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首《黑暗里的骨头》,是一首宛如剑一般的诗,不花哨、不喧哗,却有着最锋利的刃;这是一首彪悍的诗,一个个句子如一排排勇士,雄赳赳地走来,让人热血沸腾。
这首《黑暗里的骨头》,是诗人写给自己骨头的“情书”。作者并不出名,但这首诗值得我们牢牢地记住它的主人:赵云良。
“在黑夜/我数着自己的骨头/书里说/我有二百零六块/它们常常被我忽略//我用食物喂养嘴和胃/它们懂得干渴和饥饿/我用书籍喂养大脑和心灵/它们懂得空虚和宁静/我用色彩喂养眼睛/即使是暗夜/它也想看见世界的真相//而我,忽略了骨头/在庸常的日子里/我不知道骨头代表一种信仰/它们是如此沉默/像不曾存在一样”。
你看!在眼花缭乱的滚滚红尘中,在平凡单调的寻常日子里,在很容易“找不着北”的钢筋水泥丛林中,诗人,唯有诗人,难能可贵地注意到了那沉默的部分,并且越来越深切地认识到206块骨头的重要性。诗人,禁不住为自己长久以来对它们的忽略而愧疚。
芸芸众生,用食物喂养嘴和胃、用书籍喂养大脑和心灵、用色彩喂养眼睛,但很少想到拿些什么东西,来喂养自己的骨头,因为它们是“如此沉默/像不曾存在一样”,因为它们“没有撞击从不说话,安静得仿佛不曾存在”。
但是,当“坚硬的铁”袭来,敢于迎上去硬碰硬的只有骨头,只有平时被忽略、很少被喂养、安静得仿佛不存在一般的骨头;当黑暗袭来,眼睛失去了作用,嘴和胃、大脑和心灵都无能为力,诗人所能倚靠的,只有骨头,所以诗人热切地召唤:“你们啊/能否将夜幕支起/让黑暗里的眼睛/看到属于我们的黎明……”
上天不偏不倚,赐予每个人的都是206块骨头;降生时,每个人的骨头几乎差不多粗细、软硬也相近。但是,有的人终生都是硬骨头,“敲起来铮铮地响”,有的人却悲哀地早早就成了软骨头、贱骨头。
愿人人都能记得喂养自己的骨头,愿人人都能拥有206块好骨头、硬骨头。
当灾难和屈辱呼啸而至,能够帮你撑住的,就是这206块骨头!
附:
黑暗里的骨头
赵云良
1. 在黑夜
我数着自己的骨头
书里说
我有二百零六块
它们常常被我忽略
我用食物喂养嘴和胃
它们懂得干渴和饥饿
我用书籍喂养大脑和心灵
它们懂得空虚和宁静
我用色彩喂养眼睛
即使是暗夜
它也想看见世界的真相
而我,忽略了骨头
在庸常的日子里
我不知道骨头代表一种信仰
它们是如此沉默
像不曾存在一样
2.今夜
一块铁的坚硬告诉我——
有骨头,在深夜里疼痛
我不肥胖
甚至有些清瘦
但我仍然数不出
二百零六块骨头
构成怎样的命运与人生
3.在黑夜里
我一块一块地敲打它们
长在我身体里的骨头啊
是你在睡
还是我没有醒
像敲打往事
我敲打着这些骨头
我想听到它们
说:我疼
4.这些骨头
如果拿出来
我会怎样
这些骨头
用火烧
会有什么样的光
5.这些藏于血肉之中的骨头
这些需要苦难和思想喂养的骨头
这些没有撞击从不说话的骨头
这些安静得仿佛不曾存在的骨头
你们啊
能否将夜幕支起
让黑暗里的眼睛
看到属于我们的黎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