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简介：该作品通过几个少年（何嘉慧、王凌云、何召弟、梁壮志、何碧莲与许方圆）的视角，向读者揭示当代乡镇中学生的生活以及所面临的种种问题，全方位的把亲子关系、师生关系以及同学关系展现开来，体现出即将毕业的他（她）们，纵然百般迷茫、困惑和无奈，最后却果敢地做出自己心灵的选择。
上一章回顾：选择（六十五）真相
第二天傍晚，徐雨约嘉慧来到绿菌场，她决定，毕业前与嘉慧开诚布公。俩人一前一后，相继走到绿茵场中央的时候，徐雨放慢脚步，转过头对嘉慧开门见山地说：“上回你掉进湖里的事，我一直耿耿于怀，甚至认为你在故弄玄虚，只为让凌云更加靠近你。当然，这些只是我的猜测，或许事情另有真相。尽管那天我确实很想你掉进湖里出丑。”
“所以，从生态村回来，你对我的误解开始变本加厉。对吗？”嘉慧望着徐雨的眼睛反问道，不待徐雨接茬，她又补充道：“确实，无巧不成书。那天临上船前，我内心充满了恐惧，大脑发出的种种负面信息直接影响了肢体的运行，使我变得笨拙无比。结果心有所想必有所应：当我跨出左脚，落甲板上的时候，右脚却糊里糊涂栽了进了水里，而后脑子一片空白。”
“事后，你没有向凌云投诉我没有及时伸手去拉你一把吗？”徐雨松开紧握的双手，表现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这是我们两个人事情，为什么要让第三者来分担其中的烦恼？”嘉慧习惯性的逆反思维，使她如是说，“再说，那是我个人的失误，再坏也不至于把自己的错误归结到别人身上。尽管当时，你对我的刻薄使我对你同样反感。”
嘉慧的一番话让徐雨彻底得到心灵的解脱。她舒展手臂，仰望蔚蓝天，长吁了一口气，接着向嘉慧坦言道：“说实话，打从第一次见到你，我对你就没有一点好感。后来看到你和凌云走在一起，我便把你当成了假想敌。不过，如今对你的看法，已大大改观。尤其是昨天看到你为我挡球后，心灵受到了很大震憾。实在不敢想象，一个我不喜欢，而且处处与我针锋相对的人，竟然在危险时刻毫无条件的替我冒险，这换成是我，我做不到。不得不承认，你的行为让我看到了自己的不足，过去，因为太过于自以为是，从而养成孤冷傲慢的性情，导致自己对他人产生了种种偏见。”
嘉慧释然一笑，说：“呵呵，我和你半斤八两。我也怀疑并伤害过我最亲密的人。事后悔不当初。归根结底，我们都犯了同一个错误，那就是都喜欢把事情想得太复杂，却又把别人看得太肤浅，以至缺少进一步设身处地为别人着想的动机。”
“赞同你的说法。或许因为我们都太年轻，以至年少轻狂，且幼稚无知。”徐雨句句坦言，但对自己在嘉慧的日记本上留下伤人话语的一事，有好几次，道歉的话语到嘴边又被她活生生吞了回去。这种龌龊的行为让她感到羞耻，以致难以启齿。
“对了，上回看到你和张迪手拉手走在一起，又是怎么回事？”嘉慧因为好奇，忍不住问。
“当初之所以答应和他交往，只为了气凌云。不过，现在看来，这纯粹是自欺欺人，凌云喜欢的人只有你嘉慧一个，而我对张迪，倒是日久生情是真。”徐雨抿嘴冷笑道。
嘉慧望着徐雨似笑非笑的脸，一时不知如何回答是好。
这时，突然远远看到凌云从广播室大步流星向这边赶来。一副雷厉风行的样子让人生疑发生了什么重大事情。待其走近后，视线直接越过徐雨，落在嘉慧的脸上，凝视她的眼睛开口想说什么，但只是叫了声“嘉慧”后突然变得结巴起来。倒是徐雨开口缓解了他的尴尬，只见她嘲笑道：“哟！说曹操，曹操就到。好了，不打扰你们，我先撤了。”
说完，不等嘉慧与凌云反应过来，便毫不留恋地举步离开。
凌云对徐雨的去留毫不在意，只见他对嘉慧说道“嘉慧，跟我走”，一面拉起她的手，原路跑回。
嘉慧第一次被男生拉着手奔跑于校园里，只觉心脏扑通扑通地跳，时间就像冰冻的河水，停止了流动。她深情地凝望着凌云俊秀的侧脸，丝毫顾不上旁人向他俩投来异样的眼光。
凌云拉着嘉慧跑到广播室门口的时候，突然停了下来，自然而然地松开紧握着嘉慧的手，然后弯腰用手支着膝盖，一面喘息，一面说：“到了，我们进去吧！”
嘉慧听了不禁一愣，满脸狐疑，低声问他一个在他拉住她的手的那一刻起，便想要问他的问题：“凌云，你找我，有什么事？这里是广播室，我又不是播音员，怎么可以随随便便进去？”
“可你有一个当播音员的男朋友啊。”凌云目光灼灼地望着嘉慧，只回答她最后一个问题。
嘉慧听了，眼睛顿时睁大一倍，视线来回扫在凌云的脸上，说不出是惊诧还是欢喜。只见她嘴巴一撅，小声嘀咕道：“我什么时候答应你作你女朋友了。”
“你说什么？”嘉慧说话的声音实在太小，凌云无法捕捉到半点信息。
“没——没说什么！”嘉慧莞尔一笑。最后执拗不过凌云的好意，乖乖跟他走进了播音室。
“现在不是播音时间，这里没有外人，放心吧。来，坐到这儿来。”凌云生怕嘉慧担忧，一面解释，一面拉出一张椅子，让嘉慧坐下。
虽然第一次与凌云独处一室（除了教室外），但嘉慧并不感到紧张，只见她大大方方走过去，毫不犹豫地坐下，再次问道：“凌云，你叫我过来，有什么事吗？”
“祝你生日快乐，虽然这是迟到的祝福。”凌云看着嘉慧的眼睛，诚心说道，“原本想为你庆生的，但后来壮志出事了，便把这事忘得一干二净。今日翻开日记本，看到扉页记载了你的生日日期，这才想起来，对不起，嘉慧。”
“我还以为什么事让你如此神秘，原来是这个啊。我又不怪你，没必要说对不起，反之，如果当初在那种情况下，你还有心思对我说生日快乐的话，那我才要怪你哩。”嘉慧突然变得一本正经起来。
“谢谢你嘉慧"，凌云意味深长地望着嘉慧，一面将手里的信纸递给她，说"这个给你！"
“这是什么？”嘉慧接过信纸，更加感到匪夷所思。
“你打开看看便知。”凌云用嘴巴示意道。
嘉慧打开，不禁一愣。这分明是她三年前投的第一封被学校广播站录用的稿件。时隔多年，竟然还被凌云完好无缺保留下来，弥足珍贵。
“还没来得及为你准备礼物，壮志就出了意外。直到现在想起，才发现除了手腕上的这款男性电子表外，身上只剩下这身衣物了。还好想起了它。话说回来，如果不是它，我就没有机会认识并喜欢上你。它也算是我们之间的红娘。本来想一直收藏着，但后来想想，还是决定把它送给你，虽然它原本就是你的东西。”王凌云低头，口气谦卑地说。
嘉慧的视线在凌云的脸上盘旋。凌云的所作所为，无疑给她的心凿出一泓清冽的温泉。自从踏进三（6）班，与凌云相处以来，她对他的感情日积月累，愈加深厚。从开始，单是看到他冲她微笑，就能让她高兴好几天，后来，她收到他给她写的情书与诗词，他为她谱曲唱歌朗读，甚至为了她，违背父母的意愿，放弃了转学的机会，如此等等，嘉慧没有一次不被感动。这次，当然也不例外，但，她始终无法表现出以前惯有的欢呼雀跃的样子，不是不高兴，而是因为壮志的离世，使他们彼此心中充满了离殇，一时顾不上儿女情长。只见她抿了抿嘴，双眸凝望着凌云，微笑道:"你的礼物好特别，谢啦！"
这时，突然看到凌云望着门口喊了一声“林老师，您来了！”，嘉慧一时惊诧，连忙转头一看，结果门口空无一人，料想是凌云有意捉弄于她，便转回头，突然间，与凌云凑过来的脸撞到一起，没等她反应过来，四片嘴唇早已轻轻相碰。
嘉慧一时傻了眼。待反应过来，忙不迭站起来，用手捂住嘴巴，愣愣地看着凌云与她一样臊红的脸，心里狂跳不停。
凌云虽也心跳，但却比嘉慧笃定许多，只见他毫不避讳地望着嘉慧看似生气却又非生气的样子，只觉得她可爱至极，不禁露出欣喜的微笑。
嘉慧自顾不暇，无心揣摩凌云此时的心理感受。她的思绪依然停留在刚才的画面。只觉得这种在电视里才能看到的境头，如今却发生自己的身上，委实有些不可思议。或许这个初吻来得太突然，让她除了脸红心跳外，说不出那到底是一种什么滋味。
与凌云道别后，嘉慧回到宿舍，看到原先那个乱丢瓜子壳的宿友，正和那位久未谋面的三（1）班女篮队长促膝畅谈，笑魇如花，很是可人。心想，一个人平时不管有多么蛮横，对于自己喜欢的人，也会彻底失去了她的锐气，变得温良起来。嘉慧顿时感到原先对此人的怨怼，瞬间随着那人欢快的笑语而自行消失。
话说，徐雨撤离后，回到家，便看到家里多了一面锦旗。锦旗上写着“厚德载物”四个大字，署名是“您的学生 ：冯茹。三（1）班篮球队长。”于是，她惊诧地向母亲徇问锦旗的由来。
结果从母亲的话里得知，那是她爸爸的一个学生所赠。两面同样的锦旗，一面送到学校教师办公室，一面送到她家里。据说，她的这个学生得了肝病，就在她面临被迫退学的窘境的时候，向她的班主任徐伟提出了一个心愿：在她最后的学习生涯想再次参加一场篮球比赛，最后终于如愿以偿，得到了徐伟的支持。虽然他知道在毕业班组织这样的活动，有些不合时宜。后来，该女生恢复健康后，特意制作了这两面锦旗，当作酬谢。
徐雨幡然醒悟：自己错怪了父亲。真如嘉慧所说：她们都犯了同一个错误，都喜欢把事情想得太复杂，却又把别人看得太肤浅，以至缺少进一步设身处地为别人着想的动机。
就在这个周末，召弟在壮志的日记本上，顺藤摸瓜，找到了张大爷。她像壮志一样，为老人家劈材煮饭，洗衣烧菜。值得庆幸的是，老人这天神情清醒。召弟陪他畅聊古今，感慨风土人情，却唯独避提“壮志”二字。在召弟起身向他道别的时候，他突然问：“小姑娘，我从来没见过你，你怎么知道我叫张大爷，附近的居民都管我叫张老头，只有壮志这该子爱喊我张大爷，你是壮志什么人？”
“呃？哦——那个，我是他同学，有一回，听他提到您，出于好奇，我便悄悄找了过来。”召弟拙于撒谎，脸上不觉一片臊红。
“哈哈，小姑娘，你倒是有心了，壮志这小子，福气不小啊，遇到这么好的姑娘。不过，他好久没来看我了。"张大爷突然语气低落起来，"最近也不知道他在忙些什么，听说，快要中考了，或许是我太想念他了。唉！人老了，不中用了，或许他昨天才来过，正好碰上我这老年痴呆病发，认不出他来。哈哈！”老人一面笑道，一面用手轻拍自己的大腿，仿佛为他的话打节拍。
召弟两眼早已蓄满泪水，却不让它流出来，只见她急忙眨了眨眼睛，安慰道：“张大爷，除了壮志，还有我呢，以后我会常来看望您。”
第二天清晨，第一缕晨曦像提前接到中考的通知似的，激情昂扬地跑出来，慷慨地撒满大地，嘉慧与碧莲，还有召弟仨人像往常一样，踩着自行车，向学校一路骑去。天际边，东升的太阳，腾空喷染出一片绚丽的朝霞，犹如她们脸上绽放的笑靥。到了学校，看到同学们个个披着霞光日影，神采奕奕地朝着考场的方向赶去。中考的铃声一响，嘉慧立即提笔准备作答，忽然间，鬼使神差，使她抬起头来，环顾了下四周，发现与她同在一个教室参加中考的人，除了王凌云、何召弟与许方圆外，碧莲和壮志，就坐在她的前桌，此时二人正在弓腰认真答题。她忍不住朝着他们的背影淡然一笑，低头答卷时，突然感到一道柔和的光线爬在脸上，她下意识地睁开眼睛，猛然发现刚才的情景只是梦境。此时此刻，她却心明如镜：这天，距离中考，仅剩三天时间。
起床拉开窗帘，只见窗外一片光明。
庭院里，小白悠闲地躺在地上，吐出舌头，匀速喘息着，日渐隆起的肚皮一起一落，似乎孕育着新生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