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儿叔约莫是1967年生人,今年也挂到50岁了,他有一儿一女,女儿是老大,已经成家生了个女儿,狗儿叔有时想的紧了会骑上电动车去往离家不远的小区看看孙女,女儿一门心思考上老师后在离县城好几十里的乡下教书,一周才能回来一次过个周末,孩子跟着婆婆公公生活,别的不清楚,至少在作为旁人眼里的我们看来是照顾的极好,孩子聪明嘴甜,见着人都会叫。
狗儿叔的儿子大学毕业后,去了大城市闯荡,学的旅游专业也考了旅游证却不爱那磨着嘴皮讲话的营生,于是去了酒店工作,经常性的加班、身边看起来无所大志没有共同话题的同事、枯燥重复的工作,让他工作两三年后便辞了职,那几年也没回家过年。于是在年味颇浓的小城,到狗儿叔家拜年,有时会被婶婶眼里那种说不清楚的或凄凉的寒光摄住,她时常拉了手问:“什么时候回来的,外面赚了好多钱吧,奇奇(儿子小名)今年又不回来了,不知道怎么样了,他给你们打电话吗?你们和他有联系吗?真是隔太远了,都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好几年都是如此,我只好嘟噜搪塞几句,春节里裹满了对来年甜蜜的祝福企盼再也塞不下去年甚至几年的愁绪,狗儿叔家在地下室,虽然只是地下一层,暗灰色的家具、沙发还是拉低了整体家的暖度,于是往往一根烟的功夫,我们就起身离开了。
终于,今年婶婶不念叨了,因为奇奇回来了,狗儿叔早就不想让他再出去了,虽然前几年提到这个事时奇奇不置可否,今年却也默认下来,他在外几年显然已经见识过生活的面目,体验过独立的滋味,明白不是他想要的或者想要就能实现的样子,进而也听进去了家里给他长期灌输的生活收入支出盈余的加减法,那几样数字算上几遍也就成了给自己留下的笃定理由,一下子仿佛放弃了选择和挣扎来的更舒服一般,没有了像数着日子返工的我们一样赶着开工的匆忙,有时聚在一起也拿那个算法给人算上几遍,然后得出一样的结论。前几年仿佛意气风发的少年一下子脊柱都矮了两三寸,渐变的认命和无愿。我们饭后一转头不见他时,已经卧倒在沙发里,蜷缩着身体仿佛四十岁的中年人。
我想起我们的小时候,奇奇来我家玩,母亲给我两元钱买冰棍,让我和奇奇一人一支,我在小卖部的冰柜里挑了许久,一根是香蕉冰棍,弯弯的香蕉样子是给自己的,另一根忘了,我买回去后奇奇也要香蕉冰棍,我不肯,互相争,两人打了一架,冰棍也化了,谁也没吃上。
不想那小时候斗志昂扬的少年囿于那几行数字之中。生活中仿佛无胜负,活下来是基本,如果那之外仍有期待那是极好的事。你说呢,我亲爱的少年~
狗儿叔渐渐老去,奇奇将会成为新的一家之主,时光不过一直在走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