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牡丹
当太阳再一次升起时，蜜汁儿靠着一块石头醒来，她吞了几口叶子上的露水，啃了几口脱落的枯草。
真苦！
鞭子草指的方向没有路，蜜汁儿在一片灌木中跋涉。四处张望分不清方向，嘴里的苦好像也流到了心里。我真的能够走到树妈妈那里去吗？蜜汁儿走着走着，就忍不住蹲下身子，哭了起来。
“你……你哭什么啊，我都没哭呢！”
伴随着蜜汁儿的哭声，有细细的声音传入了她的耳朵。蜜汁儿抹着眼泪站起来，在灌木丛中看到一棵牡丹，有气无力、歪歪扭扭地靠着一块石头，叶子枯黄，花苞未开已经残败，半条根都露在外面。
蜜汁儿吓了一跳，在她生存的地方，阳光充沛、森林的生命力旺盛，她从未见过如此狼狈的植物。她忘了自己的忧郁，伸出手想摸又不敢，急得声音都颤抖：“你这是怎么了？怎么会这个样子？”
“我这不是挺好的吗？”牡丹居然还有心情跟她开玩笑，只是太没力气，刚勉强晃了晃花枝，底下半露出的根也跟着晃了晃，吓得蜜汁儿直扑过去，一把将根按回土里，眼泪直往下掉：“你快死了你知不知道？”
“原本我以为我快死了。”牡丹的声音里有笑意，“现在你不是来了吗？我就死不了了。”
“我怎么帮你？”
牡丹不可思议地打量着她：“你是妖精吧？还是天生亲草木的妖精，天生的本领还用我教你？”
蜜汁儿有些懵，从来没人告诉过我呀？
牡丹笑了：“对了，你还没有成年，没有接受过森林之母的教导。当然还不会运用自己的天赋，不过你刚刚按到我的根，我就感受到了你的能力。亲草木的妖精对我们来说是天然的医生。”
蜜汁儿呆愣愣地坐着，脑子里充满疑惑：森林之母是什么？什么是亲草木的妖精？妖精还有不同吗？牡丹怎么感受到？我怎么帮她？
牡丹笑了：“小家伙什么都不知道，怎么敢就这样冒冒失失地闯进森林深处？”
蜜汁儿还是愣愣的，只是本能地回了一句：“我要去找树妈妈。”
“未成年的小妖精都喜欢管森林之母叫树妈妈，但对我们来说，她是森林之母，掌管整个森林，调节生命力的循环、分发雨露，最重要的，是教养为森林而生的精灵们，教他们如何去服务整个森林。你也是其中一员，当你成年了，就要担起一份重任了。”
“我可以吗？帮助森林？”蜜汁儿有些雀跃，可看看牡丹又沮丧起来，“先别说森林了，先说说你怎么办吧！”
“闭上眼睛，照我说的做。”
蜜汁儿规规矩矩坐好，准备倾听牡丹的指导。
“不要出声，放轻呼吸，倾听森林，你听到了什么？感受到了什么？”
时间静静地流逝，蜜汁儿努力地听。起初，她听到树叶在风的吹拂下哗哗作响、小虫鸣叫、鸟儿们彼此呼唤。渐渐地，这些声音都消失了，四周一片寂静。然而渐渐地，声音又逐渐响起：她听到新生的植物破土而出、拔节的声音细微而清晰；植物的根不断延伸，伸向地下更潮湿的土壤；汁液在茎里面流淌，发出轻轻的水声；她甚至感受到森林的生命力在植物中的身体中蒸腾，牵引着他们继续生长。
她不由自主地开口：“我听到整个森林在生长。”
“这是你的能力了，每一只亲草木的妖精都能感受森林的生长，也能够调节生命力的循环，帮助草木更好的成长。”
蜜汁儿睁开眼睛，仍然疑惑：“但是我该怎么调节？怎么帮助你？”
“调节的能力藏在你的身体里，你需要自己去感悟。”
蜜汁儿回想起在家的时候，趴在树顶看到那淡绿色不断蒸腾的生命力，那是自己可以调节的吗？她伸手想抓一把四周无处不在的生命力，它们却从她手心溜走，从指缝漏走，透过她的手掌继续飘散。
“我……我做不到。”
“你一定能做得到。”牡丹对蜜汁儿的信心比她自己还要坚定得多，“相信自己，你就是你自己最大的帮手。”
蜜汁儿试了又试，失败了又失败，最终只能无奈地放弃。她伸手帮牡丹把根埋好，把茎扶正，垂头丧气，“对不起，我还是做不到。”她深吸一口气，“我还是先去找一点水来吧。”
“等下。”牡丹喊住她，“拿一根荆条做武器吧，累了还可以当拐杖。”
旁边的灌木抖抖叶子，抖落一根多刺的枯枝，蜜汁儿捡了起来，谢过了灌木转身就走，她想找个地方大哭一场，找水的时候再想想究竟怎样才能调节森林的生命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