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夏,是衔泥的新燕,是葱郁的塘边;是远处挺拔的禾苗,是窗外袅袅的炊烟;更是村口邮箱里的思念,也是心上最底层的柔绵。这一切,都沐浴在阳光里,一切都那么柔和,那么波澜不惊,但依旧刺破了夏笙的双眼。
1,夏笙
某一年,夏天。村里夏家多了一个女娃。她生的小,四斤不到,需要半个月的保温箱。夏家两口子哭干了许多眼泪。那年夏天,村里的所有的惋惜和哀叹都紧贴在一个名字上——夏笙。
母亲遍访了娘家,父亲借够了亲友。割肉、卖血,一对父母能做的都做了。
夏笙的呼吸成了一家人的众望,不负众望,夏笙的倔强抚平了一家人的忧伤。
眼见夏笙一天天长起来,她和其他孩子一样,八个月学会了走路,一岁半第一次叫了一声奶奶。是的,夏笙第一声呼唤是奶奶,第二声是爷爷。他的父母在她八个月大的时候离开了家,背上行囊,远离偏僻的家乡,只为身上背着的巨债。
时光渐渐,岁月匆匆。夏笙上了小学。她有了第一个书包,第一支铅笔,第一个发夹……好多好多的第一次,让夏笙蹦跳着爱上了上学,好多好多新鲜让夏笙对长大充满了憧憬。
2,参与和冷落
夏笙的家离学校说远不远,说近却也不近。爷爷奶奶忙着劳作总是没有多余时间送她上下学。
上下学的路上,小伙伴们都有父母长辈领着。一个个围着自己的父亲或是母亲叽叽喳喳说个不停,要么比划今天的趣事,要么炫耀老师给了满分的习题。只有夏笙,孤零零的,往哪里走都不是。于是,每次她都是等同学们都被接走了才鼓起勇气迈着步子往回走。落寞与无奈总会在这个时候与她作伴。
其实,她又何尝懂得什么是落寞,什么是无奈呢?在她的小脑袋里,只是觉得自己与其他人都不一样罢了。罢了?并不是,这种不一样对于夏笙来说已经很令她揪心了。她多想有一张慈祥哪怕严厉一些的面孔在某一天,在校门口某一个位置,哪怕只是旁边的角落里等着她。想多了,她的脸上就会少了笑颜,跟同伴们打招呼的语气也会低沉许多,并且带着一丝说不上来的抵触,抵触打招呼,抵触交流。
渐渐的,她变成了另一个她,或者说是她自己想要的,再或者是她自己认为的那个她。也不知是她疏远了同学还是同学们疏远了她。偶尔也有缺伴的同学邀请她参与游戏也是无声拒绝了。再久一点,她再也找不到理由参与那些内心深处喜爱的事情了。
参与不了团体,因此夏笙埋头于自己。很多事情她都能自己亲手解决。比如扎头发,洗饭盒,系鞋带。在家里甚至学会了生火烧开水,穿针引线补纽扣……俨然成了爷爷奶奶口中懂事的好帮手。夏笙也只能让自己这样忙碌才能不去遐想那些参与不了的事情。她不认为这是冷落,这更像是世界本来就这样。
夏笙没有朋友。她自己这样觉得,她认为朋友应该手牵手,橡皮不分你我,远远看见就会有呼喊对方名字的冲动。这几样她都未曾体验过。因此,夏笙是对的,她没有朋友。
在校园里,没有朋友是一件很残酷的事情。夏笙深有体会。就比如体育课上摔倒了,其他同学都有好几个伙伴一边嘘寒问暖一边搀扶着去找老师。而夏笙摔倒了,额头磕出了血,同学们只会围观着议论纷纷,要好一会儿才会有同学去通知老师。夏笙不喜欢通知老师,更不喜欢通知家长,她需要的仅仅是有一双手递到她眉间,关切地问一句:你没事吧?夏笙。
她等不到这些,所以她决定不等了。从那以后,她格外小心,绝不让自己摔跤,就算摔倒也要立刻爬起来继续前行,就算痛也要忍住。
小心翼翼能防止摔跤,却防不住校园里调皮的令人讨厌的男同学。总有几个男同学就爱以欺负同学为乐趣,尤其欺负夏笙这种不爱说话有没朋友的小女生。
某一次,后座的男同学用文具盒夹住了夏笙的头发,扯得她生疼。夏笙回过头打开文具盒把头发收回来扎得更高一些了。她什么都没有说,她觉得不理会就是最好的保护。不过她显然低估了坏同学的坏。下一节课她的头发就粘上了泡泡糖,黏糊黏糊的,还散发着一股恶臭。夏笙歪着脖子涨红着脸清理着头发,却怎么也够不着靠近后脑勺的那一部分。这时候她要是有个朋友该多好。
夏笙沾满泡泡糖的头发很快成为班里的新鲜趣闻,同学们都在议论。有猜测臆想的,有提供解决办法的,更多的是嘲笑讥讽。至少在夏笙眼里嘲笑讥讽是占据大多数。这时候,夏笙停止了任何动作,渐渐埋下头,她感觉自己要哭了,她有点讨厌,讨厌什么?最终她明白了,她讨厌的是自己没有朋友。
3,娄云溪
二年级的上学期,夏笙班里转来一个新同学。夏笙看着她走上讲台,用蹩脚的普通话介绍自己。与其说是自我介绍,倒不如说是念了一遍自己的名字,而且还没念顺畅。这引来全班一阵哄笑,哄笑之中只有夏笙没有任何表示,毕竟这也是她无法参与的事情。
夏笙看着新同学涨红着脸,低下头去,自己心里顿时涌出一股别样的希望。这一股希望瞬间化作怜惜。她很清楚,她很知道站在讲台上被众人哄笑是一种怎样的滋味,因此,她更有资格怜惜讲台上手足无措的新同学,她内心深处是希望她俩能成为朋友的。为此,夏笙记住了她的名字——娄云溪。
娄云溪被安排在夏笙的旁边。算是个同桌吧,她俩之间也只隔着一条过道,一条仅仅半米,或者一个书包那么宽的过道。
从那以后,夏笙的生活轨迹里多了一件事,那就是关注娄云溪的一举一动。她发现娄云溪有一个跟她很像的铅笔盒,盒盖上都印着美少女战士的图案。这一个小小的发现令夏笙高兴了好一阵子,心里总有一股冲动,想问一问娄云溪关于这个铅笔盒的一切。其实她并不是想知道盒盖上的彩印,也不是要了解铅笔盒里有多少东西,她仅仅只是想和她说上一句话。
渐渐的,娄云溪也发觉了夏笙对她的关注。开始用微笑与夏笙打招呼。这让夏笙的心情瞬间高涨起来,原本就可以问出口的许多话却又不知该如何讲起。
某一天,那是初夏的某一天,具体的说是六一儿童节。这是孩子们最盛大的一个节日。这一天里,同学们都有自己的许多安排。参加文艺汇演;放学等爸爸带着去看电影;等妈妈送好吃的蛋糕来……而夏笙跟这些毫无关系,她依旧孤零零的。不过她并不难过,因为她发现娄云溪也没有参与文艺汇演,也没有爸爸带她去看电影,更没有妈妈给她送好吃的。于是她决定去找她,她认为她俩一定能成为好朋友,她一定要在人群里喊出娄云溪的名字,再之后铅笔盒里的东西就有一半是娄云溪的,橡皮、铅笔、卷笔刀随便她怎么用……
当夏笙穿梭在人群中,走近文艺汇演舞台的时候听见了哭声。她寻声钻过去,正是娄云溪,她正坐在地上,右手抚着裙子左手抹着眼泪。旁边站着那几个爱欺负人的男生,正在哈哈大笑嘲讽娄云溪。夏笙心中顿时生出一股力量,她冲上前去推开那几个男生,呼喝:“你们不准欺负人!我要去告诉老师!”
娄云溪也被吓了一跳,抬起头望着夏笙,哭花的脸上全是错愕,一下子又变换成感激。夏笙自己也不知道哪来的勇气,竟然干了一件想干却一直不敢干的事情。而那几个男生见人多了也怕事便趁乱逃跑了。
夏笙,娄云溪。她俩呆了好久。直到夏笙颤颤巍巍地伸出左手,这股宁静才被打破。娄云溪破涕为笑。
“你好,我叫娄云溪。”
“我……我……我是夏笙,夏天的夏……”
“哈哈哈,”
“哈哈哈哈……”
至此,夏笙和娄云溪有了好朋友。她们回家的路上不再孤单,其它人的事情再也不屑参与。她们的橡皮上都刻上了对方的名字。
4,姐妹情深
夏天一天一天过去,娄云溪的书包里总会多放一瓶水。那是他们家冰箱里冻了一晚上的冰水。一瓶夏笙的,一瓶自己和夏笙的。
七月的园子里黄瓜爬满篱笆,也钻进了夏笙的书包。这些清脆的黄瓜都是娄云溪的。
“娄云溪!”
“夏笙!”
“刚摘的黄瓜!刺都没掉呢。”
“给你冰水,别拿出来了会打湿书本。”
“你说,黄瓜放进冰箱里会好吃吗?”
“不好吃,香瓜放进冰箱里才最甜。”
“哦……娄云溪!你家怎么会有冰箱呢?”
“哦……家里买的吧,对了,你家种了几颗黄瓜树?”
“黄瓜是藤,你个蠢货娄云溪……”
……
这样的桥段越来越多,越来越细腻。夏笙娄云溪俨然成了无话不谈的好姐妹。
作为好姐妹怎么能不去对方家里呢?于是两个小姑娘计划起来。她们约定星期六去娄云溪家,星期天去夏笙家。十分默契,百般畅快。
夏笙第一次被邀请去朋友家里。心里十分的忐忑,忐忑到心里纠结的都是一个奇怪的问题,那就是到了娄云溪家是左脚先迈进屋还是右脚。好紧张。
娄云溪第一次邀请好朋友来家里玩,心情格外的欢喜。一路上叽叽喳喳跟夏笙讲个不停。但她心里也是十分忐忑的,不知道这位好朋友会不会喜欢自己的家,家里的玩具零食她爱不爱吃,她要是不喜欢那还会不会和我做朋友。好烦恼。
娄云溪的家是镇上楼房,她家就住在三楼。夏笙第一次见到这么高的楼房,昂起头都望不到屋顶的瓦檐。她兴奋又紧张,攥紧小拳头,握紧书包带,紧跟着娄云溪上了楼。
开门的是娄云溪的奶奶,一位满头白发的老人。按理来说七八岁小姑娘的奶奶不应该那么苍老,因为夏笙的奶奶看上去就很年轻,至少头发多半是黑色的。老奶奶笑容可掬,亲切地把她们迎进屋里。娄云溪丢下书包便帮夏笙整理好书包放在沙发边的茶几上。一边忙活一边兴致勃勃地介绍她的家。
娄云溪的家并不大,三室两厅的小套房,没有阳台,没有飘窗,也没有更多的其他东西。是的,家里只有娄云溪和她的奶奶。夏笙木讷的表情逐渐展开来,并主动追问着娄云溪一些问题。比如,电视机能播放宝莲灯吗?电视机旁边的植物是不是真的,沙发上可以睡觉吗?……娄云溪打开电视机,熟练地调到少儿频道,电视里正播放着动画片,那是夏笙没见过的画面,五颜六色那么真切,原来这些都是有颜色的。没看过彩色电视的她一下子就被迷住了。
就这样,娄云溪带着夏笙参观房子,看动画片,聊趣事,玩游戏……他们做了许多许多人生中的第一件事。那都是和好朋友一起才能达成的事情。那晚她们挤在沙发上,电风扇嗡嗡嗡带给了她们同样的美梦。
第二天,她们早早告别奶奶去到夏笙家里。娄云溪心里十分激动,她就要见到能长黄瓜的植物了,还有其它各种以前没见过的东西,比如能当雨伞的荷叶,红红的蜜桃,稻田里飞出来的野鸭子。
还没进家门,夏笙的爷爷奶奶就在田野里招呼她们进屋,还不忘指责夏笙几句,那都是因为昨晚她没回家,即使之前夏笙就告诉过他们。
夏笙放下书包就拉着娄云溪参观自己的家。夏笙在这间一层的瓦房里一一讲述,虽然没有娄云溪家那种地砖、冰箱、彩色电视,但石头磨盘,木质手推车,清甜的井水这也是娄云溪家没有的。她们俩互相羡慕着对方。
夏笙没让娄云溪闲着,她拿起竹楼拉着娄云溪脱掉鞋子挽起裤腿就去了田边的小溪里。溪水清澈,阳光穿透溪水泛起金色的涟漪。花了好久,娄云溪才学会了抓虾子,在她看来这条小溪就是天堂,不但有清凉的水还有各种颜色的石头,有熙熙攘攘的小鱼群,也有安静晒着太阳的贝壳……而且在夏笙的家,还不仅仅只有一条小溪,还有大片的稻田,果蔬飘香的菜园,更有成群飞翔的各种鸟。她们要做的事情还有好多好多,只恨时间来不及。
晚间,娄云溪躺在夏笙的身旁。在这张竹床上,娄云溪第一次感觉有朋友是多么的美妙。而一旁的夏笙依旧不停地讲着那些还没来得及体验的美好。她答应要给娄云溪织一串蚂蚱,娄云溪也约定要给夏笙扎一串蜈蚣辫。说着,笑着,月色也铺满了大地,透过窗户投在她们的脸上。她们幸福地睡了,安静的夏夜,此刻蚊虫在低鸣,溪水在浅唱,不知疲倦。
5,来不及的变故
夏笙和娄云溪的友谊每日剧增。她们互相来往得更密切。然而在第二学期调座位却把她们拆散了,散得很远很远,从门口到窗户那么远。夏笙估计了,那大概是十五个书包那么宽。总之不可能一伸手就能捏到娄云溪的手臂了。
座位的调整让她们很是烦恼,她们的交流似乎打了很大的折扣。为了缓解这种友情危机,夏笙决定主动出击,她要主动去找娄云溪,陪她去厕所,吃饭,哪怕静静地看着她写作业。娄云溪似乎很接受这种主动。不过她这阵子情绪越来越低迷,甚至出现了不交作业的问题。于是夏笙抓住了机会一到课间就给她辅导作业,实际上,在这个班里,娄云溪比夏笙的成绩要好不少。夏笙又何尝不知道,她只是想帮帮好朋友而已。
这一天,娄云溪又没有交作业,而且还迟到了。夏笙在校门口等了她好久,所以她也迟到了。娄云溪责备夏笙不该等她而迟到。夏笙解释说有东西要给她。娄云溪伏在课桌上,脸色十分不好看,头发也乱糟糟的。夏笙赶紧从书包里掏出一串东西,那是用粽叶编织的蚂蚱,有腿有翅膀,栩栩如生。夏笙满怀期待推了推娄云溪:“你看!”
娄云溪并没有转头,而是摇了摇手。夏笙不甘心又推了推她,并叽叽喳喳给她讲起这一串蚂蚱的织法。还没等多久娄云溪便大声打断了她:“好啦,你烦不烦啊?”
夏笙瞬间呆住了,这绝对不是玩笑的口吻,他听得出这是一种类似呵斥的语气。娄云溪望着夏笙,满脸疲惫,她都不知道该如何化解了,只能支支吾吾挥手,一不小心把那一串粽叶蚂蚱挑翻,掉到了地上。
这时候,夏笙反应了过来,她捡起蚂蚱,心里不停地寻找,寻找该如何缓解的方式,可是她没有想到,却想到了许多其它的,是的,娄云溪是个城里女孩,她怎么会看上山里的破玩意儿呢?她住着高档房屋,家里什么东西都有,又怎么会真的把我当朋友呢……夏笙不敢再想,揣好蚂蚱头也不回地跑出了,见四下没人才偷偷抹了一把那早就该喷涌而出的眼泪。
而娄云溪看着夏笙夺路而逃也是一阵揪心,她伏在课桌上,让她揪心的还有更可怕的。她哭了。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
第二天早晨,夏笙依旧往书包里塞着柿子,那是她爬上树摘的树尖最软最红的几个。抱回家自己都没舍得吃。突然间,她停住了,这些柿子娄云溪还会吃吗?到底要不要带去学校?娄云溪会不会给她带一盒酸牛奶?任何彷徨都经不住时间的催促,当奶奶催她第三遍的时候夏笙还是把柿子一股脑塞进书包里。她期待那些柿子会让娄云溪开心。
夏笙又迟到了,这次和昨天一样又是为了等娄云溪。当她满心失落地走进教室的时候发现娄云溪根本没来上课。直到放学,那几个柿子都还在书包里,只不过已经压成柿饼,果浆流得到处都是。夏笙度过了最落魄的一天,她不知道娄云溪为什么请假没来,也不知道娄云溪还是不是她的朋友。
好多天以后,风都有些寒冷了。娄云溪依旧没来上课。夏笙也放弃了,她在校门口等待的光景越来越少。可她心里的芥蒂始终没能解开,她越来越想知道娄云溪去哪了,其实更想知道娄云溪还喜不喜欢她带来的瓜果。于是她鼓起勇气去去了娄云溪的家里,她要找到娄云溪,至少要能看见她。
夏笙在娄云溪楼下观望,三楼的窗帘紧闭,什么也看不着。焦急的她只好硬着头皮上了楼。站在娄云溪家门口,夏笙忐忑不安,心怦怦地快要跳出来,却又不敢去敲那扇门。而此时只要她敲门,什么都会知道。
她始终还是没有敲门,倒是路过的邻里询问了她。她支支吾吾半天才说自己是来找朋友的。那邻居告诉他娄云溪这家两人早就搬走了,还说这房子是民政部门给他们租的,但具体去哪了就不清楚了。夏笙听完就像泄气的皮球,蹲在了地上。她不知道该用什么心情接受这个结局,她只知道心里的某一个地方特别地不适,就像有一双手在使劲拧一般。夏笙失去了娄云溪,夏笙没有了朋友。
夏笙回归到了初夏之前。那时候她不参与事情,冷落全世界,没有朋友。现在也是,而且越来越强烈,她甚至可以一整天不说一句话,只望着那个空荡荡的课桌发呆。谁也不知道她在想什么,确切滴说是谁也不在乎她在想什么,因为这样孤僻木讷的夏笙才是正常的夏笙。夏笙想的肯定只会有一个人,那就是娄云溪,她们还能再见吗?
期末转眼将至,那个空荡荡的座位早就被撤下。夏笙会记得这一天的。这天,老师带来了娄云溪的消息,说她患上了白血病,已经办理了退学,以后都不会来上课了。教室里一片哗然。只有夏笙什么反应都没有。她不是没有反应而是还没有反应过来。
娄云溪,退学,白血病!退学是什么意思?白血病又是什么病?原来她是病了才不理我,并不是不想和我做朋友了。这么一想夏笙嘴角动了一下,可是她又马上想起,白血病是什么病?治得好么?想到这里,夏笙腾地站起来,老师发现了她,全班同学都看向了她。老师询问了三遍,可是她始终没能说出一个字。
夏笙这阵子的举动老师是看在眼里的。课间老师特别关照了夏笙。经过一番思想工作夏笙才开口说话,她昂起头问老师:“白血病能治好吗?”
老师的回答模棱两可,但始终告诉她能。时光过去,随着夏笙的成长这个答案越来越经不起推敲。而夏笙始终牵挂着娄云溪。
6,光阴如水,又是初夏
初夏,是衔泥的新燕,是葱郁的塘边;是远处挺拔的禾苗,是窗外袅袅的炊烟;更是村口邮箱里的思念,也是心上最底层的柔绵。这一切,都沐浴在阳光里,一切都那么柔和,那么波澜不惊,但依旧刺破了夏笙的双眼。
夏笙坐在窗前,摆弄着总不太满意的蜈蚣辫。每到初夏总能唤起一串悠长的回忆。回忆里有同桌,有橡皮,有冰水,有黄瓜,有彩色的动画,也有清澈的小溪……这些场景,一层一层包浆,散发出浓厚的馨香。夏笙没有办法找到娄云溪,但她坚信娄云溪会找到她,所以她等在这里,期待每一个初夏。她眼角有些湿润了,肯定是想起了那初夏的夜,月光恬静,一张竹床,莎莎虫鸣,涓涓溪水,还有当时许下的约定……
2021年初夏。仅以此小说怀念一下我那童年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