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雪花,正以一种前所未有的肆意姿态,纷纷飘落。
路灯下,两棵在秋天掉光了叶子的树,相互凝望着,安抚着,走过了寒冬,迎来了这春天的第一朵花。他们像两个隔岸相望的恋人,默默凝视,灵犀相通,沉默胜过千言万语。他们在一起聆听雪落的声音,。听,雪,像一个顽皮的精灵,一路欢笑着从天幕飞旋而下。
这场雪,更像是一场春天的盛宴,为萌动的希望,孕育着新芽。
坐在窗前,望着楼下玩耍的孩子们,开始怀念那个很久远的年代。
小时候,冬天的雪,似乎没有怎么停过,不像现在,整整一个冬天,都在盼望着下雪。那时候,大概也就四五岁模样,下雪了,,奶奶一定会给我穿上那件花棉袄,戴上红毛线的帽子,系上红围巾,穿着只有北方人才会做的棉鞋,然后颠着小脚,牵着我的手,踩着厚厚的雪,带着我到隔壁大妈家串门。我记得,我们家的院子很大,大妈一家住西面,我们住东面,中间要穿过十几米宽的院子。奶奶是小脚,我跟在后面,总喜欢踩在她的脚印上走,怎么也想不通,奶奶的脚为什么会和我的差不多大。到了大妈家门前,奶奶进屋了,我会在院子里一个人踩车轮玩。两只脚的脚后跟并在一起,形成一个内八字,然后一蹦一蹦向前跳,跳过很长一段后回头,会看到一串长长的车轮印。有时候,喜欢画画的堂哥,会拿个小本,画下我顽皮的身影。玩热了,就会扔掉帽子和围巾,不停的在雪地里打着旋,雪花跟着我的长辫子,在身后舞出一朵炫丽的花。
童年的记忆总是和着奶奶的小脚在雪地里踩出的脚印,和那个梳着麻花辫的小姑娘在雪地里飞旋的身影。
那时候,是真正的快乐。似乎长大后,再也没有见过那么大的雪,也没有了小时候的欢乐。
到了情窦初开的年纪,懵懂的我,像一个晚熟的果子,眼看着别的女孩都有了心仪的对象,而我,却依然孤单的一个人,即使在下雪天,也只是站在雪地里,孤单的听落雪的声音。后来的后来,也有个男孩子,据说是从中学时代开始,就一直暗恋着一个喜欢梳着长长的麻花辫的女孩。那时候,都在外地上学,只要一放假,七八个年轻人,聚在一起打牌,聊天,唱歌。每次回家,那个高高瘦瘦的男孩,总是义无反顾陪着我,骑行一段很长的路送我回家,一路上,两个人无语,要么,我会哼着齐秦的歌,在前面走,他跟在后面听。记得那时候,最喜欢齐秦的那首《往事随风》。一次,也像今天这样,天空中飘着沸沸扬扬的雪花,他第一次开口说话,问我毕业后打算干什么?当然是上班,还能干什么?当时觉得那人很奇怪,问些不相干的问题。只是那一次,他送我到楼下,却没有像往常一样转头回家,等我悄悄躲在窗帘后看他,他仰着头,站在窗前的路灯下,闭着眼,在聆听雪花落下的声音。后来,我问他,那天他在干什么,他只是笑一笑,没有做声。后来,才知道,他毕业后不能回家乡,只能去遥远的南方,那天,他不知道怎样请求我和他一起去他工作的地方,冥冥中预感到,我们终将会天各一方。
后来的后来,想说的话,终究没有说出来,半生已经过去了,时间像一个不停转动的车轮,走过了年少,走过了青春,不停的吞噬着我们的人生。
有些人,终究只能两两相望,就像路灯下的那两棵树,唯有用心倾听雪落的声音,才会懂得两颗心曾经没有距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