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你的童年是否住过这样的老房子:乌青乌青的瓦片,空旷且堆满杂物的阁楼,青石板做底的房间,黄泥糊的石板墙,雕方格的小木窗······我的童年都在这样的老房子里度过,但是数十天以前,它彻彻底底消失在我的生命中,依然企图挣扎着在我的记忆里。
其实它早已满目疮痍,数十年,里面不曾有人烟,却还任性地立在那片泥土上好久好久,风吹、日晒、雨淋,即便我们在它身上堆满杂物,即便我们不再指它为我们构建家庭的温暖,即便它在如水的时间中一点点苍老。
那天是一个顶好的天气,入了秋的山林在晨光微露之时浸着满身的凉意,抖落不掉,老屋醒来,开始了每天的例行事务,巡视它那方寸之地,像一位长官检视部队,又像工人维修机器,确认哪儿又出问题了。而后便静静地看旁边公路上来来往往的农人,扛着锄头,背着竹篓,走进农田旱地,面朝黄土背朝天。快到晌午,远处传来了说说笑笑的声音,待身影近了,它有些惊喜:他们终于来看它了!
这些都是它庇护过的身影啊!咦?那个佝偻着的老者似乎又矮了一截。他是它的创造者,它是他的守护者,如今他们俩一起老了。环视周围,还有些中年、青年,都是它不太熟悉的面孔,或许,他是有新的守护者了吗?它只知道老者搬到两个儿子的新房子里去了,大概有十年了。那是红砖和水泥修葺的房子,牢固、美观、又敞亮。也好,老者劳累了这么些年,也该住一下新房了。但是这些年老者仍然隔三差五的就会背个背篓到它这里来,一个茶渍斑斑的水壶放在旁边,随便往哪个地方一坐,摸出一个卷得皱皱巴巴的塑料袋儿,里面是老者的“宝贝儿”——旱烟。老者慢慢把干软的烟叶一张张展开,碾平,按照大大小小的顺序叠起来,然后顺着一个端头轻轻地往前裹成圆柱形,接着掏出一根筷子来长的烟杆儿,把烟叶一头塞进烟斗里,夹出一根火柴轻轻一划“刺啦——”,烟雾就顺着老者的脸悄悄弥散开来。它透过这薄薄的的烟,似乎看见老者以前在院坝里搭着竹竿儿晒烟叶的情景:那时,大片大片的烟叶儿绿油油的,上面一层细毛,在毒辣的太阳底下直反光,老者就穿一件儿深蓝色背心和蓝色粗布工人裤站在一挂挂烟叶面前,脸上满是藏不住的笑意……
几声难耐夹着痛苦的咳嗽把它拉回了老者身边,他的旱烟抽完了,顺手把烟杆儿在近旁的石墩上磕了两下,又放在塑料袋儿里和剩余的烟叶一起卷好,揣进了口袋,慢慢起身,捞起背篓,提上水壶,走出了院坝。
它看着老者的身影渐渐消失在树林里……
忽地听见一声声喧闹,刚想发牢骚,就看见这伙儿青年叫着,前后奔忙着,左右打量着,它看他们站得好远,拿着竹竿往它身上戳来,一抬头瞥见老者也站得远远儿的,看着。它欲言又止,可是竹竿戳得有点儿疼,所以它急忙抖落碎瓦,好似反抗,固执地显示一所它自有的威严。可是它被坚韧的绳索勒住,一头在自己身上,一头在一个有四个轮儿的机器的尾部,“轰隆隆”一声响的时候,它控制不住的左右摇晃,乌黑破败的身躯发出“咿呀咿呀”的声音,像最后的挣扎。
它不知道自己要说什么,老者就看着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