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青梅竹马高中再聚首
大一新生旅途终圆满
明敏回城读书后，我的心性不知不觉也发生了改变，糊里糊涂的学习状态逐渐逆转，除了每天起早跟周爷爷练习功夫外，大部分时间都用来学习，因为我要考上城里的重点高中，这是我和明敏没有讲明的约定。
初中三年，明敏给我写过一封信，寄过一本《向45分钟要效益》的英语资料——那是明敏初一暑假快结束的时候，陪宛倩如回村子住了两天，不巧我去了外婆家，和表哥严朗他们混在一起，她于母亲那里得知我英语偏科，回县城后寄给我的，这也是我第一次知道了，原来在学校读书，除去教材和老师手刻的油墨试卷，还有如此实用、编写详细的辅导用书。
我也从明敏外婆那里陆陆续续地了解了一些她的情况。回县城后，她母亲到处给她找补习班，于是明敏每逢节假日，就要参加舞蹈、绘画、声乐这些课程的培训学习。这段时间，在祖父的引导下，我囫囵吞枣地通读了《尚书》《大学》《论语》《孟子》《史记》《战国策》《资治通鉴》《明史》《古文观止》等书籍，初步积累了一定的文言功底。我的作家梦也是在这个时候开始的，初中三年，我们几乎没有什么见面。
初二开始的时候，村子里许多人陆续到温州打工，受生计所迫，父亲跟着大舅也去了温州，在一家姓包的老板家学做打火机，以补贴家用。大舅精明能干，很快被老板看上，提升为厂长助理，收入高了许多，在我初三的时候将一笔钱交给在乡政府当秘书的小舅，由小舅出面在县城买了块地皮，不久便盖起了房子，大舅一家于是迁到了县城。中考结束后，我如愿考取了县一中，成为明敏的校友，寄宿在大舅家里，和表哥严朗住在一起。
第一次见到她时，我被吓得不轻，那天表哥严朗正带我熟悉高中校园环境。
“你就是鹿潇雨吧！相貌基本没什么变化嘛，不过长高了很多。我在那边关注你很久了。”
我正和表哥严朗一起看贴在墙上的海报，一个亭亭玉立、容貌清秀的女孩朝我走了过来，海蓝色运动衫搭配白色的球鞋，齐肩的发丝在阳光下乌海发亮，浑身投射出青纯靓丽的光泽，和阳光一般明媚。
“你是——”，虽然从宛爷爷口中我也知道明敏考上了一中，眼前的这个女孩也似曾相识，但我记忆里的那个黄毛小丫头怎么也无法和面前这个阳光灿烂、美丽清纯，年龄虽然不大却举止言谈无不流露出一种深谙世故的可人女孩对照起来，我根本不敢肯定她就是明敏。
“我便是明敏呀！”她优雅地在我面前打了个转，右手挽起刘海，一副很惊讶的样子。
果然是她，我的脸迅速涨得通红通红。我还是以前的我，可黄明她已经俨然一个大家闺秀了，言谈举止都不再是三年前我眼中的那个模样，在众人眼里，她举止文雅、行为端庄，我虽然仍旧能从她身上感受到小时候的那股野性和桀骜，但不同的出身制造的鸿沟已经形成，我不由自主打量了一下自己。
洗得都快发黄的T恤，因发育而赶不及身体增长的长裤，距离脚踝还有三四公分的距离，严朗穿旧的已显微破的运动鞋，就像是被万国武器武装的杂牌军一样，对比之下，我深感不安和自卑。
明敏大方地伸出手，微笑着说：“终于重逢了，从乡下考进来，真的不容易，祝贺你，让我们握手庆贺一下吧。”
我犹豫了一下，终究没敢接，只觉得脸上出奇地烫，“我，我刚刚打球的，手还没洗。谢谢你！”
明敏见状有些发窘，轻轻抿着嘴唇，正要说话，却从旁边突然走过来一个白裙女孩，疾声说道：“明敏，快点，那边有人找你，大家正寻你呢。”话还没说完，女孩便拉着明敏向操场方向跑去。
“再见，有空上我家玩。”明敏走出不几步，突然挣脱女孩，转过身热情地对我说。
“你，认识他？”女孩打量着我浑身泥土气息的穿着，好像发现了新大陆，问明敏。
“就是我外婆家河对面那个——男孩。”明敏故意压低嗓门，但我还是能听见。
“青梅竹马的那个？”女孩放肆地回过头，直盯着我，一点也不羞怯，长有几颗小痘痘的脸上荡起狡黠的浅笑，十分迷人，冷不防朝我大喊：“嗨，你好！”
“你干什么！别闹了，当心吓着人家。”黄敏明欲强拉女孩迅速离开。
“啥？吓人？哼，我虽然没你好看，但也不至于会吓着人吧！嗨，我问你——我丑吗？”女孩突然指着我，嘟嘟着小嘴问。
“你——你——我——我——”我支支吾吾，如何能答。
“死丫头，你干嘛呢！赶紧走！”明敏冲我一笑，脸颊红霞翻滚，拉着女孩就跑。欢快的笑声一直传到操场那边。这就是高中开学时候我和明敏第一次见面时候的场景。
“在想什么呢？叫你怎么不搭理？车来了。”明敏颇为不悦，双手合抱在胸前，瞪着我，额头上沁出了不少汗珠，脸被阳光晒得有些发红。
见此情形，我心疼不已，难免暗暗责怪明敏刚才过于较真，才让我们在这露天的水泥地面车站等了这么久。
果然，一辆写有“合肥——L城市”指示牌的车子已经打开了车门，地面凌乱地排着七八个学生，正等待上车。
“走。”我迅速拎起所有的行李，加入了排队大军。
这次很幸运，不用坐又矮又挤得塑料凳，明敏选了排靠左的座位，刚坐下便急不可耐地命令我：“渴死本小姐了，拿水来。”
我连忙给明敏拿了瓶矿泉水。车内的空调让人瞬间得到了解放，凉爽的感觉令人心旷神怡，车子很快发动了。
“你紧张啥？”
“没有啊。”我不能让明敏低看了自己，当然否认。
“那腿为什么抖得厉害？”
由于车位空间太小，我们的腿难免挨在一起，而这恰好也正是我紧张的主要原因。第一次和明敏如此接近，在车子左右摇摆的震荡中，我们难免有胳膊和大腿上的过紧接触，虽然隔着薄薄的裙子，但我分明能感受到她大腿肌肤的弹性，这种感觉如丝绸划过，如落花飘拂。
“没有啊，是车晃动的，路况太差。”
明敏斜乜了我一眼，嘴角浮起浅浅的笑，仰起脖子，角度恰到好处，开始喝水。
她每次只是浅啜一小口，便把水含在嘴里，两瓣线条圆润而又饱满鲜红的嘴唇之间，一颗水珠若隐若现，好像被深长的人中挂在了下面，她扭头注视着窗外，给我的只是一个很吝啬的侧面倩影，但我却可以正好偷偷地欣赏她的耳朵，完美的耳廓，耳朵内自成丘壑，又圆又大的耳垂镶缀在末端，引人无限的遐想。
连喝水都能这般优雅，令人陶醉，我不禁由衷感慨起造物主的神奇，那么，明敏她会有缺点吗？无论如何，大学里我必须弄清楚这个问题。车子行驶很快，两个小时左右，我们已经到了L城长途汽车站。
车站早有等候接站的学姐学长，打着红色的横幅，一溜排摆着十几张单座学生桌，黄色的，青色的，还有缺了一只脚用砖头临时补台的，在他们身后有“中文系”“法学系”“体育系”……的牌子。
新生的模样非常好认，我和明敏刚一出现，就立刻有好几个男生围了过来。
“小美女，哪个系的？”这群人一脸兴奋，贼剌剌地盯着明敏，毫不掩饰外表的浮浅，反复问着这句话，明显是在故意找机会搭讪。
“外语系的。”明敏微笑着回答，拒绝的意思却很巧妙地被表达出来。
见不是自己系的，几个人迅速失去了借口，表情有些古怪，样子颇为扫兴。
“外语系的美女，赶紧，你们漂亮的小师妹！”有好事者突然大声吆喝起来。
对面拉着“外语系”横幅的队伍里，迅速有几个女生围了上来，热情地要给明敏拎她唯一负重的背包。
“不用了，这个很轻，要不你们帮他拎几件吧！”
“你呢？”她们这才发现背着小山般行李的我，问我。
“我也是外语系的。”见她们似乎并不检查录取通知书，我便善意地撒了个谎，不料却博得了明敏的莞尔一笑。
几个学姐吃力地帮我将行李拿上校车后，便给车上的新生滔滔不绝地介绍城市历史和学校趣闻，半个小时不到的车程，我们终于来到了大学正大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