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农民,从十四岁开始种水稻,每天奔向乡野田头,每天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与父老乡亲战天斗地,大积自然肥料,肥是农家宝,庄稼少不了。每天看种下去的禾苗在阳光雨露滋润下茁壮成长。
我会浸种催芽,培育秧苗,我会拔秧莳秧,会田间管理,防病治虫;我能收割挑担脱粒舂米,农民,那就是我。我能将晒干扬净的稻谷放在石臼里舂成大米,舂出的新米满屋飘香。刚出臼的新米放在灶头铁锅上烧煮,那香味更甭提了!忆那时,“世界稻”、“金南凤”米最好吃,想起来,难以忘怀!
上世纪七十年代,队里有近三百亩农田,劳动力有80多人,男女工各半。队长有三任,他们是谭小弟谭阿福谭根元,分别在合作社,大跃进,人民公社。如今三个队长相继离世,但他们带领生产队社员热火朝天种好粮的精神是永不磨灭的。稳产高产,公社奖给的一面锦旗,牢牢抓在手中从未放弃。至今想起来,仿佛就在眼前。
如今产业结构调整,水稻小麦不种了,稻田变成了蟹塘,昔日的粮农成了蟹农,水产养殖,已成为阳澄湖周边地区蟹农的主要产业,养大闸蟹,卖大闸蟹,已成为阳澄湖人民一条致富之路。
今日路过消泾粮站,金福庵这地方显得陌生,几乎不能认出。历史变迁,旧貌变新颜。宽敞的马路四通八达,马路边的指示牌一块又一块,最醒目的要数1971仓坊牌子,我想这不就是原来的消泾粮站吗?三十多年没踏上这块热土,是如此生疏,如此陌生,这是情理之中。
农业起家,旅游旺家。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1971四个阿拉伯字竖在公路边。下车后按指示牌进入游客中心,那女孩说,这里免票,你随便参观吧。走到后面,一排整齐的圆囤粮仓高高耸立,贴在粮囤上大红纸非常醒目,分别写上“谷雨布谷”,“稻米时光”,“秋粮冬藏”……
四十年前,我们阳澄湖人民对消泾粮站有着特殊的感情,收割后的稻麦都要往粮站送,把晒干扬净的粮食及时卖给国家,用粮食换来的钱可供孩子读书,家庭开支,可添置新衣新被,甚至可盖新房,可成家立业,结婚生子……
夏秋两季,消泾粮站沸腾起来,四乡八邻的船队装着稻谷小麦,摇船挂浆奔驶粮站,金福庵河埠码头顿时热闹起来,一条条农船,系在码头,远眺密密麻麻,一船紧挨一船,挤得水泄不通。
粮船靠岸排队,打样员提着铁扦筒,将一船船金灿灿的稻谷扦样,船头夹节,船舱船尾,扦样员面面俱到,确保万无一失。样谷放在团匾,拿到验粮员手中,验粮员将一粒粒谷子放入口中一咬,那蔡兄牙齿锋利,象把剪刀,咔嚓咔嚓声连绵不断,声音不脆响,说明稻谷还未晒干。需要进仓后烘干,花点烘干费情理之中。卖粮辛苦,一挽挽稻谷掮上磅秆,司磅员划码做记录,每过磅一次发一根筹,一根筹就是100斤谷,结束后筹码单相符完事。
从一粒谷子到一场谷子一船谷子,那是经过半年时间的栽培和管理,从一棵秧苗到一棵稻穗,要经过移栽,要浅水勤灌,深水活棵。施肥耘耥,防病治虫,拔草治稗,才能苗粗苗壮,到了孕穗期,灌浆期,管理更不可松懈,为防止白穗,还要喷施农药,这样吐出的稻穗粒粒饱满,棵棵弯腰,沉甸甸的稻穗,在微风的吹荡下,仿佛在点头微笑。
我没有陈永康的水稻经验,也没有端木银熙水稻专家培育高产水稻的人生,但我涉足种水稻二十年有了切身的体会及微薄经验,实践出真知。种水稻,苦中有乐,个中滋味可想而知。那不是苦果,而是一枚甘甜的大白兔奶糖,由此永生难忘,那就是我的水稻人生。
2024年1月31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