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五月十八日,开府仪同三司、卫景武公李靖薨逝。
10、
皇上患痢疾,病情加剧,太子昼夜不离侧,又是多日不吃饭,头发都有变白的了。皇上哭泣说:“你能孝爱如此,我死有何恨!”五月二十四日,病危,召长孙无忌入含风殿。皇上躺着,伸手抚摸长孙无忌面颊,长孙无忌哭,悲不自胜;皇上竟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于是让长孙无忌出去。五月二十六日,再次召长孙无忌及褚遂良进入卧内,对他们说:“朕今天将全部后事托付给你们。太子仁孝,这是你们所知道的,好好辅导他!”又对太子说:“无忌、遂良在,你不用担忧天下!”又对褚遂良说:“无忌尽忠于我,我有天下,很多是靠他的力量。我死之后,不要让谗人离间他。”令褚遂良草遗诏。一会儿工夫,皇上崩逝。
太子抱着长孙无忌脖颈,号恸欲绝。长孙无忌收起眼泪,请太子处分众事以安内外。太子哀号不已,长孙无忌说:“主上以宗庙社稷托付殿下,殿下岂能像个匹夫,只知道哭泣吗!”于是秘不发丧。
五月二十七日,长孙无忌等请太子先回长安,飞骑、劲兵及旧将都跟从。
五月二十八日,太子入京城;大行皇帝的灵柩放在御马车上,侍卫如同平日,跟随太子而至,安放在两仪殿。任命太子左庶子于志宁为侍中,少詹事张行成为兼侍中,以检校刑部尚书、右庶子、兼吏部侍郎高季辅兼中书令。
五月二十九日,发丧于太极殿,宣遗诏,太子即位。军国大事,不可停顿;平常细务,委托给有司。诸王为都督、刺史者,都允许入京奔丧,但濮王李泰例外。撤销辽东之役及诸土木工程。四夷之人入仕于朝及来朝贡者数百人,听到丧讯,都恸哭,剪去头发、割破面部、割下耳朵,流血洒地。
六月一日,高宗即位,赦天下。
华杉曰:
千古一帝唐太宗薨逝,享年五十二岁。在《资治通鉴》中,司马光竟没有写下一个字的评论,实在是十分奇怪!中国古代圣君,唐太宗堪称第一!为什么呢?圣君的超级符号,就是尧舜禹汤,前三位都是传说,夏朝是否存在,今天的历史学还没有定论,因为考古学没有证据。尧、舜、禹的言行,大多是后儒杜撰,他们的故事,与其说是历史,不如说是象征,是儒家学者编写帝王教材的发挥,反正不可考证,说什么都是成立的。汤的历史也太久远,不能确定每一件事的真实性。而唐太宗,是中国有信史以来,最英明的君主。在他之后,一直到清朝,我们也找不出一个文治武功能超过他的人。历观古今中外史家对他的评价,《剑桥中国隋唐史》最称我心:
“对后世的中国文人来说,太宗代表了一个文治武功理想地结合起来的盛世:国家由一个精力充沛但聪明而谨慎的皇帝治理,他牢固地掌握着他的帝国,同时又一贯谦虚耐心地听取群臣,这些大臣本人也都是卓越的人物的意见。太宗的施政作风之所以被人推崇,不仅由于它的成就,而且由于它接近儒家的纳谏爱民为治国之本这一理想,另外还由于它表现了君臣之间水乳交融的关系。”
我总结一句话:唐太宗,中国历史最佳实践。无论孙子兵法还是儒家思想,他都是最佳案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