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暂的重逢

示罗带领着他的军队向他们家乡的方向赶去。路上的景致越来越熟悉，离家两年虽然自己的生活惊心动魄，漂泊不定，但是家乡却依然那样静静的似乎没有太大变化。又经过了一段时间的跋涉，在一个初春的清晨，他们来到了示罗儿时经常打野兔的小树林旁，那条小河弯弯地静静地流向远方。示罗让部队在此安营扎寨，自己骑着马向自己的部落奔去。因为是清晨，部落里面的人大都还没有起床，示罗焦急地想尽快见到小莹和阿妈他们，想到马上就可以看到他们了，示罗感觉就像做梦一样，可周围的真实感告诉他这不是梦！终于看到自己家那几间平房了。他到了院门前，下马轻轻地推门，门没锁，家人应该起来了。示罗高兴地喊道：“阿妈，小莹，我回来了！”不一会，就听到屋里一阵脚步声，刘莹推开了房门，眼里含着泪花，她看了看示罗，“示罗哥！”她喊了一声，然后飞也似的奔了过来，示罗也向她奔去，两人相拥在一起，痛哭不已。哭罢，示罗看看刘莹，脸庞消瘦了不少，心中难过，他说道：“小莹，对不起，让你受苦了！”

“没事，示罗哥，这两年你都去哪了啊？”刘莹依偎在示罗怀里问。

“这两年我经历了好多好多，一时都不知该怎么给你讲，阿妈在吗？我上屋里在给你们说。”

“好的，阿妈刚起来，你快上屋吧！”

他们来到屋门口，屋里一个颤抖地声音喊道：“孩啊，你可回来了，这两年把阿妈想苦了！”接着阿妈从屋里迎出来。

示罗看看阿妈，阿妈也明显消瘦了，这两年他肯定没少为示罗担心。“阿妈，孩儿不孝，让您受苦了！”示罗说着，和阿妈相拥哭泣。这时，侄子何珥也从屋里出来了，他看到示罗，高兴地喊着：“叔叔！叔叔！”示罗一把也把他抱到怀里：“孩子，叔叔好想你啊！”。然后，示罗又问刘莹：“咱们的孩子呢？”

刘莹说：“你等等，我把你儿子抱来，给你看看！”说着她飞快地去了示罗和她的房间，一会抱出来一个一岁多的孩子。“快，叫阿爸！”刘莹对孩子说。

孩子看看示罗，笑了，笑的很甜蜜，喃喃地喊道：“阿爸！”

示罗过去把孩子抱到怀里，开心地哭了，他答应道：“哎，好孩子！”

一家人就这样团聚了。大家都坐在正屋，示罗把这两年的经历给刘莹和阿妈他们一一讲过。刘莹和阿妈听着，都难过地流下眼泪。

当示罗讲到他们攻破邺城杀死司马腾时，阿妈和刘莹都激动得从椅子上站起来，阿妈流着眼泪说：“孩儿，终于给你阿爸和哥哥报仇了！老天有眼啊！”

后来示罗又讲到自己率军攻打北方数十城，但在草原险些遭王浚和鲜卑骑兵剿杀，幸得刘刚相助，得以脱险，刘莹也高兴地流泪说：“太好了！哥哥也还安然无恙！”

示罗又问刘莹：“岳父现在还好吧？”

“还好，他身体很好，这两年也亏了他照顾咱家。”

刘莹又给何饵说道：“何饵，快去把你刘良爷爷请来，告诉他示罗回家了。”

何饵答应一声，就出去了。

不一会，院门口老人的声音传来了：“孩子啊，你总算安然无恙的回来了，这两年你去哪了？”接着，刘良满眼泪水，进入院里。

示罗又把这两年的经历向刘良讲了一遍，刘良听到儿子刘刚还好，而且成了流民军领袖，也高兴地流泪。

一家人最后问示罗的军队现在哪里，示罗告诉他们军队正在部落外小树林扎营。家人们都建议示罗去给长老阿巴叶说说，让他想办法给军队尽力提供些食物。示罗阿爸死后，阿巴叶长老一直负责部落里的一些事情。示罗说军队倒还有粮食，不过确实要去找长老说说，让部落里的年轻人愿意从军的都加入军队。

家人们又让示罗别先忙，先吃个早饭，再过去。刘莹急忙去做饭，一家人终于在一起吃了一顿团圆饭。家庭的温馨消解了示罗内心的疲惫和痛苦，家永远是一个给人温暖和力量的地方，他尽情享受这宝贵的时光。

饭后，刘莹陪着示罗一起来到长老阿巴叶家。老人家看到示罗过来，也激动地流下眼泪。他让示罗坐下，询问示罗这两年的经历。示罗也给他一一讲述，当讲到示罗领兵攻破邺城，杀死司马腾时，老人泪水横流，起身双手举向天空，颤抖地喊道：“神灵保佑，我孩示罗终为其父兄复仇！为我族人雪耻！”

示罗又给他讲到草原之围，刘刚的及时救援，以及部队现在扎营在部落外，急需补充兵员。老人急忙让人通知全部落百姓，前去慰劳部队，并让部落里年轻人愿意参军的前来报名。很快整个部落很快都轰动了，人们都说示罗杀死司马腾领兵回乡了，军队驻扎在部落北树林旁！于是男女老少都带着食物去慰劳示罗军队。

示罗让刘莹先回家照看孩子，等中午时再去军营找他。他和长老谈了自己今后要去投奔汉王刘渊的想法，长老非常支持。

他们正谈着，突然一声大喊从门外传来：“示罗！”。接着高大粗壮的人带着同部落几个小伙从门外闯了进来，示罗一看，忙迎上去喊道：“甲篾！”两人亲切地相拥在一起，然后彼此看看对方，相视而笑。

甲篾说道：“示罗，你的事迹全部落都传遍了，你不是需要士兵吗？这不来了，后面还有，都听你调遣，只要能杀晋兵就好！”旁边的小伙子们也随声应和。

示罗很开心，他说道：“你们要想好，参军不是小事，随时有生命危险！”

甲篾有些生气地说：“你小子就可以，我们就不行了？别小看我们！到时候杀的晋兵不比你少！”

示罗笑道：“好的，兄弟们！欢迎加入！”

大家围在一起哈哈大笑。

不一会长老院子就站满了前来报名参加的年轻人，足有上百人。差不多部落里的年轻人都过来了。示罗高兴地和他们一一握手。

清点好人数，他们一起告别阿巴叶长老，跨上马去往示罗军队驻扎处。一路上尽是慰劳军队回来的部落百姓。他们纷纷向他们举大拇指称赞，示罗也对他们回以感谢。一行人很快到了军队驻扎地，示罗看到帐篷已经扎起来，连成一片，有些部落百姓正还在里面帮着收拾。示罗的十八胡骑兄弟们看见示罗领人过来，都高兴地迎了上来，他们和示罗同部落兄弟们拥抱致意。那些示罗军队里的汉人将领也都过来，大家都亲切地握手和交谈。

示罗心里高兴，他登上旁边一个小土丘，大声对大家喊道：“你们都是我的兄弟，彼此也互为兄弟，从此之后，当同生死，共命运，一起为反晋事业抛头颅，洒热血，永不背弃！”

众人也同声说道：“同生死、共命运、永不背弃！”

示罗又对甲篾说：“现在我们急需扩大兵员，你带人去其他各个部落，把咱们驻扎在这招兵的消息发出去，相信很多受西晋政府迫害的同族百姓都会踊跃响应我们！”

甲篾说：“放心吧，示罗，这事包在我身上！”说着他带着兄弟们骑马走了。

让示罗惊讶的是，他们刚走，就有一队人马过来，是邻近一个部落的首领带着同部落年轻人前来投军。原来示罗领兵回乡的消息不等甲篾他们传达，早就传出去了。那些受够了西晋压迫的羯族百姓，听到这个消息，纷纷组织起来，前来投军。示罗亲切地接待他们，并让他们登记姓名。紧接着，每隔一段时间就有一队人马过来。示罗坐在自己大帐里，不断迎接来投的同族百姓，他深深感到族人对他的信任，发誓绝不愧对族人，一定推翻西晋政府的统治，让族人过上幸福生活。

还不到中午，刘莹和阿妈带着侄子何珥，抱着示罗儿子就过来了，还做了示罗想最喝的羊肉汤，给示罗拿来。看见示罗领来这么多军队，他们都惊讶不已。示罗阿妈乐的嘴都合不上了。她是一个爱说话的人，就四处给示罗的士兵说话。示罗的士兵也都很尊重很喜欢她。何珥看到有其他的一些孩子在这，就出去和他们玩去了。

这时，刘莹抱着示罗的儿子过来，给示罗说：“示罗哥，咱的孩子还没有名字呢？我就等着这一天，你来给取。”

示罗说道：“你是汉人，应该给孩子起个汉人名字，汲桑曾经给我起了一个汉人名字，姓石名勒，不如这个孩子就叫石兴吧，意思是我们的反晋事业必会兴起，最终成功！”

刘莹觉得这个名字很好，就高兴地答应了。

就在这时，又一队人马过来，示罗一看领头的正是自己的姐夫扎罗，而且自己的姐姐塔娜也乘着一辆马车过来了。示罗高兴地迎上去，示罗的姐姐也从马车上下来，两人相拥在一起，都流下高兴的眼泪。塔娜说道：“弟弟啊，这两年你受苦了，想死姐姐了！”

示罗也高兴地说：“姐姐啊，这两年，我也很想你，今天终于见到你了！”

这时，姐夫扎罗过来了。示罗也给姐夫行礼，扎罗看了看示罗说道：“你这小子还真行哈，以后可真要跟着你混了，你可不要慢待了你姐夫啊！”

示罗忙说：“那怎么能呢？你是我亲姐夫。”

示罗姐夫扎罗带领着自己的手下，也去登记了。示罗的姐姐也和刘莹拥抱，笑着看了看示罗孩子，然后就坐下问示罗这两年的经历。示罗就一一地给她讲过。姐姐一开始听了他的遭遇，也伤心难过，但听到示罗杀死司马腾时，姐姐高兴地哭了，当听到草原之围，刘刚来救示罗时，姐姐激动地说：“真的是刘刚吗？”

示罗看出姐姐心里还爱着刘刚，他说道：“是刘刚大哥，他现在是流民军首领，他救了我，我才能回来，他还让我代他给你问个好！”

姐姐又坐下，有些伤心的说：“他好就好！我就没有什么担心了。”

示罗又问：“姐姐，这两年过得还好吧？”

姐姐说：“还好，只是你姐夫还是那个脾气。”

示罗不想挑起姐姐伤心事，又想起姐姐的孩子忙问：“外甥比当呢？”

姐姐说：“刚才在帐外就碰到何珥，两个小孩就一起玩去了。”

正说着两个孩子从外面回来，示罗姐姐的孩子比当比何珥小一点，见到示罗就喊舅舅，示罗心里非常开心。看看眼前这两个孩子，再看看刘莹怀里自己的儿子，示罗感到很欣慰，他说道：“要是阿爸知道咱们现在这么好，一家人平安，他也有了自己的外甥、孙子，不知多开心呢！”

这时阿妈也从外面来到示罗大帐，看到示罗姐姐带着外甥来了，微笑着抱了抱孩子。一家人便用这个闲余又聊了些杂事。

就这样，一天下来，过来投奔示罗的羯族青年足有一千人。他们都在河边的小树林安营扎寨。整个营地扩大了不少。家人们一直陪伴在示罗身边，他们多想和示罗多呆一些时间啊。因为他们都知道，示罗很快要走，而这一走，又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够回来。示罗也何尝不是如此。除了接待前来投奔的士兵，他大部分时间都和家人在一起。

到了晚上，阿妈带着何饵回家了，塔娜也带着孩子先住在阿妈家。示罗和刘莹带着孩子就在大帐里面休息。忙碌了一天，士兵们都已经休息了。示罗和刘莹看着孩子已经睡着了，他们来到大帐门口，铺了一个羊毛毯在地上，推开大帐的门帘，然后坐在羊毛毯上向外看去。外面是树林幽暗的轮廓，天上是一轮弯月，四周静悄悄的，只有虫鸣声。示罗对刘莹说：“小莹，这两年真的让你受苦了！”

“别再说了，我理解你，只要你爱我，我就是天底下最幸福的女人！”刘莹依偎在示罗的胸前。

“你知道吗？我多么想留在你和阿妈身边，永远不离开你们！”示罗有些感伤地说。

“我知道你的感受，我们也一样，可是你身上有对族人还有天下黎民的责任，你必须带领他们推翻西晋的统治，让他们幸福生活！只有这样我们一家人也才能幸福生活！”刘莹坚定地说道。

“谢谢你的理解，小莹，我示罗一生能有你做妻子，也就无憾了！”示罗感激地说道。他看看刘莹，月光下那双美丽的眼睛含情脉脉地看着他。他低下头吻了刘莹的嘴唇。刘莹也揽着他，两人相吻在一起……

又过了两天，前来投军的羯族青年已经有三千余人。差不过族人中所有能参战的年轻人都过来了。在一个清晨示罗召集好人马。他站在一处较高的土丘顶上对士兵们喊道：“将士们！我们都被西晋统治残忍剥削，我们因为他们忍受饥寒，因为他们饱受亲人离散之苦，因为他们妻女受到欺凌，而他们却认为这是他们应该的权利，现在我们要用我们的行动告诉他们，他们错了，他们绝不能这样轻易得逞，一定会为他们的所作所为付出血的代价！现在匈奴汉王刘渊在西方起兵，他为人宽容正直，和西晋朝廷军队作战屡战屡胜，我们投靠他，必可以成就反晋大业！我作为你们的统帅，现在命令你们做好准备，我们马上去投奔汉王刘渊！”

“投奔汉王刘渊，共举反晋大业！”众将士挥舞拳头，高声大喊。

军队马上开始收拾行装，准备出发。示罗阿妈和姐姐带着孩子们早早就过来了。他们给示罗多准备了些食物。阿妈哭着让示罗注意安全，姐姐也流着泪，嘱咐示罗小心。最难过的还是刘莹，刚刚相聚三天，自己的丈夫又要走了，此次不知何时回来，或许会比这次离别的两年时间还要长。

示罗心中也对他们恋恋不舍，他担心自己年老母亲的身体，更担心小莹和他们的孩子石兴。这个孩子难倒注定要这么缺乏父爱吗？他比谁都更明白反晋大业绝非一蹴而就的，这里面不知要吃多少苦，流多少血！他唯一所能做的就是祈祷神灵保佑自己，让自己能够平安的回来再和刘莹阿妈和孩子们相聚。

这时，士兵们都收拾好了，前来送别亲人的家属也都过来了，他们都流着泪嘱托自己参军的亲人注意安全，一定平安回来。整个草原上被离别的哀伤笼罩着。示罗又最后一次一一拥抱了自己亲人，看了看自己的孩子，然后跨上马，这时刘莹来到马前，对他说：“你去吧，不要牵挂家里，家里有我还有部落百姓的照顾不会有事的！”

示罗点点头，然后对着士兵们喊道：“出发！”

士兵们都跨上马，整个队伍立刻行进起来，阿妈、姐姐和刘莹都流着眼泪。示罗一直看着亲人，慢慢向自己身后退去，这时刘莹喊道：“示罗哥，你一定要回来，我等你！”

示罗向刘莹挥手，大声喊：“放心，我一定会回来的！”就这样示罗和家人都遥望着对方，直到对方消失在茫茫草原的边际。

而这只是所有前来送别的家庭中的一幕。

小莹，我一定会回来的，而且我一定会带领族人推翻西晋的残酷统治，让天下人民过上好日子！示罗心中暗下决心。

勇助匈奴王

这支浩荡的队伍，足有七八千人，像一把巨大的剪刀从草原上横切着向西北匈奴汉王刘渊所在的黎亭城赶去。路途遥远，初春的草原上，时而大风刮起，卷着沙尘向他们扑来，他们只能半眯着眼睛艰难前进，时而也会下起冰雹，无情地砸向他们，他们只能用双手挡住头保护自己。苍鹰常盘旋在他们头上，野狼的嚎叫常在夜晚响起。但是他们坚定地前进着，他们心中都为推翻西晋统治的梦想激励着。

终于有一天，他们赶到了汉王刘渊所在的黎亭城。汉王刘渊亲自把他们迎进城里，匈奴人杀猪宰羊款待他们，整个黎亭城都为这支队伍的到来兴奋不已。

在大帐中，汉王刘渊端坐在正中的王座上，头带鹰型王冠，高大英俊，气宇不凡。他让示罗和他的将领坐在自己的右边一侧，让他自己的将领坐在自己的左边一侧。看着示罗，他亲切地说：“早闻示罗兄弟诛杀司马腾，横扫北方数十城池，没想到今日前来加入我们，实在是我刘渊莫大的幸运！”

示罗忙说道：“大王言重了，您带领十万军队，攻打西晋，屡战屡胜，实在是抗击西晋的主力，我所做的实在不能和大王相比！”

刘渊笑道：“示罗兄弟不必过谦，在这也不用拘礼，我们可以兄弟相称！”

“多谢兄长！”

刘渊又面带严肃地说道：“你们刚来此地，不了解当前的战况，不瞒你们，最近我们战况不佳啊！”

示罗忙问：“不知兄长遇到什么困难，不妨讲来，或许我们可以为你分忧！”

刘渊叹了口气说：“前日我派军攻打壶关，希望藉此打开东去的通道，却被并州刺史刘琨部下黄秀击败，损失惨重啊！”

“胜败乃兵家常识，壶关地势险要，易守难攻，改日我与兄长兵合一处，定会攻下壶关！”示罗安慰地说道。

刘渊点点头：“好，有兄弟这句话，我就放心了！不过这只是一方面，我还有另一忧虑。”

“兄长请讲！

“距我黎亭城北不远，有一乌恒人部落，勇猛剽悍，兵马足有两千余人，首领名叫张伏利度，心高气傲，我几次招抚，都未成功，我担心他们会成为我们进攻的后患啊！”

示罗正要讲话，突然帐外一阵大哗，一个满脸是血的人从帐外奔来，跪在帐中痛哭着向刘渊禀报：“大王，我受您差使前去乌恒部，劝他们归附，没想到张伏利度不仅不从，竟然让人把我双耳割去，赶我回来！大王请为我做主啊！”

众人大吃一惊，汉王刘渊眉往上竖，一拍自己的王座，站了起来：“张伏利度太狂妄自大了，现在马上给我点兵，我要亲自率兵攻打他，非要把他灭了不可！”

示罗见状，忙起身说道：“大王息怒！张伏利度和我们一样都反对西晋，不可轻易攻打啊！”

“那你说怎么办？我一定要灭了他们，否则我汉王有何颜面服众！”刘渊还在气头上。

示罗想了想说道：“大王能否宽限几日，我愿意前往替大王劝降乌恒，如他们不从，大王再发兵攻打如何？”

刘渊想了想，点点头说：“好，兄弟有此意，我就答应了，兄弟需要多少人尽管说！”

“只需我一人就可！”

刘渊大吃一惊，说：“兄弟千辛万苦归附于我，我岂能让你冒这么大风险，来人！给示罗兄弟点兵一千，随他前去乌恒部！”

“大王且慢，这样无助于事，反而会让乌恒怀疑我们的真诚，请大王放心，我不会有事的！”示罗坚定地说。

“好，你一定要小心啊！”刘渊见状只好应允。

于是，示罗出帐外，跨上战马，向乌恒部的方向疾驰而去。

快到乌恒部落的时候，示罗远远地看见很多骑兵正在部落外围严阵以待。示罗明白这是因为乌恒首领张伏利度预料到自己割了刘渊使者的双耳，刘渊肯定不会善罢甘休，所以早就命令士兵做好了战斗准备。示罗骑着马向张伏利度的骑兵奔去。骑兵们也发现了示罗，他们一时弄不清情况，就原地警惕。示罗纵马来到骑兵面前，刹住马对骑兵们说：“我是汉王刘渊部下，求见你们首领！”

骑兵们看看他，都面面相觑，不知这个人怎么单枪匹马地就过来了。但是，看他不像有什么歹意，还是派士兵前去通报张伏利度。

前去通报的士兵见到张伏利度，说道：“大王，汉王刘渊的人来了！”

“多少人？”张伏利度急切地问。

“只有一人！还要求见你！”

张伏利度一听，大吃一惊，心想这个人可真是胆大包天，我刚刚割了刘渊使者的耳朵，他竟然敢一个人过来，难道不怕过来送死吗？

但这又让他很好奇，于是他对通报的士兵说：“让他来我大帐！”

不一会，示罗就在骑兵的层层包围下来到大帐，他下马，来到帐内，看见大帐正中坐着一个高大威猛，霸气外露的中年人，他鞠身行礼说道：“羯胡示罗有礼了！”

张伏利度一愣，说：“我听说过羯胡有一英雄，名叫示罗，诛杀司马腾，横扫北方数十城，可是你吗？”

“正是在下！”

张伏利度大笑一声：“没想到你竟然也投军刘渊手下，实在是不值啊！”

示罗微微一笑：“汉王刘渊正直宽容，乃是反晋主力，你割了他使者的耳朵，他不计较，只是派我前来对你晓之以理，难道这样的英雄不值得投奔吗？”

张伏利度笑道：“我就是看不惯他，凭什么自立汉王，还屡次招降我，我在这做自己的大王，岂不好过屈尊他手下千倍。”

“大王，你所说不错，在这你自然可以做你自己的大王，舒适自在，平平静静地生活，这是我们每个人都想要的，谁愿意战争，但是这能够持久吗？”

“为何不可？”

“我就是一个例子，我的族人在家乡安居乐业，我也有幸福的家庭，可司马腾为了满足自己的贪欲，对我们横征暴敛，我父兄都因为抗击西晋全被杀死！”

“那是你们那边的事，与我们何干！”

“现在汉王刘渊和其他各路英雄一起抗晋，西晋朝廷无力顾及这边，你们乌恒人才得以平静，可是假若汉王刘渊败退，你想一下你们会有好日子过吗？”

张伏利度一愣，似乎有所醒悟。

示罗接着说：“大王乃是英雄，英雄应该为自己的部族，为天下的黎民抛头颅，洒热血，和我们共击西晋，这样才是顶天立地的男儿！”

示罗这一番话，让张伏利度汹涌澎湃。一个二十多岁的小伙子，怀着拯救天下黎民的理想奋勇冲杀，特别是为了说服自己不顾危险单枪匹马而来，他打心底里佩服示罗，而他和示罗的这一番对话，让他认识到自己的目光短浅，认识到真男儿的本色不在于贪图自己的安乐，而在于为去保卫和平、幸福和自由的生活。他急忙起身，来到示罗面前，握着示罗的手，激动地说道：“示罗兄弟，你的话可真让我茅塞顿开啊，我只想着自己和自己的部落，可是若是这样置天下黎民于不顾，我们也会早晚遭殃！我愿意与你一起共投汉王刘渊！”

乌恒首领张伏利度立刻带兵随示罗来到黎亭，拜见刘渊。刘渊大喜，他让示罗统领张伏利度的军队。张伏利度也非常高兴，他和示罗同样以兄弟相称。

又过数日，刘渊决定再次带兵攻打壶关。战前一天，他和示罗、张伏利度等商议作战计划。鉴于壶关城地势险要，易守难攻，示罗提出先在城外埋伏人马，再让一队人马祥装攻城，然后假装败退，引壶关守将黄秀出城，最后在城外歼灭黄秀部的作战计划。刘渊大喜，立刻让军队组织部署。第二日，刘渊先令一部分人马攻城，这部分人攻打一段时间，假装不敌败退，守将黄秀果然中计，他打开城门带部队在后面穷追不舍，意图全歼刘渊部队。这时埋伏在壶关旁山林里的示罗部队、张伏利度部队和刘渊的匈奴兵马一起出动，包围了黄秀部队，一场恶战之后，终于全歼了黄秀部，黄秀也被杀死，他们趁胜攻下了壶关。

进入壶关城后，刘渊举行军事会议。他在会上动情地称赞了示罗和张伏利度部队的英勇表现。然后他向众人提出了自己下一部的战略计划：“众将士，现在并州刺史刘琨和洛阳太尉王衍领兵十五万在洛阳西北边建立起牢固的防线，我部虽有突破，却步履艰难，我兄弟示罗勇敢智慧，我想让他经壶关向东，进入河朔赵魏之地，和我东西夹击西晋，搅乱他们的战略部署，不知各位意下如何？”

示罗忙起身说道：“大王英明，洛阳并州一带城池坚固，兵马又多，只有东西夹击，才可击溃西晋兵马，我愿意领兵东征！”

众人也起身对刘渊说道：“大王英明，我们都赞成这一计划！”

刘渊见大家都赞同，说道：“好！示罗统领自己部队和张伏利度部队并我部分匈奴兵马，择日出征！”

军事会议结束，示罗回到自己的部队营地，只见营内一片热闹情景，士兵们伴着音乐跳着舞，庆祝着胜利。他把十八胡骑招到自己大帐中，对他们讲了东征计划，大家都非常兴奋，但示罗也告诉他们做好心理准备，因为东征绝非易事，其艰难程度要远大于正面进攻。但大家都慷慨激昂，表示只要能推翻西晋统治，吃再多苦，流再多血，也心甘情愿。十八胡骑各自回营，将这一消息通知所率部队，军营中又是一片轰动，所有的士兵都对东征充满向往，音乐声更响了，舞也跳得更欢了。示罗看到大家的劲头，无比感动，他暗下决心，一定带领大家在东征路上取得战绩，也绝不让自己的士兵遭受无谓的牺牲。

又过几日，当示罗军队做好充分的行军准备，粮草物资准备齐当，汉王刘渊举行盛大的发兵仪式，十余万匈奴骑兵列队在高大的平台前，示罗统领的两万部队居于中间，每个士兵都表情庄严。汉王刘渊头戴鹰型王冠，手持宝剑，对台下士兵们讲道：“今西晋皇帝昏庸无能，司马越兄弟把持朝政，欺压百姓，我胡族更是饱受摧残，此天理不容，我示罗兄弟骁勇善战，今领兵东征顺应民心，必将大获全胜，今天我要将统帅宝剑交付于他，从此他的命令就是我的命令，任何有违背者杀无赦！示罗兄弟接剑！”

示罗从台下走上台，单膝跪地，举双手接剑。刘渊把宝剑递到示罗手中，扶示罗起身。示罗单手将宝剑举起对天起誓：“我示罗今受汉王兄长嘱托，领兵东征，当竭尽全力，死而后已！”

战鼓声响起，士兵们高声呐喊：“竭尽全力，死而后已！”

接着示罗来到自己部队前面，跨上战马，汉王刘渊来到示罗马前，对示罗嘱咐道：“兄弟，东征艰险，你多加保重！”

示罗说道：“兄长放心，我自会平安，需要注意的是那些西晋走狗！”

两人相视而笑，汉王刘渊抬起自己的左手，示罗抬起自己的右手，然后两只手相合在一起，用力相握，互相鼓劲。就这样，示罗领兵向东离去。刘渊和十余万匈奴骑兵，一直目送他们消失在草原边的地平线上。

成长在挫折中

示罗领兵出壶关，向东方河朔之地进军。军队在漫漫的草原上开拔着，示罗骑着马，心里面又想起了家中的亲人，这段时间在匈奴地，他一直没有得到清闲，倒是现在他又能想想远方的家了。他想起母亲，念起母亲的身体，想起小莹的辛劳，心中既充满感激，又深感愧疚，想起儿子可爱的样子，嘴角又不觉露出微笑，还有何饵，又不知长高了多少？示罗边走边想，远方的亲人成了他心灵中最大的慰藉。

军队开拔了数日，逐渐进入了河朔之地。然而预想不到的情况出现了。时至春旱，河朔之地尤为干旱，水源匮乏，示罗军队的饮水供给出现了严重的问题。供水车上的水越来越少，然而却找不到水源补给，士兵们每日每人只能喝到三口水，在漫天的沙尘暴中，士兵们口渴难耐，疲惫不堪，很多士兵病倒了，也有些死去。示罗看到军队的情况，心中焦急，然而却又不知如何是好，只能派人四处探查水源，然后每次得到的都是失望的消息。他没有想到军队还没有开战，就要被干渴打倒了。

示罗知道自己不能乱，他鼓舞着士兵，告诉他们水源一定可以找到，让大家坚持住，可是他心里却也没有底。这一天，就在供水即将消耗殆尽的时候，走在军队最前面的示罗突然看到了远远的一个人骑着一匹战马向他们奔来。

一看来人，示罗心中惊喜，正是护送自己妹妹回家，暂时离开队伍的十八胡骑兄弟郭黑略。示罗急忙驱马向前，喊道：“黑略兄弟！”郭黑略也大声回应道：“大哥！”二人下马，相互拥抱在一起。

郭黑略又说道：“大哥，我此次回家，路途遥远，耽误了不少时日，还请大哥原谅！”

示罗忙说：“兄弟，你回来就好，大哥这些天一直担心着你的安全。”

“多谢大哥的关心，我一切都很顺利！”

郭黑略接着说道：“大哥，咱们队伍是不是正在严重缺水？”

“兄弟，所言极是，你是怎么得知的？”

“我得一位高人指点，他让我在此等待你们，并引你们去水源丰沛之地。”

示罗一听，心中欢喜，忙说：“好兄弟，多亏你了，现在我们立刻就过去吧，储水马上就要用光了。”

郭黑略点点头。

军队在郭黑略的引路下，又经过半日的跋涉，终于来到了一片山脚下。郭黑略停了下来，对示罗说：“大哥，应该就是此处了。”

示罗仔细观察，却并没有发现任何水源的影子，忙问道：“兄弟，没有弄错吧，这边并没有什么水源啊？”

“大哥，那位高人说了，只要在这山脚下，掘地三尺，必可以引出泉水。”

示罗听后，忙让士兵动手掘地。人多力量大，很快就在山脚下挖出一个大坑，当掘到三尺时，一股急促的水流喷涌出来。将士们看到此景，立刻欢呼起来：“水！水！有水了！”

示罗心里高兴，吩咐大家有秩序的取水饮用。士兵们喝到甘甜的泉水，都无比兴奋，浑身的疲劳一扫而尽。也有士兵把水端给示罗，示罗也高兴地一饮而尽。

示罗看着身旁的兄弟郭黑略，拍着他的肩膀说道：“兄弟，你救了大家啊！”

郭黑略微微一笑说道：“大哥，并不是我救了大家，而是那位高人啊！”

示罗忙问：“那位高人现在何处，我一定要当面感谢他！”

就在这时，山上传来一声马的嘶鸣，示罗和郭黑略都抬头望去。只见，一位身着白衣，骑着白马的方丈，从山上缓缓下来。这位方丈白眉须髯，双面炯炯有神，闪烁着智慧的光芒。

郭黑略高兴给示罗说：“大哥，那就是那位高人！”

示罗心中一惊，急忙催马迎上去。那位方丈也来到了山脚下。示罗下马，方丈也下马。方丈开口说道：“示罗将军，老衲佛图澄有礼了！”说着两手垂直合于胸前，弯腰行礼。

示罗忙扶住方丈，说道：“示罗岂能受大师行礼，大师乃我示罗和兄弟们的救命恩人，请受示罗一拜。”说着示罗就要跪倒行礼。

方丈急忙扶住示罗，说：“将军不必多礼，我此次助你乃是天意。”

“大师为何如此谦虚，明明救了我们，却还要说是天意呢？”示罗问道。

“我乃是西域龟兹人，我佛点化我中原将会动荡，人民将遭受苦难，要我前来寻找天使者，助其救民于水火中，而你就是这位天使者。”

示罗一惊，忙说：“示罗只是一名部落小帅，岂能担当天使者的使命！”

“天使者在于他的内心，他的心灵要无比的纯净，就如这眼前的清泉，邪恶不能侵占他内心之一处，而你恰是这样一个人。”

“谢谢大师点化，如果我真是这名天使者，我自当履行我的使命，救民于水火中，不负你们的期望！”

方丈点点头，又说道：“不过我有些话，还要给你说一下，你天命将成为一代帝王，不过你一生也会异常坎坷，忍受诸多磨难，但你的内心很强大，要牢记一点，永远不要容忍邪恶。”

“多谢大师的教诲！”示罗鞠身致谢。

这时，佛图澄方丈微微一笑，说道：“我该说的，都已经说了，也该告辞了，天使者多保重！”说着返身上马。

示罗忙说：“大师，为何不能多呆一些时日？”

“来日方长，有缘我们自会相见！”说着，方丈驱马向前离去，飘逸的身影慢慢消失在地平线的边缘。

示罗心中暗暗牢记方丈的教诲，永远不要容忍邪恶！

得到了充分的水源补充后，这支汉人、羯胡人、乌恒人和匈奴人共同组成的军队，在推翻西晋统治，解放天下黎民的理想下，团结在一起，对河朔之地的西晋城池展开了猛烈的攻击。士兵们勇敢无畏，示罗指挥得当，而西晋政府兵马贪腐无力，人心涣散，一座座城池都被示罗攻陷。示罗每攻下一城，都和往常一样开仓放粮，救济百姓，严令士兵不得扰民，所有城池的百姓都欢迎他们，也有很多人加入他们。很多的战士流血牺牲，但新加入的人不仅补充了损失，还壮大了队伍。就这样，示罗在河朔之地流动作战，西晋统治中心后方陷入一片混乱，有利地配合了匈奴汉王刘渊在正面的进攻。

在征战的空余，当天空升起明月，示罗总是看着月亮，无限的怀念着家乡的亲人。他们怎么样了？他们还好吗？然而，他又想起小莹的话“只有带领人民推翻西晋的统治，让人民幸福生活，这样我们一家人也才能幸福生活”，他又暗下决心坚持把斗争作为自己的首要目标。

示罗并不知道刘莹在他离去的这段时间里，家里的生活变得艰难多了。刘莹和阿妈两个女人承担起养家的责任，但阿妈身体越来越差，经常地生病，刘莹不仅要照顾阿妈，还要干着家里的活，照看两个孩子。每天她都要早起放牧羊群，天气暖和时还好，可冬天严寒的时候，她经常在寒风中被冻得瑟瑟发抖，有时下起大雪，她也要艰难地出去放牧，鞋子破了，她就赤着脚，在雪中跋涉着。即使这样，食物还是短缺，为了让阿妈和孩子们吃得好些，她自己总是吃得很少，把好吃的都留给阿妈和孩子们。可在这个艰难的日子里，老天也一点不眷恋这个柔弱的女子，在示罗走后第二年，刘莹的阿爸刘良也因病去世了，刘莹深受打击，但是她毫不向命运屈服，顽强地继续照顾家庭，维持一家人的生计。在她心里有一个梦，那就是当示罗回来，能看到他们一家人好好的，孩子壮壮的。因为这个梦，她虽然生活很苦，内心却很甜蜜。

转眼间，三年的时间就过去了，河朔一带的西晋力量遭受了示罗军队沉重的打击，所剩的力量已经微不足道。示罗军队却壮大了很多，将士们士气高昂，纷纷要求西进并州，待夺取并州后，与西晋中央军决战，一举推翻西晋统治。示罗毕竟年轻，他被将士们的激情感染，答应了将士们的请求，挥兵直指并州。他不知道此时的并州刺史刘琨，是西晋政府的忠臣，和其他西晋官员有所不同，对待百姓比较仁慈，数次发粮救济百姓，百姓虽憎恨西晋朝廷，但是却并不憎恨刘琨。

这一日示罗抵达并州中心城市晋阳城，示罗催马来到阵前，见城上锦旗飘扬，军容严整。这时，城头显现一名年轻将军，约有三十余岁，相貌堂堂，文质彬彬。他在城头上大声喊道：“请问阁下可是示罗将军吗？”

示罗见他如此有礼，回答道：“正是在下，请问你是何人？”

年轻将军说：“我就是并州刺史刘琨！”

示罗说道：“看将军治军严整，必是一名好官，为何要为西晋朝廷卖命，不如和我一起推翻西晋统治，造福天下黎民！”

年轻将军脸一沉，说道：“我祖上数代为官，对朝廷忠心耿耿，我绝不会背叛朝廷，你不要说了！倒是我想劝你归附朝廷，为朝廷效力，免得刀兵之苦！”

示罗也把脸一沉，说道：“西晋朝廷贪污腐败，欺压百姓，无数人家破人亡，你如果死忠于他们，不管你本人如何，我必与你为敌！”

年轻将军见此，说道：“我知道你部兵强马壮，在河朔之地，所向无敌，但你也可以看到我军军容严整，如果厮杀，就算你得胜，也会损失惨重！我看我们做个交易怎么样？”

“什么交易？”示罗问道。

“我探知你部族乃是出于我并州北边上党武乡地区，如果你今日撤兵，我以我的性命保证，绝不侵犯你的故土，并会保护当地的人民，否则今日开战，就算你能得胜，我并州剩余兵力，也足以灭你全族！”

示罗大惊，他没想到刘琨对他这么了解，他内心也觉得刘琨说得很对，开战对己方也不利。况且家乡的人民，还有阿妈妻小，比他自己的性命还要重要百倍，他岂能冒险进攻。若族人受到株连，亲人受到株连，他将永远不能原谅自己。于是，他对刘琨大声说道：“将军的保证我能够相信吗？”

“我刘琨向来一言九鼎，从来没有失信于人，请你放心！”

直觉告诉示罗刘琨是一个正人君子，应该不会说谎。他举手向刘琨一拜，下令让军队撤退。

示罗没有想到他的这一个自认为正确的决定，却在将士们中间引起了轩然大波。到了晚上，军队在一处开阔草原安营扎寨，示罗正在大帐中考虑下一步的行军计划。这时，帐门外突然一阵喧嚣，卫兵进来禀报说诸位将军要求面见示罗。示罗急忙让将军们进帐。只见十八胡骑，甲蔑和几位示罗同部落兄弟，还有一些汉族将领，齐刷刷地跪在了示罗面前。郭黑略领头，向示罗说道：“大哥！我们找你是想问问今天你为什么要让大家撤退，以我们的力量难道不能击败刘琨吗？”

示罗明白众将对撤退心中不满，他和声说道：“各位兄弟，都怪我没和大家解释清楚，我撤退并非是担心我们无法战胜刘琨，而是因为刘琨爱民，拥有百姓的支持，并且答应保护我们家乡族人的安全。”

“请恕兄弟直言，我觉得你考虑太多了，我们军容强盛，大家一鼓作气，一定可以战胜刘琨，到时和西晋中央军决战，必可早灭西晋啊！”

“我理解大家的心情，但是进攻一个拥有民心的将军，我们即使得胜，也会付出惨重的代价，我意在消灭西晋中央军之后，再想法收服刘琨。”

“那大哥现在要兵进洛阳，与西晋中央军决战吗？”

“不，我们现在力量不够，再加上刘琨部的威胁，与中央军决战的风险太大，我想兵进山东，发展力量，再与中央军决战！”

“既然大哥不愿进攻刘琨，那我们何不直接与中央军决战，到时刘琨自会归附，山东各地也会归附的啊！”

“我也想这样快些消灭西晋中央军，但是我们的力量实在还不够强大啊，倘若进攻失败，我们这两年的努力都会白费的！”

“大哥！何必顾虑那么多，我们军队已经足够强大，我们都有信心打败中央军，请大哥体谅我们兄弟们的心情，早日推翻西晋统治，回家乡和亲人团聚啊！”

其他跪在地上的军官们也都附和着：“是啊，大哥！兄弟们都盼着早日和中央军决战呢！”

示罗看了看大家，心中也有些不忍。他也想起家中的阿妈、刘莹，还有孩子们，他们也都盼着自己早日回家呢！郭黑略或许说的对，他太小心了，不应该顾虑那么多。就这样，他犹豫了一会，最后对众将说道：“好吧！既然大家这么有信心，明日我们即刻兵进洛阳，与西晋中央军决战，誓灭西晋主力！”

众将军一听大喜，纷纷说道：“大哥英明！大哥英明！”

然而示罗心里却有一种隐隐的不安。

第二日，示罗军队开始向洛阳进发。司马越探知消息，也集合了西晋中央军主力十万余人前往迎战。双方在洛阳城外平原上摆开阵势。示罗一看西晋中央军，才发现西晋中央军果然无愧西晋主力精锐部队，只见他们装备精良，战车阵和盾牌兵在军阵外围建立起强大的防御，弓箭手躲藏在盾牌后严阵以待，步兵位于中间，排列整齐密集。

示罗下令骑兵部队展开冲锋，然而几次冲锋都被对方的弓箭手射回，即使有冲过盾牌和战车阵的，也都被军阵中的步兵围住砍杀。示罗一看，心中焦急不堪，然而一时也想不到好的对策。

战争是残酷的，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了震耳欲聋的马蹄声，还有喊杀声。示罗循声望去，心中顿时凉了半截，原来是他的老对头，鲜卑骑兵！示罗不知道在他东进并州，移兵洛阳期间，司马越再次给鲜卑王段就六眷送去金银财宝和无强抓无数汉族女子，并又许以重利。鲜卑王段就六眷贪婪成性，再次和王浚部合兵南下前来与中央军夹击示罗军队。

示罗冷静了一下，立刻下令军队向东撤离，西晋中央军和鲜卑骑兵在后面不停地追击，很多示罗军队士兵都被杀死。就这样，他们跑到一处多山的地区，没有想到又杀出一股人马阻住去路，原来是刘琨的伏兵。三股敌军将示罗部队，团团围住，一场惨烈的恶战展开了。示罗军队的将士们，虽然勇敢无畏，然而此时却只能尽力一搏，好多年轻的士兵献出了生命，天也下起大雨，雨水混着牺牲士兵的鲜血流淌着，示罗看着这一幕心痛不已。他自己也渐渐体力不支，雨水迷住了他的眼睛，周围开始越来越模糊。

就在这危难的时刻，示罗又模模糊糊看见了熟悉的身影，是流民军兄弟们！他们从山上一股小路骑马杀下来，帮助示罗军队抵抗敌军，领头的正是刘刚。

刘刚来到示罗面前，杀退示罗周围的敌兵，对示罗说：“兄弟，快让你的弟兄们随我们走，方可脱身！”然后，他拨转马头，往山上那股小路奔去，其他流民军兄弟也紧跟其后。

示罗急忙大喊：“弟兄们！快跟着流民军兄弟向山上转移！”

士兵们听到命令，也跟着流民军，从小道向山上奔去。示罗看到弟兄们差不多都循着小路上山了，自己这才催马紧跟其后，几名流民军将士，用早已准备好的巨石阻住去路，敌军一时无法上山。

大家又顺着小路绕了好多路，进入了一片茂密的山林，刘刚才让大家停下。刘刚一脸严肃，对示罗说道：“兄弟啊！你为何自不量力，非要与中央军决战，险些葬送了整个反晋大业！”

示罗早已经麻木了，他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看着伤痕累累的将士，想起那些牺牲的战友，眼泪流了下来，他哀伤地对刘刚说：“大哥！是我不对，是我的冒失葬送了那么多将士的生命，我实在不配做统帅！”

说着，示罗拔出了刀，就要向自己的脖子抹去。刘刚急忙抓住了他的手臂，又训斥道：“示罗！遇到小小的挫折，你就要死吗？这样如何成得了大事！天下人的希望还在你的手里，你不能这样放弃！”

示罗跪倒在地，说道：“那我该怎么办，此战兄弟们死伤惨重，我们的力量被大大削弱了！”

刘刚扶起他，说道：“你不用担心，此地有一圣贤之人，是他教我救你等脱困之计，我这就带你见他，他必会有计策助你转败为胜！”

这时，一声爽朗的声音传来：“不用去找了，我来了！”，接着一名身材不高，目光锐利的中年汉人骑马出现在示罗面前。

这位中年汉人下马，向示罗行礼，说道：“汉人张宾拜见将军！”

示罗急忙以手相扶，说道：“先生，千万不要行此大礼，我还要多谢先生救命之恩！”

“你不用谢我，此次危难中得以解救是你命中的造化，你应该感谢上天才对！”

“先敢问先生能否给我指条明路，帮我和弟兄们摆脱困境啊？”

“我此次前来，正是为了这个目的，现在你要南下江汉地区，积蓄力量，这是你唯一的出路。”

“为何不能去山东地区呢？山东多牧场马匹，岂不是更能帮助我们恢复力量吗？”

“不，山东靠近幽州，还是难以摆脱鲜卑骑兵的威胁，这是其一，更重要的是江汉地区百姓遭受的政府压迫更为严重，因此更加需要你，你也能更多地得到支持，从而壮大自己的力量！”

示罗听了张宾的话，激动地握住了他的手，说：“多谢先生指点，不知先生能否加入我们，共举反晋大业？”

“我此次前来，正是投奔于你！”

示罗心中高兴，忙说：“多谢先生看得起我示罗！”

张宾微微一笑，说道：“这是因为你宽厚仁爱，视民如子，如果日后你违背于此，我必不助你！”

刘刚看到这一幕，也心里高兴，他拍了拍示罗的肩膀，说：“兄弟，以后可要小心，不可莽撞行事，如果再有下次，为兄真不知道是否还能帮上你！”

“大哥，请你放心，这一次教训之后，我必万分小心，绝不会再犯同样的错误！”

示罗登上一处地势较高的山丘，对着逃出来的将士们说道：“弟兄们！虽然这次我们遭受惨败，但是并不意味着我们以后也会失败，他们可以夺去我们的生命，但是却永远不能夺取我们必胜的信心，我们要去往江汉地区，去解救那里的人民，壮大自己的力量，总有一天，我们会回来，为我们战死的兄弟们报仇雪恨！”

战士们慷慨激昂，高声喊着：“去往江汉，壮大力量，为死去的弟兄们报仇！”

他们的声音在山谷中回荡着，这声音充满了力量，充满了信心……

示罗辞别了刘刚，率领部队绕小路，又经过艰难的跋涉，终于抵达了江汉地区。此后数年示罗带领部队在江汉地区浴血拼杀，他吸取教训，谨慎地制定作战计划，绝不急于求成，再加上张宾的有利辅助，他们攻克了一个个城池。江汉人民饱受西晋统治者的压迫之苦，纷纷响应，虽然江汉地区缺少战马，但是由于人民的积极参与，骑兵队伍还是不断壮大，步兵力量壮大地则更为迅速。

在征战之余，示罗心中想的最多的是家中的亲人。南方多雨，当士兵们都披着蓑衣，缓缓在雨中前进的时候，，此时示罗心里就涌起对家人的思念，他不知道自己离家这么多年，小莹生活地怎么样了，不知道母亲还好吗，也不知道自己的儿子和侄子都长得多大了。每当这种思念之情在他心中涌起，他就细雨朦胧中遥望着远方的稻田默默流泪。

时间足足过了五年，示罗在江汉地区发展了力量，他的部队拥有骑兵两万，步兵五万，也获得了充分的粮食供应。江汉地区的西晋势力，被严重削弱。他自己也在征战中变得也越来越成熟果断。有一天，张宾终于向他提出回兵北上，和汉王刘渊夹击洛阳的计划。示罗同意，他下令军队向北开进，回归中原。他早就盼着这一天，几年来，他无时无刻不想着和西晋中央主力军决战，一雪前耻，为那些死难的将士们复仇！

当然，回归中原有机会还可以回家乡看看刘莹和阿妈他们，他这些年实在是被思念之情折磨地难以忍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