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哪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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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知道自己的故乡在哪里,从小跟着父母四处漂泊,父母的家乡对我来说是陌生的,只是名义籍贯。真的很羡慕那些来自偏远乡村的人们,在他们的记忆里,总有一个回味无穷的故乡值得留恋,尽管这故乡其实可能是个贫困凋敝,毫无诗意的僻壤,但是每逢春节,他们都会乐意加入春运返乡大军,尽情地遐想自己尚未殆尽在那里的,某些曾经最朴实的东西。仍可靠地寄存在那个世人一无所知的故乡,从而自我原寡和自我慰藉。

常年奔波在外的人们,只要说起故乡,都是快乐的。那一往而深的故土情怀,终是会督促着他们踏上回乡的路。那些在异乡漂泊的岁月,在某个黄昏后,辗转成家乡温暖的梦乡。那份最深的眷恋,依旧逃不过时间的变迁。那些隐隐的乡情,浓浓的乡音, 在这光怪陆离的都市,已无法让他们依旧做着本真的自己,随波逐流,矫情做作的人有之。

人们到了一定的年龄,就不再会被浅显的繁华打动了,那份割舍不下的乡情,深深吸引他们回乡的路,而我们这些都市里的定居者,却找不到回家的路,一生都过着没有故乡的漂泊生活。我真的很羡慕那些背着行囊赶车回乡的人们,最起码他们还有激情,还有希望,还有目的感。而我们只能在这熟悉而陌生的都市里,孤独的流浪,不管走到哪里,我们都是生活在异乡的弃儿。

从一个地方走出去的人,往往都带着某种地域性的痕迹。即或是若隐若现,却也根深蒂固的相同印记。一句外人不解的俚语,一个坊间独传的奇谈,一种耳濡目染的趣味,几道别有风致的菜肴。不论日后经历舛顺,富贵或者贫穷,这些源自地缘的习性,保不准哪天会突然钻出来,使人缅怀之余,想要复制过往的一天,一季,一年。儿时的记忆,父老乡亲,这就是故乡的缘。

或许你出生的那个地方很小,也可能在地图上都找不到。讲给别人听的时候,你看到的是对方一脸懵懂和迷茫。往小了说它是一个街区,巷口,往大点讲可能是一个乡镇,一个县市。所有的一切,都会是生命中珍贵的记忆,留下时间难以磨灭的烙印——乡音。一句土语,就是站在一方土地上掷地有声的回响,是初志萌发的起点,是洞敞心扉的华章。一开始觉得它有多土多难听,到最后将以数倍的程度称赞它有多美多动听。听人自褒母语便是官话,不知方言音味。

撇去那点与生而来的骄傲,忘记了故乡,未尝不是莫大的失损。故土难离,出去的人早晚要回来。不必衣锦荣归,不求助益左右,在那片跟随自己年龄增添了同等岁月的土地上站一站,看一看,顷刻间便会相知相融。早年或是幼年培养的古老习惯,像拴在游子背上的锁链,把再也闯不动,走累了的孩子拉回来,供以一个安身的所在,不管作为物质的还是精神的抚慰,点点滴滴都在心里,有总胜于无。 那一抹乡土气息,老屋旧瓦,从来没有遗弃。山在,水在,田在。时光,旧识,都在。站在生人堆里说“我来自那里。”站在旧人跟前说“好久不见。”

每每说起故乡,总有一种近乎于自豪的情愫,在心底扎根,如藤蔓一般蔓延。让背井离乡的人们,语带柔软,不惧孤苦。 通常时候,这个地方被称作故土。类似于动物植物的发源地,原产地,可谓人之“初”。纵能走遍三山五岳,举国内外,这块双足初立的土地,始终以一个名字的形式,蕴以不可忽视的符号意义,贯穿生命前后,为其他乐土佳处不能替代。属于少数不必持续提供给养和关怀,又令人念念不忘的人和事之一。

很多外出的游子,都梦想着功成名就,衣锦还乡。再成功的人,即便是头顶的光鲜,在家乡的也不能使其逊色,见了街角老树下摇着蒲扇的鹤发老人,照例得招呼一声“大爷,您别来无恙?”若非如此不忘初年,真叫光鲜失色,故土蒙羞。这个地方不讲功名高低,只看情分浅近。 有人爱故土,有人恨故土。恨意深远,唯恐躲避不及。多如常言,恨之多深,爱之多深,只把本身就不可根除的那个“名字”又加粗加大了几分。

远离故乡的人,对乡土的留恋,是人,是物,是回忆,不是那一片沉默的土地。爱也罢,恨也罢,每当想起,都会附带愧疚的浓烈爱意去珍视它,并渴望极力拥有它,维护它,直到永久。落叶归根,有此一类。人越老,走得越远,背后的锁链拉的力道越紧。到底改不了古老的习惯,像小时在树上刻下的文字,手上留下的伤疤,梦里梦外惦念的乡味,成为本性基因的分支,凭入魂般笃深的力量,完整着难以完整的人生。

都市里,大街上,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所想。忙忙碌碌,各奔前程的人,变了装束,变了模样,异彩彰显。走得再远,奔的再好,只是乡音未改,旧雨偶逢,只一眼便可认出。 远远一声“喂,你怎么在这里?” “我回来了。原来你还在。” 双眼涟漪闪烁。 时光很好,初心不泯。雁南飞,东逝水,故乡的山水,故乡的云,一切如故,心中的那一份旧念,至死不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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