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特别的路口

      前几天傍晚时分,我骑车带着孩子去超市,经过那个路口时,红灯亮了。于是,便停下车在路口等待。前面是一位穿着得体的年轻女子,怀里抱着一个孩子。从后面看,那个女子比我还年轻,大概三十岁左右的样子。她肩上挎着一个包,腰上系着一个婴儿腰带,双手横抱着孩子。个子小小的她,抱着不小的孩子,看起来很吃力。她时而把孩子往上掂一下,以防孩子坠的太低。我看到孩子的手在她的腰后面耷拉着,看起来很像是肌无力的样子。看着他们母子二人,我不禁心生感慨。天快黑了,这位妈妈独自一人抱着孩子,估计是要回家吧?在这擦黑的暮色里,我希望这个孩子是健康的,这样当他醒来时他就能下地走了, 他的母亲就不用如此费力地抱着他在人群中穿梭了。

      前天下午我又从那个路口经过,看到不远处一个家长推着一个儿童推车在路上慢慢地走着。车里的孩子已经好几岁了,很明显他早已经过了坐小推车的年龄了。看到这,我忍不住跟儿子说起他们。“你看,那个孩子那么大了还需要爸爸推着,他天生身体有病,不能走路,是不是很可怜人?”“是的。”“我们是不是比他幸运?你能自己走路、吃饭、上学,是不是很幸福?”“是的。”……就这样,我们走着说着,距离那个路口也越来越远。

      为什么经常会在那个路口碰见这样的事呢?那是因为那个路口紧挨着一家医院。这家医院以治疗脑瘫儿童而出名,前几年还上过《新闻联播》。自从出名后,外地也有很多病人慕名而来,因此,现在来医院看病的人络绎不绝,每天晚上都有人拿着小板凳坐在医院门口排队。外地来的人,想插个队的话,还需要找医院的熟人才能插上队。

      在这个路口,一个大人推着一个小推车就是最常见的场景。坐在小推车里的孩子大部分歪着头,眼神呆滞,肌肉萎缩。如果身体没病的话,这个时候他们早已应该和同年龄段的孩子们一起下地走、跑、跳、上学了。然而,他们却生活不能自理,只能由大人推着,出来转转。由于这家医院给新疆的很多脑瘫患儿治过病,因此,也常见一些推着孩子的新疆人。他们的穿着和我们一样,只是多了一块纱巾。他们之间说的是新疆话,我虽然听不懂,但他们脸上那稍显无奈、疲惫的面庞却是一样的。

      在这个路口,我不禁为他们感到悲哀。碰到这样的事,又能怎么办呢?大部分脑瘫病难以治疗,大人们只能尽其所能,送孩子到医院进行治疗、康复。说实话,这种病能不能好起来,全看老天了。所有这样的家庭可能都无法承受这样的打击,但是也不得不面对。

      除了那些无奈、疲惫的脸庞外,你能相信,我还看到了什么吗?那就是大部分人的眼神是平静的,脸庞是平和的。也许是因为人不得不认命了吧,向疾病认命,向命运任命,因此,傍晚的时候,总看见三三两两的大人推着各自的孩子,微笑着聊着天。我似乎从他们那平和的脸上看到了乐观,从他们那风尘仆仆的脚步上看到了不屈,从他们孩子们那干净的穿着上看到了热爱。

      这就是命运吧。面对无法改变的噩运,任你如何挣扎,然而却不得不接受。当你接受后,又必须像没事人一样活着。抱怨,责备,伤心,在漫长的岁月里都于事无补。也许,只有接受,才能抵抗那漫长的生命、那无法消除的痛苦吧。

      命运的残酷,在这个路口上演;人性的光辉,也在这个路口闪现。看着那用力推着小车的大人,看着那没有自理能力的孩子们,与他们相比,我们是多么的幸运啊!我们的孩子是健康的,他们能走路、能跑跳,能自己吃饭,能在学校里学习。我们呢?我们也不用整天在医院守着可怜的孩子而整日以泪洗面或痛苦。与他们相比,我们虽然普通,但是命运待我们不薄。我们唯有好好地活着,好好地过每一天,才是真正对的起上天的厚爱,命运的垂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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