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兴襄国
命运的恩赐
示罗无法摆脱程芳,这让他的内心备受煎熬,他不爱程芳,但是却又必须对程芳承担责任,而程芳也感到了示罗对她的疏远,为了弥补这种感情的缺失带来的不平衡,她极度地去满足自己对地位和物质方面的需要,这反而让示罗更讨厌她,疏远她。两个人的婚姻就这样成为了一场难以摆脱的魔咒。
然而人生变化莫测,有时给你难以承受的打击,有的时候又给你意想不到的惊喜。在一个夏日,一队穿着西晋军装的骑兵,护送着一辆马车来到葛坡城,他们对守城士兵说他们是并州刺史刘琨部下,特来给示罗送礼物的。示罗正在长江边上的兵船工场查看修造船只的情况,听到守城士兵的报告,就让这批人来兵船工场见他。
不一会,这队西晋骑兵和那辆马车,就来到了示罗兵船工场前。
示罗向他们看去,神奇的事情发生了,从马车上先下来一个孩子,接着一个小伙子扶着一个女人下车,然后他们又一起把一个老人扶下车。没错!是示罗的家人,小莹、阿妈,还有何珥和兴儿。示罗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时间似乎静止了。
家人们四处搜寻着,也终于看见了示罗。示罗疯了一样向他们奔去,小莹也流着泪向示罗奔来,两人相拥在一起,久久不愿分开,阿妈、兴儿和何珥也来到示罗身边,一家人抱头痛哭,在场的士兵无不为之感动流泪。
哭罢,示罗忙问他们是怎么逃脱危险的,又是怎么过来的。小莹告诉示罗,是并州刺史刘琨救了他们,那天王衍带兵进入部落,将全部落人集中到山岗平台上,王衍要示罗家人出来,为了不连累部落百姓,小莹、阿妈带着孩子们就走了出来,没想到王衍没有杀他们反而把全部落人全部杀害,并要把他们押往洛阳,没有想到的是在路上碰到了并州刺史刘琨,刘琨称他与示罗有约,有保护示罗家人的义务,并和王衍发生激烈的争吵和对峙,最后王衍妥协,把他们留给了刘琨,两年多来,他们一直在刘琨处生活,刘琨对他们很好,他们虽想来找示罗,但是却因为刘琨与刘渊部交战频繁,难以成行,直到最近歇兵,刘琨才派人把他们送来。
示罗听后,心中充满了对刘琨感激,刘琨果然信守承诺,确实是言出必行的好男儿。他急忙来到负责护送的刘琨士兵头目面前,与他握手,说道:“一路辛苦了,谢谢你们为我所做的!”
这时,士兵头目拿出了一封信交给示罗,告诉示罗这是刘琨让他们转交的。
示罗打开信,只见信是刘琨亲笔所书,洋洋洒洒数千字,大意是劝示罗投靠朝廷,告诉示罗只有投靠朝廷才为义兵,否则即为贼寇,义兵就算失败也可流芳百世,贼寇即使暂时胜利,最后也要失败,并且代表朝廷授予示罗车骑大将军,襄城郡公。
示罗理解刘琨,刘琨是一忠臣,对西晋朝廷忠心耿耿,誓死报效朝廷,可是西晋朝廷腐败不堪,欺压百姓,刘琨实在是对朝廷是一片愚忠啊,示罗是不可能像他说的那样归顺西晋朝廷的。示罗把信收起,然后对护送士兵头目说:“请问阁下叫什么名字?”
“我叫张儒,是刘琨手下副将。”那个士兵头目说。
“张将军,麻烦你转告刘琨将军,我心里对他无限感激,但是我不能归顺西晋朝廷,不过我可以保证以后绝不主动进攻于他,如若交战,也绝不杀他!”示罗说道。
“好吧,赵王的话,我必会转达!”
然后,示罗让人安排张儒他们休息,自己又回到亲人身边。眼前的情景如若梦幻,本以为不在人世的家人又那么清晰真实地出现在自己面前。示罗让士兵摆好桌椅,上上茶水,一家人就面对一望无际的长江,畅谈别后的事情。
示罗告诉家人那天他们怎么看见大火回去,却发现部落百姓被害,又是怎么消灭西晋主力十万军队,最后怎么来到葛坡,建设葛坡。可是,示罗却怎么也说不出自己娶程芳为后的事,这对小莹太残酷了。阿妈听着非常欣慰,小莹也是,何珥和石兴也听得津津有味。最后,示罗对他们说:“阿妈,小莹,何珥,兴儿,从今天以后,我们一家人就再也不会分开,永远都会在一起!”阿妈、小莹、何饵、石兴听到后都感动地落泪。
这时,天慢慢黑下来,江风也慢慢变大,示罗这才想起阿妈小莹他们一路疲倦,需要好好休息。他急忙让士兵驾车带着他们去示罗住处。在路上,示罗想起家里的程芳,他知道必须给小莹解释清楚,可是他还是说不出口。直到一家人到了示罗住处门口,下了马车,示罗知道此时不得不说了,才鼓起勇气,对小莹说道:“小莹,有件事我必须告诉你,我对不起你!我……”示罗又顿住了。
这时,小莹说话了:“示罗哥,你不用说了,我们都知道了,你娶了一个新的妻子。”
示罗心中一惊,他看看阿妈和孩子们,见他们都低头不语,他忙问小莹:“小莹,你们怎么知道呢?”
“这样的事,葛坡周围的人都在说着呢,不过,示罗哥,你不用自责,这不是你的错,我知道你为了我,两年的时间都未娶妻,这份情已经足够了,以后我也会和你的那位妻子好好相处的,我们都是一家人。”小莹缓缓地说道。
示罗的眼泪瞬间流了下来,他没想到小莹对他这么宽容,他一把抱住小莹,紧紧地把她搂在怀里。
示罗推开门,他们向正屋走去,正屋里没人。示罗喊道:“小芳,你快来啊,看,今天有一个天大的好消息!”
这时,一个女人的身影从偏房缓缓而出,正是程芳,他一见到这么多人,就问示罗:“这些人都是谁啊?怎么跑咱家里来了?”
示罗急忙给她说:“这是我的家人啊,他们没有死!”
程芳一听,仔细看了看刘莹和阿妈他们,特别是好好看了看刘莹,她的眼里没有欢喜,反而是一种憎恨的目光,刘莹都被她看得低下头。然后,她说道:“我还以为是什么好事呢?你们一家人聊吧,我累了,就不打扰你们了!”说着,头一扭就回自己房了。
阿妈、刘莹和孩子们都木然地站在那,不知该如何是好。示罗真的想发火,可是一家人久别团聚,怎么能破坏这个气氛呢?他对阿妈他们说:“她就这样,不是很懂礼貌,都让他哥惯坏了,你们别放在心上。”
刘莹忙说:“没事的,示罗哥,等我们熟识了就会好了。”
就这样一家人结束了漫长而痛苦的分离,终于团聚在一起,可是事情并不像刘莹所想的那样,随着他们和程芳的熟识,关系会越来越和睦。在程芳心里,刘莹、示罗阿妈和两个孩子都是对她所拥有的地位和财富的威胁,是来和她抢夺这些她自认为很重要的东西的。她在他们面前从来都是冷冰冰的面孔,说话也是冷言冷语,从来不和他们一起吃饭,好吃的东西都要先送给她,否则就是大哭大闹。
对程芳的行为,示罗看在心里,气在心头,他真地受不了程芳,几次和程芳争吵,但是每次都是刘莹出于维护整个家庭和睦的愿望,劝解示罗,才把事情平息下来。阿妈、石兴和何珥内心也因此承受了不小的压力。阿妈和刘莹一样都是出于家庭团结的愿望,尽力忍让,石兴还小,都听刘莹的,可是何珥已经十七八岁了,正是精力旺盛的时候,他受不了程芳所作所为,几次和程芳顶撞,程芳为此把家闹得一个底朝天。示罗心里痛苦不堪,唯有后悔自己不该娶程芳,以致让整个家庭不得安宁。
但是,让示罗心里感到安慰的是刘莹和程芳简直是天壤之别。在家里,她尽力忍让,让家庭和睦,在外面,她帮助示罗巡察农田水利,兵械制造,士兵操练,风雨无阻,深受士兵的爱戴。欣慰之余,示罗又深深地感觉到对不住刘莹,自两人结婚以来,家中贫寒,他被迫离家,此后在山东为奴两年,在外征战八年,刘莹带着一家老小惨淡地生活,这其中的苦,一般人谁受得了?到现在终于一家团聚了,可没想到自己又娶了一个蛮横不讲理的妻子,让刘莹饱受精神的折磨。小莹啊,小莹,你对我的情义,我示罗一辈子也还不起!
北上的抉择
时间过得很快,又过数月,冬天转眼到来,兵船已经修建完毕,士兵也操练充分,示罗和张宾决定过长江进攻东晋。这一日,北风徐起,只见数千艘兵船齐聚长江北岸,锦旗招展,士兵们站满船舷,个个精神饱满。示罗、张宾、程遐等一干将军都站于码头,作为王后的刘莹和程芳也前来送行。程遐来到示罗旁边,对示罗说:“赵王,我们拥有士兵数万人,战将千员,东晋政府刚刚成立,兵少将寡,此战我们必胜。”
示罗点点头,说:“你说得不错,以军事力量看,我们有十足的把握,但成败不一定决定于军事力量。”
“那赵王认为成败取决于什么?”程遐问道。
“人心!”示罗说道。
万事俱备,只欠示罗发布进攻的命令。
就在这时,一叶孤舟远远地从水面浮出,等离近了,示罗才看清船上只有一名船夫划船,另有一人站于船头,只见船头这人面目清秀,仪表堂堂,威风凛凛。示罗心头一惊,心想这是何人,如若是东晋士官,怎么如此胆大?不一会,这艘孤舟就驶到船队边缘。这时,有士兵喊道:“站住!你是何人?竟然敢闯我赵王船队!”
那人微微一笑说:“我是东晋琅琊王司马睿手下,想求见你们赵王,不知可否?”
士兵立刻划舟前来通告。示罗一听,心头又是一惊,不免想起自己那时孤身求见乌恒王张伏利度的情景。他心里佩服这名东晋士官,让士兵告知他过来。
不一会那人的小舟就划到码头,他离船上岸,对示罗行礼,说道:“赵王,在下东晋琅琊王司马睿手下恒温,今日特来相救于大王!”
听了这话,示罗手下很多将军,都轻蔑地笑了起来。示罗也觉得有些奇怪,便问道:“我水军数万,兵船数千艘,难道还灭不了你们小小东晋吗?”
恒温笑着说道:“不错,以大王的水军,消灭我刚刚立足南岸的东晋实在是易如反掌,但是我请问将军征战十余年所为何事?”
示罗说:“自然是消灭压迫百姓的西晋统治,给天下百姓带来福祉!”
恒温听后说道:“不错,大王对抗的是邪恶,要给人民带来幸福,从大王往年征战的经历以及造福葛坡百姓都可以看出这一点,但是,我东晋琅琊王司马睿英明神武,爱民如子,其治下轻徭薄赋,百姓安居乐业,这能算是邪恶吗?如果大王非要进攻东晋,扰乱东晋民生,这才真是邪恶啊!”
这时,一旁的程遐听不下去了,他对恒温说:“住口!司马睿是西晋皇室后代,就是邪恶的化身,你休想误导我赵王!”
恒温冷冷一笑说道:“不知这位将军怎么称呼,但你的言论实在是荒谬之极,我东晋琅琊王司马睿虽是西晋皇室后代,但是他为人正直、善良醇厚,百姓无不爱戴,此怎能称为邪恶,幽州王浚阴险小人,奴役人民,滥杀无辜,虽不是西晋皇室后代,却是实足的邪恶!”
“这……”程遐一时语塞,只好退到一旁。
恒温继续对示罗说道:“大王,现在中原一带民生凋敝,盗匪横行,人民都渴望你能回去造福于他们,就像造福葛坡人民一样,同时你也应该积蓄力量,消灭幽州王浚,这才是正道啊!”
示罗听了恒温的话,点点头,问问身边的张宾:“先生,您的意见呢?”
张宾一直默默不语,听示罗问他,说道:“恒温所说言之有理!我们对抗的乃是邪恶,东晋司马睿治下百姓安居乐业,我们不应该攻打!”
程遐又听不下去了,对示罗说:“赵王,张宾所言实在是要误你大事啊!现在正是消灭东晋的最佳时机,如果错过,你统一天下就会难上加难了!”
示罗一听心里生气,对程遐说道:“休要对张先生不敬,他是你的上司,你不应如此顶撞他,退到一旁!”
程遐只好退下。这时,示罗又看看身边的刘莹,问道:“小莹,你是如何看待这件事的?”
刘莹微微一笑,说道:“大王,兵家之事,我本不应插嘴,但此事关系重大,我就表达我的意见,我觉得张先生所言极对,攻打东晋确实有违大王扫除邪恶,造福于民的宗旨!”
旁边的程芳一听,火立刻上来了,对示罗说:“大王,你别听张宾和刘莹胡说,现在如果不进攻东晋,错过时机,你就难以完成统一天下的目标了!”
示罗脸一沉,说道:“程芳,你不要说了,谁对谁错,我自有分寸!快退下!”
程芳也憋着气退到了一旁。示罗看了看面前的恒温,握着他的手,说道:“恒先生所言,确实救了我示罗啊!东晋能有先生这样的贤臣,我想司马睿也定不是昏君,我听你言,不再进攻东晋!”
恒温这时也为示罗的宽宏大量和正义精神感动,他流下了泪,说道:“不是我救了大王,是大王自己救了自己,我代表琅琊王和东晋百姓感谢你了!”说着,跪下就要行礼。示罗急忙把他扶起。二人相视而笑。示罗下令士兵上岸,不再进攻东晋,休整一下准备北上。
程遐自感被示罗在众人面前羞辱,他愈加嫉恨张宾。程芳也自感在众人面前很没面子,她回到家里,又是和示罗一阵乱闹。此且不论。
第二日,示罗就召见张宾,询问北进之策。张宾早已谋划在胸。他对示罗说:“赵王可在邺城和襄国之间选择一处作为根据地向周边发展。”
“这是为何?”示罗问道。
张宾微微一笑说道:“首先这两地都背靠太行山脉居高临下,便于防守,幽州王浚若来进攻也可依地势阻挡,其次,两地都面临平原,多条河流流经,水利条件好,便于发展农业,尤其是襄国,靠近大陆泽,稍加开垦,便可解决军粮问题,最后,两地都与大王您的族人羯胡人居住的上党地区相连,占据两地可解将士思乡之情,并获得有利后援。”
示罗听了张宾的分析,点头说道:“先生所言极是,此两地,我们只要占据一地,用心经营必可以消灭西晋残余,造福百姓。”
示罗立刻下令士兵准备行装,择日北进邺城、襄国。
这一日,凛冽的北风稍减,示罗的大队人马也准备好出发。葛坡的百姓满满地排在道路两边含泪送别示罗。示罗经营葛坡的这些年,百姓们都过上了好日子,丰衣足食,安居乐业。示罗组织士兵开垦的数千亩土地也全部分给了百姓,自己则只征收了少量军粮供部队所需。这样的统治者百姓岂能不留恋呢?示罗看见百姓含泪送别自己,心中万分感动。这些老百姓都是多么淳朴的人啊,你为他们付出的,他们都牢牢记在心里,而这其实都是多么简单。天气虽然寒冷,看着这么多百姓真挚的感情,示罗心里说不出的温暖。刘莹、张宾,还有其他将士都无不为此景感动。只有程遐、程芳兄妹对此嗤之以鼻,埋怨示罗不去进攻地处温暖地区的东晋,却要在严寒中去往寒冷的北方。
将士们一路北进,这才发现北方又在遭遇严酷的严寒和雪灾,一路上他们碰到了很多无家可归的流民。示罗让士兵分给他们粮食吃,并让流民们都跟随部队前进,一起北上,建设新的家园。然而此时,习惯了在南方生活的士兵们一时间有些不适应,纷纷感冒生病,幸好刘莹懂得医术,她让士兵采集草药,熬成汤剂给士兵们喝,有些严重的,她甚至亲自照顾。在她的努力下,没有一个士兵因为生病死亡。士兵们对她崇敬爱戴。示罗也心中欢喜。而程芳却因此愈加嫉妒刘莹,对刘莹百般刁难,刘莹只能谦虚忍让。
就这样,示罗带领部队一路来到了邺城附近。由于长期地生活在南方,示罗并不知道现在邺城归谁管辖,他先率领一支先锋部队,来到邺城脚下查看。只见邺城城头锦旗飘飘,士兵站满城头,军容严正,领头的是一个也就二十岁左右的少年将军。此人相貌堂堂,文质彬彬。他见示罗打马来到城下,就对示罗喊道:“请问阁下是示罗将军吗?”
示罗回到:“你说得没错,请问你是何人?”
少年将军说道:“我是并州刺史刘琨之侄刘演,我叔父说与你有约,你不会进攻我们,想你不会言而无信吧!”
示罗一听刘琨,心里顿时掀起一阵感激之情,刘琨可是救了他一家人的命啊!他见少年将军颇有他叔父的气质,也心生爱怜,对他说道:“当然不会,我示罗言出必行,在此麻烦你再次代我向你叔父表达相救亲人之恩,我即刻下令士兵退去,绝不主动进攻你们!”
少年回谢,示罗领兵离开邺城,继续北上开赴襄国。将士们也对示罗的行为表示理解,认为这是君子当所为。
又过两日,部队终于抵达了襄国,离城还有十余里地,示罗和将士们就被眼前的情景惊呆了。只见通往襄国的道路两旁尽是逃难的饥民,个个面黄肌瘦,看见示罗士兵开来,也无力理睬躲避。路两旁的沟中时不时冒出一两具已经腐烂的尸体,散发出阵阵恶臭。示罗命令后勤兵分发一些粮食给饥民,后勤兵遵命行事,饥民们感激不尽。
示罗找来一个百姓询问逃难的原因。百姓哭着说道:“我们襄国本富庶之地,西晋的统治势力退却后,我们一直自治,百姓倒也安居乐业,然而统治山东的游纶、张豺,在幽州刺史王浚的支持下,前些日子派兵攻占我们,他们烧杀抢掠,无恶不作,百姓们的粮食也都被掠尽,被迫外出逃难,幸得将军解救啊!”
示罗一听,顿时怒从心起:游纶,张豺,你们实在是罪大恶极,让百姓受这么大的苦难,而且是依靠王浚势力,王浚是杀死我救命恩人、终生挚友汲桑的罪魁祸首,我必要消灭你们,还百姓以安宁。示罗这样想到,立刻传令士兵做好攻城准备,即刻进攻襄国城。
不到半个时辰,示罗就领兵来到襄国城下。襄国城头上也布满了西晋士兵。这时一个满脸络腮胡子的中年士官出现在城头,他看见示罗,对示罗喊道:“你可是赵王示罗吗?”
示罗回到:“正是我,没错!”
那人听后喊道:“赵王,你不好好在南方呆着,跑到这来干嘛,你可知我乃是幽州刺史王浚亲封的将军游纶,你可知他的厉害,若敢进攻,即使攻下襄国城,他也必不饶你!”
示罗冷笑道:“好!我今天就要攻城,取你等狗命,看看王浚他到底有何能耐!”示罗说完,立刻让士兵射箭,开始攻城。襄国城虽然城高墙厚,但是示罗士兵都为游纶、张豺的所作所为愤怒不已,大家都拼命冲杀,而守城的西晋士兵自知作恶多端,心虚胆怯,纷纷败逃,不到一个时辰,襄国城即被攻破,游纶想要逃走,却被示罗手下擒获,被送到示罗面前。他害怕地下跪求饶。示罗愤怒地看着他,喝道:“正是因为你们这种人,百姓不得安宁的平凡生活,多少家庭离散、破灭,你说你们该不该死?”
游纶吓得说不出话来,示罗挥刀将他的首级砍下,对手下说:“把游纶的首级挂在车上,向逃难的饥民们示众,让他们看看这狗贼的下场,告诉他们襄国城安全了,赵王将会开仓放粮,他们可以返回家园!”
士兵们立刻将游纶的人头挂在车上,奔驰着驶向饥民所在的地方,边奔边喊:“游纶已死,赵王开仓放粮,大家可以返回襄国了!”饥民们欢呼雀跃,他们也好像又有了力气,纷纷奔向新生的襄国城。
示罗命令士兵清理战场,掩埋阵亡将士遗体。自己领兵去往襄国城治所,释放被关押的无辜百姓,将游纶、张豺搜集的财物分给百姓,又履行承诺,开官府粮仓放粮。襄国百姓感激地伏地流泪,他们在游纶、张豺的漫无天日的黑暗统治下,实在想不到会有这么一天!
此战虽杀死了游纶,但是因为张豺远在山东,逃过一劫,他听到示罗攻占襄国、杀死游纶的消息后,气的暴跳如雷,他联系远在幽州的王浚,让王浚出兵攻打示罗,但是王浚阴险,他不想平白无故消耗自己的力量,他答应张豺自己会派兵援助,但要张豺作为主力。张豺兵少,一时无法进攻示罗大军,就自己在山东招兵买马,自认为凭借山东牧场多,马匹多的优势,他早晚会装备起强大的骑兵,打败示罗。为了积累军饷和军粮,他加重了对山东百姓的赋税,本已疲惫不堪的山东百姓更是饱受摧残。
在张豺积蓄力量的这段时间里,示罗、刘莹、张宾和众将士们开始了对襄国的建设和改造。襄国背靠太行山,面临大平原,河流纵横,土地肥沃,且临近大陆泽,水面辽阔,周围更是沃野千里,非常适合发展农业。但是由于战乱和西晋残余的压迫和剥削,百姓逃难,土地荒芜,着实让人可惜。示罗和张宾详细考察了襄国周围的地理环境,张宾认为襄国周围的生产潜力非常大,如果开发好,足够生产百万人的粮食,而关键的问题在于解决劳动人口的不足问题。示罗听了张宾的建议,除了命令士兵们放下兵器,拿起农具拓垦开荒之外,还让士兵四处招抚流民。此时因为严寒和干旱,中原地区很多农民被迫逃荒,四处流浪,示罗让士兵发给他们食物,并护送他们来到襄国,分给他们土地、农具和种子,让他们开荒种植粮食。半年间被招抚来到襄国的流民竟达到了二十余万人。示罗还令军中的工匠为移民们修建房屋,打造生产工具,组织军队修建水利工程,将大陆泽的水引向田地。
在示罗军队的帮助下,新移民利用春夏之交的有利时机,开垦土地,种植粮食,并在秋后取得大丰收。这里面没少示罗和刘莹的汗水,他们带头亲力亲为,像农民一样劳作,将士和百姓们都深为感动。其实,虽然很累,但是能够让襄国百姓因为自己而过上好日子,示罗和刘莹心里实际上是最幸福的。
这期间,还有很多事让示罗高兴,比如汉王刘渊派人前来表示支持示罗移兵襄国的计划,对示罗建设襄国大家赞赏,还有家乡的百姓相应示罗的号召,纷纷迁到襄国居住,示罗姐姐塔娜也带着孩子来到襄国,一家人终于又一个不少地团聚在一起,再就是示罗的侄子何珥光荣地加入了军队,这个十八九岁的小伙子,身材高大魁梧,英俊潇洒,武艺超群,而且聪明智慧,在军中很有威望,这让示罗为自己已经离世的哥哥甚感欣慰。
这段时间,唯一让示罗感到痛苦的是程芳。程芳看到示罗对刘莹那么好,士兵和百姓也那么拥戴她,心里嫉妒地恨不得把刘莹杀死。在家里,她对刘莹和示罗家人排挤更甚,冷言冷语不说,还要让刘莹和阿妈他们住到偏房,示罗几次与她争吵。但是由于程芳已经怀孕,刘莹和阿妈带着石兴主动搬到了偏房,还劝解示罗,让他不要气着程芳,动了胎气。示罗心中真是有苦难言,悔不当初。只有何珥不同,这小伙子,精力旺盛,火气大,他看不惯程芳的冷言冷语和所作所为,每次从军中回家必然要与程芳争吵,刘莹和阿妈干脆劝他少回家。
然而,襄国的发展让远在山东的张豺心急如焚,他知道如果再不攻打襄国,以后就很难再是示罗的对手。于是,他开始强征农民入伍,抢掠农民马匹,用于壮大骑兵力量。就这样,他拼凑起一只十多万人的部队浩浩荡荡向襄国杀来。示罗探知情况后,积极备战,然而天有不测风云,示罗因为劳累过度,又值寒冬,竟卧病在床,军中一时没有了统帅。听着窗外呼啸的北风,示罗心中万分焦虑……
守卫希望之城
在示罗重病,张豺大兵压境的紧要关头,示罗年轻的侄子何珥主动请缨,要替叔父统领军队与张豺作战。示罗知道侄子聪明智慧,但是又担心他没有作战经验,不过想起还有张宾的辅助,便决心冒险一试,毕竟自己终会衰老,而这正是培养自己接班人的机会。于是,示罗任命何珥为大元帅,张宾为军师,领兵迎战张豺。
在双方交战前,何珥先派侦查兵先去探查,发现张豺的骑兵数量远多于自己,但步兵数量不多,如果直接开打,由于骑兵的劣势,自己决不是张豺的对手,唯一的方法就是想办法分开张豺的骑兵和步兵,分别予以歼灭。于是,他心生一计。他向张宾提出了自己的看法,张宾极为赞同。何珥依计做了安排。
这一日,双方在黄河边相遇,随即展开战斗,何珥先派骑兵出击。张豺一见何珥的骑兵,心中大喜,心想就这么一点骑兵,岂是我的对手,于是他命令所有的骑兵一起迎战,务必歼灭何珥的骑兵。双方骑兵交战,约战了一刻钟的时间,只见何珥骑兵不敌,纷纷向军阵左侧方向遁逃,张豺骑兵杀得过瘾,紧追不舍,不一会骑兵们就消失在视野中。
何饵冷笑一声,命令士兵呈包围状向张豺步兵队伍杀来。张豺这才感觉不好,他想让骑兵回来,却为时已晚,只得迎战。但是他的步兵被何饵步兵团团围住,拥挤不堪,很多处于队列中间的人甚至无法挥舞刀剑,一时间死伤惨重。张豺只得焦急地期盼自己的骑兵快快返回,里外夹击何珥步兵。
双方好战多时,终于,张豺听到了马蹄声,心想必是自己的骑兵全歼了何珥骑兵,回来助战,他心中大喜,以为此战必胜。可是,他很快失望了,回来的不是他的骑兵,而是何珥的骑兵。原来,何珥早就派张宾在离军阵不远的一处山隘两旁埋伏好弓箭手,何珥骑兵将张豺骑兵引入伏击圈后,他们万箭齐发,再加上何珥骑兵的阻截,张豺骑兵已经全部被歼。
何珥冷静地命令步兵散开,让骑兵冲入砍杀张豺的步兵,张豺兵顿时大乱,很多士兵被砍杀,想要逃跑的人冲出来就被外面的何饵步兵杀死,其他的人则干脆投降了。张豺也想逃跑,却被何珥一箭穿心,死尸跌落马下。看见统帅死了,本来就不愿打仗的张豺兵,全都缴械投降。此战何饵获得大胜。
张宾一直在战场外冷静观察着,对战事的进展非常满意,他见何饵已经取胜,正要前来祝贺,让他意想不到的事情却发生了。只见何珥骑马来到密密麻麻的战俘面前,他眼露凶光,下令将放下武器的战俘全部赶到黄河边上,然后下达命令:将战俘全部射死,尸体抛入黄河。张宾大惊,正要阻止,可是已经晚了,杀红眼睛的士兵们,听令后立刻开始了屠杀,近五万多战俘全部被杀死,抛入黄河的尸体将黄河的黄水染成了血红色,在夕阳的余晖下,景象甚为骇人。只见何珥不仅不感到同情,反而嘴角露出一丝狰狞的微笑。这是何珥心中的声音:该死的汉人,你们都是狗,是你们害死了我的阿爸阿妈,让我从小就比别的孩子缺少了父爱和母爱,你们死有余辜!
张宾在一旁默默地看着这一切,心中充满了担忧和难以摆脱的恐惧。
此后,何珥趁胜一鼓作气,攻占了山东大部分地区。每攻占一城,他都要屠杀战俘,在屠杀中他感到最大的快感。张宾虽屡次劝阻,何珥却全然不顾。张宾只好派人向示罗通报,示罗听报后大惊,急令何珥留下少量士兵驻守攻占的地区,率部队返回襄国。何珥只好听命。
这一天,何珥终于领兵回来,示罗身体虽然刚刚康复,但他还是亲自迎接。一见面,何珥就笑着对叔父示罗说:“叔叔,我大胜回来了,杀了张豺,得了山东大部!”
他本以为示罗会高兴地夸奖他,可是示罗却一脸严肃:“你打败了张豺,得了山东,此事是你大功一件!但是,你为何要屠杀战俘,你这种行为与那些西晋走狗有何不同!”
“叔叔,汉人杀害我阿爸和爷爷,让你饱受摧残,他们连狗都不如,你怎么给他们说话呢?”何珥反问道。
“汉人也是普通的老百姓,他们里面有好人,也有坏人,但不全是坏人,你婶子刘莹是汉人,但是她却养育了你,难道她也连狗都不如吗?”示罗也反问道。
“我婶子除外,她这样的人在汉人中太少,他们就应该被杀,被奴役!”何珥毫不退让。
示罗心里的火也大了,说道:“我宣布免去你大元帅之职,贬为普通士兵,回军营好好反省!”
何珥不服气地下去了。示罗一脸木然,他心中也像张宾一样充满了担忧。何珥啊!你不要怪叔父惩罚你,你的内心邪恶的种子已经开始萌芽,如果我不阻止它,你、我们一家人还有天下的百姓都可能因此遭受深重的灾难!
何珥虽然屠杀战俘,但他大胜而归的消息还是让襄国百姓举国欢腾,襄国处处都是人们跳舞庆祝的场景。得胜的士兵们也受到了百姓们的热情款待。但他们不知道一场新的危机正在酝酿。
何珥打败张豺,攻占山东大部的消息让幽州刺史王浚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威胁。在他心中一直认为示罗是自己的手下败将,在中原闹可以,但是绝不是自己和自己的鲜卑靠山的对手。但是,现在示罗的势力已经扩展到山东,如若向北就到了他的家门口了。此时,他才意识到示罗现在已经是他最大的敌人,是他称帝的最大的障碍。
王浚亲自来到鲜卑段就六眷部落,在王帐中见到鲜卑王段就六眷,对他说道:“大王,现在赵王示罗已经占领山东,北上幽州草原,指日可待,我等可不能束手待毙啊!”
段就六眷冷冷一笑说道:“我鲜卑骑兵,天下无敌,岂怕他区区赵王,你不要说得太吓人了。”
“大王,赵王示罗阴险狡诈,善用计谋,西晋中央军十万之众,他只用两万骑兵,围而歼之,震惊天下,他现在在襄国发展力量,不断壮大,早晚我们都会不是他的对手的!”
“嗯,你说的是有道理,不过是不是有些言过其实啊?”
王浚见段就六眷有所松动,又进一步说道:“我并没有夸大赵王示罗的威胁啊,他的侄子何饵战败山东张豺,竟然将五万降兵全部射杀,尸体投入黄河,河水竟被鲜血染红,可见赵王的凶狠,如果我们不及早行动,待到何饵前来进攻,那就是你的部族的下场,大王,你能眼见自己的部族遭受如此血光之灾吗?”
鲜卑王段就六眷猛拍王椅,喝到:“传令下去,给我点兵,我要灭了襄国!”
王浚大喜,又说道:“大王英明,待到事成之后,我必给大王送来金银和美女!”
段就六眷看着王浚,阴险地笑了。
段就六眷发骑兵五万与王浚兵马合兵,总兵力达十五万人,直奔襄国扑来。
示罗的侦查兵侦查到这一消息,快马前来向示罗禀报。示罗听后,大吃一惊,他没有想到王浚和段就六眷行动这么迅速。不过他又想他们来的好,正好可以为汲桑报仇,这些年,示罗始终没有忘记草原之围时,好友汲桑为了救他而死的恩情,他早就发誓一定要杀死王浚和鲜卑段就六眷为汲桑报仇!他命令军队进入战备状态,并召张宾商量对策。
张宾和示罗一起分析了敌我双方的实力。张宾认为敌人拥有鲜卑精骑五万众,而我方只有三万骑兵,步兵数量也只有八万,不及王浚的十万步兵。敌强我弱,不易进行面对面的战场厮杀。应该全力退守襄国城,消耗敌人锐气,寻找机会反攻。示罗听了张宾的分析认为非常有道理,决定依策行事。
他们进一步实施了详细的防守计划。首先,让士兵们多打造弓箭和箭镞,准备火木滚石,在襄国城前挖掘深沟,以抵抗王浚和鲜卑军攻城,其次,组织襄国周围的百姓向襄国城转移,防止百姓和粮食落入敌人手中,最后抢收襄国周围的牧草,增加鲜卑骑兵战马的草料的供给负担。一下子襄国上下都忙起来了。众人拾柴火焰高,一个星期之后,所有的事情基本完成地差不多了。大家都静静地等待王浚和鲜卑军的到来。
又过了一日,远方草原的边际,终于腾起了漫天的灰尘,马蹄声震耳欲聋,大批的披甲战马和彪悍士兵出现了,后面跟着的是黑压压的步兵部队。士兵和战马的盔甲在阳光照射下闪着耀眼的寒光。那情景就像洪水一样,似乎要冲垮襄国城。没错,正是精锐的五万鲜卑骑兵和十万王浚步兵。示罗站在城头,不免心中发冷,他知道鲜卑骑兵的厉害,那战斗力绝非一般的军队所能比的。但是,既然来了,就要面对,就算是失败,也要亮剑迎战。
王浚和鲜卑军并不急于攻城,他们看见示罗已经做好防守准备,就在襄国城周围安营扎寨,准备休整一番,再做进攻。密密麻麻的帐篷,几乎把整个襄国城包围在了中心。第二日一早,天还蒙蒙亮,就听见喊杀声响起,王浚和鲜卑部开始了攻城。铺天盖地的弓箭射向城头,成排的抛石机向城头抛来巨大的石块,士兵们如浪潮般,扛着云梯向城墙冲刺。示罗命令军队冷静回击,较远的士兵用弓箭射,冲到城墙脚的士兵用石头砸。敌兵的惨叫声不绝于耳,不一会,城墙下已经盖满了尸体,大多数都是王浚的步兵,但是后面的士兵还在往上冲刺。也有的士兵架上云梯,登上城头,但很快被聚集上来的示罗士兵杀死,战斗足足持续了一日,直杀到日落黄昏,王浚和段就六眷才引兵退出战场。第二日、第三日这样的进攻一直持续着,城墙下血流成河,双方都损失惨重。但是保卫襄国百姓的信念让示罗士兵们置生死于度外,他们奋力抵抗着,前面的士兵战死,后面又有士兵补上去,王浚和鲜卑部士兵始终不能攻占城头。
到了第四日,却没有听见进攻的喊杀声。示罗感到奇怪,登上城头查看,只见只有少量敌军骑兵围着襄国城巡逻,大部分士兵都在阵内休整戒备,示罗明白敌人放弃了进攻策略,开始围困襄国,意图逼迫襄国投降。示罗倒是不担心城内的粮食,百姓们大都转移到襄国城内,也把粮食带了进来,但是他担心的是敌人把襄国城的水源切断。一条小河从城北流经襄国,这是襄国百姓饮水的来源,如果敌人把这条河从上游切断,襄国将危在旦夕啊!想到这一点,示罗立刻传令,命令士兵和百姓马上行动起来,去小河边取水储备,防止敌人切断水源。
可是,狡猾的王浚和段就六眷早就行动起来,他们一大早就派数千名士兵来到城北,用石块和泥土垒起高高的河坝,把水源切断了。百姓和士兵们虽然取到了一些水,但是河流却慢慢干涸了。这一下,襄国城陷入了恐慌,很多人都不知道该怎么办,示罗、刘莹和张宾更是心急如焚。此时,北方普遍干旱,地下水都很少,此时正值冬天,又是少雨季节,没有水源,百姓只能等死。面对艰难的处境,张宾组织人打挖了几口井,但是相对于数十万襄国百姓和士兵,这点水根本不够。一天、两天、三天,一个星期过去了,可以饮用的水越来越少,百姓们为了节省水,每天都只喝几口水。
示罗领兵在襄国城巡视,看见到处都是因为缺水痛苦不堪的百姓。一个小男孩因为缺水嘴唇干渴,浑身无力地躺在自己门口,示罗走上前去,抚摸着这个孩子。那个男孩喃喃地说:“叔叔,我渴!”听到这句话,示罗的心痛到极点,他紧紧地把孩子搂在怀里,他无能为力,因为他自己也已经一天没有喝水了。他看看天空,天空中只有干旱的气息,毫无水汽的影子。他默默地上马回到住处,刘莹、阿妈、石兴和程芳都在家里,同样也忍受着饥渴的折磨。虽然家里把水尽量地都给了程芳,可程芳还是向示罗抱怨道:“赵王,你快想办法啊,我都快渴死了,我死了不要紧,我肚子里你的骨肉怎么办啊?”
示罗看看她,无力地说道:“小芳,一切都会好的,你先忍耐一下。”然后回到自己房中。
他把自己关在屋里,心中无限的迷茫和失落:难道上天真要灭我示罗吗?如果再没有办法破敌,我只好向敌人投降,用自己和将士们的生命,保全百姓,至少能让一些人活下去。这时,门开了,刘莹的身影出现在门口,她来到示罗身旁,坐在他的旁边,握着他的手说道:“示罗哥,我知道现在你是全襄国最痛苦的人,但是你不要失去信心啊,你常给我说奶奶给你说的那句话‘只要我们心地诚实坚强,没有什么困难能难倒我们’,现在你更不能忘了这句话!”
示罗听了刘莹的话,眼中闪现出泪光,他把刘莹抱在怀里,心里的痛苦好像也消失了好多。他对刘莹说:“小莹,谢谢你提醒我这句话,我们会有办法战胜当前的困难的!”
就在这紧要关头,在城外王浚和鲜卑部的军营里,一队运送战马草料的农民队伍出现了。原来,由于示罗收割了襄国周围的牧草,鲜卑战马的草料只能靠从后方运输,但是由于王浚的大部分士兵都用来作战,王浚只好强征了一些农民来押送草料,同时派一些士兵监督。
这队农民运输队将草料卸下。鲜卑士兵看见草料摞得很高,也没什么问题,就让他们离开了。夜里,北风刮起,鲜卑人冻得不愿意出帐篷。这时,一堆草料动了起来,一个身材瘦小精干的人从草料堆里钻出来,他看看四周无人,悄悄地跑到襄国城墙下,取出带套的绳子向城墙扔去,挂住城垛,拽住绳子飞快地攀到城头,他刚上城头不久,一队巡逻兵就发现了他,领头的兵大声斥道:“什么人?”
那人立刻鞠身行礼,说:“不要误会,自己人,我要见你们赵王,能否引荐,我必能助你们解当下之困!”
巡逻兵看了看他,感觉他不像坏人,但是安全起见,还是对他说:“好的,不过为了大王安全,我们还要先把你捆上!”
那人嘿嘿一笑,说:“好,来,捆吧!”说着将手背到后面。士兵们上去将他捆上,押往示罗帅府。
不一会,就来到示罗帅府前,士兵进去禀报,示罗听后大吃一惊,他不知道此人是何来历,但是听士兵们说他自称可以解襄国之围,还是心中闪出一丝惊喜,立刻让人把他请过来,问道:“敢问阁下是何人?”
“要问我是谁?你可知道流民军首领刘刚吗?”
示罗一听,大吃一惊,急忙说道:“那是我妻兄啊,原来是他派你来的!”
“没错啊,我是他手下军官侯浚,不过你的士兵可真为你负责啊,把我捆地可真紧!你快给我松绑吧!”
示罗这才发现侯浚双手往后背,还被捆着呢,他急忙上前亲自为侯浚松绑。侯俊活动活动手说:“刘刚大哥派我前来联络你,他定下了一个里应外合,破王浚鲜卑军的计策!”
示罗一听,忙问:“不知是何计策可解当下之围?”
“赵王请看!”说着,侯浚从怀里掏出一卷纸铺在示罗帅案上。示罗仔细一看,发现这是一张地图,上面明确的标注了王浚和鲜卑军的部署情况。
侯浚继续说道:“这是我们流民军化妆成农民给鲜卑军运粮草时,暗中侦查得知的敌方兵力分布图。”
示罗心中感动,他没有想到刘刚流民军早就开始设法营救他们。他激动的说:“谢谢你们!那我们该如何利用此图?”
侯浚指着图上的一处说:“此处是鲜卑名将段末柸驻守的营房,此人是鲜卑王段就六眷堂弟,威武神猛,鲜卑军的精锐都归他指挥,我们的兵力虽然无法击退敌军,但是只要我们合力抓住段末柸,自然能想办法逼退鲜卑军,王浚孤军难支,自然也会退兵!”
示罗一听,心中大喜,忙说:“你让我如何行事?”
请你命人连夜在靠近段末柸营房处挖掘通向城外的地道数条,到时我流民军自外冲入段末柸营地,你也命军队从地道冲入,我们可趁乱抓住段末柸!”
示罗一拍桌案说:“好计策!请问贵军现在何处?我们何时动手?”
侯浚微微一笑:“刘刚大哥率军就在襄国不远处的山中休整,他意在明天凌晨日出时刻动手!”
示罗又问:“该如何通知他们我方已经知道了此次计划?”
“请于城中空地点起篝火,在山上的我军就知晓此事,明早即可合力擒住段末柸!”
示罗立刻命人以此行事,点起篝火,挖掘地道。士兵们听到这个计划兴奋不已,大家一起努力,终于在日出前挖出数条通往段末柸营地的隧道。示罗又遴选勇士出征,选出了五百名强壮的士兵。何珥主动请缨,愿意领兵执行此次计划,示罗看了看何饵,说道:“何饵啊,不要怪叔叔狠心,你的残暴的行为,如果不受约束,会给我们带来灾难的,这次给你一个将功赎过的机会,我相信你一定能够不辱使命,拯救襄国!”
何饵感动地说:“多谢叔叔信任,我知错了,此次我必要擒住段末柸,以不负叔叔重托!”
示罗命人给他们带来足够的食物和城中仅剩的水,让他们吃饱喝足,准备作战。看着这些年轻的面孔,示罗对他们说道:“小伙子们,襄国存亡就在此一战,你们身上肩负着拯救襄国的责任,肩负着你们家人和全襄国百姓的希望,我要你们起誓,一定要不辱使命,生擒段末柸,就算牺牲自己的生命也要完成任务!”
这五百名勇士,眼中闪现出视死如归的目光,全都举手起誓:“誓死完成任务,定要不辱使命,生擒段末柸!”
天逐渐亮了,太阳就要出来,五百勇士,陆续潜入地道,他们静静在地道中等待太阳出来的那一刻,等待进攻的号令,虽然他们内心中对即将开始的战斗有不可避免的恐惧,但在他们脑海中是亲人和百姓们不再害渴,重新过上平安日子的情景,这让他们无所畏惧。
何珥从地道那头,偷偷地伸出头向段末柸营房查看,他见鲜卑兵大都还未起床,军营非常安静,只有几个卫兵巡逻,营房中心一个大帐,他断定那必是段末柸所住。一缕日光终于从草原尽头射来,他猛地听见营房那边喊杀声响起,知道刘刚率流民军开始进攻了。他一声令下:“进攻!”五百勇士像猛虎一样冲出地道,向鲜卑军营杀去。鲜卑卫兵前来应战,很快就被砍杀,士兵们冲入大营,鲜卑兵营大乱。鲜卑兵衣着不整地拿着武器慌忙应战,但五百勇士和刘刚流民军合力进攻,他们难以抵挡,很多鲜卑兵被砍死,惨叫声不绝于耳。
何珥带着士兵很快冲到段末柸大帐跟前。几个跑得快的士兵正要去拉开大帐帘门,突然一柄战刀划破帘门,几个士兵惨叫着,全都被击倒在地。再看帘门处,一名大汉冲出,此人身材高大粗壮,满头金发披散在胸前,双目如炬,挥刀直奔何珥砍来。何珥举刀迎战,二人战在一处。这可真是一场恶斗,两个身材高大的男人鏖战在一处,刀光闪闪,刀风呼呼作响,兵刃相接的响声更是震耳欲聋。两个年轻人虽然都想打败对方,却又从心里佩服对方,他们都从未见过像对方一样强悍的勇士。何珥心中着急,他知道如果鲜卑援兵到来,此战必败,必须想办法擒住段末柸。他见段末柸举刀向他看来,立刻心生一计,他持刀相迎,伴着战刀相磕的响声,他假装脚下一滑,摔倒在地。段末柸一见大喜,立刻上前举刀要砍,这时何珥抓起一把沙土,撒向段末柸,段末柸两眼被泥沙迷住,痛的直摇头。何珥用足力气向段末柸双腿蹬去,段末柸没站稳,一下趴倒在地,头也磕在地上,起了一个血包。何珥趁机快速起身,绕到段末柸的身后,将他双手扭到后背,用绳子捆上,其他的士兵也赶到,架起段末柸就往地道口跑。此时,鲜卑援军陆续赶到,何珥组织士兵向地道口撤退。刘刚此时也带领他的手下,向地道口撤退。大家很快有序地进入地道,又从地道来到城中。鲜卑援军意图进入地道,但是地道口早就用土石封住,他们只好从地道撤出,无奈地接受失败的结果。
示罗一直在城墙上观看,他看到士兵们视死如归的拼杀,心中无限感动,当大部分人都安全的撤回时,他紧张的心也终于放下了。他来到城墙下和小伙子们亲切地拥抱,赞扬他们的英勇,特别是何珥,他充满自豪地紧紧拥抱他。这时刘刚和他率领的流民军也赶了过来。示罗看见刘刚,紧紧握住刘刚的手。两个人都高兴地泪水流了下来。示罗心中充满了对刘刚的感激,十多年前草原之围,正是因为刘刚的及时救援,他才能领兵安全脱身,八年前山区被困,又是刘刚领兵,引领他们逃出困境,这一次刘刚又在危难时刻,前来相救,他真不知道该如何感激,只能紧紧地握着他的手。刘刚看着示罗,说道:“示罗,你不用太感激我,你坚守正义,是天下人的希望,任何正义之士都会前来相助于你的!”
“谢谢你!大哥!我示罗起誓绝不会辜负你的期望!”示罗激动地说。
“不要客气,咱们都是一家人!我们快去看看段末柸吧,他才是关键呢!”刘刚说道。
示罗点头,两人一起来到段末柸面前,此时的段末柸头发凌乱,脸上尽是灰尘,额头还有一个大血包,甚是狼狈,但是仍然是一副不服输的样子。示罗鞠身行礼,说道:“壮士,得罪了,请问你可是段末柸吗?”
“正是,既然知道就快快放了我,不然我鲜卑大军必会攻城,到时你们全都会死无葬身之处!”段末柸狠狠地说道。
“你不要误会了,我们不会杀你,我们本与你们鲜卑无冤无仇,只是你兄段就六眷贪婪,为谋利与狗贼王浚合攻我部,我们才不得已擒你。”
“既然不得已,就把我放了,兴许我大哥能念你们放我,绕过你们!”
“那是自然,不过还要你亲自去城头向你兄说明,让他撤兵,不知可否?”
“什么?那不可能!你们要把我好吃好喝伺候一番,还要亲自开城门,送我出去,这样我才能去给我大哥说说看看。”
示罗一看,知道段末柸是一个好强的人,不愿意接受被抓的事实,对这样的人只能感化。他对段末柸说:“好的,那就请到我家吃喝吧!”说着让人给段末柸松绑。
段末柸活动活动手,冷冷地说:“这才差不多!”
示罗又让人牵来一匹马交给段末柸骑乘。他也和何珥、刘刚骑上马,率着卫兵,与段末柸一起去往示罗家。
此时,示罗家里只有刘莹、阿妈还有石兴,程芳因为抱怨家里苦,去他哥哥程遐那了。一家人正在家中焦急等待,他们也知道今晨的战斗非常重要,不知道结果会如何。这时,他们见示罗带着一帮人来到了家门口。刘莹一眼就看到了自己的哥哥刘刚,十多年未见了,她激动地泪水横流。刘刚也看到了刘莹,他急忙下马,向刘莹奔去,刘莹也喊着哥哥,奔向刘刚,二人相拥,痛哭在一起。示罗在一旁也是感动地流泪,其他众人也深深地为这一幕感动。刘刚哭着对刘莹说:“哥哥对不起你和阿爸,让你们受苦了,特别是阿爸,他老人家临死前都没能见我一面。”
刘莹说:“哥哥,你不要自责,你有自己的责任,好多人都要靠你保护,阿爸和我都为你自豪呢!”
“以后就好了,等到襄国安定,我会常回来看你的!”
“好的,我们一家人就又能在一起生活了!”
示罗阿妈和石兴也从屋里出来了,刘刚看到示罗阿妈,激动地说:“婶,我回来了,你还好吗?”
示罗阿妈也激动地哭了,说:“我还好,孩啊,你总算回来了,我好好看看。”说着端详着刘刚,然后又说:“嗯,还是以前的样子,就是成熟了好多!”
这时,刘莹牵着石兴的手来到刘刚面前,对石兴说:“兴儿,快叫舅舅!”
石兴喃喃地喊道:“舅舅!”
刘刚答应一声一把把孩子抱在怀里,说:“小外甥都长这么大了,舅舅竟然没来见你一次,心里真是愧疚呀!”
这时刘刚想起还有正事,急忙给刘莹和阿妈说:“我给你们介绍一个人!”
他看着旁边的段末柸说道:“这是鲜卑名将段末柸,今天来你们家做客,可要好好款待!”
刘莹这才注意到旁边有一个金发碧眼的异族大汉,他急忙鞠身行礼,说:“这位壮士,赵王妻刘莹有礼了,请到屋里一坐。”
段末柸一副高傲的样子,也不回礼,就往屋里进。
示罗让卫兵留在门外,自己和家人们进到屋里。
段末柸在屋里一坐,一句话也不说,就是干瞪着眼。刘莹看到段末柸一脸灰尘,额头还有大包,就对石兴说:“兴儿,去给你这位叔叔端点水洗洗脸,不要吝惜水!”
石兴立刻到院中用脸盆端来水,来到段末柸面前,说:“叔叔,你先洗下脸吧!”
看着石兴纯真的目光,段末柸不好意思地用水洗了洗脸。刘莹又去自己屋里拿了些治疗创伤的草药,亲自给段末柸敷上。
示罗阿妈握着段末柸的手问道:“孩儿,今年多大了?”
段末柸看到示罗一家人这么热情,傲气早就消了大半,说道:“我今年二十有一了。”
“那和我家何珥一般大呢!”
何珥也在一旁笑了,说:“只比我大一岁,我得叫你哥呢,刚才战场上你武艺可真了得,要是我不用计,真抓不住你!”
“刚才你使诡计,不算数,有本事,我们再出去较量一下!”说着就要起身出去。
何珥说:“也好,不过用刀难免会伤人,不如我们比箭如何?”
段末柸笑道:“好啊,你小子不要后悔,我的箭法可是在鲜卑军中无敌啊!”
“我绝不后悔,如若输了,我甘拜下风!”
两人就要往外去。刘莹一见感觉不大好,她正要阻止何珥,示罗在旁边给她说:“没事,你先在家里给大家做饭吧,我出去看着。”
何珥和段末柸来到院里,院中有一处箭靶,何珥让人拿来弓箭,对段末柸说:“你我各三只箭,谁射中靶数多,谁就赢如何?”
段末柸说:“好,不过这边距离太近,你让人再把箭靶后退二十步!”
何珥说:“好的,没问题。”然后让人把箭靶后退了二十步。
段末且先射,他连发三箭,只见箭箭都中靶心,靶心处就只留下再插三箭的空隙。然后他得意地站在一旁。
何珥微微一笑,也连发三箭,只见三只箭正插在靶心剩余的空隙上。
段末且大吃一惊,他从来没有见过如此精准的射击。
示罗在一旁看着,他见二人比试完了,走上前对他们说:“你们二人功夫相当,打成平手!”
何珥和段末柸相视而笑。这时,示罗说:“英雄惜英雄!我看你们二人年龄相当,不如拜为兄弟如何?”
何珥和段末柸心中都佩服对方,立刻答应。
示罗说:“好的,咱们先进屋吃饭,饭后由我来主持你们的结拜之礼!”
二人高兴地应允。
刘莹和阿妈也做好了饭,一家人带着段末柸围在一起,边吃边聊。大家要么好久未见,要么新成知己,聊得都非常开心。
饭后,示罗为何珥和段末柸举行了结拜仪式,二人发誓永为兄弟,生死与共!
示罗、刘刚、何珥又领着段末柸骑马在襄国城巡视。只见襄国的大人、老人、孩子都被饥渴折磨地痛苦不堪,在自己门口无力地休息。示罗痛心地对段末柸说:“我们襄国人其实只是希望能够平平静静地生活,然而山东张豺、幽州王浚却不能让我们成全,我们本与你们鲜卑部无冤无仇,你大哥贪婪,就和王浚合兵来剿,于情于理都说不通啊!”
段末柸点点头。其实,段末柸是一个重情义的人,他也并不了解此次进攻的真相,只是因为听他大哥说什么示罗凶残无比,欺压百姓,说什么示罗要领军攻打鲜卑部,他才率部来攻。当他亲眼看到了示罗一家的热情友善,看到了示罗为百姓们心急如焚,他就知道了谁在说谎。他也暗下决心,要让大哥退兵。
正在这时,士兵来报,说鲜卑兵马在城门外聚集,要求释放段末柸,否则即刻攻城。大家一听,都急忙拨马向城门赶去。到了城门,段末且亲自登上城头,示罗和何珥、刘刚在他身后,他向着鲜卑兵喊道:“兄弟们!我没事!赵王示罗对我很好!”
段就六眷催马上前喊道:“弟弟,他们要放你,还是要扣你!”
段末柸急忙说:“大哥,他们对我无恶意,请你带兵撤退回草原吧,我已与赵王之侄何珥结为兄弟,我们是一家人了!”
段就六眷一听,心中一惊,他没想到事情竟有如此发展,他有心继续进攻,但是段末柸是他堂弟,他害怕自己叔父责怪自己不顾弟弟的安危,而且段末柸在军中很有威望,他的手下尽是鲜卑精锐,如果进攻,想他手下也不会服从。于是,段就六眷对段末柸喊道:“好的,弟弟,只要你安全就好,我即刻下令退兵,让赵王示罗放你回来吧!”
段就六眷下令让士兵们收拾好物品,开始撤退。王浚见鲜卑骑兵开始撤离,自知不是示罗对手也无奈地与鲜卑人一起撤退。
害怕段就六眷反悔,段末柸主动留在城中,一直等到鲜卑兵和王浚部离去,他才出城和示罗一家人分别。何珥与他紧紧拥抱,说定以后有机会定要重逢!然后,段末柸骑马和鲜卑卫兵一起向北方家乡奔去。落日下只见英雄的背影。
襄国城终于安全了。示罗命人把城北小河敌兵筑起的堤坝摧毁,河水又流向襄国城,百姓们奔向河边,纵情饮水,孩子们还奔到河里游泳嬉戏。示罗看到这一切,心中充满了欢喜,只是他知道王浚绝不会善罢甘休,他必须想办法彻底除掉王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