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听到海昏侯这个名号,心里还一阵鄙夷,这么个封号,肯定和一些亡国之君一样,生前不甚光彩,被羞辱而给的号,这其中最著名的应该是北宋亡国后的徽钦二帝被金人加封为昏德公和重昏侯,当然这也是风水轮流转,谁让他们的先祖赵匡胤先羞辱人家最著名的文艺青年南唐后主李煜,非封人为什么违命侯,这回可好,自己的后代步了人家的后尘,不但文艺误国且同样也是被掠,亦被异族加了羞辱封号,看来做人还是要厚道点,真真是会晦及子孙滴。
有点扯远了,带着有色眼镜看人早晚会吃亏的,其实海昏虽然带个昏字,还真不是纯粹的昏庸无道的意思。海,是高山湖的意思,昏,是水灾的意思,因为发源于高山湖的北潦河在这里经常发生水患,所以此地得名海昏。海昏是地名,海昏侯被封在豫章郡海昏县,豫章就是现在江西省会南昌。我怎么总觉得古代的地名都比现在的有诗意有内涵,风雅迷人呢。像山东的枣庄古代叫兰陵,陕西的宝鸡古代叫陈仓,就是暗度陈仓那个。被祸害的最厉害的就是河南,新乡古代叫牧野,就是牧野之战那个,平顶山古代叫应城。古代叫汝南的,现在竟然叫驻马店!呜呼我高端大气的中原文明,竟硬生生地给改成了社会主义新农村!真是毁人不倦啊。最近看了一本钱穆的中国古地理的书感慨良多,我们国家几千年的悠久历史有多少珍贵的遗产值得挖掘啊,都是珍宝啊,但现代人并不珍视,反诉求于外,得到的多半是勒色。又扯远了,下面言归正传,只扯海昏侯刘贺。
海昏侯刘贺的爷爷太有名了,是秦皇汉武里的汉武帝刘彻,奶奶是“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的大美人李夫人。祖辈的基因虽好但不强大,刘贺没能长成一个帅气的欧巴,据《汉书》的记载,刘贺的相貌是其貌不扬,一副平庸面孔,也真够衰啊。
历史向来都是胜利者书写的,但考古却像是最苛刻的历史侦探,在古物痕迹中辨伪存真,让曾经黯淡隐去的历史细节重新变得清晰鲜活。
2011年3月起,历时五年,海昏侯墓考古工作者一共勘探约100万平方米,发掘约1万平方米,清理出土了各类文物1万余件。整个发掘过程代表当今中国第一流的考古水平,代表当今中国第一流的文物保护水平,代表当今中国第一流的展示水平。这次首都博物馆,五色炫曜——海昏侯国考古成果展,精选参展文物441件,分四个部分,向后人展示了刘贺虽然不长但却跌宕起伏的一生。
展览分四个部分展开。其中第一部分惊现侯国和第四部分保护共享,主要是图片展示,第一部分介绍了盗墓贼打盗洞被发现,考古工作者保护性发掘,海昏侯墓神秘的面纱被一步步揭开。第四部分主要讲了南昌汉代海昏侯国遗址文物保护和考古发掘工作相辅相成、紧密配合。全新的工作理念、先进的文物保护技术、可靠的支持保障,确保了保护工作的权威、科学、规范。由于没有相关文物佐证就不重点介绍了,我们把焦点主要集中在第二三部分。
昌邑王刘贺的命运转折始于19岁,这一年膝下无子的汉昭帝驾崩,阴差阳错中刘贺被大将军霍光选中,成为皇位继承人。但他被污“即位27天内就干了1127件荒唐事”,短短一月不到便被霍光废弃,又逐回昌邑削为平民。海昏侯藏阁中出土的东周青铜缶和西周青铜提梁卣,或许就跟这场不流血的交权政变有关。在汉朝时,这两件酒器已属文物,按道理说,王侯一级不可拥有商周物品,只有皇帝才能享用,它们出现在刘贺墓中,应该是他交权时从宫廷中带走的。
刘贺被废后,霍光亲自护送刘贺回到山东昌邑旧邸,并将故王家财都给了他。从主椁室东南角出土的一枚刻有“大刘记印”的龟形玉印,或许就是他这10年平民生活的真实写照。他虽姓刘,但又不是一般的刘,而是当过皇帝做过昌邑王的刘。这枚印章虽彰显家族身份却回避个人信息,恰好能体味出刘贺在制作这枚印章时的微妙心态。
霍光病死后,汉宣帝想起了这个还活着的“废帝”,通过多年地观察,认为刘贺毫无仁义之心,亦无谋反之力,不再忌惮他。刘贺29岁时,便将他分封到远离政治中心的蛮荒之地鄱阳湖畔当海昏侯。刘贺带着家人从昌邑千里迢迢来到了偏远的豫章郡。为了安抚刘贺,汉宣帝将他的食邑升为4000户,这在西汉已属于一个大县的人口。
尽管内心有着万般无奈与幽怨,刘贺最终还是来了。在他的内心,却始终把自己当作昌邑王,而不是什么海昏侯。墓中出土的一件青铜豆形灯座上刻有“南昌”字样,是目前关于南昌的最早实物资料。
虽然身为海昏侯,在生活上衣食无忧,甚至算得上富贵,但刘贺的政治生命却几乎约等于提前画上了句号。汉宣帝没有让刘贺参加每年诸侯按期朝见天子仪式,在他内心深处,这是一种深深的伤害,他梦想着总有一天能重回王的位置重奉宗庙。
墓葬中出土的378枚总重达100公斤的金器,就是他当时心情的真实写照。金饼和金板是具有储藏功能的硬通货,它们作为墓主生前的储备黄金,与西汉时期每年八月祭祀宗庙时向天子献酎的酎金制度有关。诸侯王和列侯都要按封国人口数献黄金助祭,如所献黄金分量或成色不足,王削县,侯免国。刘贺准备了大量金饼,希冀着终有一天能回到长安祭祖献酎。但之后刘贺因言多语失被告发,汉宣帝削掉其3000户食邑,成了只有1000户的小侯。刘贺的希望彻底破没。他的状态变得越来越颓废萎靡,更有疾病缠身。椁室中发现的多张大型卧榻或许就是印证——甚至连会客他都是在榻上进行,可见他当时行动之不便。和卧榻一起被发现的,还有五味子、冬虫夏草等多种药物和补品。
在生命的最后时刻,他或许还在幻想着皇帝能赏赐“黄肠题凑”——这是一种在椁室四周用柏木堆垒成的框形结构,是帝王或经特许的贵族专用的下葬形式。在墓葬中,发现了大量构建和玉料,应是为制作玉衣而提前准备的。过长江仅仅四年,年仅33岁的刘贺就在鄱阳湖边郁郁而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