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丘。
狐狸洞东厅的庆功盛宴已落幕,整个青丘恢复了万万年来安宁平静的夜晚。
酒罢歌阑人散后,良夜灯光簇如豆。
东侧的主寝室,一片悄悄。
灯光影里,锦帐之中,经历了狂风暴雨般的欢爱之后,相拥而眠的一双男女静静睡着。
“渊……”睡梦中的美人呢喃出声,语气中的娇弱无力任谁听了都会立即心生怜爱。
这声呓语,吵醒了她身边的俊雅男子。他下意识地紧了紧手臂,将怀里的可人儿再搂的贴近了一些。
子时方过,墨渊缓缓睁开一双星眸,微微侧首,看向身边的小妻子。
枕边人似月,皓腕凝霜雪。
她轻贴在他胸膛上的小手,洁白细嫩。她紧贴着他身体的腰肢,纤细柔润。这样的女子,仿若轻云蔽月,仿若流风回雪,她的光华、她的高洁是没有任何事物能够掩盖的。
墨渊笑的甜蜜而满足,想起以前听过一句俗词,“遇见卿误终身,不见卿终身误”,大抵就是这个心情了。
此刻,他怀中的美人朱颜酡然,酣醉而眠。如此软玉温香,让他忍不住将吻再次印上了她的额间。
湿漉漉温热热的一个吻,唤醒了他的睡美人。
白浅水汪汪的大眼睛,不过片刻,便灵动起来。
“你累的我好睡……”醒了酒的小狐狸抱怨道。
“有吗,浅儿,你今夜实在是令为夫惊喜啊……”战神不住地轻吻着自己的小妻子。
“嗯?”
战神贴在小狐狸耳边低低说了句什么,瞬间引的小狐狸又羞又急:“我、我哪有?!你骗我!”
“浅儿,我当年见你第一面就说过‘我从不骗人’,哈哈……”男子光洁厚实的胸膛随着笑声上下起伏,贴服在他胸前的青葱柔夷感受着这震动,越发惹羞了那玉颜。
“真、真的?啊,怎、怎会那、那样……”小狐狸红涨了脸,瞪大了美目,不敢相信。
战神但笑不语,满是兴致地望着她。
接触到自己夫君那暧昧深意的目光,小狐狸立马掩面惨叫:“哎呀,完了,我在你心里的形象毁了,你一定觉得我孟浪不堪,我没脸见你了……”
墨渊收了笑声,大手拂开白浅捂脸的小手,强势地吻了上去。
与这吻同时发生的,还有他那挺腰而入的动作。
“唔……”她的惊呼被他悉数淹没在唇齿之间。
她被他充盈着,那种欢愉和满足,自心底而发,灌溉了全身。
没有了主帅大帐中的速战心理,他的强势和霸道显而易见。
她忘了害羞,忘了纠结,只凭着感觉,在欲海中,追随着他,与他一起飘飘落落。
“啊……”伴随着白浅一声娇呼,墨渊搂住她,一个龙凤颠倒,二人的姿势猛然间竟调了个儿。
白浅睁眼一瞧,愈发羞颜:“不、不要……”
“要!浅儿,我喜欢极了你昨晚推倒我的样子,你那样让我愈发爱你了,”墨渊喘息着双手扶握住白浅的柳腰,“来,浅儿,再来一次!”
情热身动,在他手掌的促力之下,白浅在墨渊身上摇摆起来。
“对,就是这样!浅儿……我爱你!”
“我……爱你!”
男欢女爱中,这是另外一种姿势,也是另外一种感受。它全新,它新奇,让人更兴奋,也让人更撩情。
今夜之前,战神从未想到过,他的小狐狸,能在他们起身脱衣之际,用力推倒了他。
“倒垂莲”,其实这些他也曾在春宫图和房中术记载中看过。只是,那时候,他自己青涩的很。是的,他这方面从未开蒙、从未体验过,即便他三十几万岁的年纪,也一样是青涩的童男子呐!
他曾那样期盼赢得心爱女子的芳心,他曾那样执着等待心爱女子的情愿,他想要两情相悦,他想要夫妻和乐,他想要鸾凤和鸣。
上天不负,他终于等到了这一天。
四海八荒见证的名分大定后,他真是爱不够她,亲不够她,吻不够她,要不够她。
他恨不得在每一个二人独处的夜里,与她肢体纠缠,恩爱缠绵,颠鸾倒凤,纵情欢爱。
他甚至觉得,若非如此,便表达不清心里对她的绵绵无尽的爱意。
以前,在与她的床笫之间,一直是他占主动。昨夜,她却主动推倒了他,直接将他纳入了自己的领地,用无尽的温柔包围了他。这,大大惊讶了他!或者说,大大惊喜了他!
她说她要给他庆功,他真的没有想到过,她以如此的方式来给他庆功!
爱,本来就应该是势均力敌的。
娑婆世界,情欲深重。床笫之间,你来我往,棋逢对手,这是世间最美妙的事情了。
先前临入梦时,偃旗息鼓后的他禁不住闭目感慨,在又一次的生死搏命后,上苍给了他这样的厚待。
睡意袭来之时,他脑中心里只有一句话:“浅儿,我爱你,谢谢你也同样爱我……”
前半夜,那是二人小别后的第一次爆发,抑念多日后的他,根本招架不住她的攻势。沉浸在惊喜和痴醉中的他,在她迷离的颠晃下,没有太久,甚至还没有来得及反攻,他便向她投降了。
若不是耳鬓厮磨了片刻后,他卷土重来,大展雄风,直战的他心爱的小女子连连告饶,他这战神真会有些挫败感了。
马急人忙尘路喧,几从朝出到黄昏。
此刻,今宵安好,二人浓情蜜意,擂鼓三战。他稳住急切的心,悄悄瞪大眼睛,欣赏着在自己腰上如精灵般舞动的小妻子。
白浅水眸微阖,玉面蕴红,一头乌黑的长发将白皙滑润的肌肤衬托的越发光泽透明。
她发丝飞扬,腰肢癫摇,双鬓处慢慢沁了香汗,口中也从开始的无声渐渐溢出了娇软的呻吟。
而墨渊已是神摇目眩心魂颠,天知道他是花了多大的毅力,才能够勉强定住自己的双眼,来欣赏一下这只属于他的绝色美景。
她那般尽情,那般张扬,那般恣意,那般欢喜。此刻的她,明媚若太阳朝霞,灼亮若芙蕖渌波,翩然若长空惊鸿,轻盈若高山飞雪。
这简直是世上最动人、最魅惑、最妩媚、最美丽的绝佳景致了,最重要的是,这一幕,完完全全的只属于他墨渊!
只是,他才欣赏了没有多久,她的呻吟便要毁了他所有的定力了。
尽管喜欢极了她在他身上纵横驰骋,尽管情愿极了被她这般征服驾驭,可是他再也无法忍耐了,那销魂的快感,已经彻底引爆了他的渴望。
隐见自己的小妻子显出力弱之意,墨渊低吼一声,双臂一展,将白浅搂回自己胸前,一个翻转,便将她密密实实地压在了身下。
说天纵英才实不为过,这二人在情欲之事上都算不上熟手,可这今夜的姿势改换,来回两遍的天地翻覆,竟然熟练如斯。
这技巧难得,这感觉刺激,无疑都带来了更加奔腾的情思和更加澎湃的激情。
这男女床帷之事,有时就像两军交战,要在士气大震之时,一鼓作气,奋战到底,不到最后一刻绝不能松劲间歇,方能酣畅淋漓地得享胜果。
眼下之战,墨渊虽无累累经验,但战神之名并非浪得,他触类旁通,由此及彼,进而深谙,也足见天赋了。
他没有给她放松的间隙,在重重的几次撞击后,他退身出来。
他擒住她的细腰,伴随着她的娇呼,轻柔地一推,在她懵然地侧了身后,又自她身后贴上了她的背,然后一个翻身将她压在了他的身下。
他热烧的胸膛熨烫着她微凉的玉背,瞬息间,她便热意满身了。
白浅微微侧首,声音夹杂着娇喘,话语中是自己都不曾想象的诱惑:“渊……你要做什么……”
墨渊勾了嘴角,邪邪地一笑:“做这样!”
“啊……”
金蛇如霍闪,又入深谷处。
这种碰撞又带来了不一样的体验,只是他身下的小女子已无暇扬声,全被这振掣花心的感受撼住了。
她就像深深地陷入了大团大团的棉花堆中,想要挣扎,却不舍得离开,无比舒服,还带着一丝难受,让她既使不上劲,也叫不出来。
她如上云端,只觉得九天揽月有什么稀奇,遨游万里长空的那种畅快,都不及此刻的飘飘摇摇和浑浑噩噩。
她全身酥麻,连带着神识也支离破碎了,唯有一丝清明,却忍不住感叹,怎么会有这样的……姿势……
在如此贴实的撞击下,她几乎快要承受不住了,莺莺道:“渊求你……”
墨渊缓了动作,握住她的双肩,温柔地亲吻着她的肩头,再吻上她的侧颜。
大滴大滴的汗珠儿从他的脸颊滴落到了她的云鬓处,男子雄性剧烈的喘息回荡在她的双耳畔。
少顷的细吻过后,二人面面相对,他重新又覆上了她。
“给我,浅儿,我要你!”他说的那般直白,那般热切,好像是初初亲密的一刻。
白浅没有说话,只微抬了身子,越发贴近了他的腰腹,然后缠绵地吻上了他那带着淡淡茶香和酒味的薄唇。
这便是她爱的鼓励,他一刻也等不得了,立刻策马扬鞭,再次冲锋起来。
那力量、那姿势、那动作、那幅度已无出其右,那狂妄、那激烈、那拼搏、那奔放已无以复加。他与她,完全不似轻熟房事的一双男女,反倒是炉火纯青般的和谐流畅。
最后的一刻,二人携手双双登顶。欢愉、满足、甜蜜、尽情、美好……没有词语能够形容此刻紧紧相拥的一双人儿心中的感受,追本溯源,也唯有一个“爱”字了。
石榻之上的鸳鸯被里,粗重急促的喘息声渐渐缓和下来。此时无声胜有声,整个寝室中,浮动着一种幸福的味道。
许久后,墨渊捻起头枕一侧的丝帕,轻轻为自己的小妻子擦拭香汗,唇又柔柔地落在了她的鼻尖。
白浅睫毛微颤,故意闭目不语,感受着自己夫君给予的无尽温柔,那止不住上扬的嘴角却泄露了她的好心情。
“睡着了?”墨渊明知故问地逗她。
白浅依然阖目,身上酸软的不想动,索性直接装作小憩。
墨渊坏笑着,探手至她的腋下,去挠她的痒。
“哎呀……咯咯……你……”她笑的花枝乱颤,“告饶了,告饶了,我没睡,我真没睡……”
墨渊停了手,凑近她啄了一下唇,鼻尖顶着鼻尖道:“明明没有睡着还装睡,看你以后还敢骗为夫吗?”
“你都把我累坏了,我是真的想睡嘛……”白浅微微噘嘴,向他撒娇道。
“哎,是为夫不好,就想多和你欢爱,没顾及你刚从幻境出来身子亏虚,我……”
“不!”白浅赶紧摇头,以吻封缄,拦住了墨渊自责的话语。
缱绻一吻之后,白浅眼神晶亮,笑语嫣然:“我今日表现好不好?你喜欢吗?”
“很好!喜欢!”墨渊回答的毫不犹豫。
白浅深情地凝视着他的眼睛,朱唇轻启,说出了一句让墨渊无比感动的话:“须作一生拼,尽君今日欢。”
墨渊微怔过后,再次俯首深吻:“浅儿,我爱你!”
狐狸洞的正堂里,狐帝和狐后正在喝茶聊天。
“狐帝,你看我要不要去厨房帮帮忙?咱们是主人,在这儿坐着喝茶,却让客人独自忙碌,哪有这个道理?”
“不是有迷谷吗?”狐帝气定神闲地坐着。
“迷谷那个孩子厨事上一向不通,怎好帮忙?”狐后欲起身,“不成,还是我去吧。”
狐帝一把拉住了妻子,笑道:“我可舍不得你去挨骂。他老人家的脾气我见识过,我们还是依照他的意思坐下等着吧。再说,浅浅和墨渊该起来了,咱们和他们说说话不更好?”
西侧的厨房中,一老一小正在烧饭。
“药师老前辈,我迷谷最怕火了,您老人家能不能吩咐我干点不烧火的差事啊?”迷谷愁眉苦脸地坐在远离灶火的石桌边,一边择菜,一边抱怨道。
琉璃药师切着板子上的獾子肉,不悦的吹胡子瞪眼道:“我老头子有那么老?你小子一口两个老,生生都把我喊老了!”
“那你自己还不是自称老头子……”
琉璃药师捡起一块青绿色的小骨头,一扬手正丢在了迷谷的脑门上:“喊我药师!不许加老前辈!”
“哎吆,疼啊!好,药师~”迷谷揉着脑袋,拖长了声音叫着,然后又诉苦道,“以前都是小殿下烧饭,她不在洞中时,姑姑知道我怕火,我们很少生火做饭。您看您一来,就要烟熏火燎的烧饭,这可愁死我了……”
“对了,你跟我老头子说说丫头喜欢吃啥?你们以前不烧饭时都吃什么?”
“枇杷啊……”
“还有呢?”
“没了……”
琉璃药师一听,下刀切肉越发快了,还气呼呼的嘀咕道:“难怪丫头身子这么弱,唉呀,真是,这营养跟不上,我啥时候能和那些稀罕娃娃见上面?!”
“您说谁家娃娃?”迷谷没听清。
“丫头和墨渊的娃娃!”
迷谷猛然站起来,激动道:“啊?我家姑姑有身孕了?”
琉璃药师摆了摆手,叹气道:“就是没有我老头子才发愁。我还等着那些娃娃喊我声‘药师爷爷’呢……”
迷谷泄气地又坐了下去,将择好的菜拢起来,嘴里咕咕哝哝着:“我就说嘛,我家姑姑的事我咋能不知道……”
琉璃药师切好了獾子肉,忽而一个闪身,凑近迷谷道:“迷谷啊,要是丫头的娃娃整日跟在你后面喊你‘迷谷叔叔’,你高兴不……”
“啊,那自然高兴!”迷谷猛点头,一脸傻笑。
“那是不是该让你家姑姑吃好点,才好早日生娃呀?”老头子弯着腰,笑眯眯道。
“应该啊!”
“还不赶快去烧火!”
“啊……”
厨房内,灶火升起,炊烟袅袅,不多时,饭菜的香气便飘满了狐狸洞。
东侧寝室里,墨渊正品着茶,看着白浅梳妆打扮。
“好香啊!渊,你闻到了吗,好特殊的香气,什么东西这么香啊?”白浅戴上耳环回头道。
“闻到了。这想来是绿眼锦獾吧。我小时候吃过。”
“绿眼锦獾?”
“是一种非常稀少的獾,行踪不定,极难捕捉。这种獾肉煲的汤香气特殊,味道极佳,很有营养。”
“青丘没有呢,不知哪来的?快走,我们去看看!”
白浅被这美味引得饥肠辘辘,立马拉着墨渊往外走。出了寝室,二人便见着了在正堂中坐着的狐帝和狐后。
“阿爹,阿娘,你们早来啦!”白浅欢快地扑到狐后近前。
狐后慈爱地看着一身莲红色春衣的女儿,上好的纱衣衬得女儿脸色红润、娇艳。这些年来,女儿甚少穿的这样艳丽,如今想来是衣随心境吧。
狐后拍了拍女儿的手道:“浅浅啊,我们可等你们好久了……”
作娘的这话一出口,惹的她的小女儿一阵脸红,白浅垂了头,讷讷道:“都、都怪女儿贪睡,起晚了……”
“浅儿,是我没注意时辰。”墨渊立即把责任都揽了过去。
“哎,也没什么急事,你们早点晚点不打紧。来,墨渊,坐吧,这是我方才刚泡上的大玉舟,你尝尝。”狐帝忙抬手,招呼自己贤婿入座品茶。
墨渊微笑着坐定,端起茶抿了一口,点头赞道:“不愧是四大名茶,茶香甚浓。”
狐帝得意地捋了捋胡子,对墨渊道:“这茶虽比不得你那秋云雾,却也是青丘最好的茶了,况且外面也喝不到。待来日你们大婚,昆仑虚摆席之后,青丘也是要开宴的,我就用此茶招待宾客,你觉得可好?”
“甚好。您做主便是。”
“爹,我们要这么破费啊?大玉舟现在市价可是不菲呢。”
狐帝转头对白浅认真道:“那又如何?我白止的女儿嫁人,天上地下,任他什么好东西,爹都给你用的起!况且,到那时,你就是我青丘的女帝了,女帝成婚自然什么都要用最好的,一事一物都马虎不得!”
狐帝寥寥数语,这其中的巍巍父爱,让白浅红了眼眶,她扁了扁小嘴,揉着眼睛道:“娘,你看我爹,都把我说哭了……”
狐后伸手揽住女儿,只笑着,轻轻地拍着她的肩膀。
“待大婚时,昆仑虚也自当竭尽全力,请二老放心。”
“嗯,嗯,墨渊,我们信你!来,喝茶,喝茶!”狐帝笑的十分开心。
墨渊是那种“诺不轻许,言出必践”之人,狐帝对这个女婿是越看越满意。直到现在,他也常常忍不住和狐后感叹,这缘分真是奇妙啊!
“上次去昆仑虚,岳母称赞过秋云雾。今年的秋云雾所得也可观,回头我取些过来奉上。以后每年下了新茶,我和浅儿也都立刻取了来,浅儿最素爱喝秋云雾,您和岳母自然也是头份……”
“哎呀,墨渊,这可怎么使的,太劳烦你了……”父神嫡子的这声“岳母”直叫的狐后乐的合不拢嘴。
“墨渊应该的。”
“使得,使得,墨渊啊,你这心意,我和浅浅她娘领了,领了,呵呵……”
白浅抬眸,望向对她温柔笑着的墨渊,二人目光相接,柔情蜜意尽在不言中。
白浅忽然感慨地想要落泪,这个画面,真真是迟到了许多年啊……
“开饭了,开饭了!”
琉璃药师带着迷谷走进正堂,一老一少手里端着两个大食盘,食盘中是满满的各色菜肴,而琉璃药师所端食盘中央的那个巨大的汤盆,尤为显眼。
“药师,辛苦你了!”墨渊道了句辛苦,并没有多客套。
白浅扬起笑脸,嚷道:“药师,您给我做什么好吃的啦?这么香的饭菜,小九也做不出来,我刚才就猜到是您老人家了。”
狐后忙道:“浅浅,怎么如此少礼?药师为你补养身子辛苦半天,你连声谢也不道可不好……”
“阿娘,你不知道,药师他老人家最不喜欢听客套话了,我要是谢来谢去的,老头子会生气的,药师,我说的对不对啊?“
“嘿嘿,知我者,丫头也。”琉璃药师放下饭菜,高兴的很,“来来来,都尝尝,这獾子肉我可是足足炖了一个时辰呢!”
众人聚拢到桌前,坐下后定睛瞧去,木柴色的汤盆中,盛着透亮的淡黄色的汤汁,汤面上,飘着几小段像是高参的东西,只是不似一般的高参呈土色,而是呈了白色。汤中,更是一块块的奶白色的肥瘦相间的肉,有几块肉的断茬接口处,还透出了青绿色的小骨头。
“‘白肉玉骨,黄汤如金’,且香气又这般特殊,这莫不是……难得一见的绿眼锦獾?”狐帝望向琉璃药师,惊讶地问道。
“嗯!白止啊,你小子这些年有些长进,没荒废了主上当年的教导。好眼力!”琉璃药师口中敬称的“主上”,便是父神。
自从琉璃药师在众人面前公开了自己的身份秘密后,他便恢复了昔年自己对父神的称呼。
听到琉璃药师这个熟悉的称呼,墨渊和白止的神色都黯然了。父神仙逝近二十万年了,这两个伟岸的男人,一个是父神的儿子,一个是父神的弟子,他们心里对父神都有着深深的怀念。
“别光看着了啊,凉了可就不好吃了,来来来,动手啊!”琉璃药师连声催促着大家。
墨渊拿起一个小碗,先给白浅舀了满满一碗汤,递到了她手中。
狐后瞧了瞧,以为女儿不愿意吃肥腻,便开口劝道:“墨渊啊,你给浅浅舀上块肉啊。浅浅啊,你不能挑食啊,这肉肥瘦都是极好的!”
墨渊笑着给狐后解释道:”我小时候药师告诉过我,这种獾子炖出来的汤,才是最有营养的。何况,药师炖汤时加了归参,应当先喝汤后吃肉才最好。”
”哦?!”狐后点了点头,稀奇地瞧着,“这就是归参?真是百闻不如一见呐!”
“墨渊,难为你还记得,你也有许久没吃过这锦獾了吧?”琉璃药师轻叹一声。
“是啊,药师,就当年你给我做过几次,后来我便没有再吃过了。”
琉璃药师搔了搔头,惭愧自责道:“唉呀,当年我跟随主上,他曾将你的身子托付给我照顾,可是你看我,一跑这么多年,实在是有负主上所托。唉呀,该打,该打……”
“药师,都是过去的事了,不提了。”墨渊看见白浅手中的一碗汤已见了底,笑着对琉璃药师道,“药师若觉得过意不去,改日便教教我如何能逮到这绿眼锦獾,我好逮来做给浅儿吃。”
琉璃药师一听,忙伸长了脖子看了看白浅手中的小碗,高兴的不得了:“嘿嘿,丫头,味道不错吧?我就猜到你爱吃!好的很,我老头子功夫没白费!”
扭过头来,他又道:“墨渊啊,逮这獾简直让我老头子舍了半条老命!下次你和我一起去,保管事半功倍,多逮它几只,我给丫头腌制成獾子肉干,那味道,啧啧,绝好的下酒菜!”
如此美味,让白浅立马踊跃报名:“真哒?那我也要去帮忙!”
墨渊伸手给白浅揩净嘴边的汤渍,又再拿起碗一边给她盛着汤,一边慢声细语地回应着自己小妻子的话:“自然你也去。有我在,不会让你有危险。以后,我们都要在一起。来,浅儿,再喝一碗汤,对身子好。”
“你也喝啊。”被墨渊这般宠着,当着自己爹娘的面,白浅有些不好意思了,招呼众人道:“大家都喝嘛。”
墨渊微笑着将汤勺递给了狐帝,丈夫给妻子盛汤的戏码便又上演了一遍。
琉璃药师笑呵呵地看着,心道俗话说“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这便是了。
众人正欢乐的边吃边聊,就听着狐狸洞口有脚步声进了来。
“啊,你们在吃什么美味吃食,隔的这么近怎么也不叫我和真真来啊?”浅麦色衣衫的折颜和天蓝色衣衫的白真一脸惬意地走进了正堂。
“四哥,折颜,你们回来的正好,药师炖了绿眼锦獾,你们快来尝尝啊!”白浅挽住墨渊的胳膊,示意往旁边挤一挤,给他二人腾出了座。
“哎吆?稀罕物儿啊!”白真也是听说过这种锦獾的。
二人入座后,白真忙着和爹娘妹妹说话了,折颜侧首对墨渊道:“你们下凡历劫的事,你怎么打算的?”
“早去早回。”墨渊言简意赅。
“我这几天思来想去迦叶尊者的话,有些担心呐。”
“不用担心。即便喝了忘川水,我也能在凡世护她一世周全。”
折颜不禁挑眉仔细地看了看墨渊,他记不得到底有多久,不曾听见自己这义弟说出这么自信不疑的话了。
当年那个坐骑着白色高头大马、手执着金色轩辕神剑、指挥数十万天兵征战天下的少年战神,他纵横四海八荒,所向披靡,挥斥方遒,指点江山。
他那般豪情万丈,那般壮志雄心,那般锋芒毕露,那般光芒四射。多少臣属兵将对这个年轻的天军主帅叩首拜服,多少神女仙子对这个俊朗的父神嫡子芳心暗许……
岁月模糊了过往,时光淬炼了青春。
曾几何时,那护佑天下的责任和荏苒易逝的光阴在不知不觉中改变了一个人的气质。
他沉淀了飞扬和豪情,变得沉稳而又持重,这是一种成长,也是一种成熟。只是,那令人久仰山斗的高处,他,始终是一个人。
如今,他的身边终于有了相爱的女子,那份消失了久远的张扬似乎又自他身上浮现了出来。
爱,真是个神奇的东西……
“五日后,我和浅儿打算去趟翼界。待回来后,我们便准备准备去下凡历劫。”
“嗯,子阑接任翼帅虽是和谈条件之一,但翼界的翼帅继任典礼向来办的隆重,也算是翼族盛事了。听说这次离应和胭脂请了很多翼族的分支头领参加。不如我和真真也去瞧瞧如何?”
墨渊沉吟了片刻,道:“擎烙虽不是白真下令处决的,但他死在青丘却是事实。两族刚刚息战,这个时候,我想你们还是不去的好。”
折颜点点头:“行吧,那我们就不去了。”说着他自衣袖中掏出了一封书信,递与墨渊道,“这是擎烙自尽后卫兵们在他尸首旁边发现的。上面写着‘擎玥亲启’,想必是给他妹妹的遗言。不如你带去交给他妹妹吧。就当行善积德了。”
墨渊略一思索,接过信,放入了衣袖中。
“还有一事……”
折颜正说着,却被白真截断了话头:“折颜,小五说想吃桃子!”
“啊?哦!纯阳洞西侧那几棵桃树,前两日我就算着该结桃了。待会儿我回去看看,若结了,我就摘了送来。”
“其实也不必那么麻烦啊,”白浅挽住墨渊的手臂,贴近他,仰面细语,满是娇媚,“墨渊,我们去折颜的桃林小住几天可好?”
墨渊温柔一笑:“好。你愿意去哪里,我们就去哪里。我总是陪着你的。”
“嘶……”折颜忽然捂住了自己的左脸颊。
白真忙关心道:“你怎么了?”
众人也都关切地看了过来。
“牙倒了。”
这老凤凰牙口一向很好,白真很是不解的又问:“这还没吃什么呀,怎会如此?”
折颜放下手,指向墨渊和白浅,戏言道:“被他俩酸到了……”
众人皆会意的笑了起来。
在家人面前被调笑,让白浅有些坐不住了,她晃了晃自己夫君的手臂,脸红道:“墨渊,你看他!”
墨渊没有说话,反而勾起嘴角,端起了折颜面前还未用的小碗,自顾自地舀满了汤,用小汤匙舀起一匙汤,喂到了白浅嘴边,不慌不忙道:“折颜牙酸看来不宜喝汤,正好我们多喝一碗。来,浅儿,张嘴……”
“哎呀,我还没尝呢,你倒是给我剩点啊,汤都没了。要不我吃块肉……”折颜可怜兮兮地想要伸筷子。
琉璃药师却立马端起了汤盆,像护宝贝一样挡住了折颜的筷子,瞪眼道:“这肉劲道的很,你小子牙不好,咬不动,别浪费了!”
“药师,我没……”
无奈的折颜这自己打脸的解释,淹没在了狐狸洞久久盘桓着的欢乐笑声中……
十里桃林。
满月如玉盘,清辉如淡雾,月光倾泻而下,笼罩着古老桃树下亲密依偎着的一双男女。
男子单腿曲膝倚树而坐,女子舒适地窝在男子的臂弯中,二人你一口我一口地同饮着一小坛酒,小小的酒坛在他们手中来来回回。
“折颜这桃花醉酿的倒是越发有滋味了,你觉得呢?”白浅带着几分薄醉,懒洋洋地论道。
墨渊轻吻了一下她的秀发,轻笑道:“怎么,比为夫酿的酒还好喝?”
“那倒不是。只是这酒我自小就喝,喝惯了,觉得顺口些罢了。”
微微的夜风拂面而来,墨渊搂紧了怀中的小妻子,柔声道:“浅儿,这酿酒我也是认真学过的,以后我多酿些酒与你喝吧。”
“嗯,那最好了。渊,等回了昆仑虚咱们给酒窖起个名字吧。你看啊,折颜这藏酒的地方叫纯阳洞。听起来很有阳刚之气,折颜和四哥都是男子,这名字很合他们的意味,不错呢。”
“阳刚之气?”夜色下,墨渊竟撇了撇嘴,“浅儿,你难道不认为你夫君最有阳刚之气吗?”
这语气怎么听上去酸溜溜的,白浅眨了眨眼睛,放下手中的酒坛子,稍微撑起身子,准备坐直了看看墨渊的表情。
下一秒,霸道强势的男子便纵身压倒了这个小女子。他热烈地吻了上来,直吻的她混混沌沌,四肢无力。
“渊……”
“浅儿,给我……”
白浅身热情动,双手绕住墨渊的脖颈,迷迷蒙蒙地点了点头。
墨渊随即抬手布下隐身仙障,滚烫的大手探向了自己小妻子的衣襟。
枝头上的桃花,纷纷扬扬地飘落着,一双人儿如胶似漆,地纠缠在了一起。
月色醉远客,山花开欲然。
今宵,美景良辰,未曾辜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