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毛女正琢磨怎么蒙混过关,廖爱突然又扇了她一耳光,让她老实交代情况。恼怒之下,她大声喊道:“是我自己弄上去的。”
这么一喊,连婆婆也责怪她不是当妈的料,只知道一天到晚在外瞎玩。说完,她往破沙发上一躺,唉声叹气地哭诉老年失业的悲惨。
直到这时,红毛女才知道他们铁青着脸的原因。随后从她怨天尤人的自述中,红毛女总算搞明白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据她说,他们上午刚到垃圾公司就被垃圾队长通知下岗,一问原因,才知道是某位小领导的亲戚顶替了他们的工作。
红毛女惊道:“太不可思议,一份临时工竟然还要托人走关系。”
婆婆说:“我们是临时工,但领导安排进去的人可不是临时工。”
红毛女恍然大悟,直呼这个世道处处都是圈套。最后她又问廖妈有什么打算,是不是准备去超市扫地,或到公厕收拾卫生。
她爱搭不理,只顾着躺在沙发上唱起了《退休之歌》。红毛女似有所悟,站起来默默地进了厨房。进去发现灶台没有一点烟火,她又返回去问怎么不做饭。廖妈理直气壮地说:“家里没钱买菜。”
红毛女没办法,只好挎着菜篮子去了菜市场。她东逛西逛绕着菜市晃了一圈,把能买或不能买的食材塞了满满一篮子。
回家的路上,她看见有个老农蹲在路边卖家禽,于是又买了一只最肥的小母鸡。
走到家门口,小母鸡叫了两声。廖爱听到鸡叫声跑出来,看见她提了满满一大篮子,问道:“你买鸡干嘛?”
“吃啊。”红毛女抚摸着肚子说,“我再不往里面加点油水,小祖宗就要造反了。”
廖爱问:“你哪来的钱?”
“姑奶奶自己挣的。”红毛女骄傲地抬起头颅。
“你从哪儿挣的?”
廖爱翻过她的包,知道里面没几个钱。后来又听她说把卡和存折都寄给了老爹,所以他很怀疑钱的来历。
红毛女说:“我的私房钱。”
廖爱听说她藏了私房钱,本来想借此机会发一通无名火,但一看那菜篮子里全是他喜欢的食材,只好装聋作哑,闭上了嘴巴。
很快,一桌色香味俱全的菜肴被端上了饭桌。原本对她有意见的公婆,一见饭桌上全是他们喜欢的硬货,脸色一下就变得灿烂起来。
就餐期间,一家四口又谈起工作的事情。婆婆直接说:“我和你爸年龄大了(刚过六十岁),干不动了,以后家里就靠你们了。”
接着,她又对廖爱说:“家里的经济本来就不好,现在我和你爸又没街可扫,生活就更难了。你不能老呆在家里吃闲饭,明天就出去找份事干,换我和你爸在家里坐镇。”
廖爱问:“你们在家镇什么?”
“镇,”老妈答不上来,想了老半天也没说出后面的部分。
然后,她把视线移到红毛女的肚子上,转而说道:“红毛生了孩子,我要在家镇小祖宗。”
“现在不是没生吗?”廖爱摸了一下红毛女的肚子,说,“一点动静都没有,离生的日子还早着呢。”
廖妈找不到合适的理由,只好说:“我们先准备一下。”
吃完饭,红毛女谎称自己身体不舒服,早早就进了房间,随后又把她从首富那里赚来的钱藏好,这才用被子蒙上了脑袋。
睡到半夜,廖爱把她叫起来,让她说说今后的打算。红毛女睡意正浓,睁开眼睛叽咕两声,又睡了过去。
廖爱捏着她的硅胶假体,说:“家里都没米下锅了,你还呼呼大睡?”
红毛女半梦半醒地说:“没米下锅关我什么事?”
“怎么不关你的事?”廖爱发火说,“难道你不吃饭?”
“我一个人能吃多少?”红毛女翻了一下身说,“比起你们一家三口,我那点饭量只能算猫食。”
说完,她又打起了呼噜。
早上起床,一家人吃过早饭。廖妈看见他俩坐在沙发上不动弹,没有一点要外出找工作的意思。
于是她上前拍打着廖爱的大腿,说:“你饭也吃过了,还坐在这里干嘛?”
廖爱拿着电视遥控器不停地换台,对她的话充耳不闻。廖妈很生气,一把抢过他手上的遥控器,大声说:“你不长耳朵吗?”
“你要我怎样?”廖爱气呼呼地说。
“我昨晚让你今天出去找工作,你没听见吗?”
“听见了。”廖爱努嘴说。
“听见了,为什么不出去找工作?”
“没钱。”
“找工作要什么钱?”
“找工作怎么不要钱?”
说着,他把路费、水费,饭费全算在一起,然后把手伸向他妈,说:“要不你支援一点吧?”
廖妈吼道:“你身上连几十块钱都没有吗?”
“没有。”
“你在外面打工那么长时间,我们也没问你要一分钱。而且,我们也没见你买了什么大件。你的钱都花哪儿了?”
廖爱看向红毛女,说:“我的钱都在红毛那里。”
事实上,他根本没钱在红毛女那里。红毛女存折里的钱,都是她做小姐和开妓院时挣的。他们在一起的时候,他身上半点存款都没有。两人一起开小妓院挣的钱,他拿去一半。花完之后,他还伸手向红毛女要补贴。
那时,红毛女问他:“补贴你什么?”
“补贴我陪你睡觉那份钱。”
红毛女气得半死。
后来,她才知道他在外面染上了赌博。红毛女分给他的那份钱,没几天就被他花得一干二净。
廖妈听说他的钱放在红毛女那里,马上把视线转到红毛女身上,不高兴地说:“红毛,你这做老婆的也太不像话了吧?一个大男人手上没点钱,这像什么样?”
红毛女叫冤:“他哪有钱在我这里?他的钱都让他赌光了。”
“赌光了?”廖妈又转向廖爱,“怎么回事?”
廖爱支吾着不敢吱声。
廖妈很恼火,抓起旁边的扫帚就往他身上打,一边打一边骂他不争气,还骂他丢了祖宗的脸,随后又说隔壁大婶的儿子比他还小几岁,出去几年就当了老板,还为家里盖了一栋新房。最后,她又把跟他同龄的那几个邻居扯进来,说别人都长本事了,就他一个人吊儿郎当,出去这么多年,不但没往家里带一份钱,竟然还沾染上赌博的恶习。
说到激动处,她又抄起板凳向他背上打了一下。廖爱猫着腰站起来,躲到红毛女身后,把她推上前说:“就你嘴碎。”
廖妈一见他把红毛女推上来做挡箭牌,又朝他吼了一声:“还不快出去找工作?”
“找什么工作?”廖爱垂头丧气地说,“我既没学历,又没技术,能找个什么好工作?”
廖妈大声说:“找不到好工作,就出去扫大街。”
他忸怩着不肯出去,廖妈又拿起凳子在他眼前晃了晃。无奈之下,他只好垂着脑袋走了出去。
走到门边,他见红毛女没跟出去,于是回头朝她喊道:“你站那里干什么?不跟我一起出去找工作吗?”
“我昨天去了,“红毛女翘着二郎腿说,“今天轮到你去。”
他咬了咬牙,愤恨地走了出去。习惯了游手好闲的他,来到城中心晃了两圈,马上就跑到其他地方看人打牌了。
傍晚时分,廖妈见他还没回去,以为他在外面找到了工作,于是打电话问:“找到工作了?”
“没找着。”
“没找到工作?”他妈问,“那你还在外面干什么?”
他直截了当地说:“我在公园看人玩牌。”
老妈气得要死,拿着棍子从家里赶过去敲了他几下。回到家里,老妈让他汇报找工作的事。他瞎编乱造地把自己在外晃悠的事,以及见工被拒的经过说了出来。
廖妈问:“你去哪些地方找工作?”
“城中心那几条主街。”
“详细一点,”廖妈喝道,“你都去过哪些门店见工。”
他也不知道自己去过哪些地方找过工作,只记得每走进一家店铺晃悠一圈,又大摇大摆地走了出来。
于是他说:“五金店、宠物店、书店、餐厅都找过。”
“没一家要你?”廖妈有点不信。
“嗯,”他撒谎说,“他们都嫌我长得太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