夜里的雨打湿冗长的街道，对面银行的灯光寂寥的照着它正对的大街。我坐在自家小小的饭馆里，看着路上的情景。夜雨的晚上总是行人稀少，偶尔走过一对打伞的情侣，不时有汽车驶过碾压着积水的路面，屋外的遮阳棚上滴滴答答的落下雨水。屋里的食客似乎也感慨这安静的雨夜，只是默不做声地用食。这种环境下，时间就变得很长很长。

   在这个时候，门外却进来一个年轻的姑娘。她穿着一件黑色的圆领上衣，下身着一条同色的及膝裙。撑着把伞，背上有一个大大的背包，手上还提了一个。她收了雨伞放在门边，走进来先是看了看，便笑着向父亲点了点头。然后拿出手提包里的一盒东西向我们推销。

    “老板，看下吧。这是我们公司的多功能固体清洁膏，很好用的。”说着就开始在玻璃上擦拭起来，一边擦还一边不断看向父亲做说明，“你看，这种水印灰尘一下就没了。很方便的，又快又好。很多像你们这样的饭店里都有的。我们还在做推销，80一盒，120两盒，还有海绵赠送的。”店里的食客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吸引了，看她拿着擦过与没擦过的一边对比。但我看了一眼就笑了，这个东西家里有。好大一盒，用了好久都没用完，她真是来错地方了。

    “诶，这种固体膏还可以擦皮鞋呢！”她几步走到一桌正在吃饭的人边上，看见一位客人穿的皮鞋上有泥水的痕迹，就马上蹲下来用清洁膏去擦。

    还把那位客人吓了一跳，忙把脚缩到里面。嘴里还说着“：不用了，不用了。”

     可她还是很坚持地蹲着，“没关系的，这个真的很好用的。老板，你买一盒回家把。这个用用又方便，还有香味。你买回去了，你老婆肯定会夸你买到好东西有眼光的。”她趁人不注意，手就又伸了过去。飞快的擦干了鞋子上的泥水。

      这一次那个人没有躲开，而是顺从的让她擦着皮鞋，还时不时与她说话。我看见她发丝凌乱，及膝的裙子已经拖地了。她穿了一双旧旧的白球鞋，但因为雨天边缘却沾上了浑黄的泥水。她的动作认真仔细，没有一点懈怠。

      我看着这一幕，心头忽然涌上一种未知的情绪。似悲悯，又似同情，连我自己都说不出来这种感觉。她又站起身来，擦着布满灰尘的落地式空调，在空调上擦出一个笑脸。

       “我们已经有一盒了，你不用再推销了。”父亲终于忍不住发话了。

       “没关系，我帮你们擦一擦，要是觉得好用，可以再买一盒啊。”她是笑着的，可却没有回头，只是专心手上的动作。父亲见再劝不动她，就不说话了。这时她擦过皮鞋的客人却喊她过去。

       “小姑娘，吃了吗？要不一起来吃点吧？”

       “啊，那不用了吧。”她没有答应，只是还在向他推销，“老板，这个真的好用，带一盒回家嘛。”

       “诶，你先坐下来吃，这个事情等一下再说嘛。”抵不住邀请，她还是坐了下来。一顿饭里，他们聊得很欢畅，像是马上就要把生意谈好了。而这时屋外的雨开始渐渐转大，密密匝匝的雨滴就毫不留情的洗刷着大地。

       等到饭后，他们要走了。她连忙追了出去，冒着雨擦着他们停在门口的车，他们都上车了。她对窗口里的人说“：老板，你看车上的脏东西一下就擦掉了。买一盒吧！”我站的位置刚好可以看见她脸上被路灯照的反光的水珠，不知道那上面除了雨水还有什么。

       车里的人似乎不耐烦了，“我真的用不着，买回去干什么？”然后招呼伙伴开车走了。

       饭馆里迎来送往，又有一拨人进来，大家都忙着招呼他们。而我用余光看见她一个人回来收拾好东西，然后拿着雨伞走了出去，然后又一个人走在寂寥而冗长的街道上。

      而在一个阳光满满的日子里，又有一个青年顶着大太阳挨家挨户的问是否可以在临街的墙上贴他们集团的海报？他也问到了我们，答案当然是不。临街的墙就是门面啊，怎么可能呢？遭到拒绝后，他就拿着已经空了的矿泉水瓶走向下一家。夏日炎炎，每家店面都开着空调关着门，中午时候街上也很少有人。街上一副冷清的模样。过了一会，我再向外看时，他又在街对面的树荫下往回走。手还拿着那个空了的矿泉水瓶。

      看到他，我就想到雨夜的那个姑娘。两个人的背影就这样无端的重合起来。明明是阳光暴晒的时候，我却仿佛置身寒流，寒气冷冷地渗到骨子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