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辰未书屋
上一章/75、《楚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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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6、梦之为恒
1
泰山脚下,卢兵双手插着腰,指着左右两边的我和汤军,“你们这两个当哥哥的,一点不照顾弟弟。”
汤军手搭着卢兵的肩膀坏笑,“你这样迈不开步,甚至对不起你头发的颜色。”
我在一边表示赞同汤军的观点,同时推着卢兵迈步起航,向着山顶进发。
卢兵顶着汤军亲手剃的短发,和我为他染制的一头倔强的金黄。有些疯狂,有些叛逆。
那时我烫着卷发,汤军是三毫米的寸头。
不久,卢兵再一次累得迈不开步子,立定,掏了掏口袋,摸出一盒烟,“来,常常家乡味儿。”
我抽出一根印着泰山字样的香烟看了看,递给汤军,汤军皱眉拒绝,同时督促我和卢兵爱惜身体。
我和卢兵笑笑没作理会。
卢兵告诉我在山东叫作“泰山”的香烟有十多种,毕竟家乡特产。
我点头同意,吸了一口赞叹:尤其此款,甚爱。
2
我举着手机在二人面前晃了晃,顾自炫耀,“看看咱这人气。”
三人看着我刚刚发布的山东之行的随日消息,一同掂量着怎么回复朋友们的评论。
这时,几个保安远远的就开始发出制止的声音,是对我和卢兵抽烟的举动而来的。
卢兵赶忙操着山东话抱歉,找到旱厕后我们才又细细品味。
我对卢兵撇撇嘴,“管得这样严,上山路长,接下来可不好熬了。”
卢兵信誓旦旦地拍拍胸脯,“没事儿,放心吧大哥,一会就好了。”
3
一路上三人摆着各色古怪的造型,处处留影,相互调侃,倒也缓解了身体上疲惫。这时,一个身影与我们擦肩而过,缓慢却坚定。
超过我们后我和卢兵停下脚步仔细打量他的着装,破旧的帽子,破旧的上衣,破旧的裤子,破旧的鞋子,破旧的背包。
正在举着相机拍风景的汤军察觉到我们的异样,加快脚步走到卢兵身边,低声又带有兴奋,“看见了吧,这就是我和你大哥的偶像。”
我撇嘴看汤军,“你偶像才是流浪汉呐。”
汤军伸手指指前方,“看清楚。”
这时我才注意到那身影背后的背包中插着一面破旗,迎风招展时隐约可以看见几个褪了色的大字。
一阵微风,我定睛仔细看,五个饱经沧桑的汉字穿透我的瞳孔。
——走遍全中国——
4
我和汤军扔下卢兵,向稳健的身影追了过去。
汤军对那身影开心地喘着粗气,“前辈你好,我俩也是徒步爱好者。”
那位远行者已近古稀,老人告诉我们自己是在退休之后开始徒步的,目前已经走遍了东北所有的城市。现在自北向南,先走沿海,后转内陆。
我鼓励老人选择结伴出游,毕竟年岁大了,家人放心。
老人笑着点点头,“有的有的,孙子总在网上帮我搜集发烧友,今天是景区徒步,就没叫上同行。
每当计划下一个城市的时候总有像你们这样年纪的年轻人陪同。”
我们表示也要向老人一样走遍祖国的大好河山。
老人笑着摇摇头,“还是要考虑时间和经济的,我建议你们可以先骑行,等到衣食无忧,再慢慢走吧,只要坚持,快乐就在路上。”
我们和老人合影,笑着一路聊天。
累时,我们坐在一块平坦的巨石上歇脚,老人打开背包,掏出一个头盔大小的黑色布袋抱在怀中。
老人对着布袋缓缓吐出一句话,“老伴儿啊,今天到了泰山,带你看看以前皇帝才能来的地方,哈哈。”
老人面上挂着的是祥和的微笑。
我和汤军呆住,看着老人,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老人双眼没有湿润,只有坚定和怡然。
“我老伴儿是在去年的时候走的,那时就在你们的家乡,大连。”
我们安慰老人不要难过。
老人笑笑,“老伴儿陪了我一辈子,在我说要徒步祖国的时候,她二话没说,背着包就陪我完成我的梦想。”
我们眼眶湿润,说不出话。
老人拍拍我们肩膀,“人生就是这样,只要还在路上就是快乐,我们不能决定路上的时间,但是可以决定路上的风景。”
5
泰山之行不仅有远行者做伴,还有挑山工的出现,一个个父辈的男人女人双肩担着重重的食物、饮料。
几近垂直的楼梯,挑山工轻盈地上下,不禁为人赞叹。
登顶时候已近黄昏,汤军不停埋怨卢兵走得太慢。卢兵不好意思多嘴,只说抱歉。
此时,远行的老人估计已经在山下坐上了车,因为我们早早就赶不上老人的节奏,只得分手告别。
6
当我们跑着赶到山脚下时,天空黑得深邃,没有星星、月亮,更不见云朵。
可能是急着下山的原因,身上的汗水很快湿透衣裳,加上空气中被热分子占了大半,我感觉呼吸急促,双腿打颤。
我接过卢兵递过来的矿泉水猛喝了几口,舒缓了一些。卢兵告诉我们不要担心,上了公交车就好了。
这是我第一次坐空调公交车,票价两块,舒适度还好,主要是凉快。
直到今天,大连路上的公交空调车依旧不多见,毕竟大连的夏天不算热,冬季也不冷。
所以我觉得大连的公交车算是正常的,有益身体健康,没有室内外温差特别大,记得有一年冬天在哈尔滨坐公交车,着实让我大开眼界。
在那里,我才知道公交车原来可以开的那样慢,也感受到公交车的窗户原来可以贴塑料布取暖。
由于卢兵是本地人,我们找到了一家还算实惠的旅馆住下,大床房,三人间,90块。
7
第二日为了捧卢兵的场,晚上和卢兵的一众兄弟在室外大排档喝的酩酊大醉。记得那时我唯一一次把自己灌醉,喝到一半觉得身体不适,独自走到墙角。
立了一会,单手扶墙,然后双手,后来蹲下,最后坐下。
我吐得稀里哗啦,双眼模糊,脑中感觉已经看到后世的光景。
卢兵的一个小兄弟过来为我敲背,想要照顾我。我摇摇头说不用,劝他不要耽误了自己的酒局。
我笑着推开他,他只好走回座位,但是依旧时不时盯着我的方向,候着,等待我的随时吩咐。
坐在地上,我吐干了刚刚送入胃中的食物,转了个身,头痛得厉害,在一处相对干净的地面重新坐下。
我是不论喝多少酒都不会断片的人,只会吐的爬不起来。
很多时候我总觉得,当一个人喝得越是醉时越孤单。每一个醉鬼总是推开赶来帮忙的朋友,这有自负心理,也有无助心态。
8
这一晚,我和汤军在卢兵家借宿,卢兵爸妈这段时间在卢兵的外婆家,我和汤军就顺理成章的乘虚而入了。
到了家里我开始醒酒,汤军却昏睡起来,卢兵安排好汤军和我的床位后也回了自己的房间。
我没了睡意,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将电视静音,茶几前喝着不知道卢兵从哪里翻出的大麦茶,袋子上已经满是灰尘,不过好在味道不错。
我的脑中开始翻转刚刚的片断,这是每一次酒后必做的事情,身体的要求,自己无能为力。
当次数多了,我甚至怀疑自己的精神出了某种故障。
以往冥想时,脑海中出现的多是刚刚酒桌上的相互嘻哈,但这一次不同,我好像断片一样,脑袋中只有一个灵动的背影,一个熟悉的,一个少女的。
我心想,这一夜注定无眠了。
当背影将要转身时,我的头突然疼痛难忍,酌一口麦茶,便舒缓些,再去想时,却一样的疼痛。
不知何时,我已经倒在沙发上睡着,当醒来时,是清晨的6点一刻。
我准备抬起手揉揉惺忪的双眼,这时才察觉到自己的身上已经披了床夏凉被,我摸摸裹着身体的被子,弯起嘴角。
我知道这是汤军的所为,朝夕相伴的兄弟早已熟知对方的一切,这个我上铺的男人有时比我老妈还了解我。
我爱熬夜,他爱起夜,只要我想睡,地板、沙发都是床,但只要有了他,当我睁眼时,除了床垫没有,剩下的不会缺少一件。
我走进洗手间洗了把脸,想要出门晨跑,路过卢兵屋子时,传出清晰的撒娇声,像是呓语。
我轻轻推开虚掩的房门,卢兵赤条条的斜躺在床上,可惜只有他一个人,我开心地掏出手机拍照。
“咔擦”声后,卢兵不再梦话,只翻了个身。
9
推开底楼的大门,城市的天空已被乌云笼罩,看天空的颜色,这是大雨前的征兆。
我没有返回楼上的意思,却将跑步改成了走步。这样一来,如果大雨突降,跑回去会快些。
路上,远处三五个骑行者不知道从何处启程,又将奔赴何地。
只见他们笑声不断,速度不快,可能也是与我有着同样的打算吧,这是对大雨的准备。
很快,天空传来阵阵雷声,我举起手机,趁着雨水还没有降下来,拍了几张骑手的照片准备回家给汤军看看。
天空中又是一阵雷声,较之前更显仓促和愤怒。
我顺着回程跑着,大雨落下前的一瞬间,我钻进了一楼门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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