寝室里的其余三个人,都是第二天上午的时候到的。李缘,来自广西南宁,皮肤很白,身材小巧玲珑,会说广东话。韩静,来自泉阳,身材高挑匀称,小眼睛单眼皮,嘴唇微薄含笑,她带了整整两箱泉阳泉。孙德福,她让余禾叫她巧克力,朝鲜族,大圆脸,眼睛不大,眼皮内双,嘴角有一颗黑色的痣。
三个姑娘都很热情,余禾礼貌的打过招呼,翻开昨晚没看完的书,书名是追风筝的人,卡勒德·胡赛尼写的,李继宏译的。里面有阿富汗的战争,有真诚的手足情,有背叛与救赎。
其中有一段写到,罪行只有一种,那就是盗窃。当你杀害一个人,你偷走一条性命,你偷走他妻子身为人妇的权利,夺走他子女的父亲,当你说谎,你偷走别人知道真相的权利。当你诈骗,你偷走公平的权利。余禾想,宋雅芬是个不折不扣的盗窃犯,将她的生活搞的一团糟。
下午排队领迷彩服的时候,余禾感到绝望。她开始担心,一个月的军训之后,自己还能不能活下来,巧克力悄悄的告诉余禾,实在扛不住就装晕倒,余禾觉得假装太有难度。
第二天正午,余禾站在大太阳下,脸上仅有的一点汗液都被蒸干了,热辣辣的阳光像带尖的石头锤子,闷闷地划过她的脑门儿,余禾的眼前,开始有星星在闪,队伍前面帅帅的教官,不断在余禾的眼前晃动,晃动,忽地眼前一黑,余禾啪叽摔在地上。
她用最后一点意识留意到那一刻的兵荒马乱,当她再次醒来的时候,她已经舒服地躺在了寝室的床上,房间里静悄悄的,她摸摸头,触到了额角的一截纱布,这让她想起六岁那年,她被半截凸出地面的石头绊倒,脑门着地,在额头的正中碰出一个鸡蛋大小的包,没想到十年后的这次摔倒,她依然是用脸来着陆。
巧克力趴在床头,正定定地看着她:“余禾,你这演的也是太投入了,头都卡破了。”余禾咧了咧干巴巴的嘴唇:“你送我回来的?我们一会还要回去不?”巧克力摸了一把余禾的头:“教官背你去的医务室,后来你哥来了,就把你抱回寝室了,我是想背你,但我这身板儿也不行啊。”
余禾忽地坐起来,扫了一圈,发现余田并不在这儿:“你说的我哥,在哪而呢?”巧克力爬下床,倒了一杯水,端给余禾:“回去上课了,他说晚上来看你。你哥够帅的呀,有女朋友吗?”余禾大约猜到了巧克力说的是谁:“他不是我哥,我姓余,他姓肖,怎么可能是一家。”
“他说是你的表哥呀?哎呀,我现在不关心他是谁,我只想知道他是不是单身?”巧克力圆圆的脸上,荡漾着骚动的春心,余禾把空杯子递给她:“我也不知道啊,他不说晚上来吗,来了你自己问呗。”余禾把自己放倒在床上,想着帅帅的教官明天会不会对她格外开恩,免了她的军训。
巧克力意犹未尽的爬上来,趴在余禾的耳边:“一个巧乐兹,换你帮我探听敌情,成交不?”余禾一咕噜爬起来,一本正经到:“巧克力小姐,你太小看我了,我们中华儿女是有气节的,怎么也得两个才行。”
晚饭过后,当余禾站在宿舍楼前,看着肖河一脸坏笑的站在那,她开始纠结,该不该为了两支巧乐兹,问肖河那么私人的问题。肖河递给余禾一瓶凉冰冰的矿泉水:“我找过你们辅导员了,你以后不用军训了,就坐一边看就行。”
“真的吗?就这样就不用军训了?”余禾满脸激动。“才第一天就撞破头,要是我,我也不敢让你借接着训,高兴了就走吧,带你去看我们社团表演。”肖河踩着单车,人流和风呼啸而过,余禾坐在后面,紧紧抓着后座架子。
表演被安排在学校南边的体院馆里,余禾到的时候,表演已经开始,围观的人群被拦在黄色警示带拉起的圈外,圈里面五个年轻的男孩,五辆小轮子的单车,随着节奏强劲的音乐,或跳跃或倒立,很是整齐。音乐变换节奏的时候,四辆单车依次放倒一字排开在表演场的一端,黄色单车从表演场的另一端飞驰而来,忽地腾空而起,前轮越过场地上平躺的四辆单车,着地后如定住一般,后轮高高抬起,在人群的欢呼声中旋转180度,稳稳地落在地上。
真是太帅了,动作帅气,单车上的人更帅气。那人棕黄色的头发斜斜地搭过眉梢,挺拔的鼻子,深邃的眼神,浓密的睫毛忽闪着覆盖住下眼睑,余禾一脸花痴地看着停在她身前的男人,流露出难以抑制的欢喜。
“那个黄色单车上的人,是谁呀?”余禾小声地问。“是我们新一任的社团团长,帅吧?”肖河得意的笑:“看着吧,今年的社团纳新,人肯定呼呼地来。”
余禾的心,像是被温热的水,一波一波地浸润,酥酥地,痒痒地,她的视线再没离开过表演场上的那个人,余禾突然在想,十六岁的恋爱,算不算早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