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言之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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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喝到师父今春做的古树红茶,灿灿的红玉汤色,剔透盈亮,像一场美妙的梦境。

入口馥郁芬芳,滋味饱满醇厚,汤感油润滑爽,气韵卓然。喝完唇齿生香,惬意舒畅,血脉通顺,荡气回肠,疲惫的身心得以轻松释放,真是妙不可言……

茶实在太好喝了,我像一只迷恋花开的蝴蝶,沉醉在茶之山野气息中,流连于生机盎然的春色,久久不思回返。

许是喝茶后太过兴奋,忍不住跑去茶群里,一番的言语感慨,滔滔不绝,无所顾忌。似乎想让世人都知道,我喝到了绝妙的好茶,正在酣畅淋漓之间,大家也因此一起开心吧。

群里一位资深茶友及时制止说:一切都在茶里。你想说什么,你又想听到什么,做自己不好么?一下惊醒梦中人,突然回想起今天同样也听到另外一位老师对我的话语:言语道断!

世间万物实相绝非言语所能尽意,不管怎么说,不论怎么思议,都无法到达事物本源的真境界。禅宗里所说,靠见闻体验所形成的言语文字,只是外部的模糊观念,并不能认识和表达出本体的内在,所谓“不在境上生心”,或者“以心捉心,终不能得”,寓意深刻,大致是说言语轻若灰尘,瞬间生灭,是无法安住在事物的本心本质上的。

况且在茶的路途上,每个人因着环境阅历不同,喝茶品茗的心情也会有所不同,我唐突着以自己浅显简单的感悟,去感染别人,希望分享茶的喜悦,其实并不能尽意,反而显得浅薄幼稚。言语在诸多现实面前,最是苍白无力的工具,很多时候都是多余的。而且,很多事,一旦经由了言语表达,就失去了追寻真实的意义。这也许就是佛家的“不可说,不可说” 之奥妙所在吧。

道家也说:知者不言,言者不知。意思大概是,悟道者说不出,说出者并不知“道”。庄子也说“道不可言,言而非也”,又说,“可以言论者,物之粗也:可以意致者,物之精也”。

所以,悟道之人不语,能听之人若聋。言语之无用,言语之多说无益,一说就错,古人早就体味至极致,心若不达,一切都无意义。

我终究是不能读懂佛法,更没有参禅悟道的慧根,加之生性愚钝痴傻,虽经历诸多苦难波折,跌坑摔跤无数,却也不长记性。如此困顿之辈,哪怕追索几生几世,也难以悟出言语背后的事物实相真知来,至于”空性“和”寂灭“的究竟,更是如同踏云登天,望尘莫及。只是有幸遇到师父,能喝到干净好茶,得一时开心,就已经万分满足了。

对于自己常常言语过多,又繁杂无用,遇事不能装聋作哑,难以沉稳寂静,实属性情中的大缺陷,估计是一时几载难以改正,只能慢慢自我约束了。但无论如何努力,也无法做到“辞达则止,不贵多言”的境界,希望茶若渡我,此生多忘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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