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早上班,发现特意放在办公室外面透气的一帆风顺不见了。楼上楼下奔走寻找,询问无果,最终确定了一个事实——我失去了她。虽然知道生命中本来就不曾真正拥有什么,但是陪伴多年的绿衣仙子就这么离我而去,一时间,情绪非常低落,回忆像一个漩涡,我一头栽了进去。
2007年初到理论科时,科长交给我的第一个任务就是整理归类各类书报杂志,然后把废书废报卖了去买一盆植物,装点一下办公室。我顶着大中午火辣辣的太阳,在花卉市场第一眼就相中了一帆风顺。她又名白掌、白鹤芋,叶片宽大、纹理细腻、四季常绿,花期很长,花朵洁白清雅,如一艘远航的帆船。从此,她便一直被安放在科室的窗台上,和窗外那株玉兰作伴。工作忙碌劳累、心情糟糕透顶时,我总是习惯于和她对视,看着她不论天晴下雨,都那么不紧不慢,恬淡宜人。她总是在阳光里舒展身姿,柔中带刚,碧绿叶片娇翠欲滴,时而绽放洁白船帆,在时空的海洋中远走以后,不惊不诧,养精蓄锐,在一片葱茏中酝酿下一次远行。冬去春来,寒来暑往,浸润在这强大无言的生命力带来的磁场中,我咬着牙熬过了那些命中的劫。
2010年,因工作原因辗转到了部办,那盆一帆风顺应同事要求被留在了理论科。许是缘分,没隔多久,就有其他同事办公室碰巧多了些植物,知道园林规划毕业的我喜欢侍弄花草,便让我选一盆。一进门就看见久违的一帆风顺,未做二想,直接端了走人。这株一帆风顺明显就没有第一株幸运了,因为所在办公室位置阴暗不通风,它少沾了很多阳光雨露,而且因为经常加班甚至通宵,估计光合作用也比较混乱,类似于人类的内分泌失调,反正它长得一点都不好,花开的又少又小,连叶片都泛黄。理想的白帆被骨感的现实碾压得无力出港,只得刀俎鱼肉,醉笑人间。我仍然喜欢和它对视,在暗流涌动的无能为力中,感知它伸出无形的触手抚慰我每一个让人心疼的瞬间,感知它于沉默中野蛮生长出来的支持和善意,满满的心意相通。她就像《这个杀手不太冷》中的那株银皇后万年青,是我很大一部分生活的见证。
再到后来,机缘巧合,我抱着这盆绿植又回到了理论科。直到昨天,为了让它沾点露水,多照点阳光,我将它暂放在办公室门外,下班时一时大意,未把它搬回办公室,结果就......
9年以来,在案头陪伴我的一直是一帆风顺,却从未真正一帆风顺过。悲喜起伏才是常态,我本就没幻想要沾一株植物多大的光,人生的苦难也不可能那么简单地可以用一个吉利讨喜的名字就搞定。但是我天生就是一个容易和朝夕相处的静物产生心灵链接的物种,他们是我的朋友或拥趸。我深信万物有灵,他们都是生命的另外一种形式,都有各自的故事,只是我无缘知晓无力解译罢了。我会尝试用自己的方式和他们交流,而他们总会很大方地源源不断地给予我能量和勇气,激发斗志、开示智慧、保持冷静。
缘聚缘散,终有定数。一帆风顺,后会有期。感谢数年陪伴,愿我们在没有彼此的日子里,始终悦纳自己,不断在生活的波涛汹涌中,扬帆起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