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湖南肯斯坦
今天我们来说说徐克在1997年推出的动画电影——《小倩》。
不知道《聂小倩》这个故事是不是《聊斋志异》中被搬上荧幕次数最多的一个，但看徐老怪监制完《倩女幽魂》三部曲还嫌不过瘾，非要再亲自导演一回书生与女鬼方才作罢的劲头，想来这应该是徐老怪最钟情的故事了。
不同于《倩女幽魂》这个经典片名的诗意凄美（大白话的“漂亮女鬼”，在一“倩”一“幽”之后就显得那么委婉动人，想出这个片名的人真是好文笔），这部动画电影的片名倒是直白得很，英文片名更是浅显易懂：一个中国鬼故事。
影片的故事内核单独拿出来看其实是非常老套狗血的，那便是：温柔女神（其实是鬼）单恋偶像终被弃，痴情屌丝暖心付出获逆袭。但就像大厨能把普通食材做成美味料理一样，徐克以《聂小倩》这个经典爱情故事为主料，辅以鬼马脱线的想象力和在当时看来十分华丽的电脑3D效果，再加上诸位配音演员活灵活现的演绎，使得这部影片在今天看来也依然是非常精彩。
虽然《小倩》的票房并不出色，名气似乎也不响亮，但当我们列举出1997年左右国内荧幕上的动画作品并做一个横向的对比之后就会发现《小倩》的突出之处。首先是面向受众的范围更广。当时国内的动画作品除去央视播出的《熊猫京京》、《快乐家家车》、《哈哈镜花缘》、《太阳之子》等之外，便是各地方台播出的以机甲、四驱车等为主题的日本动画，这些作品显然直接面向少年儿童，《小倩》固然还无法匹敌同年的宫崎骏作品《幽灵公主》，却已经是一部能让成年人也坐下来津津有味观看的作品。能够突破“动画是给小孩儿看的”这种思想，无疑是值得赞美的。其次是3D效果的运用（虽然仅仅是把背景做了三维处理，人物依然是二维形象），除去95年的《玩具总动员》，另一部80后熟知的3D动画《超能勇士》还要到99年左右才出现在中国的荧幕上，具有里程碑意义的《最终幻想：灵魂深处》则是2001年上映。不能不说《小倩》的画面效果在当时还是超前的。第三是人物形象、剧情设置上的亮点，比如高度人性化的小狗“金坚”，当做移动电话用的灵牌位，模仿出租车的轿子，还有燕赤霞那台颇具蒸汽朋克风格的机器人“道神道”。因为影片是与日方合作拍摄的，影片中也带有比较明显的日式风格，很多细节甚至与宫崎骏的名作相似。比如八条腿交替前进的楼梯怪和《龙猫》中长着很多只脚的猫巴士，又比如郭北县繁华热闹怪物横行的商业街与《千与千寻》中百鬼夜行一般的神秘小镇。如果说88年上映的《龙猫》为《小倩》提供了几分灵感，那么2001年上映的《千与千寻》是否也从《小倩》中获得了一些启发呢？
我们说99年的《宝莲灯》是经典，是因为在剧情和画面效果之外，深深印刻在我们脑海里的还有一众配音演员的精彩演绎以及传唱至今的有没主题曲。无论是姜文冷酷的二郎神，陈佩斯活泼的孙悟空，还是梁天油滑的假道士，徐帆宽厚的三圣母，每一个角色都是活灵活现。而李玟的《想你的365天》，刘欢的《天地在我心》，张信哲的《爱就一个字》更是红遍全国。同样的，《小倩》强大的配音阵容和优秀的插曲也是本片的一大亮点。吴奇隆的宁采臣，苏有朋的十方和尚，洪金宝的白云大师，李立群的燕赤霞，张艾嘉的小倩，刘若英的小蝶，罗大佑的山妖，郑中基的小兰丈夫，而前面提到的那只名叫“金坚”的小狗，更是徐克本人亲自献声，这一点倒也和希区柯克悄悄混进自己影片中露个脸有几分相似。至于词曲创作人以及歌手方面，也是大牌云集：林夕、黄霑、胡伟立、雷颂德、郑中基、王馨平等等。我们举两个糖炒栗子来鉴赏一下，小倩出场时一首娇艳动人的《亲亲桃花》征服了宁采臣，也撩动了观众的心弦。从文本上看，歌词中“思念”、“寻觅”、“难忘”等词既是为下面小倩对山妖的单恋情节做铺垫，同时桃花这个常指代美好姻缘的意象也是宁采臣坠入爱河的证明。整首歌温柔旖旎，不知不觉间就让观众对小倩这个女鬼充满好感。
斜阳亲吻桃花 桃林千千红遍 红颜亲吻桃花 每个吻千思念
寻寻那人啊 觅觅年少的脸 什么时候盈盈拥抱 重温爱火焰
难忘那天桃花 柔柔缠绕欢颜 红红胭脂争妍 吻我羞怯容颜
浓浓暖暖的爱 流向年少的脸 投怀向你盈盈身边 连连的情无限
浓浓暖暖的爱 流向年少的脸 投怀向你盈盈身边 连连的爱缱绻
燕赤霞出场时的《天黑黑人神神》在烘托出他嫉恶如仇甚至有些神神叨叨的气质特点之余，也是他心软放小倩一马这个举动的反衬，从文本上看，“找到女妖我在后面跟”也未尝不是他与宁采臣小倩这段怨侣之间羁绊的预示。整首歌豪放大气，有一种满饮好酒之后酣畅淋漓的痛快。比起不近人情又顽固的白云师徒，看似粗鲁的燕赤霞倒是更讨人喜欢。
天一黑我就兴奋 天天天黑好精神
浪荡人间好过瘾 找到女妖我在后面跟
天黑可以集中精神 浑身上下好精神
好精神哟不会困 下地上天缠住魔女身
具体细节上也有许多有趣的地方，比如影片开头即借宁采臣之口讲了一个直到今天也存在于很多情侣夫妻之间的问题：怎样协调好工作与家庭的关系。宁采臣为了多赚钱迎娶女友而奔忙，结果冷落了女友太久，女孩儿终于嫁人了而新郎不是他（此处应有音乐：阿kei苦力猴亚猴奔......）。于是宁采臣感慨以前拼命工作是为了姑娘，现在拼命工作是为了忘掉姑娘。这个前情介绍一方面为故事最后的小倩转生留下伏笔，另一方面也为他展开这段旅程提供了理由（在郭北县那里我们就会发现，除了他这样既要用工作排解郁闷心情，本身又有点憨傻的呆小子之外，这趟活儿根本就没人愿意来）。路上遇到的白云师徒几句话便体现出他们的胜负心和功利心，也是后面因为小倩及其他鬼怪和燕赤霞起巨大冲突的预兆。郭北县鬼餐馆里面，一众鬼怪一边吃饭一边吐槽工作忙没休息，简直就是白领下班后喝小酒发牢骚的写照。再后来宁采臣目睹小倩在山妖明星的歌声中翩翩起舞而心灰意冷，但依然在山妖欺负小倩的时候勇敢站出来。这固然是他憨傻的性格体现，但更是对小倩的爱意赋予了他直面鬼怪的勇敢。这也使得小倩倾心于宁采臣，在吸走他的魂魄之后又幡然醒悟救活了他，一对人鬼情侣相约重新投胎。
我个人最喜欢投胎一段。小倩在投胎门中告诉宁采臣，说自己会投胎到北村一家门口有很大桃花树的人家。看着两个人返老还童，身体越变越小，脉脉对视，相拥相吻，许下许下从幼年到老去的相爱的承诺的时候，我相信每个观众都会真诚地为他们祝福。世间美好的东西都值得用心守护，愿天下有情人终成眷属。
宁采臣：“我一定会去找你的。”
小倩：“我一定会等你。你一学会走了就来找我，越快越好。”
这部影片在今天看来当然还有很多不成熟不完美的地方，但在《大圣归来》引领的国产动画电影崛起的风潮之下，我们不应当忘记这部精彩的作品。它的很多特质直到现在都值得我们借鉴学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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