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期连载：1

二、

顾自雄喝了声，“清点人数！”不消多时，老三施霄将各旗伤亡报了上来。全军共阵亡四人、伤十二人。虎翼营不依定制成军，下辖五旗，每旗一百五十人。老二罗佐书、老三施霄、老四卫无病、老五熊毕力、老六米希各统一旗，老七丁小虎率一支百人队充作顾自雄亲兵队。全营八百五十七人，号称虎翼八百铁骑。

这一战只伤亡十六人，便扫平胡紫光麾下五百余人，算得完胜了。但顾自雄脸上并无笑容，他沉吟了一下，“带上阵亡与受伤兄弟，立即渡河，拿下北岸营地。”

吉喇部原在河套以北、贺兰山与阴山附近游移，与边民交往甚多。其部中也是汉胡杂处，且多有通婚，更有不少边民受不了朝廷捐税，逃亡而加入吉喇部。早些年间，朝廷为安抚吉喇部，还封了其首领为屏北王。近些年来，其势力渐大，南下河套，屡与朝廷起争执，更有与西北铁延九部合流之势。有鉴于此，朝廷去岁对吉喇部用兵，但毫无所获，此次兵部才设计出兵欲一举平了吉喇部。

胡紫光与守在黄河北岸的王左侯二人原也是祁连山绿林人物，后被朝廷所剿，立不住脚，索性投了吉喇部。后便在九原渡南北岸各扎一营驻守，互为犄角。

众人听顾自雄之意，是要一鼓作气，再攻下王左侯的北营。

施霄一向为人沉稳，沉吟道，“大哥，是否先派人打探一下？”顾自雄摇了摇头，“兵部此次让我虎翼营出奇兵直捣吉喇部王庭，贵在一个速字。渡河之役，更不能耽搁时间。把马蹄都用布包了，立刻过河。”施霄不由皱了皱眉，但顾自雄既如此说，他也不便再说什么。

八百余骑片刻便集结完毕，向河口冲去。兵部选择此时用兵，其意之一便是黄河尚未解冻。若在平时，滔滔黄河便是天堑，哪里这么容易过得去？

数百骑人马从封冻的河面上飞驰而过。蹄铁虽包了布，但踏在冰上，也不免发出嗒嗒之声。这一段黄河约四、五里宽，加上两岸滩地，也有十里左右。八百骑在河面上前后拉了一里多长。

才走了片刻，罗佐书催马赶上顾自雄，“大哥，你听！”顾自雄一愣，“什么！”罗佐书马鞭指着冰面，“下面的水声！”顾自雄凝神，只听冰面以下水声呜咽，夹杂了些许冰块撞击之声。

顾自雄颜色也变了变。今年大年初一正是四九之末。今日已是正月十八，已近七九之初。俗话道，七九河开，八九雁来。此地远在黄河最北端，不至于七九便开化，依常理也要再待十几天。但看眼下情形，冰层下已开始解冻，细小的冰块正一点点剥离，被河水卷着向下游冲去。

难道这段河面就要解冻了么？若果如此，今年天象可是有异了。祁连七鹰久在黄河边来往，深知黄河解冻之声势骇人，一朝开封，河水夹着大块浮冰顺流而下，真有雷霆万钧之势。

罗佐书在黄河边时间最久，最谙水性。他一说，顾自雄也皱起眉来，提高声音，“大家加快！”

八百骑闻言更疾向前，不多时已接近北岸边。守在北岸的王左侯当年在绿林中有“金枪”之誉，两柄短枪上的功夫犹在胡紫光之上。他的营垒也扎在距河滩不远处，但静悄悄全无动静。看天色也是黎明时分了，难道他军中尚在沉睡么？难道方才南岸一战，他一点也不知晓么？

顾自雄正在思索，北岸亮光一闪，一道火光向这边射来，象是一道流星划过。紧随着这火光，又有百十道火光纷如雨下。

那是对岸射出的火箭！顾自雄心中一紧，王左侯已经有了防备！百余支火箭来势虽猛，射得却不准，远远地隔着前队便落在冰面上，星星点点闪烁成一片。顾自雄正松了口气，冰面上呼地一下燃了起来，火光沿着一条条线蜿蜒向前，片刻便在冰上形成一个个燃着的大格子。此情此景异常诡异。

施霄突道，“不好！王左侯早有防备，在冰面上钉下浸了油的绳索。若再这么烧下去，这段冰面要被烧得崩裂了！”

说话间，又是一点火光自对岸闪起。那边火光才一闪，这边也是寒光一动，一支羽箭迎着火光来势向对岸射去。只听一声惨叫，对岸一人被箭射中。与此同时，对面第二轮一排火箭射来，落在冰上，燃起更多火线，不少向着脚下烧来。虎翼营面前登时火光熊熊。

队中一人沉声喝道，“别慌张，看准火箭来势，射对岸箭手！暗夜对射，正是练箭术的好时机！”说话的正是七鹰箭法最精的老四卫无病。方才第一排火箭射来时，众人还措手不及，但第二轮箭才发，卫无病已发出一箭，射毙对方领头的箭手。

卫无病一向沉默寡言，只于射箭一道至为着迷，每日里所思所念，皆是如何提高箭术。他手下这一旗中也多有善射者，纷纷搭箭上弦，全神戒备。果然，对岸第三轮火箭再射来时，虎翼营中也箭如飞蝗，对射过去。对岸惨呼不绝，有不少人都中了箭。但冰面上的火越蔓越广，已逼得虎翼营铁骑不住后退。

火光明灭，映得顾自雄脸色阴沉。他握了握手中长枪，高声道，“老二，老三，老五、老六，你们分做两半，从两边抢岸。无病继续压制对岸火箭，小虎跟着我！”罗佐书、施霄、熊毕力、米希四人答应一声，带队去了。

这一片火阵足有二里多长。火势熊熊，已将沿着绳索的冰烧得尽皆化开。冰面之下本已开始融化，更兼火烧，已能听见冰与冰间碰撞之声。流水夹着碎冰丁冬而下，冰面轧轧崩裂之声更响。对方仍不断有火箭射来，只是在卫无病等人对射之下，势头弱了许多。

四旗人马从左右两边绕过火障抢岸，但对岸已有防备，借河岸地势之利拒守，虎翼营一时攻不上去。顾自雄听得脚下冰面开裂之声越来越大，不由犹豫起来。身边的丁小虎怒吼一声，“四哥，你护着大哥！”催马向对面火阵冲去。（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