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一1

bgm——You outside my window

架空地理,架空历史,平行世界。

默认用语是英语,就当原版是英文的,是翻译过的中文版。语言用法会有说明。

第一章  金红之暮

1

初始

【背景】

某科技大厦顶楼次级办公室内。

“啧,这都什么跟什么啊。”科学家坐在极为宽大的办公桌前,看着眼前的玫红色悬浮微粒,嘲讽地笑了一声,话语中似乎有一丝怒意。

不知是多少楼的楼顶,墙壁是反光玻璃,看出去视野非常开阔,能看到融化在天边的最远的云。而那是一片安静的云海,只有隐约两三幢建筑物微微高于云彩。而正值落日,五彩斑斓的火烧云变化万千,像一片柔软的棉花中包裹着滚烫的岩浆。金红色的夕阳照地科学家的发丝也染上金红色的余晖,她背着光,将手中的文件尽数洒出,纸张翻飞,每一张纸都不甚愉快地飞出,在金红色的阳光中犹如无数飞翔的白鸽。而在她扔出的方向,一个人沉默着沐浴在纸雨中,任由纸张落下拍打着他的身体。

科学家有着一副汉人的模样,很耐看,但鼻子较高,面部线条比较硬,有点混血儿的风范,眼睛是湖蓝色的,很好看。黑色的发丝高高束起,拖到后背,散下来估计可以到腰。她有一双凌厉的丹凤眼,眼角下还点缀着一颗暗红色的泪痣。白大褂下的皮裙勾勒出她姣好的身材。

她是李若楠,一等机修家二等人工智能学家,中国人,爷爷是英国人。若楠今年二十五六。他父亲疯狂迷恋历史和政治,她刚刚出生的时候整天叨着要给她取字,取来取去还只是选了一个普通的字,叫子渔。虽然她还是不怎么喜欢,但这总比若楠要好听。而他对面,站着的是她的亲哥哥,李华。他和她有五六分相像,同样柔软的黑发,同样湛蓝的眼睛,同样带点刻薄的丹凤眼,但他脸部的线条更为柔和,他叫李华,字为与铭。

“背叛政府?计划统治?呵,你觉得霍普会在意这种东西?”她笑得很刻薄,举起手边的咖啡喝了一口,“他才不屑于干这种东西。”

他依然保持沉默,只是手中的拳头紧了紧。

她似乎不满于他这种隐忍的态度,怒意上涨了几分。

“蠢货,愚蠢,简直蠢到家了!”她重重地拍下杯子,咖啡溅出一点。

“总要有个办法啊?!”男人终是不忍沉默,上前一步,语言激烈而失望,双手撑住她宽大的桌子,注视着她背着光却依然凌厉的眼睛,“这不管怎样也是个办法,你听我一句劝行不行?上级也基本会通过这个条件,而那个人也不知道靠不靠谱,还有安娜,况且我不可能就这样看着你……”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因为科学家把杯中剩下的咖啡都泼到了他的头上。而科学家的眼神更加凌厉了几分。

咖啡还是微烫的,他的衣服也沾了不少,但他并没有叫喊,嘴巴张张合合,似乎想说什么,却又欲言又止。

她扯过花瓶里插着的一捧马蹄莲中的一束,转过转椅,只给他留下了一个背影。

落日渐落,金光万里。阳光逐渐变红,血色浸染一方天地。

她眼中倒映着这万里阳光,微微低下头,嗅了一下手中香味并不浓郁的马蹄莲。

他也低下头,有点失魂落魄,任咖啡由自己脸上滑落,就像完全没感觉到一样。


“抱歉。”他低着头,没有抬头看她,像是做错了事般不敢看她,“是我失言了。”


她也没有理会他满头的咖啡,而他似乎也是刚刚注意到一般心不在焉地随手拿起放在一边的毛巾擦了擦。


又是一顿沉默。

子渔像是没心情开口了一样,将手中的马蹄莲贴近了自己的胸口。

与铭仓皇地抬头看了一眼,又有点胆怯地用中文叫了一声妹妹。

没有人应答。

“安娜她……”他用中文说,顿了一顿,咬了咬牙,这才继续说下去,“情况有点不容乐观。”

“我知道。”她语气很平淡。也是用有点云淡风轻的中文。

与铭突然红了眼圈,从鼻尖涌上一股酸意,刻进他的心尖。

天更暗一分,不久阳光便会消失在地平线。

远处,一只孤雁南飞。


他终于下定决心说,却只敢用中文了,声音竟有点沙哑,“只能这样……?”


她微微抬头,眼里划过那一只南飞的孤雁,倒映着这一天中最后一抹阳光。

“我已经没有选择了。”

与茗抬头,看着她不甚宽阔的背影,看着远处的孤雁扑打着翅膀,长鸣一声,扯出长长的影子,看着这偌大的办公室中她沧桑的背影,看着这暗影融化在远方金红色的暮日里,看着红色的光,抚摸她的脸颊,最后的落日为她披上头纱,云彩为她奏鸣圣曲。

“不再试试了吗?不管怎样,我死了也不要紧,我说过会让你好好的,不能就这样……”他偏过头去,较长的发丝遮住了他的眼睛。

“早就来不及了。”她闭上双眼。

他抿紧了嘴唇,他早就知道了,什么都知道,但和一般人一样,对什么早已注定的事未揭晓前总怀有一丝侥幸心理,即使他早就知道那个结果的可能性可与1+1=3媲美。

“难道我还有别的选择?”她的话语十分平静,似乎还有些自嘲,“早就没有退路了。”

“……那,之后呢?”他的声音在颤抖。

“‘我本是万恶不赦之人,本就该死无葬身之地’,他这么说过。”她眯了眯眼,“而我和他虽是同一类人,但你了解我,你知道该怎么做。其余事也只能都交给你了。”

沉默许久,他低低应了一声。

“……我还有……什么选择的余地吗?”她睁开眼,喃喃自语。夕阳将最后一缕余晖洒向她湛蓝的眼睛,在里面种下一切的根源。她尽力将马蹄莲往自己心口靠,渴望感受那生命的歌声。


与铭突然想起了之前的一幕幕,有一把被岁月磨钝了的刀划进他的心间。

烟云风采碧溪流,不归雁若不归人。

——

一片虚幻黑暗,人的意识也仿佛变得不真实。

没有任何东西,却有无限的可能性。

字子渔的少女闭着眼睛,安静的矗立于黑暗之间,没有半分恐惧。

一团微光蒙蒙亮起,很弱很弱,交织起白色的面纱,垂落于她光洁的脸颊。柔光只落她的身上,只有她这一个有生命的生灵受到眷顾,是上帝的怜悯。

她微微睁开双眼,蓝色的眼眸里泛出白色的孤独,略微淡薄的望着眼前的一片虚无。

请问身份?

柔和的机械女音从遥远远方传来,是不突兀的平和。却又瞬间消散而去,迅速的被黑暗所吞噬,转瞬即逝。

一轮一轮的光波映过着她的眼角,忽明忽暗,飘忽不定。

她微微咧开了嘴角。

“人工智能学二等学家,机械修复学一等学家,李若楠。”

前行目的?

“尝试修复‘失心者HO—001’号机体。”

轻微的电子仪器处理声摩擦着人类的耳膜,并没有过多的不适。

接着,从她的脚底蔓延出一圈光芒,化为单薄的利剑,缓缓移动向周围的黑暗穿刺过去。光芒没有间断,从最初的微弱慢慢变强,一点又一点的照亮她的眼睛。她的眼睛越来越亮,那充满魅力的蓝色越发的迷人。瞬间,光芒化成的利剑飞出,斩断了周围的黑暗,虚无瞬间消除,光明普照。黑暗解除,是通行证的标志。

光明的到来,是给予了更多的安全感,同时也泯灭的可能性。

她深吸一口气,黑色的发丝随着她的动作有韵律的抖动着。轻轻呼出一口气,随即坚定地迈出第一步。

她径直向那台机体走去,在封闭的璃前停下,仔细的端详着沉浸在一个虚拟的梦里的睡美人。

是躺在水晶棺材里的白雪公主,头发乌黑脸雪白,静静的沉睡,等待唤醒人的到来,喉咙里卡着恶毒的根源,有更深一分的嫉妒心,是自私自利的恶果,能够滴出红紫色的血浆。

四周的光很暗,宛若身处池底,但不是私人影像。这里本就不需要太多束刻意的辅助光的存在,只需要看的清展品,能够享受良好的视觉体验就行。现在只有一些必要存在对机械仪器发出淡淡的微光,是人类文明璀璨史的极简化。

在这种场景下,那光芒显得更加脆弱,仿佛下一秒,就会被黑暗侵略。

钨丝灯的暖光和机器的冷光揉并在一起,织成一个封闭的蛹,等待着某一天孵化出一个伟大的灵魂。

他的眼睛轻轻地闭合着,仿佛有一天还会睁开,仿佛在等待一个人的唤醒。

她笑了起来,政府主理会的心思实在太好看破,主控制者,这个即安全又极危险的位置,为了保证他的安全,必然会放在一个最不可能的人身上。至于是谁,李子渔内心早就有了大胆的猜测。

她嘴唇微启,用一种动听的语调叙说,仿佛是一个知心的大姐姐在给自己同辈的小孩子轻柔的讲述着一个让小孩子们都十分期待的故事,睡美人和王子的故事:“失心者HO—001,失心者HO—001,该醒醒了。”

没有人给她回答,只是有两边的冷暖程度不一样的光衬着她的两只眼。在这黑色的水流,是各个不同的天地,就如:一边沉静如平镜般没有断开涟漪的湖泊,一边温暖如燃烧着火苗蹿上天空的火焰。如果把周围的黑暗比作没有光的旅行对宇宙,那些闪烁着的微光不是星云的爆炸一般的绚烂,而是各个个基本不相干预的星系,自己管自己转着,守着在最中间的恒星。

但她的眼神,十分平静。在黑暗中的冰火对抗中,更显出柔和的一面。

但依然没有人回答她的话语。


眼前悬浮在这封闭的如水晶棺材一样的囚牢的白雪公主,他的喉咙卡着一块带毒性的苹果,冰冷的血液阻止了恶毒的蔓延,等待着王子的降临。

“喂,别再睡了。”

她用了点儿力气敲击璃,发出沉闷的响声,却意外地没有反弹。她眼里没有诧异,反而是更多的平静,仿佛一切都在她的预料之内一般,用的却是有点不耐烦的语气,就像是在不耐烦的摇醒一个装睡的朋友。

“喂,醒醒,还有很多事情必须需要你去完成,你不可以就这么睡下去。”

她又重重地敲了一下,璃微微颤动着,这透明的合成材料实在是太像玻璃,导致让人有种它马上就会随着子渔加大的力道而碎掉的错觉,却没有惊起半分波澜。

她心里慢慢开始有了底。

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她沉默了片刻。

深深的凝视着眼前的人,眼中包裹了一句不知道是什么的神情。灯光闪烁,照着她深邃的眼睛,不知道它里面到底装了些什么。

暖色和蓝色的光,交辉相映,是一个人最真切的心。

几秒钟过后,她深吸一口气,微微张开双唇,提起勇气,轻轻说。

“赫特,该醒醒了。”

她已经知道会发生什么了,再提起手,轻轻地靠近璃。在接触那层透明的屏障时,她的手慢慢穿透了过去,荡开一圈圈浅浅的涟漪,犹如一道不厚的水墙,那份守恒的宁静被打破,是水的包容,是容纳的理解,阴影是深蓝色的。这个静谧的空间开始有了一丝韵律,是太过宁静的海洋,多了一丝光在流动。

里面的气压由于长久封闭的原因略小于外面的,有风撩起子渔额前的发丝。

仿佛行走于海边,双脚浸没在浅滩里,被海波的翻卷温柔地抚摸着。海风吹过,发丝间沾染了那一丝温柔。

她突然觉得,如果说那个人在深海中浮浮沉沉,时而站于海中央怅惘着望着天空,时而浸没于最深的海底,独自抵抗那巨大的压强,那么眼前的人仿佛就是温柔的浅滩,蓝天在他的头上展开,白云舒展,海鸥自由地盘旋,海水温柔地抚摸着沙滩,一遍又一遍。

那个人默于黑蓝的海水,在黑暗中挣扎着做最后的星光,却又毫不留情地卷起暴风雨毁灭上一秒的平静。这个人倒像是他最后遗留的温柔,将自己的清澈和温和公平的给予众人,海水中映着温和的青蓝。

那个沉睡了没有多久的名为赫特的机器人,睫毛微微颤动,微微睁开一条再次与这个世界接触的裂缝,再缓缓,缓缓的睁开,没有太多的感情,眼中闪烁着淡蓝色的微光,流淌着天空和大海的颜色,空空的,淡淡的看着眼前的来客。

——

操作室。

不灭的灯光是来源于星河的一点光,是人类历史长河中的一点星光。

她漂泊于这片流淌的星河之间,看着一点,一点的光从自己的身边流过,只是看着它们的倒影穿过自己的眼睛,没有任何的挽留。

修理世界上第一台人工智能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为此她几乎废寝忘食地耗费了大概三个月,尽管那台机器只是沉睡了约三个月。

“疯子。”她小心翼翼的转动手中的小扳手,修理着躺在手术台上的昏迷的机器人,那个刚刚睡醒的机器人。不会太紧,也不会太松。黄色的暖光照耀着他们,在他们的心间落下一点火苗。她没有去擦拭脸颊上的汗珠,咬了咬牙说。

“政府也真狡猾……”她停下手中的工作,揉了揉太阳穴,无力地往后靠了靠,抬手喝了一口边上放置的常热咖啡,“竟然把授权主给赫特自己……

“这样的话如果赫特醒了,就会知道在外面的霍普的内应了是吧。”她轻笑一声,“我可不知道怎么让他醒,如果政府知道他的名字,那估计很早就把他拿去做研究了吧。”

“赫特……”她眯了眯眼,眼睛里闪烁着危险的光芒。“接下来的路还有很长……”

“呵,太阳还没落下,就想先别人一步拿出尖刀,蠢啊。”她笑了笑。

——

是一片黑暗的空间。赫特躺在地上,睡在这无形的虚幻里,已经睁开过眼睛,却仿佛沉赖于那份宁静一般,又悄悄的睡了过去。

滴答。

有水滴落下的声音,宛如一个黑暗的山洞中,钟乳石上的一滴洁净的水体落下,幻想着水滴石穿的美好的愿望,在钟乳石的祈祷之下,飘落,微微溅出水花。

他的睫毛微颤,仿佛是被这点微小的声音惊醒,在那美好的梦和外界的黑暗中挣扎。

滴答。

那对外界的抵触终于撕裂了一道缝,他缓缓的睁开了双眼,愣了愣神。眼前的黑暗却没有变过,睁开眼后,面对他的依然是一片黑暗。他呆滞了片刻。他一手撑地坐起,用另一只手揉揉自己的眼睛。他举起手,低下头,端详着他自己的手,连指纹都有模模糊糊的刻画。静静的坐了会,有些不可思议的眨了眨眼睛,张开嘴像是想要问什么,张张合合片刻,又选择乖乖闭上嘴。他再抬起头,看向周围的黑暗,好像在寻找的声音的来源,确定这究竟是一个虚幻的梦,还是现实世界的真实,不过在他的想法中,显然是第一个的可能性更大。

“哟,你终于醒啦,可让我好等啊。”从黑暗中渐渐走出一个女孩子,在黑暗中显得清晰的看见她,一身朴素的白大褂,长的挺清秀,很耐看。她轻笑着看着他。那黑暗在她的脚下逐渐破碎,碎裂成万丈星河。她是这个世界的唯一光源,身上带着未来的希望,也只有她能够带着这些希望之光,却对此心怀蔑视。

机器人呆住了,眼前的女士的眼里映着星河,但那光芒好像不是她的,好像是另一个人的,那个人有更耀眼的眼睛。

可能是因为太久没有说过话,他尝试着张开嘴,尝试用声带振动发声,过了好久,才发出一种嘶哑的声音,像是想要表达什么,却说不清楚。这种他人完全听不懂的声音,是来自于它梦里的空明,是结束幻想后的迷茫?

“噗,连怎么说话都忘了啊,蠢死了。”她轻笑了几声,笑声十分好听,却又故意带上了几分尖锐,是刻意的嘲讽。接着她又笑着仰起头,用一种骄傲的神情,以俯视的眼光看着一个不如自己的生物。

“那么请好好听我讲话,认真想想你是谁,机器人。”

机器人呆了两秒,再恍然大悟似的想起自己是机器人,在脑中渡了两遍指令后,身体便乖乖的行动起来。

他拍了拍身上的不存在的灰尘,站起身来,友好的微笑着,以一种坚定的眼神看着眼前的少女,微微躬身,不失风度的说:“您好,亲爱的女士,我是赫特·约翰逊(Heart Johnson),有什么可以为您服务的吗?”说完这句话后,他眼里充满了迷茫,好像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说出这些话。

“呵,这倒是个不错的开始。”她颇为骄傲的说,“别跟我扯那些有的没的,我不吃你这一套。而现在,你只需要配合我所做的一切,听懂了吗?”

赫特并没有为少女的态度而感到不愉悦,依然十分友好的笑着,点头回答一句好的。

“好,很好。”李子渔很轻松的笑着,仿佛一切都在她的计划之中。

她打了个响指,周围的场景瞬间大亮,耀眼的光晃得赫特有点睁不开眼,而子渔不和气氛地苦笑一声,明明像是自嘲却又显得有些沧桑。

她轻声嘀咕了一句,没有用英语,而是用一种赫特没有载入的语言。不对,每一种语言他都录入过,那大概就是载入过,又被人为删除了吧。那是为什么要删除呢?他好像忘了些什么般懵懂。


大亮之中,她背着光,背影显得有些瘦小。

像这种人,应该都是经历了很多事情了吧。赫特的直觉告诉他这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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