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到了柿子上市的季节,校园门口的水果店里已经排列了一排又一排红彤彤的柿子果,仿佛秋天也是这样深橘到透红的颜色,不由得想起故乡大院里那一棵一直郁郁葱葱的柿子树。
自我上幼儿园起,一直跟随外公外婆在老家的小村庄里生活,直到上小学跟着爸爸妈妈去了城市,间歇回去过几次。到了小学结束,外公外婆也举家迁往城市,老房子便再也无人居住,后来听闻老宅遭窃,也不知丢失了什么,只知道房子后墙被那小贼凿出个大窟窿。外公便趁此回乡,翻检出几件夏日的大褂子,到现在还穿着,修补了后墙就变卖了老宅。现在回想起,童年的快乐起源还在于那里吧。
老宅的构造十分传统,经常到处乱窜的我看每家都差不多,只是布局稍有不同。正前面是四扇可拆的木板门,又高又大又黑,只能依稀辨认出木材的纹路,中间两片木板门上扣着一把大锁,钥匙常年拴在外公的裤腰带上。前房有两屋,一为卧室,一为厨房,中间的空地摆上一小桌就称为餐厅吧。后房也有两屋,为两间卧室,中间连接它们的为客厅,正墙上挂了牌匾和模糊的明星海报,字和图案倒是记不清了,唯一记得的是下面的桌子上摆了一台大收音机,小时候摆弄来摆弄去愣是没发出一点声音,也就这么一直放在那当一个装饰品。前屋后屋之间的大院子,那才是我和表姐的乐园。院子侧面种了一棵大柿子树,从春天开始结绿果时,就一直盼着,盼着赶快变红吧。有时心急了,就用一旁晾衣服的长竹竿敲下几个半青半红的果子,咬上一口,又酸又涩,就扔在地上,随它滚到哪里去,谁让树上挂了那么多,叮叮咚咚地响。
柿子树的后面是一个小猪圈,还有一块小菜地。小猪圈里总是有新鲜的小猪仔和小鸭,哼哼唧唧叫唤个不停,不一会儿就长大了。小菜园里种着扁豆,茄子,辣椒等等蔬果,还记得最漂亮的是淡淡紫色的茄子花。当然我喜欢的还是那唯一一排溜草莓,尽管它们的叶子常年枯黄,又奇形怪状、青红相间,但是酸酸甜甜的味道至今想起来还让人口舌生津。外婆在每年雪化后不久都会用铁锹挖出一排坑,细细地撒上草莓籽,接下来就是我和表姐的工作了,我们一人一脚把那小土坑踩平,还推笑打闹,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我们踩得不够认真,所以一直结不出又大又红的又甜的草莓。柿子树对面就是库房,里面堆了米,豆,棉花等等谷物,还有那用竹篮子吊在顶上的油亮亮的大红枣,只有我和表姐玩哭了,才能有幸吃到那么几个。
在那个大院子里我们跑啊跳啊,慢慢地成长,日子一寸一寸的都有意思。
在家里玩得乏了,有时也会跟着外公去田地里。我和表姐会跟在爷爷的三轮车后面跑,谁跑得快谁就先抢到车上的最佳位置,所以我和表姐在童年一直都是竞争对手再加上玩伴的关系。农田是像田字格一样的划分,这块是我们家的,那几块是他们家的,总之很大很大,一眼望过去着不了边,尽头一直是神秘的存在,外公也说不能跑出去,跑到远的地方就回不来了。但是我和表姐初生牛犊,我们一路摘着小果子一路到了尽头,不过是一座断桥,不知道曾经发生过什么样的故事,我很好奇,桥下长满了青黄杂草,再向远处望去,不过又是另一个排排房屋的村庄。倒是让我们摘了满口袋的红果绿果,红的像草莓,绿的像西瓜,也都是酸酸甜甜的味道。
农田的最前面是一座座坟地,坟地前面是一条深凹下去的小河,小河上面才是人行的泥土地,对那坟倒不觉得可怖,只是一座座小土堆上长了高高青草煞是可爱。每逢家族中亲人忌日或者清明节会被爷爷带着前去拜祭,那碑上的照片也不甚清楚,字也不全认得,只是照例磕上几个头,说上几句话也就结束了。只是那条小河一直是我最喜欢的地方。倒也称不上是河,浅浅的水流,清浅得可以看见水下的世界,磕脚的砂石,还有从脚缝中钻走的滑溜溜的小鱼,还有清晰的可以看见身体血管分布的透明小虾,冰凉的沁人心脾的水流,这些刺刺痒痒的触感至今难以忘怀。
邻居家是做豆腐的,常常手里握着几枚硬币帮外婆去买豆腐豆皮;住在我们家后面的养了一大群羊,常常跑去逗弄,喂它们吃纸吃草,直到忍受不了气味再跑开;我们家斜后方的房子后面养了一排仙人掌,常常从旁边跑过就沾了刺在手上,回家外婆带上老花镜用针挑出小刺;还有一家杂货铺,柜台是玻璃的,里面放满了小零食,常常趴在上面望了好久,再回家拉着爷爷来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