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介绍韩国电影《寄生虫》。
片名Parasite / Gisaengchung (2019),别名寄生上流(台) / 上流寄生族(港)。
《寄生虫》是韩国首部拿下戛纳国际电影节金棕榈奖的电影。本片导演奉俊昊之前的作品观众们都很熟悉,比如口碑票房都不错的《汉江怪物》《雪国列车》,最为著名的就是《杀人记忆》,是IMDB排名第191的高分作品。
去年韩国电影《燃烧》角逐第71届戛纳国际电影节,影片质量过硬,获奖呼声极高,最终惜败于是枝裕和的《小偷家族》。今年这部《寄生虫》再次代表韩国角逐第72届戛纳国际电影节,成功为韩国拿下首座金棕榈奖,时值韩国电影100年之际,可喜可贺。说到中国电影,唯一拿过金棕榈奖的就是1993年第46届戛纳国际电影节陈凯歌的《霸王别姬》。
《寄生虫》和去年获奖作品《小偷家族》有一些相似之处,两者都将焦点对准社会底层人士,将这些没有话语权的群体推到聚光灯下,给观众一个充分了解的机会。
熟悉奉俊昊的观众都会知道,他的作品喜欢聚焦阶级差异,比如《汉江怪物》《雪国列车》都是通过强化阶级矛盾形成冲突,影片戏剧效果也大多通过阶级差异实现。这部《寄生虫》同样采取这个套路,将社会上层人士和底层人士安排到同一空间内,且看狭小空间能够强行弥补阶级鸿沟。
寄生虫原本只是生物学上的概念,它们的特征就是依附于寄主体内或体外,摄取维持生存所需的一切营养和庇护。
影片中的寄生虫则将这个生物学概念具象化成两种阶级。底层人士迫于生计,寄生在上层阶级的房屋内;上层阶级则通过合法手段,光明正大地从底层人士身上摄取财富。
金基泽一家四口是生活在半地下室的无业人士。丈夫金基泽妻子忠淑,儿子金基宇,女儿金基婷都是好手好脚,也不好吃懒做,只是运气不好遇上失业大潮,只能闲赋在家,靠着打零工简单度日。
朴社长一家四口是生活在高档小区的社会精英群体。朴社长经营跨国公司,朴太太在家带娃,女儿朴多蕙在上高中,儿子朴多颂处于学前阶段。
金基宇曾经的同学突然找上门来,想给他介绍去朴家当家教的活儿,就这样原本八竿子打不到一起的两个家庭相遇了。金基宇来到朴家给女儿朴多蕙担任英文家教,看到了更多的工作机会,于是“巧妙”地把妹妹、爸爸、妈妈全部介绍过来,给朴家人打工。
如果仅是如此,朴家和金家也只是常见的劳务雇佣关系,还算不得寄生。看似平静的表面下,永远都会暗流涌动。金家在打工阶段时,胃口越来越大,想要赚取更多的经济利益,这时被他们挤走的朴家前雇员再度出场,他们揭开了寄生生活的隐藏面目。
《寄生虫》最能引人共鸣的地方就是同时将两个阶级的面目摆在灯光下,不管观众身处哪个阶级,本片都能戳中痛点。
身处不同阶级的人平时根本不会意识到行为举止中有什么异样,在阶级光环笼罩下,这些举止都是正常行为,只有跳出所处阶级,才能发现这些异样。
《寄生虫》能够将观众们从所处阶级剥离出来,让大家看到这些异样。因为平时生活中,只要不是杀人放火这种重度刑事案件,每个人都会对日常行为习以为常,也不会觉得有何不妥。看起来大家都没有做错事情,实际上是被所处阶级掩盖。当人们身处不同阶级时,不论做什么,站在对方立场看,都是错的。
身处一个无法阶级流通的社会,人们注定不会站在对方的角度思考问题。
按照马斯洛需求理论,不同阶级的人都有不同的需求。当温饱都成问题时,人们不会考虑更高层次的道德问题,就像忠淑认识到的那样,并不是“有钱却善良”而是“有钱才善良”。在生存都有问题的时候,有违人性本能的“善良”就显得不合时宜。
《寄生虫》正是发生在无法阶级流通社会下的一出悲剧。一切悲剧的更远就是那条看不见的界线。
阻碍阶级流动的最大障碍是界线。
这条界线无形却十分明确。在贫富差距极大的社会中,马太效应越来越明显,而且没有阶级流通的渠道。以往通过上学读书的方式改变阶级,现在这条通道也早被堵死。刘慈欣在《赡养人类》中描绘出一个贫富差距更加夸张的社会,阶级界线变成了勒死穷人的绳索。
穷不是原罪,富也不是原罪,而阶级固化、界限分明,封死了所有流通渠道才是原罪。
片中金基宇、金基婷均无法通过上学完成阶级跨越,寒门难出贵子,他们甚至连上辅导班的钱都没有,教育成了富人专享资源。朴多蕙、朴多颂则只需要在学业方面意思意思就能按部就班地接过上一辈传下的大量资源。
《寄生虫》中细节十分丰富,几乎每个镜头都做到前后呼应。
在这些细节描写下,观众愈发感觉到这条无形的界线在压迫着神经,十分压抑又十分难受。
比如,金基宇前往朴家应聘家教时,一路爬高,一直在向上走,地理位置的不同直接明示阶级差距;当金家从朴家逃出来时,一路走低,一直向下狂奔,仿佛被打回原形,直接落入地狱。
比如,金基宇在自家常年见不到的阳光,在朴家反而是不需要的东西,朴家人喜欢躲在屋内活动。
比如,暴雨期间,朴家马桶不受天气影响正常使用,所有污秽物正常冲进下水道,金家马桶则成了城市最低点,下水道里的污秽物一阵又一阵的喷薄而出。
比如,金基泽两次问朴社长“您还爱着夫人吧”,朴社长从来没有回答过他的问题,而是提醒老金:我们只是雇佣关系,不是朋友。
比如,金基泽主动握着朴夫人的手,似乎能够和贵妇实现攻守同盟,朴夫人想到的只是“有没有洗手”。
这一切都在不断提醒角色和观众,大家身处不同阶级,千万不要越线。
《寄生虫》花费大量篇幅刻画的气味则是最重要的隐喻。不同气味代表着不同阶级,金钱可以烫平衣服褶皱,却祛除不掉气味。即便换上一身新衣服,代表阶级的气味早已经融入血液、深入骨髓,洗不掉、换不掉。
朴家不加掩饰地鄙夷穷人的气味,深深刺痛了金基泽的神经,不断地将穷人的自尊踩在脚下,这成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其实这怨不得朴家,朴家一直以为老金是专门服务上层人士的劳务人员,如果知道老金是个假货,断然不会聘用。
阻碍阶级流动的最大阻力是内耗。
一只螃蟹在桶里可以很容易爬出来,而一堆螃蟹在桶里则谁也爬不出来。因为有螃蟹准备爬上去,在下面的螃蟹立马把它拉下来。这就是阶级内耗。底层阶级的短视造就了他们的局限性。
金基宇的朋友当初将这份家教的美差介绍给金基宇时,并不是出于友情,而是潜台词觉得金基宇是个没钱没地位的穷酸小子,不会对自己产生威胁,更不会和自己竞争白富美。
金家能够如愿寄生到朴家,很大程度是踩着阶级同袍的身体,靠着阶级兄弟当垫脚石,完成寄生生活。
当金家和前任管家发生矛盾时,两方的思维方式十分相似,都是弄死对方,而不是将矛盾转移。
影片最后凶案同样也是发生在同阶级之间,为了争夺生存资源,新仇旧恨一起算,同阶级的他们不惜以命相搏,而一旁的朴社长只会捂着鼻子表现出深深地厌恶。
虽说金基泽最后一刀最终突破了阶级桎梏,但显得比较牵强,似乎是为了行凶而行凶。金基泽放着儿子女儿不管,非要怄气行凶,这和他与前任管家有矛盾积累的互砍不同,属于激情犯罪。
阶级早已固化,不要越线,
大家无法流通,持续内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