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月光—2

第二章



        入夜时分、 暖玉阁


      房间内弥漫着热腾腾的地暖,所有的门窗紧闭,隔绝着门外的寒意。

    粗壮的蜡烛照的房间通亮,整个屋内的摆设陈列,就如同多年前一样,甚至更加的尊贵,精致。

    地砖下烧的是冬日剩余的银灰炭。初春时节,天气微寒,大家仍旧是烧炭取暖,只不过多数人用的是平常黑炭。

    银灰炭是贡品,太过珍贵稀缺,除了皇上太后,后宫几乎无人配用,而她这独份的恩宠,不知惹来多少后宫中仇恨的白眼。

    秦姝之躺在屋内的安乐椅上闭目养神,身前盖着一床灰白水貂毛毯,毛质厚重,细腻且柔软,房内只有小秋一人在服侍。

    不远处,香炉的炊烟正源源不断的上升,气味散发在房间的每一个角落,崖柏的淡淡木香,舒心宜人,同时具有滋养身体功效。

      在半梦半醒之间,那灭国之夜的情景,如恶梦般的涌现。

    此起彼伏的尖锐惨叫声,刀剑的击碰声,到处火光冲天,人心惶惶,鲜血四溅,烧杀抢夺者随处可见,慌乱逃命者比比皆是。

      所谓人间炼狱,也不过如此。

    画面突闪,待父皇被杀后,被围堵的皇兄自杀之状浮现在眼前。梦中他的双目至死仍睁,眼中尽是不甘与悔恨的泪水。

      悔恨为何当初轻信了曲怀陵,为何一颗赤忱的真心,最后只换得国破家亡……

    她突然的惊醒,脑中一时思绪杂乱如乱麻,喉咙干哑的说:“小秋,帮我倒杯水。”

  “姑娘,这水有些凉了,您稍等片刻,奴婢这就去给您换一壶热的来。”

      小秋说罢,便手提着茶壶,打开门离去了,屋里静悄悄的,她甚至能听见自己的心跳的声音。

      怀中的汤婆子,试图温化她掌心传出的透彻的寒凉。

       

      没过多久,吱呀一声细响房门轻开,她闭着眼睛,耳边传来轻微却稳沉脚步声。

      她一听,便知来者不是小秋,小桑派去康儿那边照顾,而暖玉阁的其她宫女太监,无人敢不听传唤,直接进她房间内。

      这样一算完,便是心中有数。

    果然还同以往一样,只要她稍微勾勾手指,他便会乖乖的出现。

    她像是无察觉的,将头故意偏向一侧,默不作声的继续合眼装睡。

    曲怀陵今日一批改完奏折,便差领着一众宫人赶到暖玉阁。

    这几日繁重的政务,使他分身无术,连着好些时日,都直接歇在了御书房。

    好在今日总算忙完,终于能得出空来,赶忙跑来瞧瞧他心心念念的人儿。

      刚进暖玉阁的大门,便见小秋出来,于是连忙喊住,引她至一旁询问几句。

    小秋是她自小伴长大的贴身丫头,与她最是亲近贴心的,倘若小秋都不知晓她的心思,那世上就再无她人能知晓了。   

      算来竟有快十日未见他的小姑娘,也不知她身体可有好转了?  补药可有老实吃着?  心情可还算舒畅? 

      他想问的很多,可却无人能告知。

    专门派来伺候的下人们,一连服侍了几年,到现在也没能近她的身,每每向他报告近况,永远是含糊不清。   

      从三年前自杀未遂后,她的元气大伤、身子骨便日渐消瘦了起来。

    这些年太医开了无数补方,却见效甚微,只是让她不衰退愈加厉害罢了,却无法恢复到以前。

    他知道,她其实是心结难解,心病难愈。

    他甚至不敢再回忆起,那段艰难灰暗的日子。被从鬼门关抢回来的她,精神状态极差,加之身体虚弱,在床上一躺便是半年。

    为了稳定她的情绪,他力排众议将秦允康保了下来,留在暖玉阁,就待在她的眼皮底下,以此来激发她的求生欲。

      为了不让她再受到刺激好好养伤,他那半年每晚只能等她入睡以后,才小心翼翼的摸黑爬进她房间去看看她。

    哪怕只能待一小会,但只要看到她还活着,自己并未彻底失去她,他便觉得心安,一切就都还有希望。

    就当时而言,根本不敢再有其它奢望,他知道她心里绝对痛恨死了他,根本不会有原谅他的可能。

    若非为了康儿,骄傲如她,又怎会甘心苟活于世,怕是早随大秦消失天地间了。

    即便如此,他仍是不甘心,一想到再也见不到她,那深深的恐惧,便压在心头让他喘不过气来。

    世界仿佛天崩地裂,周遭一切都失去了意义,从那刻起,他开始认清自己有多爱她,但一切都晚了,也来不及了。

    他亲手将她推向无尽的悬崖深处,摧毁了她原本幸福自在的一生…

         

      好在她意志顽强,终于慢慢好了起来,但是整个人却彻底变了。

      心思如那海底的针,隐秘且不为人窥,性子如同高山的积雪,清冷孤傲,疏离深沉令所有人难以靠近,捉摸不透。

      明明你离她很近,却总感觉像是远在天边、遥不可及。


    曲怀陵将冒着热气的茶壶,小心的搁置在红梨木桌面,随后解下身上的斗篷,挂在横架的木杆处,动作轻慢,生怕惊醒了她。

    她的脸偏向一边,皮肤白皙细腻,好像比记忆中愈加的消瘦了。

      睫毛浓密微卷,鼻子小巧挺拔,嘴唇微微翘,光是侧脸就美好的,令他心跳加快。

    所谓的世外仙姝,并非只传说而已。

    此刻看着她安静入睡,浅浅呼吸的模样,他感受到一种久违的岁月静好、现世安稳的错觉,好似什么都还未发生过。

    他曾无数次自私的想过,若时间能重回在他们初遇的那天。

    他愿以用所拥有的全部来换取,只要能留住那个灵动鲜活的小姑娘。



      四年前、大秦皇帝的寿诞,他们的初次相见。

      那天整个宫内张灯结彩、大摆宴席,到处忙碌非凡,欢腾喜庆之极。

      热闹欢快的气氛传递了皇宫每个角落。

      当时他已是朝堂上的新贵,因为平乱有功而大受赏识,且顺利结交上当朝太子秦韫之,相交甚欢,成为其不二的伯乐之交。


      入宫后,在宴会开始前,他被太子相邀歇在太子殿的内院,在他的小花园中的石亭内品茶闲聊,共商要事。

    却不料秦韫之因一紧急传唤,中途离开片刻,便只留他一人在石亭喝茶等候。


    而这不久、她像传说中的仙女一样降临了,一双柔软娇嫩的玉手,猛的从背后捂上他的眼睛,指腹的温热在他眼周传递开来。

    眼前一黑,嗅觉便灵敏了不少,不经意间,属于少女的特殊的馨香,混合着甜醇的木香充斥在他鼻尖。

    忍不住深吸一口,只觉全身酥麻愉快。

    当时他只觉得扑鼻而来的香味好闻,不会想到在往后经年,这香味成为了他唯一心头偏爱。


      “猜猜我是谁!  猜对有奖哦…”

    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十六七岁少女特有清灵娇俏,像一只慵懒的小猫,用爪子挠抓,让他心头痒痒的。     


      很久以后他才知道,她当时是将他误认成了皇兄秦韫之。

      院中的婢女告诉她,太子就歇在石亭处喝茶,她便独自一人寻了过来。

    恰巧他的背影又与太子有几分相似,且隔一层纱幔,她在一时性急下,倒并未注意到认错了人。

    他当时并未回答,而是用宽大的手掌,反握住她纤细的手腕,轻轻一拉,于是下一刻,视线便由暗转明。

    一转过身去,便瞧见她满脸通红,又羞又恼的模样,仿佛遇到什么登徒浪子,连忙将手抽了回去。

    皱起眉头,睁大眼睛盯着他,一双黑瞳亮如星光,润如溪石,十分迷人。

    她当时穿的一身绛红喜色长袖衣裙,衬托的她肌肤白皙红润,面庞略显青涩,五官却小巧精秀。

      那模样一如四月间,枝头盛开的一朵娇艳红海棠,就这样她硬生生的闯进他心怀,终其一生再也无法忘怀。

    有生以来,他第一次感到心跳和呼吸同时停止,时间仿佛凝固一般。

    喉咙封住发不出声音,他不敢眨眼,生怕发觉,这一切都只是他的幻想出来的。

      他一动不动的看着她,见她呆愣片刻,反应过来发觉有些不妥,便头也不回的,像一只轻盈的蝴蝶,飞快的跑开了。

    直到身影彻底消失在眼前,想抓也抓不住,他的胸口像凭空缺了一角,透着急急的穿堂风、空空荡荡……

       

     

      “小秋,你怎么去这么久?”她沙哑的声音打破了屋内的寂静。

    “过几个月…就到他的生辰了吧!  你说,怀陵哥哥~ 此刻还在御书房嘛?”

        “……”

      见一直无人应答,她疑惑似的转过头,轻咳几声,微抬惺忪的眼皮。

    一张俊逸的脸庞出现在她眼前,刚毅的眉眼处透着温柔,眸光深邃动人,高挑的鼻梁下,薄薄的嘴唇带着止不住的笑意。

    “姝儿……  ”这一声极尽温柔欣欢。

    “早知道姝儿这般想我,我就该早些来见你才是。”

      在她面前自称我,而不用尊贵的朕字,只为尽最大能力,拉进与她的距离感。 

      他简直无法形容,当听到她再喊他怀陵哥哥时,内心充满了怎样的惊喜与心酸。

      从三年前的那事后,便再也没听她亲昵的唤过他怀陵,只与天下人一般尊敬称他为皇上。

      本以为这辈子,都不会有机会再听到她唤自己的名字,不想今日有幸再听到一次。     

    “她先是一愣。“ …皇上?  ”

      连忙后知后觉的矢口否认道。

    “你…你胡说,你刚听错了,我才不会想你。”

      她的脸庞瞬间被蒸红,害羞似的躲着拉起毯子将脸盖住。

      暗地里不禁感叹,这身子实在是太给力了,各类情绪说来就来,完全不会显得生硬做作,她用起来简直得心应手。

    在接手这幅身体的这几年,她的情感历程,仿佛像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精彩纷呈,令她目不暇接。

      这曲怀陵也当真是原主的劫,随便两三句的挑逗,便能轻易搅乱公主的心。

    还好她是情醒理智的,若是原主还在的话,此刻必定会挣扎在他的温柔乡。

    在灭门大恨与难控的情感中交织,陷入水深火热的愧疚,痛苦的撕扯着、煎熬着。   

      全天下,都能爱他曲怀陵,唯独她不行,她只能也必须要恨他,不然如何对的起那些枉死的家人们……   

      或许,曾经她是为自己而活的,但现在她是为身上的责任与担当而活。


      曲怀陵当然不知晓,他端过一杯冒着热气的水,径直在躺椅的一侧坐下。

      看着她把自己蒙住,他嘴角的笑意愈加浓烈,用手抚摸她露在外面的,那细软柔顺的秀发,用低沉宠溺的声音说。

    “姝儿乖~,你先起来喝口水好不好?  你看你这嗓音都沙哑的不成样子了 。”

    说完等待了片刻,又轻声软语的催她。

    她感觉是时候差不多了,脸上热感消退不少,但能感觉到仍是红扑扑的。

      于是掀开了毛毯,拒绝了他的搀扶自己坐起来,乖巧的喝掉他递来那杯水,她早渴的不行了之前一直强忍着。

      喝完后,她伸舌头舔了舔嘴唇,一副意犹未尽模样,他便起身,又再倒了一杯来。     

    “这才几日不见,我的姝儿怎么渴成这幅模样,小秋与小桑就是这么伺候主子的? ”

    “看样子,我要找个时候,好好训她们一番才是…。” 

      话虽是责备,音色却温柔如旧。

    在看向她的眼神中,满满的是宠溺,一只手托起她尖尖的下巴,仔细端详一番,眼中闪过一丝不满。

      他不禁疑惑,都吃了这么久的补药,怎么仍然这样的消瘦,完全没看出一点效果。

    她面上一冷,不动声色挣开了他,身子向后躲闪。

    “我让小桑去照顾康儿了……”

      此话一落,他的笑容一僵,心下瞬间明了,无法避开此事不谈。

    康儿是她唯一的死穴,也是横在他们之间的冰点、无法打破,触及便痛。

    “我派贺太医去瞧过了,说只小烧了一会,喝药后不久便退热了,现在应该好了,没什么问题了。”

    “反倒是你,让我日日担心着,都补了这么久的身子,怎么也不见长些肉,仍旧还这么消瘦。”

      她低头沉默不语。

      “…………”

      咚咚咚~

      从门口便传来一阵敲门声。     

    “皇上,晚膳已经备好了……”一小太监在门口喊道。

    “呈进来。”曲怀陵说。

      房门被轻轻打开,一阵冷吹了进来。

      之后陆陆续续进来不少婢女,忙碌了一阵。

      待她们离开时,桌上已摆满了一桌子琳琅满目,色香味俱全的佳肴。菜式,口味全部是按照二人往常的喜好。

      用餐时,曲怀陵殷勤的往她碗夹着她喜欢吃那些菜,可她却冷淡着不理会,只沉默的闷头,吃着碗里的自己夹的食物。

    “我不吃了。”说着便将筷子放下,但碗内的饭菜仍堆砌高高的。

      曲怀陵本想让她再多吃一些,见她勉强吃足一小碗的量,态度坚持不容置疑,于是只得作罢。

    “那好~,既然姝儿说吃饱了,那我们就不吃了。”

    “之后要是饿了,再让小厨房做宵夜,这样可好?。”

    “嗯。”她难得的赏脸应了一声,结束了他自说自话处境。

      见她温顺乖巧任静坐着,凭着小秋伺候整理着装,准备带她去浴房里洗漱。

      他想着若是她,就这样一直静静陪在他身边一辈子,那该多好…

    “来人、传令下去,朕今夜留宿暖玉阁。”他的声音带着帝王的不容置疑。

     

      一直在门口等候的福长一怔,无奈的摆头叹了口气,进房来接指令,随后才退下去准备了。

      从他跟了皇上起,每日除了在御书房处理政务,跑的最勤的便是这暖玉阁,基本未曾踏足过其她后妃的寝殿。

      因只独宠秦姝之一人,惹得其它的妃嫔哀怨不已,宫中各处下人们也议论纷纷。

      本来太后就为这皇后的宝位,久久空悬而心生不满。

      而皇上还专宠前朝皇室公主,荒废了六宫,影响子嗣的绵延,继而与皇上进行了多番的争执。

      后来竟一气之下,伤了身子,太医院连着忙里忙外半余月。后宫的妃嫔们听闻,也纷纷赶去劝慰宽解,宫内一时议论不休。

    此事惊动了朝廷上下,在柳相国的示意下,不少大臣连番的上书,觐言规劝。

    竟全让皇上当做了耳旁风,甚至还处置了几位言语出格的朝臣。

      这才刚消停没多久,皇上又要留歇暖玉阁,明日这朝堂怕是又要不得安生了……



      夜深、待她沐浴更衣后,刚在床坐下不久,小秋便端着一碗补汤走了进来。

    “姑娘、今日的药膳煮好了,可要奴婢伺候您现在服下?”

    “你先搁桌上吧!  我现在喝不下,等会我自己喝,糖霜梅子你可有准备? ”她问。

    “姑娘放心,奴婢早早给您备好了。”

      “嗯,那你先下去早些休息吧!  小桑不在这段时间辛苦你了……。”

    “姑娘哪里的话,奴婢不辛苦,能伺候姑娘是奴婢的福气。”

      说完,小秋从衣袖掏出一块糖纸包,放在了桌上,随后轻轻将门带上退了出去。

    同以往那样,一旦皇上在这留宿,她便可以到自己的房间里休息,不用在公主跟前守夜伺候了。

    小秋走后不久,房门再一次吱呀响动,曲怀陵身着澄黄冰绸寝衣走了进来。

    福长服侍着,将他披着的红厚绒斗篷摘下收好,便低头默默的退了出去。

    今夜,他要在门外,与其他的小太监们轮流守夜,直到早朝。

    “怎么不喝药膳?  若凉了可是要寒胃的。”

        他一进门,视线正巧便扫到了桌上。

    她一副委屈模样道“ 不要,这药膳苦极了,我不想喝。”

      然后像小孩子似的赌气,钻进被窝里躲避起来。

      他无奈的摇摇头,端起药膳走向她,想着无论如何,也要哄她喝下去。

      不喝身子骨怎么养的好,整日蔫蔫的,没有半分精神气,活像一个易碎的瓷器,轻轻碰一下就会碎开。

      若一直这样下去,她又如何能够受孕。

    他凭一己之力抵抗了许久,抵御着所有压力,为的就是有朝一日迎娶她为皇后。

    况且打理后宫诸多繁杂事宜,极耗费心神,就她这样的身体情况,哪里能吃得消。

    可是他的皇后,只能是由姝儿来当,其它任何女人,谁也别想觊觎那个位置。

      哪怕是他最尊敬的母后,也不能……


  “我的好姝儿,咱们今晚就照常先喝着,待明日再找贺太医,帮你换个方子如何? ”

      她开始动摇,犹豫一会,试探的开口。

  “  那… 就等我先吃个梅子干再说。”

      说完也不等回答,就要从床爬下来。

      但脚掌还未落地,便被他迅速的单手抱住,重新又塞回了被窝里。

    “你别动~ 小心着凉,我来帮你拿。”

      他转身将糖纸包取来,打开亲自喂到她嘴里,指腹触到她的唇,像棉花糖般柔软。

    她以往最爱吃的零嘴,就是这糖霜梅子干。

    可她现在身子虚弱不宜多食,此物便被他严格的管控着。

    除了在喝药膳时,能提供她尝上几个,其余时候是不允许吃的。

    秦姝之依依不舍的将糖霜梅子干慢慢吃完,后可怜兮兮的把药膳接过,一口气闭着快速喝完了。

      趁他不注意,又悄悄拿来一颗,果断大胆的放入口中,一脸满足的细细咀嚼,那酸甜可口的滋味,将口腔的苦味压制一大半。

      他一回头,见她模样难得的生动娇柔,不似平日里那般冷气疏离。   

    “  甜吗? ”  他眼底泛起一层水雾,声音沙哑低沉的问道。

      她乖顺点了点头,甜字还未说出口,唇畔便被两片柔软的温热堵住。

    他目光深情,轻柔的捧着她的脸,宛若易碎的珍宝,温柔且沉醉的,一点点的吸吮,嘴唇沾染的淡淡甜丝。

      她呆愣了片刻,竟一时没有推开他,这使他欢喜之余,更添几分酸涩,他以为捂了这么多年,她冰冷的心终于要热乎起来了。

      曾经还以为,她这辈子都不会允许他再碰她,但此刻他却真实的拥吻着她。


      可秦姝之随即回过神,不可置信的瞪大眼睛,双手用力的将他推开,激动的喊。

      “皇上~ 你这是在做什么? 大丈夫竟出尔反尔不成? ”

      她气愤看着他,那双晶莹的眼中泛起湿润,显得既委屈又倔强。

    天知道她有多无奈,虽然都是她早设计好的,一切表现都是伪装,他的反应也尽在掌握之中。

    却万万没想到,就刚刚她居然发现这幅身体,沉迷贪恋于他的吻,简直糟糕至极,这对她来说,对原主来说可不是什么好事。     

    “姝儿~,别这样对我,还唤我怀陵哥哥好嘛? 求求你了姝儿……”

    他放低姿态的恳求着,被一把推开的曲怀陵,此刻早已不是世人眼中,那个严肃霸气,高高在上的皇帝。

    而是一个可怜的索求爱护的孩子,眼中满是卑微的讨好,什么面子身段通通不顾。

    他不想听到她冷漠的喊他皇上,不想她狠心的抗拒着推开他。

      当重新吻上她的唇畔,他感觉心里前所未有的踏实,胸膛空荡透风的地方被填满了,他感到无比的满足与幸福。

    “我要睡了。”她板着脸,冷冷的说,随后偏过头躺下,不肯再张口理他半句。

      无奈他只得小心翼翼的,跟在她身旁躺下,忍不住试探,靠她贴近了几分。

      她立刻有所发觉,靠床里挪了些,背着个身子,不肯再见他。

      乌黑润泽的秀发披散着,释放淡淡的香味,他无奈的闭上眼睛,让自己完全沉浸在属于她的独特馨香里。

      二人同床异梦伴,最终沉沉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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