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期在家,终于开始看刘霞老师推荐的这本书《教学勇气——漫步教师心灵》,帕克帕尔默睿智的手笔,给了我温和而直接的触动,我瞬间明白,为何准备每一堂课,都会令我“备受煎熬”,原来那仅仅是因为我热爱学生,热爱学习,热爱教学。初进工作岗位,由于文理尚未分科,我执教了6个班级,正因为如此,我有幸邂逅了风格迥异的班级和学生。一学期下来,欢喜、忧愁、难堪甚至沮丧的体验纷纷向我这个教学“菜鸟”一一袭来,于是,我的“第一学期”就在一阵阵手忙脚乱和猝不及防中度过了。
“我请每一位教师写一篇短文,简要描述最近的两个教学片段:一个是课上得如此精彩,以至于你认为你天生就适合教学;另一个是课上得如此糟糕,以至于你希望你根本不曾降生。”这是帕克帕尔默教授在主持教师工作坊时请全体教师对自己课堂教学实践进行观察的形式。为了铭记真实的教学片段,深入认识自己的心灵,帕克帕尔默也分享了一段自己的教学经验,两则案例恰如其分地验证了一大真理:人不可能两次踏入同样的河流!换句话说,同一个人可能在第一天上课上得很精彩,第二天却教得一败涂地!这两则案例,围绕着“自我的局限与潜能”这一主题,于我而言,好像在困扰了我整整一学期的一个问题面前,突然闪现出一道光亮。
在我执教的6个班级中,一墙之隔的7班和8班形成了强烈的反差:不知何故,在7班上课时,相当多的学生都流露出冷漠的态度,有的学生在专注于理科作业,或许从头至尾都不会抬头看我一眼;有的学生即便拿出了书,也只是摊在桌上而已,讲到什么地方,在书上记笔记?完全不存在的~当然了,还是有部分同学在认真听讲,我和他们的眼神会有交汇,所以,为了拯救近乎沉寂的课堂,我一次次渴望他们能够对我伸出援手——与我互动,但是一次次的等待换来的更多是失望与落寞。特别是班上有一个理科学霸——在我的课上,他永远都是把书摊在桌上,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还有一个从不拿出历史书的女生,她好像永远都是眉头紧蹙在写写算算,还记得有一次我走到她旁边,示意她听讲时,她抬起头来,那眼神真是犀利到泛着冷光,当我们俩眼神短暂交汇时,我承认,在那一刻,我真的心寒了;还有一个学生在课上公然质疑我学历史有何用处,对此,我只有无奈,毕竟,在开学第一课上,我就以“对历史致以温情与敬意”为主题对历史学习有何功用分享过我的感悟,并在随后的每一堂课中,我都注入了自己对历史的情感,而当他公然对我作出“挑衅”的时候,我必须承认自己是一个失败者。所以,在7班一次次受挫的经历,我也逐渐对他们耿耿于怀了,尽管临近期末在班主任的积极干预下,更多的学生勉强参与到我的课堂中来,但在踏进7班教室之前,我心里似乎已经有了预设:我只是想完成课程教学任务,其他的惊喜,我已经不奢望了。尽管如此,班里还是有几名学生能够在课堂上积极配合,我们互相能够感受到彼此存在的意义,但是这毕竟不能扭转整个班级的冷漠氛围带给我的创伤。所以久而久之,我和7班的距离越来越远,我们对彼此也越来越冷漠。
如果说在7班上课的经历让我数度怀疑自己是否适合教师这一职业的话,那么,一墙之隔的8班,则让我充分感受到了教师的职业幸福感。已经记不清楚有多少次了,在7班上完课的我俨然一个落荒而逃的逃兵,失落感和挫败感让我近乎灰头土脸地回到办公室,经过课间10分钟的自我调节后,我踏进8班教室,同样的教学内容,同是40分钟的课堂时间,却与上一个40分钟有了迥然不同的效果。如果说讲台于教师而言意味着一方舞台,那么在7班的舞台上,我就像是一个小丑,愿意与我共舞的人寥寥无几,而在8班的舞台上,我很幸运地收获了一众舞伴。多少次,我都在想,我到底是积攒了多少好运,才能遇见这群满心阳光的学生?我想不明白,他们身上是哪里来的“魔力”可以驱散我头顶的阴霾,又让我全身心都欢唱愉悦的?他们爱笑,所以我的嘴角在这间教室里总会忍不住上扬,8班的历史课堂是开放的,我们彼此信任又彼此期望。虽然和7班一样,绝大多数人在文理文科后都会选择理科,但是他们依旧对历史抱以温情与敬意,或许这才是8班的学生总能感动我的原因吧。诚然,8班不听课、不做笔记、开小差的现象也都存在,但是瑕不掩瑜,8班总体的温暖氛围让我不至于把这些“问题”学生视作眼中钉,也不至于影响到我对教学应有的期待。所以久而久之,在师生之间的良性互动之下,我和8班的距离越来越近,我们彼此之间也越来越契合。
在读《教学勇气——漫步教师心灵》之前,我始终不明白,我在课堂教学实践中为何会出现如此反差,甚至影响到了我和学生在课堂之外的情感距离?好在,帕克帕尔默给了我答案:“我了解到,我作为老师的天赋是与我的学生共舞的能力,是共同创造我们大家都能够亦教亦学的脉络情境。但是,当我的学生拒绝与我共舞时,我就会变得愤怒,尽管出于情面我能控制住我自己,但我会对他们的不配合心怀怨恨,仅仅是因为他们拒绝了我的才能。”多么精辟的透视啊,我甚至觉得,帕克帕尔默教授此时好像正默默坐在我跟前,睿智的目光一眼就看穿了我内心的那点小心思:我的自我意识如此深深地依存于他人,而且我总是在被别人拒绝与我建立起联系时感到有些难受。
半年前,怀揣着对教师这一职业的憧憬,我毅然走上了讲台。但是,无论是竭力寻求学生的青睐,还是前辈同行的认同,我的自我意识似乎已经深深依赖于我的舞伴,往往却忘记了,即使没有人想与我共舞,我也仍然拥有自我。我需要记住:我有时在教学中经历的痛苦和顺利与学生共舞时感到的喜悦一样,都是自我活跃与完满的一种迹象。
2020年1月29日星期三于宜宾南溪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