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一叶知秋》(第二章)

遇见

夜幕降临,阳城皇家假日酒店灯火通明,水晶灯在乳白色的璧顶上不停地转动着。

黑色幕帘微卷,一架白色钢琴放在大厅左侧,一袭黑衣女子正低下头去,专心致志地演奏着。

前台茂盛的绿植簇拥着一支小喷泉,随着音乐声舞动着,似蛇精般的女子正肆意地扭动腰肢,飘来荡去。

人们行色匆匆,穿行于大厅之间。梁知秋在拐弯的沙发上坐下来,抬手看下腕表:比预定的时间早到二十分钟,等待着客户的约见。

突然,琴声变了,柔美里带着一丝忧伤,如河畔旁溅起一朵朵美丽的水花,晶莹剔透,大珠小珠落玉盘,悄然无声,却透着时光的流离,不禁令人为之一动。

这是理查德的《爱的纪念》,他最喜欢的钢琴曲,被演奏得如此动容,是倾入真性情,才会打动人心。

梁知秋侧脸,寻声望去:黑衣女子背对着他,很是陶醉地演奏着,周遭的一切仿佛己隐去,正沉静在自己的世界里。

瘦小的背影,微微移动的身体,在昏暗的小桔灯下,像个精灵似的在悠然的琴声里翩翩起舞,飞越尘世的烦忧,向着心灵的净土一路前行。

梁知秋想起许多年前,秋风微凉的傍晚,小百合丢掉画笔,从画室出来奔向他的怀抱,撒着娇;有时也会一本正经地端坐在黑色的钢琴前,弹奏起这支曲子,一曲弹罢,她转过头来,一脸笑颜地问道:好听吗?

好听!

别说假话了!我刚才明明听见你都睡着了,还打着小咕噜呢!

不会吧!一定是你耳朵不好使,听错了!

你说什么?你敢说我是老年人!说着,小百合向他扑过来,一副张牙舞爪的样子。

不敢了!老婆大人,你是真心的弹得好!多美的摇篮曲呀!以后我们的宝贝睡前的规定曲目就这支曲子,真不错!

你,你还敢说这话,不打你才怪!小百合又是一阵拳打脚踢,使着劲儿打他。

他一把拉住她入怀里,令她动弹不得。

哈哈哈……

满天的晚霞透过白色的窗帘照进小屋,满屋的金黄色,一束束似彩带飘过,散发着玫瑰花的香气。

这时,琴声嗄然而止,一下子沉静下来。

梁知秋睁开眼,看向周围,如梦初醒,但空气里似乎还残留些余音,在耳边轻轻地回荡着。

他情不自禁地站起身,鼓起掌来,在偌大的前厅响起来,清脆悦耳。

黑衣女子像是听见身后的掌声,侧脸望过来:一位身材修长的先生站在橙色的灯火里,黑色的风衣透出白格子衬衫来。

他正微笑地望着她。

这个人,好像在哪里见过:哦,美术馆,知秋,梁知秋?应该是他!

梁知秋在她转身的那一刻,早已认出了她,秦一叶。

俩人相视一笑,微微点头示意。

一叶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去,转身坐在钢琴前,沉静了一下,忽然想起了什么。

琴声再次响起,依然是理查德的作品《秋日私语》,细柔得如初秋午后,天边飘过的一朵流云,空灵孤独,诉说着心事一般。

一叶的眼前是一片秋天里的景色:阳光下,一棵高大的银杏树生长在一片绿草坪地间。微风吹过,浅黄的叶子轻轻地颤动着,迎着光影,纹理清晰的经脉不停地翻动着,似一双轻柔的小手正召唤着秋天的到来……

“叮咚叮咚”,手机铃声响起,梁知秋接听:“好的,我马上过来!”

他站起来,绕过前厅,向楼梯口走去。一转头,又看见一叶还在弹着琴,像是那日美术馆里循环播放的那支曲子,很是享受的样子。

他微笑着,走进电梯里,门关上了。

当一叶弹完最后一个音符时,转过头来,望向大厅,黑色的沙发上己空无一人。

她收回目光,看见光滑的琴身倒影着自已的模样:消瘦的脸上,双眸微醇,嘴角扬起,露出一排雪白的小贝牙。

他,己经走了!

一叶抬头望向窗外,夜色正一点点地弥漫着,一束烟火升上天空,点亮了整个夜空。

似宣纸上晕开来的一点墨汁,越来越浓烈。

好美呀!一叶望着夜空,感叹道。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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