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 花零落
———“其甚吾哀矣,怅平生,知交零落,而今馀几?”
三月的扬州格外清宁,微雨浣尘,天际黯光。
碧绿的河水蜿蜒绕过古老的城楼,静如不动,仿佛一块透明的翡翠,城里人来人往,摩肩接踵。
街道两旁茶肆酒楼林立,青楼相接,红袖招摇。不少公子王孙进出谈笑,十分欢欣。
春雨如酒,浇在江南的土地氤氲醉烟袅袅,交织出一幅别样的山水画卷。
“公子!公子!您就买一朵吧!”
一个稚嫩的童声传来,只见青楼前一个小男孩正在极力的向刚刚出来的几位华服男子推销着手中的鲜花。
那两人脸色不耐,匆匆走了。小男孩失望的看着远去的背影,摸了摸早已饥肠辘辘的肚子,忍着饥饿,又强打起精神,瞄向下一个目标。
此时他忽然看见一个大腹便便的壮硕男子,正搂着两个美艳女子,一边欢笑一边大步走出,两个家仆模样的男子紧随其后。
“有姑娘在!”男孩心里想着,“这次一定要把花卖出去!”
那胖男子正怀燕抱莺,涎水直流,忽然感觉裤腿被什么东西扯住。
“大人!公子!老爷!”男孩挤出几滴眼泪,“买一束花吧!”说着他瞟了一眼两位美女,复又说道,“两位姐姐如此美丽,带上花定然更加漂亮?我这花是早晨刚采得,新鲜着呢!”
说着,他晃了晃手中的花朵,花瓣上滚落几滴露珠。
那男子听了忧郁不决,正要买下,忽然右侧美女咯咯直笑,
“小娃娃真会哄人,现在距离清晨已过三个时辰,露水早就该干了,而你这花朵娇艳欲滴,显然是事后用水喷过。”
男孩听了应声愣住,
“是呀!”另一侧的女子说道,“如你所言,咱们本就漂亮,若是买了你的东西,岂不是锦上添花,多此一举?”
那胖男子恍然,连连称赞,“美人儿可聪明!”说罢,径自搂着两人走开,而那男孩儿还想辩解,却被男子身后家仆一把掀翻,背后花娄里枝散一地。
“去你娘的乞丐,敢骗咱家老爷,没找你算帐算是今天老爷心情好,要不然,哼!”
两个家仆面目狰狞,骂声不断,
“没!我没骗人!”男孩不顾嘴角流血,颤抖的爬起,他本就饥饿无力,不然也不至于会一推便倒。“这不是喷的水,这是雨水!”他爬起不久,站立不住,一把跪下,膝盖震得生疼。
两个家仆见状哈哈大笑,“就算你给爷爷下跪,也不会给你子儿花的!还不快滚远些了!”
他们看着小男孩无动于衷,顿时恶向胆边生,其中一个挽起袖子,狠狠的给了男孩一拳,小男孩向后仰出,血水合着碎牙在嘴中囫囵,咽喉哽咽干疼,不再站起,倒在花瓣之中。
路旁行人事不关己,有的瞧热闹,有的避开,但却无人出来帮忙。人人都表情冷漠,大多看了摇摇头,垂目走过。
“嘿,这小子这么不经打?”那出手的家仆满脸不屑。“别是打死了!”
正要上前看看,突然一声叹息远远传来,
“离多最是,东西流水,终解两相逢。浅情终似,行云无定,犹到梦魂中。”
两个家仆抬头望去,只见一男子轻衫无尘,剑眉星目,徐徐向这边走来。
“可怜人意,薄于云水,佳会更难重。
细想从来,断肠多处,不与今番同。”
浅吟低唱之间,已到男孩身旁。
那如玉公子俯下身来,扶起地上的男孩,右手五指张开,按在他的后背。一股暖流顺着他的掌心涌入男孩体内,如饮甘泉,身子慢慢恢复过来。
“咳咳!”
男孩咳出一口黑血,混着几颗碎牙。
一旁的两个家仆看了上前喝道,“这位公子,敢问尊名?”
那男子却如若未闻,低头帮男孩抚按后脊。两个家仆自觉收到了轻视,却看对方衣着便知对方并非等闲,看这风流气度,没准儿对方是哪个王子皇孙,无故惹来徒添灾患。
两人不及男子答话就赶紧开溜了。
“谢…谢…咳…”小男孩说话十分吃力,每一句出口都似牵动五脏六腑,气血翻滚。
“勿言。”那男子面色如霜,声音轻柔仿若天边流云,拂柳春风。
“小兄弟,你这花多少钱?”男子问道,“我都买了。”
男孩闻言脸色一变,似是不大相信这等好事从天降来,“恩公,这花都已经脏了,您若是需要,我去与你取来!”
男子沉默时许,看着地上残花败柳思索片刻,“好!”。说罢,从怀中掏出两锭银块。“这些算定金,你且先拿去,待你采完花后,送到城外山上,那里有座石碑,若是我不在,你便替我放在那里,之后我会把余下的银子给你。”
“不不不!”小男孩看着银子急的脸色通红,“恩公你救我一命,替您跑腿本就应该,这几束野花值不了几个钱,您快些收回去…”
“我还有事,不与你扯这些了。”
男子突然起身,男孩不知所措。“把银子收好了,不然刺了别人的眼了。”随着男子话语,男孩向四周望去,发现刚才冷漠的行人此时盯着怀里的银子眼神发直,有几个已经隐隐靠过来。
孩子下意识的攥紧手中银钱,男子瞟了他一眼,淡淡一笑,右手在风中轻轻挥舞,那两个靠近之人还未反应过来,便觉裤带一松,赤裸着下身惊起街上阵阵叫唤和哄笑,那两人面红耳赤,提起裤子飞也似的逃走,剩下的行人要么注意力不在男孩身上,要么见了男子的本事压下邪念,默默走开。
“恩公!”
男孩低声的询问止住了男子离开的脚步,“敢问恩公名讳?”
“我姓李,单名缜。”
随着话音传来,男子已渐行渐远…
街旁转角处,两个家仆看了眼前的一切,恨得牙齿痒。
“奶奶的!”那其中一个吐了口痰,低声骂道,“那小骗子凭什么能有这么好的运气?爷爷我平时善事做了恁多,也没少给菩萨添香火,凭什么这等好事就没落到我头上呢?你说是不是?老钱!”
那男子只顾着看那男孩,却没有发现身旁早已空无一人,刚才随他一起的那个家仆已然不见。
“老钱?老钱?”
家仆喊声无人应答,疑惑的回过头来,只见一人黑色衣袍,面带黑甲,他手上刀刃如雪,在他身后,老钱已经身首分离。
“你!你是谁!”
家仆惊恐欲叫,却如噎在喉,无法出声。
“唰”的一道白光闪过,小巷里寂寥无声。
贰 扬州慢
———“硬语盘空谁来听?记当时,只有西窗月。”
扬州烟火人间,自古扬名天下,隋炀帝六下江南,独恋广陵。
龙船争渡,千帆竞逐,道旁杨柳如注,只待风抚。隋家陵斑驳的树影遮住了历史的烟云,行人乘凉其下,王侯窃国,将相无种,曾经的往事都成为老者们饭后的谈资,唯有滚滚江水连绵一如昨日。
武林兴盛,人才辈出,在城中“登仙阁”汇聚一堂,颇为壮观。
“今天邀各位武林同道前来,是为了庆祝咱们“朝露盟”老盟主病体初愈,大病得治。还请各位不要拘谨,放开了吃!啊!哈哈哈哈!”
酒楼内人头耸动,桌席列开。有珍馐百味,佳酿千坛。亦有侍女美艳,天籁琴音。
堂前正中,一名老者端坐于上,眼窝凹陷,面色微黄,正闭目养神,双手自然下垂,靠于太师椅上。在他右边,一人虎背熊腰,体型健硕,声如磬鼓,模似山岳。他面上带笑,与堂中其他人寒暄,长袖善舞,左右逢源。
而在他左侧,却是一妙龄舞姬,桃目柳眉,朱唇皓齿。十指翻飞于古筝之上,奏出鸾歌凤鸣。
在座众人眼睛盯着美人无法挪开视线,定力稍差者,已经心生邪念。
不少门派弟子送上贺礼,珠玉宝石,人参鹿茸,应有尽有。那汉子使了个眼色,一旁待命的弟子便上前收下。
“浩浩乎如冯虚御风而不知其所止,飘飘乎如遗世独立羽化而登仙!”
一声朗吟传来,众人瞥眼看去,只见一耄耋醉汉饮酒登楼,
“这登仙阁当真酒如天酿,只有天上神仙才能喝到!妙哉妙哉!苏公诚不欺我也!嗝!诶诶!”
只听一声叫唤,那醉汉一个站立不稳,滚下楼梯,引得哄堂大笑。
“游道秋老前辈么?”那汉子见势赶忙踏步上前,一把扶起老汉。只见他步伐精妙,仅仅两个起落,便已将老汉扶起,回到座上,在场不少人见了这等高明轻功,均是心中各有念头。
“嘿嘿!你这晚生不坏!”那老汉站起,醉醺醺的一身酒气,左摇右晃,惹得周遭之人掩鼻让开。
“却道天凉好个秋!”哈哈哈“老油子”!咱们可有些年头不见了!今个儿定要喝上三盅,不醉不归!”那堂中被叫做盟主的老者此时睁眼笑道。
“你这厮抠门了半辈子,今天算铁公鸡身上拔毛了?这百年难遇的机会,我丐帮也得沾点荤腥不是?哈哈哈!”众人见到老者看似醉酒,实则步伐沉稳,甚有规律,都是暗暗猜测此人来历,此时听他自称“丐帮”,心中都有了些眉目。
“唔…这边这个是你儿子么?”老汉望着刚才扶他的汉子,稍一顿首,“栖鸦步”练的不错!看来是得了你老子的真传!”
“得游老前辈金口一赞,晚辈幸何如之?”那汉子脸上带笑,拱手抱拳。
“哈哈哈老油子你莫要夸他,年轻人经不起夸,他这会儿心里得意着哩!”老盟主笑着说,“不过,能得“一叶知秋”称赞的晚辈,江湖上也没几个吧!”他明贬暗褒,给自己的儿子壮声势。
众人闻言,脸上表情各异,这老者原来就是丐帮第十四代帮主,以眼光高绝称名于江湖的“一叶知秋”游道秋。据说他所断言十有八九要成真,故而江湖中人称他为“老乌鸦”,殊不知他不过是见微知著,以小见大,可笑江湖之中多半无能之人,自己没有本事,却颠倒因果,怪到老人身上,倒是像老盟主这样的高手气度,才不会在乎这些个流言蜚语。
“也就你个老不死的敢在大喜的日子请我这个乌鸦嘴来了。”老汉又咕噜噜喝了些酒,一抹嘴皮,悠悠说道,“放眼天下,只有三个人能让老夫佩服!”
“哦?说来听听?”老盟主笑道,一旁的舞姬也停下了琴声。少盟主,也就是那汉子安排众人俱都落座,开始吃喝。
“第一个,便是人称“枪出无回”的云羡鸳云大侠,一路“画龙枪”使出犹如以云为幕,以枪为笔,于无垠苍穹挥毫泼墨,极似云端飞龙,遨游驰骋。尤其是他那一手绝杀“点睛刺”,飞龙添目,直上九霄,当真是“画龙点睛”,当年有幸一见,那景象一过数载都在脑海中挥之不去。”
“我也曾有耳闻。”少盟主笑道,“咱们“朝露盟”也曾请他前来扬州,不过时至今日还未赴约,想必云公子眼界甚高,看不上咱们这等末流吧。”
“末流?”游道秋听了失声笑道,“你老子半生经营打拼出来的家业就你这么一句轻飘飘的哂言就给贬得一文不值么?”
少盟主听了脸上一阵通红。
“哈哈哈老油子你莫见怪,这孩子被我宠坏了。”老盟主也笑道,“你继续说,我还想看看有什么人能入你的眼。”
“这第二个嘛,便是一个老人,他出生武学世家,半生习武不怠,练的一身武功称雄江南,他最擅使刀,一路刀法舞开,内力裹满刀身,血液沾上刀面如同露珠一样滚落,待到获胜归来,刀身如雪,不染纤尘。”
听到“如雪”二字,一旁的舞姬面部稍微僵硬些许,复又恢复。
叁 玉易折
———“共倾金荷,家万里,难得樽前相属。”
“老油子!你这马屁拍的可真厉害!”老盟主笑道。
那老汉也不停嘴,依旧说着,“更难得的是,他不仅武功高绝,人品也是一流,当年“天罗堂”为祸武林,他率领淮扬豪杰一同将那邪派一网打尽,为武林除害!”
众人听到这里,都看向堂上老盟主,敢情游道秋佩服的第二个人便是堂上的老盟主!难怪老盟主说他“拍马屁”。
一旁舞姬起身替众人斟酒添杯,不少豪客上下其手,没少占便宜。那少盟主看了,嘴角暗笑,却也不做声。
“这最后一个嘛,嘿嘿,却是一位公子。”
游道秋将酒葫芦倒了倒,发现已然告罄,摇了摇头,用舌头舔了舔瓶口。一旁舞姬正想上来给他也斟酒,突然听见游道秋说道,“不必不必,老头子一天就只能喝这么多,再多便要破戒啦!”他说这话言不由衷,没有多少人信,不过也不好点破。
“却说那位公子人品俊雅,相貌出众,老夫在十年前见过他一面,那时我便给了他一纸断语“谦谦君子,缜敏易折”。”
这话一出,座上不少人都骂起来,“你说人家“易折”,这不是咒人家死嘛!真是乌鸦嘴!”
“嘿!”老人身形一晃,便到了说话那人跟前,左手探出,右脚随之一勾,竟然躺在那人背上,压的那人十分难受,面色涨紫。“我说他“易折”,又没说你“易折”,你急什么?我可没说他什么时候“折”,但若你再满嘴放屁,我便说你待会儿就要“折”了。”
“老油子!这都是我请来的客人!还给我些面子!”老盟主冷道。
“好好好!”游道秋笑着放开那人,那人得了自由,赶紧躲回座位,不敢在多嘴多舌。
“那公子姓李,单名一个缜字,据说当年风流倜傥,惹下无数情债,甚至“天罗堂”里都有他的旧时相好。”
众人闻言议论纷纷,看来是对这段往事颇为感兴趣。
“当年那“天罗堂”之所以能为祸武林,依仗的便是两样功夫,“流云剑”和“飞雪刀”!”那天罗堂的妖女张薰爱上李缜,便将绝学传给公子,要说让老头子佩服的,便是这姓李的小子仅仅用了五年,便达到“云行风渡,剑由心出”的境界,一手“流云剑”使出,风为之动,云为之行,堪堪透露宗师气象,巧夺天地造化。
“游前辈过誉了。”
只听一声霖泉清音,一位气度非凡的翩翩公子登楼而上,脚步之轻,如同踩风踏云。
众人瞧的真切,这李缜当真貌比潘安宋玉,几可入画。
“哈哈哈!”老盟主此时看了来人,缓缓站起,“李公子,没想到你真的来了!”
“盟主手上沾满血腥,不觉得愧疚么?”李缜淡淡开口,直截了当,根本不与客套。
在座众人无不愤慨,游道秋听了,不置可否,少盟主听到这里,大声喊道,“阁下还请放尊重写,这里是“朝露盟”的地盘,若是再出言不逊,可休怪在下不给面子!”
“朝露盟?呵呵,“譬如朝露,去日苦多”么。”李缜自嘲似的笑笑,“你们当年残杀无辜,将一个武林正派屠得寸草不生,那时可曾想过尊重?”
“娘的!”少盟主听了不耐,不待老盟主制止,便展开“栖鸦步”赶将上去,起落沉浮,转眼便到了李缜身前,一路“惊鹊掌”拍出,如鸟鹊惊起,四散而开,“呼呼”两掌夹带阵阵劲风拍向李缜门面。
“好!”场下一片喝彩。
公子面无表情,侧身踏步,沉肩凝腕,一指探出,点向少盟主腰间“五枢穴”
。
“点睛刺!那是云大侠的点睛刺!”游道秋惊叫道,“他怎么会云大侠的枪法?”
众人闻声看去,只见那李缜以指为枪,使出了一路高明的枪法,避实就虚,谋定后动,料敌机先,每次少盟主掌未及身,便被避开,那李缜身动似流云,指出如惊龙,三十招转瞬即逝,少盟主没有占到一丝便宜,反而大汗淋漓,表情不好。
一旁舞姬薄唇轻咬,双手紧攥,眼睛死死的盯着场中那人。老盟主脸色渐暗,眼看儿子将败,朝露盟的必定颜面扫地,突然他大喝一声,
“停手!”
肆 旧韶光
———“那时年少薄春衫,明月照银簪”
众人闻言皆是一愣,少盟主也听从父亲的命令停手跳开。
“李公子,如果老油子没说错的话,我记得你好像与“天罗堂”有些瓜葛吧?”
游道秋听了,看向李缜。
公子微微闭目。
“阿缜,我这簪子好看么?”少女银簪在月光照耀下闪着淡淡幽光。“你戴什么都好看!”
“你快走!那老东西带着人马杀过来了!”“薰儿!”
公子缓缓睁眼,置身于回忆之中,仰望着天上淡月疏星、乱云微度,想起少女面庞心如血滴。
“这是咱们“天罗堂”的绝学!自从创功以来,流传百年,男学流云剑,女学飞雪刀。”少女倩影浮动,如镜花水月遥不可及。李缜想要伸手去抚摸少女脸颊,却如海底捞月,永远无法触到。
“李公子,你不说话就没事了么?”老盟主露出奸笑,“将“流云剑”的剑谱交出来,饶你不死,不然,哼,在座的各位同道都要与你过过招呢。”
此话说出如平地惊雷,炸起水波潋滟。在座武人有的按耐不住,也顾不上礼节,站起身来说道,“老盟主,今日前来只是为了庆贺送礼,大家是过来吃饭喝酒的,您要想打,您朝露盟的人上就是了,咱们决不干涉。”说罢转头便走。
游道秋看了摇头叹气,“老东西,你何必下毒呢?”
群豪听了再次震惊,只见那人走了不出五步,便直直栽到地上,再不动弹。
“老盟主!你这是什么意思?”众人大呼小叫,脸色苍白。
“哈哈哈!”少盟主也露出丑恶嘴脸,“你们喝了我的“散魂酒”,若不想魂飞魄散,便乖乖听话,到时便把解药给你们。”
“老油子,你眼力高,故而骗不了你,你我相识一场,只要你别碍事,我便不会为难你。”
游道秋叹口气道,
“当年你偷了天罗堂的“飞雪刀”的秘籍,练成功夫后,为了掩人耳目,便将其更名为“朝露刀”,才有了今天的“朝露盟”,为此你不惜诬陷天罗堂为邪派,将其赶尽杀绝,作孽太深。”
“这些事你怎么知道?”老盟主面色阴冷。
“你猜猜。”
一道犹如鬼魅的声音从旁传来,老盟主脖颈感到凉意丝丝。
“薰儿!”李缜星目含泪,“真的是你么?”
那舞姬手持雪刃,目光阴冷。
“我就知道你没死!”老盟主恨声说道,“是那云羡鸳将你救走了吧?”
“云大侠救走我之后,便去找你算帐,谁知竟落入你圈套之中!”张熏泪珠滚落,似雨一般。
“后来我遇到他,将其救出,他自知命不久矣,为了报恩,便将画龙枪法传授于我。”李缜淡淡说道。
“在街角杀掉那两个恶仆的也是你吧?”
终 广陵散
———“欲买桂花同载酒,终不似,少年游。”
小男孩费力的爬到山顶,手指渗血,虎口迸裂,但他依旧咬牙坚持。待到他找到了那座云白的石碑,看见上面刻着几个楷体大字,
“大侠云羡鸳之位”
少年从背后小心翼翼的掏出花来,摆在了碑前。
就在他转身时,看到了上面放好的几块银锭,想了想,将银子压住花束,又朝着石碑鞠躬作礼,方才离开。
“哈哈哈!”老盟主和少盟主俱是大笑,“解药只有我们有,杀了我们,这里的数百人都要一起陪葬!哈哈哈!黄泉路上有人作伴,倒也不会寂寞!”
在场百人无不动容,正此时,一发飞石弹来,将张薰刀锋震开。
“唔!”少女俏脸泛红,脸色难看。
只见群豪表情各异的站在老少盟主跟前,挡住李缜张薰。
“游老先生,您先离开吧!”李缜淡淡开口。
“也好。”游道秋缓缓走下楼去,由于他与老盟主有旧,又身为丐帮之主,他的决断影响着成百上千弟子的安危,此时出手无异于和扬州各大帮派结怨。故而不能任性豪侠。一念及此,不禁浊泪涕然。
“兰薰而摧,玉缜则折”
游道秋下楼之前淡淡说了一句。
李缜笑道,“多谢指点。”
“缜郎!”少女娇声低语,“还记得么?当年也是他们杀过来,你我无力抵抗,落得家破人亡。”
“记得。”李缜踏出一步,衣衫无风而起,“这一次,不会再像当年那样了。”
“滚雪流银阵”张薰一声娇喝,五尺短刀舞出刀花如雪,李缜随手夺过一把长剑,剑尖平举,在空中划出银色弧圈。
“上!”
随着老盟主的一声令下,数百武人一起冲上前去…
“后来他们怎么样了?”
街旁一家花圃里,年轻的店主询问着进来乞食的乞丐。
“后来呀,咱们游老帮主带领着咱们扬州分舵的所有弟兄将那酒楼给围住!本以为会和许多门派的人马打一场恶战,结果没想冲进去一看,尸体满地,那少盟主被刺穿了喉咙,那老盟主被割掉了脑袋!”
“应该是李公子和姑娘一起先干掉了首恶。”店主轻声说道,“余下的人无法救治,全都毒发身亡了。”
“是呀!”那乞丐一边撕着鸡腿,一边说道,“不过那百号人的命都在两个人手里,他们应当拼命护住才是,就这样还是被斩了蛇头,当真徒有虚名!”
“或许是他们太厉害呢?”
花圃店主望着窗外那块旧地,仿佛看见了当年受辱的小孩,和那伸出的援手。
温润犹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