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丘。
青翼之战终于彻底平息,是非生死,成王败寇,一切已尘埃落定。
因着巫心幻境的意外曲折,翼族离应女君和胭脂大长公主再次递了降书,主动提出了在原和谈基础上的加倍赔偿。在求得青丘首肯后,离应正式下令撤军,退回了翼界。
这场战事,比之七万年前的若水之战,翼族所付出的代价更为惨重。二次和谈时,不灭族,已是翼族大长公主胭脂唯一的请求。
十五万之众的翼军,撤军时仅剩万余残兵。那个曾经敢对天族和青丘嚣张宣战的翼族,已经完全消失了。如今的翼族,将在未来的数十万年内,一蹶不振。
青丘虽也有很大伤亡,但元气不伤,根基未动。狐帝白止更是传旨论功行赏,犒赏全军。
经此一役,现在的青丘,已成为四海八荒之内唯一能够比肩天族的强盛大族了。
今夜,整个青丘,红旗报捷,举国同庆。
汉酺歌圣酒,韶乐舞薰风。
狐狸洞东厅,美酒佳酿早已摆好,珍馐佳肴次第上桌,诸将贵宾陆续入座,青丘有史以来最隆重的庆功宴即将开席。
狐狸洞东侧的寝室内,白家众人正围拢在白浅的身侧,问寒问暖。
先前,墨渊告诉众人,白浅在幻境中先是寒凉入体,又遇失血过多,这话委实急坏了一家人。
此刻,琉璃药师和折颜正在后厨一起给白浅煎着补养的药物。这两个神界医术最顶级的尊神,正在围绕着一碗药,讨论不休。
“药师,我觉得小五的伤已经没有大碍了,只是有点血虚,要不先给她补养血气?”折颜在药之一事上,还是很佩服琉璃药师的,言语中透着敬重。
“嗯嗯,不光得补血气,都得补。我这药里有十八味药材,还另外加了两颗归参。归参,你小子知道不?”琉璃药师斜觑着折颜。
“啊,听说过。两颗归参?那会不会补过了……”
琉璃药师盯着火上的药罐子,头也不抬地摆了摆手:“过不了,说不定还不够。”
折颜愣了愣,忽然笑的促狭,他弯腰凑近了琉璃药师的耳畔,低声说了句什么,惹来琉璃药师一句骂后,二人哈哈大笑了起来。
一盏茶后,折颜端着熬好的药进了白浅的寝室:“小五,快把这苦口良药喝了。”
本在与众人说笑的白浅,一下子苦了脸,伸手扯住墨渊的袖口,撒娇道:“药一定很苦,我不想喝嘛……”
“好,你说怎样就怎样。”墨渊握住她的小手,毫不避讳地放在嘴边亲了亲,转头对折颜道,“浅儿不愿喝药,我不想苦着她,不如先搁着吧。”
战神宠妻无上限。今日,绝处逢生之际,他找到她的那一刻,他就在想,以后,再也不让她受一丝一毫的苦了。现在,说到做到,哪怕是补药,苦了也不行。
白家众人被战神的表现酸倒了牙,大眼瞪小眼了一番,这、这……
“墨渊,你疼浅浅这很好,可是,药还是要喝的,不喝她身子怎么能尽快恢复呢?浅浅,药师和折颜精心给你熬的药,费心费力的,都是为了你好,可不能这么任性啊……”狐后语重心长地劝着女儿。
白浅无奈,刚要接过药碗,墨渊却先伸手接了道:“那我去找药师重新调配一下,不苦了再给你喝……”
战神这话说的很妙。既在人前表示听了岳母大人的劝,又实在地护住了小妻子的怕苦。
“折颜,我不是让你拿桃花蜜了吗?你没拿吗?”一旁的白真发话了。
折颜立马醒了神:“哦,拿了,拿了,真真啊,你的话我啥时候忘记过。来,墨渊,给你。”说着递过去一个小瓶。
“拿了不早说,看什么戏……”白真有些不悦地低声道。
白真声音虽低,众人却都听见了。
折颜尴尬的咳嗽了两声,讨好白浅道:“哎,怪我,怪我。小五啊,这药其实不苦的,我先前已经调了味了。快趁热喝了吧,这药里面可有归参呐。一碗药下去,管保不消片刻就能恢复如初,活蹦乱跳了。”
“哎,老凤凰,你可以啊,明明不苦却说苦,自己不光看戏,还演上了,你出来!”白真气呼呼地一把扯住折颜往外走。
自打经历了一遍妹妹失而复得的心路后,白真像墨渊一样,越发把妹妹捧在了心尖上了。现在,不要说让妹妹受委屈,谁要敢捉弄妹妹,白真第一个就要上去拼命了。哪怕是折颜,也不行。
“哎,真真,真真,你慢点,我没别的意思……”折颜叫嚷着被拽出了寝室门。
见状,众人皆笑的欢快。
看着白浅喝了药,狐帝扶着狐后站起身来,笑道:“好了好了,咱们也都出去吧。让浅浅稍事休息,大家先去东厅等着吧。墨渊,你照顾她。”
“是。”墨渊顺口应着。昔日的同窗成了岳父,对此他现在倒也十分坦然。
众人说说笑笑,鱼贯而出,纷纷前往东厅。
见家里人都走了,白浅收了笑容,腻进墨渊的怀里,用力环住了他的腰,眼圈红了道:“墨渊,是你吗,这一次,我以为我要离开你了……”
一句话痛楚了战神的心,他不断地轻吻着她的秀发,安抚她道:“傻丫头,没有我的同意,老天也不敢让你离开我。以后,我们再也不会分开了,相信我。”
话落,墨渊抬起白浅的脸颊,低头亲吻了下去。
微凉的薄唇裹挟着九死一生的颤抖,辗转在带着一丝药味的樱唇上。
再一次经历生死之后,这一吻,有多少惊魂,就有多少庆幸,有多少绝望,就有多少感激,有多少伤痛,就有多少热烈。
人生若尘露,天道邈悠悠。
他与她这情路,如此百转千回、一波三折,委实教人感叹。
精感石没羽,岂云惮险艰。唯不忘初心,方可得始终。
他与她,是注定要在一起的。
吻了许久许久,痛狠了的两颗心,才终于平静下来。二人相拥在一起,重新绽放了最幸福的笑容。
白浅轻啄了一下墨渊的脸颊,开心道:“等我换身衣服,然后我们去东厅啊。”
“好。”墨渊温柔地点了点头。
白浅的脸色在药效下,已恢复了红润。这药,当真好极了。
待白浅更衣完毕,霓裳羽衣,曼妙佳人,回眸一笑,施施转身。
如此姿容绝世的女子,再次让战神看呆了眼。
白浅挽起墨渊的手臂,欢颜道:“走吧。”
墨渊却一把将她勒进怀里,双臂牢牢地锁住了自己的小妻子,二人腰间相抵。他低低道:“我不想去参加庆功宴了,我只想和你在一起。”
向来沉稳持重、顾识大局的战神,竟然说出了这么孩子气的话。
白浅笑的像个妖精,她趴在墨渊耳边说了一句勾魂夺魄的话:“晚上回来,我给你庆功。”
东厅,白浅和墨渊在众人瞩目下,款款落座。
青翼之战的庆功大宴正式开宴。
狐帝举杯起身,面色庄严:“这第一杯酒,先敬此战中所有牺牲的将士们!”
东厅之中所有人皆起身举杯:“敬忠烈,祭英魂。”
众人洒酒祭奠,静默了片刻。
狐帝示意众人落座,他自己斟满了酒,举杯道:“我青丘一向崇尚和平,以民生安乐为第一要事,以前不曾养兵备战,所以此次突发的战祸,确实给我青丘带来了前所未有的危机。虽然我青丘上下誓要倾全族之力保家安民,但若只凭我一族之力,这战绩必不会如今日这般斐然。所以,这第二杯酒,白止要敬所有来援青丘的将士们。”
狐帝微微侧身,目视着他的右侧,举杯揖手道:“东华帝君,夜华太子,云希君主,昆仑虚众位上仙,此次各位来援,这份情意弥足珍贵,我青丘上下在此拜谢了。请满饮此杯,白止先干为敬。”说罢,狐帝将酒饮尽。
“好。本帝君也干了。”东华举杯示意后喝了杯中酒。
“狐帝言重了,青丘之事……”夜华说到这儿,忽然断住了。
那句以前看来顺理成章的话,他却再也不能说出口了。
夜华微微叹了口气,没有再言语,只微微躬身,饮下了满杯酒。
云希笑意盈盈地起身道:“比翼鸟族与青丘乃是世交,青丘有难,我族理当来援。伯父不必言谢,小侄满饮便是。”话落他举杯一饮而尽。
云希言语之间刻意谦让了自己的身份,越发拉近了与青丘的亲厚之情。
今日的青丘,已越发强盛。他比翼鸟族虽然也是神界的名门望族,但放眼四海,实力是比不上青丘的。与青丘交好,对他一族而言,是百利而无一害之事。他已是比翼鸟族的君主,为全族长远计,是他肩上不可推脱的责任。何况,青丘,有他毕生挚爱的女子。
“大师兄,狐帝敬了东华帝君,怎么没有敬师父,反而直接敬咱们了?”子阑压低声音问叠风。
叠风也是疑惑,他看向墨渊,墨渊笑着点了点头,叠风便带着众师弟一同起身举杯了。
叠风代表道:“昆仑虚与青丘如今是一家人,此番来援,皆是我等弟子之份。狐帝不必见外,我等满饮了。”
十五名昆仑虚弟子,皆换回了白色的弟子常服。一样装束的英武男儿,精神抖擞,很是壮观。
“好,诸位请坐。”狐帝笑着抬手示意。
狐帝再次斟满了酒杯:“这第三杯酒,我要敬琉璃药师和文曲先生。若无二位鼎力相助,只怕我白家儿女不能这般顺利脱险。此恩此情,白止感怀于心。请!”
“请。”琉璃药师笑的很是开怀,点头饮下了这杯酒。
文曲站起身来,落落大方道:“狐帝称我为‘先生’,是抬举文曲了。文曲一介书生,乃举目无亲之人,幸得青丘容留,文曲感激不尽。文曲自打来青丘的那一日起,便是青丘的人了。文曲此生,惟愿为我青丘效犬马之劳。请!”
自此以后,这位曾经在九重天上位列重臣的文曲星君,四海八荒之内文名居首的大才子,每每自报家门,皆自称“青丘文曲”了。
狐帝又斟满了第四杯酒,伸手扶起了一旁的狐后,二人对视一眼,狐帝笑着道:“最后一杯敬酒,我和芙云要敬白家所有的家人。”
闻言白玄和未书、白奕和乐笙、白颀和玉今、白真、白浅和白凤九立即站了起来。
“墨渊,折颜,”狐帝和狐后一同侧身,冲着他们举杯道,“这杯酒,尤其要敬你们二位。因为你们,是我白家最重要的家人。”
“是啊,墨渊,折颜,浅浅和真真这俩兄妹,我和狐帝就交给你们两位了。”
战神温柔地看了一眼身畔的女子,一言九鼎道:“墨渊必不负二位所托。”
“我……”折颜有心要说,却不知该怎么明志,这种场合实在有些微妙的尴尬,他摆了摆手,只道,“哎,早就是一家人了,话不多说了,都喝了都喝了!”
白家儿女们也随即都饮了一个整杯。
狐帝吩咐了添菜后,转头对白浅道:“浅浅,你把酒倒满,我们二人去外面敬一敬咱们青丘的将士们。”
“是。”白浅忙起身,拿了酒壶走上前去,给狐帝斟满酒,自己也倒满杯子。
父女二人便一同起身,端着杯子,说笑着,向东厅外面走去。
今日,安排东厅庆功宴时,狐帝也特意命人在狐狸洞外搭建了临时长亭,传令在此宴请青丘五荒的将领们,入席人选则交由各荒君主确定。
这是象征功勋和荣耀的盛宴,青丘五荒诸将皆以今夜能够列席为莫大的光荣和骄傲。
此刻,狐狸洞外的长亭内,座无虚席,热闹非凡。
望着父女二人并肩而去的身影,狐后满足地笑着,也吩咐四个儿子和孙女道:“稍后你们五个也应该出去给咱们青丘的将领们敬一敬酒啊,你们是各荒的君主,他们可都是你们的亲兵呐。”
“是,谨遵阿娘(奶奶)吩咐。”白玄等五人齐声应道。
随后,白玄起身,给弟弟们和侄女传了个眼色,五人一起端着杯子先走到了墨渊面前。
喧嚣的东厅很快安静了下来。
白玄揖了手,恭敬有加道:“墨渊上神,此次大战您为青丘五荒殚精竭力,拯救我青丘万民于战乱之中,实在是厥功至伟。请受我等一拜。”
墨渊深觉不妥,出言拦道:“都是一家人,不必如此……”
白奕接过了话,板正的脸上满是笑意:“上神,理当如此。论私,您现在是我青丘白家的女婿。可是论公,您是我整个青丘的恩人。我五人这是代表五荒子民拜谢恩人,这一礼,您切不可推辞啊。”
在众人的观望下,五人对着墨渊齐齐行了叩拜谢礼。
“各位快请起。”墨渊抬手虚扶了一下。
“嗯,玄儿,你们几个做得好。”狐后感慨地笑着,点头道:“墨渊确是我青丘的恩人,若没有他,这一战,即便最后赢了,我青丘只怕也不是今日的模样了。”
说话间,狐帝和白浅已经回来东厅了。方才的一幕,他二人也都看到了。
狐帝招了一招手,狐后便端了杯子步生莲花地走了过来。
“墨渊,方才敬酒时,我没拿你当外人。但是,现在,我和芙云,要单独再敬你一杯。为青丘,也为白家,更是为浅浅。我夫妻二人真心地要感谢你,”狐帝摆摆手止住了墨渊的话,“这不是见外。你愿意做我青丘白家的女婿,我和浅浅她娘求之不得。所以,这些话并非外道之言。也罢,不说了,来,一起干了这杯酒吧!”
几人一起喝净了杯中的美酒。
“传令上汤羹。大家随意啊……”狐帝扶着妻子乐呵呵地回了主座。
墨渊见白浅脸色微红,身上酒气醺醺,伸手探了探她的前额,不放心地问道:“可是哪里不适吗?”
“没有。只是觉得有些热。许是喝酒多了的缘故。”白浅直觉面上有些微烧。方才去长亭敬酒,她是真喝了不少。
她被册封储君,大得人心,青丘上下无不拥护爱戴。今晚庆功畅饮,众将素知他们的未来女帝是海量,个个争先恐后地拥簇过来,众星捧月一般地围住了她,叫嚷着要和她喝上一杯。
青丘民风淳朴痛快,她也不能矫揉造作。况且这种相聚也是难得,她就结结实实地和众将喝了几杯,赢得了一片叫好喝彩之声。
墨渊心知,这种场合,喝酒是免不了的,白浅是储君,依她的性子更是不会推脱,所以他只是握住她柔滑的小手,体贴道:“那我一会去给你熬碗醒酒汤来。”
“好。”白浅她将头轻轻地靠在了墨渊肩上,半阖了剪水双眸,笑的甜蜜而知足。
他没有怪她说“怎么喝了这么多酒”,也没有劝她说“不要再喝了”,而是要为她熬醒酒汤。
是的,她要的,一直就是这样一份爱,就是这样一个男人。不用解释,无需赘言,他懂她的一切。有他,她知足了!
墨渊微微侧首,沉静地微笑着,温柔地揽住了自己的小妻子。
“哎吆,这还没散席呢,你们两个就迫不及待了?”
墨渊和白浅一抬眸,东华端着杯子正站在二人面前,笑的玩味。
“我说东华,你说话能不能含蓄一点?”折颜也端了杯子笑嘻嘻地走过来。
东华挑眉:“哦?!我就这个脾气,喜欢直来直去。难道我说的不对?”
“这大庭广众的,总得给他俩留点面子不是?呐,就算你说的是事实,也不好点明喽啊……”
“你俩混小子,在瞎说啥大实话?!”琉璃药师斟满了酒杯迈步而来。
墨渊和白浅有些尴尬地对视一眼,白浅早已经脸红了,她扯了扯自己夫君的衣袖:“墨渊,你看他们……”
墨渊心里甜的很,却仍是清咳了一声,缓声道:“盛宴之上,你们不好如此。药师,你是长辈了……”
“喔,这个,我本来是过来同你和丫头喝杯酒的……”琉璃药师挠了挠头,赶紧端了端脸色,做出一副严肃长辈的模样。
折颜忽然弯下腰瞄了白浅一眼,调笑道:“哎,小五,你脸怎么这么红?药师你那碗大补的药很起作用啊,莫不是有催……”
折颜话没说完,却被琉璃药师一杯酒灌进了口中。
“啊,那个,折颜,我忽然想起来,咱爷俩还没喝上一杯呢,走走走……”琉璃药师心虚地拽住折颜,拔腿就走。
墨渊望着白浅,欲言又止:“浅儿,你……感觉如何?”
白浅有些懵然:“我不要紧啊……”
东华何等通透之人,一个字就听明白了,不禁叹道:“也就这老头子敢。换成折颜,哪有那个胆儿。墨渊,老头子有分寸,你倒是不必担心。”
顿了顿来,东华用少有的认真神色道,“这仗打的也是苦。你请药师救凤九的情意,我还没有谢过。来,咱们三个喝一杯。墨渊,真心谢了!”
三人刚刚饮下酒,白家五荒君主们便回到东厅了。
“东华,”凤九高兴地先几人快步跑了过来,步伐有些不稳,说话也有些醉意,“你们先喝上了啊,带我一个!姑姑,姑父,小九敬你们一杯!来,干杯啊!”
“小九,你喝了多少呀,小心喝醉了啊!快吃口蜜柚缓缓。”白浅忙伸手喂了凤九一片清甜爽口的蜜柚。
白浅笑着摇了摇头,自己这个侄女酒量太浅,真是半点也不像她。
东华连忙接过凤九的酒杯,扶住她:“九儿,你姑姑说的对,莫要喝醉了!”
凤九微眯了美目,斜倚着东华,一边嚼着好吃的蜜柚,一边笑嘻嘻侧首道:“我还没和姑姑、姑父喝呢,怎么能醉呢?你看,我姑姑待我好吧,就像亲娘一样好!东华,你不是要娶我吗,你以后也得叫姑姑了呢!”
不待几人出声,凤九又抬手指着墨渊,对东华笑道:“对了,还有我姑父,你也得跟着我改口叫!你要不叫,我就不嫁给你!”
东华瞬间石化了。
他这位几十万岁的尊神要娶青丘白家孙子辈的小公主,他曾说过“我作天下共主的时候你爷爷甚至还没有成亲”,论年纪,他如何改的了口?
可是,这白家泱泱长辈在上,这改口称呼早晚是避不开的。
只是如今名分未定,今日此事却突然被自己心爱的女人就这么着提到了桌面上,他委实尴尬了。
东华拿眼风一扫,面前的一男一女不仅没有打算给他解围,反而饶有兴致地望着他,似乎在等着他称呼听听。
东华的嘴角抽了抽,心里嘀咕:墨渊,你果然是凡间俗话说的“娶了媳妇忘了娘”,这时候竟然不帮兄弟一把……
“九儿,你喝醉了……”素来厚脸皮的尊神此刻脸色一阵红一阵白。
“我没喝醉,我也没说错啊,东华……”凤九摇晃着东华的手臂。
“小五,你们在干什么?”白真走了近来。
白浅没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四哥,小九说让帝君改口称呼我和墨渊……”
“哎吆!那也有我的份儿!”白真一听来了精神。
“这好事不能落下我啊!”折颜“噌”地凑了过来。
白颀去自己坐处斟满了杯子,走到一半只听见了折颜的话,赶忙积极接话:“什么好事?算我一个!”
眼见这瞧热闹不嫌事大的白家人越凑越多,东华愈发尴尬了,他既不舍得推开凤九的手,又不便当下回应,只好拿眼色求助于墨渊。
墨渊心知现在的确还不是正经改口的时候,便握住白浅的手,低低地咳嗽了一声。
白浅心领神会,想了想,扬了嗓子喊道:“二嫂,你来一下啊!”
正在妯娌间聊的热火朝天的乐笙便应召而至。
“二嫂,小九喝了不少酒,你带她去歇一歇吧。”这话,白浅说最合适。
“不,姑姑,东华还没改口……”
“哎呀我的小祖宗,你真是喝多了,快跟娘回去!”乐笙一听赶忙搂住女儿,生怕凤九再说出什么不得体的醉酒之言来。
走了两步,乐笙回头冲着东华说道:“帝君你可勿要见怪。”
东华却道:“东华心向往之。还请夫人不要责备凤九。”
乐笙似有所触动,想了想,未有他言,直接带着女儿出了东厅。
东华的目光一直追随着母女二人,直到东厅门口,她二人转了弯,他才收回视线。
“东华,来,喝一杯。”墨渊见东华神色有些失落,便端了杯子,邀东华一起喝酒。
俩人坐下开始边喝边聊起来。
这一侧,白真乐道:“小五,你不是说等哥哥得胜归来庆功吗,来,我们喝一个!”
“好,四哥,咱们干了!”
“痛快!小五啊,咱们兄妹俩好久没有这样喝酒了!”
“四哥,再来!”
“来!”
白真白浅兄妹二人连着喝了三个满杯,高兴地昂首大笑。折颜满脸笑意地看着这二人,自己也默默地喝了一杯。
他们正喝着,昆仑虚的众弟子“呼啦”一下纷涌而至,你一言我一句地抢着说起话来。
“师娘,该轮到我们了吧!你好歹和我们也喝一个啊!”
“就是啊,十七,来来来满上!”
“子阑,注意称呼!这是人前!”叠风蹙眉提醒子阑道。
“是是,那个,师娘!师兄……不,弟子……唉呀,子阑敬你一杯!”
众人看着子阑那结巴吃瘪的样子,哈哈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
白浅更是觉得好笑,却赶紧举了杯子,叫着以前的称呼道:“十六师兄,十七敬你!众位师兄,十七敬你们!尽!”
“尽!”众人齐声道。
“今朝有酒今朝醉,来,我们再喝一杯!”
“十七海量!我等可喝不过你啊!”
“你们既来敬我酒,就不许耍赖哦!尽!”
“尽!”
说话间,墨渊抬眸发现自己的小妻子已经又喝了好几杯,眼角余光又瞥见了正往这边走的文曲、云希和夜华,忙撇下东华,起身过来,吩咐众弟子道:“好了,你们师娘喝了不少了,不要再让她喝了。你们自去随意吧。”
“是。弟子们告退。”
“墨渊,我没事,我、我还没和师兄们挨个单喝呢……”此时的白浅真的有了些醉意。
墨渊也没有和她分辨,抬眸向主座望去,正迎上了狐帝和狐后看过来的目光。
墨渊做了个手势,待主座上的二位点了头,便迅速搂住白浅旋风般离去了。
他们身后,是一脸诧异和失落的三个男子。
白浅的寝室与东厅相距不远,数十步间,二人便回到了寝室。
墨渊随手布了仙障,拉着白浅直接走到了床榻边,为她脱了鞋袜,将她安置在锦被中,温柔道:“浅儿,你歇息一会儿,我去给你熬碗醒酒汤来。你等我,我很快回……”
余下的话还未说完,小女子软香甜糯的樱唇便热辣辣地赌上了他的薄唇。
白浅细软的双臂像蛇一样缠绕上了墨渊的脖颈,亲吻中,她唇间溢出了模糊不清的几句话:“你就是我的醒酒汤……我说了要给你庆功……”
战神体内压抑了许久的欲念,在心爱女子突袭的热吻之下,被倏地挑起,一发而不可收。
他顾不得去熬醒酒汤了,紧紧搂抱住她,重重地将她压倒在绵软的床榻之上。
战神滚热的呼吸劈头盖脸地笼罩住了自己心爱的姑娘。
久离徒相思,小别胜新婚。二人的激情迅速点燃,这一刻,如天塌,如地裂,如山崩,如海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