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日前,小城的街头巷尾忽然多了许多卖香囊的小贩。香囊纯手工制作,大小不一、形态各异,但无一不可爱,无一不精致。一时心中颇为纳闷,后来恍然醒悟,原来端午节就要到了。
我对于端午,除了书上的习俗,真的没有太多的记忆。老家所在的区域属于黄河流域,但距离黄河故道还有几十公里,尽管家乡不干旱,但唯一的一条大河波涛浩淼的样子只出现在父母的讲述里,在我的记忆中它就在自家的田头,一年中大部分时间都是一副若断若流的样子。老家的端午节,没有震耳欲聋的锣鼓和龙舟号子。
老家盛产小麦,乡人没有吃大米的习俗,偶尔会买了用来焖干饭,但一年也吃不了几次,吃小麦长大的人,吃大米要么总感觉不到饱,要么吃了不太消化。后来条件好了,大家有时也会买些普通的大米,但基本是配合着麦子面、小米和玉米碴子熬粥。
家乡人喜欢喝粥,无论是一日两餐还是三餐,哪一餐缺了粥总觉得口里发干,心里不舒服。做粽子用的糯米比较金贵,一般只在过年做蒸菜或谁家女儿坐月子送礼时才能见到。
第一次吃到粽子是在我上小学的时候,那时三姐在城里做工,有一年端午回来买了粽子。剥开纵横交错的黄绿色的高粱叶,伴着一股清香,一团包裹着红枣的三角形糯米团呈现在眼前,咬一口,香甜软糯,下到肚里有说不出的舒服。那时我觉得所有的粽子都是甜的,都是糯米和蜜枣的组合,至于肉粽子,咸粽子远远超出了我的想象。端午要饮的雄黄酒和佩戴的香囊我也只在明清人的小说里看到过,在读大学之前也从未见过。
在端午习俗的诸多用品中,我比较熟悉的只有鸭蛋和艾草。艾草长在树林和荒废的院子里,因为气味比较浓烈,加之牛羊不食。在乡村孩子的眼里基本没有任何的用途,只有大人会在夏日里顺便割了,晒个半干,然后在夕阳西下的傍晚,趁着一家人在院子里吃晚饭的时间,在屋里燃起用以驱赶烦人的蚊子。或者用它煮水,给结束了一天劳作,正躺在爬满葫芦藤的牛棚下歇息的老牛擦洗身子,以减少牛氓和苍蝇对它无休止的骚扰。
在老家,每年春末家家户户都会做咸鸭蛋,不是为了端午,是为了给之后一茬接一茬的农忙进行营养补充。老家没有大河,鸭子是普通的鸭子,鸭蛋也是普通的鸭蛋。鸭蛋的腌制方法也极为简单,将温水放在大的土陶罐里,然后融化适量的大盐,最后将生鸭蛋放进去。经过大概半个月的腌制,将鸭蛋取出来煮熟,若腌的恰到好处,煮熟之后蛋清软而不泻,蛋黄沙而不硬,金黄色的油从蛋黄中溢出,无论口感还是品相都极好。我不知道袁子才和汪曾祺先生赞不绝口的高邮咸鸭蛋到底味道如何,但我觉得家乡的咸鸭蛋也是美味!
大多数人吃鸭蛋会选择从内部有凹陷的一端敲个小孔,然后蹲在树阴下用筷子掏着吃,一口咸蛋、一口大蒜、一口馒头,吃的津津有味。有客人或者有邻居帮助农忙,则将咸蛋带皮一切两半,摆在盘子里作为下酒菜,方便也不寒酸。
午饭之后,连续下了两天的雨终于停了。下楼到小巷里散心,排解颈椎引起的头疼,看到小巷尽头的街边正有卖香囊的小贩,便过去买了几个,返回挂在宿舍的衣架上和窗户上。淡淡的香草气息在房间里慢慢弥散开来。
在这香气中写下这篇关于端午的文字,祝愿所有的亲人、朋友端午安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