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票紧,我只买到硬座,旅途漫长,整整两天,其间倒也是有些趣事。
硬座的车厢里人特别多,大约有二百人,过道和车厢间的吸烟处都挤满了人。那些站在过道和车间处的人将大包小包放在身旁,或者放到洗漱的台子上,他们的包裹将水龙头压得很严实,我只能忍耐着近两天不洗脸刷牙。庆幸他们没有霸占厕所,不然旅客上厕所还真是个问题。
车厢里开着暖气,温度实在不合常理,坐在座位上汗流浃背,能明显地感觉到汗水在肚皮上流动。而硬座的椅子呢,它的坐的位置和靠背部分是呈九十度,这样的设计为的不是舒适,为的是节约资源,一个背可供两个人来靠。椅子的背上有略微的凹槽,坐的位置有略微的凸起,我们的身体要必须的极度配合这把椅子,我们要将屁股放在凸起的位置,我们的后背放在凹槽里,这椅子倒像是一具刑具,没有自由只有束缚感。在高温和一片嘈杂里让身体配合这把椅子,在这里是苟且偷生,能活下来是大难不死。
以前常买硬卧,虽然空间不大,勉勉强强地躺着也能感觉到一种舒适和快乐感。硬卧的车厢里没有站人,到了夜晚就熄灯,白天广播里还能听到一些优美的歌声。和硬座的车间相比硬卧车厢可真是天堂。这更是钱多与钱少的关系,钱多者尊,钱少者卑,没钱就只能吃苦耐劳了。曾看到有句话:“穷人吃不了富人的苦,富人吃不了穷人的苦。”在车箱与车箱间贫富差距一眼明了。
硬座的车厢在晚上是不熄灯的。灯火通明,暖气也热得很给力,车上有打扑克牌的,还有一群睡眼朦胧和兴致勃勃的围观者。这样嘈杂和沸腾的环境中无人安眠,确切的说,凌晨一两点的时候没有人眠。打牌者总是变换游戏,斗地主、炸金花、干瞪眼、美女喝酒……让我惊讶的是这些人怎么知道这么多的扑克牌游戏。他们是有规则的,输的人要被赢家用两根手指在胳膊上狠狠地打一下,后来这个惩罚玩累之后他们就考虑换个惩罚方式。有位中年妇女提议:“哎,如果输了就在过道里爬吧!”,她的这个提议当然没有被通过。过道里站着买站票的乘客,有的直接躺在过道里睡觉,想在过道里走路都十分艰难,别说爬行了。到了凌晨三点多的时候,打牌者的兴趣还很高,观看打牌者的人也挺多。游戏在车的中央进行,观看者则站在椅子上,目光从四面八方聚来,我诧异的是,为什么这些人竟如此地对打牌感兴趣!当然,也有侧目而视的人,那位提议学狗爬的妇女终于忍不住了,用不大不小的声音开始发牢骚,让打牌者别打了,可是没人在意,她的声音被淹没在喧嚣的嘈杂中,打牌者的兴趣那么浓,观看者的兴趣那么浓,符合的笑声那么大,谁会在意她在说什么呢!我细想一下,觉得那个中年妇女其实挺可恶的,比打牌者扰人“假寐”更可恶。她说输的人学狗爬,呵,除了幼小的孩子在地上爬行,还有什么在地上爬行呢?狗、像狗一样的动物,反正不是“人类”。我是非常讨厌那种把要说的话,尤其是恶毒的话藏的很深的人。然而打牌者丝毫未察觉提议“爬行”的意图。
到凌晨四点左右,终于打牌者觉得困了,观看者也累了。此时,灯火通明得很,暖气也热得厉害,说话的声音渐渐小了,过道里也没有推着小车子买东西的乘务员。但这时我正想去上个厕所,我不得不叫醒旁边熟睡的人叫他给我让路。过道里有坐着小板凳睡觉的人,我必须拍拍他们,把他们叫醒给我让道,我就从他们让出的空隙挤过去,这样我的脚可能碰到他们的屁股或者踩到他们的鞋子,我不必道歉,因为他们睡眼惺忪,感觉根本不在意我的举动。最最难的就是躺在过道里睡觉的人了,他们侧身而睡,我必须尽量不要碰到他们。我右脚放在他们屁股旁边的空隙处,扶着过道的椅子,将左脚踏到他们头部遗留的空隙处,这是一个极其艰难的过程,稍有不慎,我可能踩到他们的屁股,或者踩在他们的脸上!我始终不能接受躺在过道里睡觉的人,因为躺在地上睡觉给人一种很贱的感觉,就像一只肮脏的狗躺在垃圾堆里一样,完全没有一点做人的尊严。这些是能吃苦的穷人,穷到了放弃一丝一毫的尊严,这是我不能接受的了。
第二天六点,餐车便叫醒过道里“熟睡”的人。我在车厢连接处看到一个三十岁左右的女人,她坐在自己布行李袋上,眼神暗淡木纳的注视着前方的地面,她的旁边是接开水的地方,来来往往的人似乎不影响她的出神。我在想是不是穷久了就会像她一样,眼神变得空洞无物,会丢掉所有的尊严,安稳地坐在角落思索……
我注意过,车上的人一直抱着手机,他们看电视声音开得特别,放歌的声音也很大,自私得很!正如有首诗云:
“为找乐趣把别人捆牢,欢乐时别人就没有安宁,它撤下天堂,把地狱建造。”
硬座车厢里大多是去打工的人,在火车上他们收敛了自己的秉性,低声下气地蜷缩在角落。对于这些人,我们是不应该付之以同情,因为这不是生活的苦,收敛本性也不是生活的意义。
我冲了一杯香飘飘,奶茶的香味立刻让我心旷神怡,车窗外正飘着片片雪花,我轻轻哼着歌,挥一挥手同那片故乡的云朵告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