嘈杂,放学了。我拎上包袱,想将一切喧嚣隔绝身后。烈风掠过衣角,墨黑的天空压的人喘不过气来。晶莹的凉意从云端跌落,摔在地上粉身碎骨。
熙熙攘攘的人群在花花绿绿的伞下说说笑笑。我叹了口气,双手顶在头上,孤身一人在雨中穿梭。
“没有伞的孩子只能硬着头皮往前冲。”心猛地一颤,这是她最爱的句子。
仿佛就在昨天,在那个昏黄的傍晚。金色的阳光在密密麻麻的习题上投射出她奋笔疾书的影子,点亮她深思的眼眸。阴影下,汗水滴落,打湿了上次模考的成绩单,在那鲜红的分数上,渲染,蔓延,模糊……
“喂那边同学!就你你多排一会会便秘吗?!”
噗我差点没把刚塞进嘴的食物喷出来。饭堂中人群熙熙攘攘,几条打饭长龙都快排出门口了。偏偏在这种高峰期插队的人,并不少见。尤其是像这样借口被插队者是熟人,趁着打招呼的机会就溜进了队伍中。使得这打饭长龙的“细胞”经常都是直接从头部增生。
久而久之,人们仿佛司空见惯。但是,她却不同。她像是毫无畏惧,不怕对方有多少人,也不怕招来麻烦,更不怕他们有怎样听来漂亮的借口。
“我们都是排了这么久的,我们都有自己的急事,凭什么你们这些人就可以仗着自己没素质随便插队!?”她一手叉腰,一手指向插队的那群人,蓬蓬的短发,随着她的呵斥一震一震。
就这样,吼出了我一直以来的心声。
从那之后,我就开始了对她的关注。她是隔壁班的班长,是个学霸,也是能够一言爆笑全班的神奇人物。
命运总是那么的神奇。我与她相识,在重新分班后的初三。
我总喜欢同她争论一些有趣的题目,那次偶然的同桌让我们相识恨晚,甚至向老师请求换座位时不要让我们分开。于是,我当了她一年的同桌,成功的看着她每天一碰一跳的来到我身旁的座位。元气满满地开始新的一天。
那天黄昏,她兴高采烈地跳过来用肩膀轻轻推顶我一下,挤眉弄眼。听说东华招生部来我们学校了,三个保送名额、三个降分名额。而她综合评定全校第三,刚好可以拿到保送。“我一定要上东华!”她的眉头上扬,瞳中闪烁着光芒。
又是一个黄昏,“不公平!我们都是靠成绩考评靠综合评定争名额的,你凭什么?!她冲着一个男生大吼。是的,学校把第三个报送名额给了那个男生,因为他的一次演讲得到校长的莫大赏识,校长力荐了他。
她的名额,没了。
“不就是你妈和校长的那点关系!” 空荡荡的教室让这句话回荡,回荡。夕阳洒在地上,我愣了,那个男生愣,她也愣了,时间定格在这一刻。
良久,椅子挪移的声音刺破了这一切,我起立,合上笔盖,“我走了。”同桌以来,我和她就一直是一起上课、放学、吃饭。可现在我捧起书,毫不留情地向门口走去。她惊了,拉住我:“你干嘛?!”
“我不想听你说这些话。”
突然间,她哭了。泪如雨下。她将头深深地埋进臂弯中,发丝中显露出他涨红的耳根。她是一个要强的人,是骄傲的人,是一个在我伤心时偷偷传纸条安慰我都不肯承认的人。她哭了。我理解她,那个男生也理解她。她压力太大了。
去往饭堂的路上,我像拉着一尊神兽一般引人注目。而她旁若无人地顶着通红的眼框大肆宣泄自己的情感。她稀里糊涂地吼了一大堆,以致我已经记不清多少了。
但从那之后,她变得更加勤奋,更加认真,更加刻苦。每天拉着我躲在厕所里打电筒背书到12点,每天百米冲刺抢浴室,五分钟洗浴,五分钟进食。其他时间都是在教室奋战,恐怕她连睡觉也在思考习题吧……
没办法,她还是要了降分名额,可是东华即使降了分,也还是要很高很高的分数。最重点是要了这个名额就只能报东华这一个志愿。可谓背水一战。
她总是说,“没有伞的孩子只能硬着头皮往前冲。”可她却总是冲的很漂亮,732分,全镇第一,如愿以偿。
在如今没有她的日子,我却总是想起她。仿佛就在昨天,在那个夏日的午后,我同她还在那个泛着乳白色的柔光的寝室里中畅谈未来,在清风中挥墨,小泯一口午茶。仿佛就在昨天,那个困乏的晚修,头顶的吊扇嘎叽嘎叽的转,窗外的木棉暗淡失色,她却愤然,用高超的掐人功力提起精神。
在如今没有她的日子,我想借她的话勇敢地冲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