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础—概念"召唤我们去把握根据,召唤我们去抵达地基,召唤我们去站到那种地方去,在那里,只有一种站立和一种持久者被允予了在那里,一切决断都作出了,但一切未决断状态也都是从那里借得了它们的隐蔽之处。
箴言:要关切(sorge)存在者整体——一切都在于存在者整体。都在于那由此而来召乎着人的东西。
对人之诸多要求的差异:
要么关注我们所需用的东西——在计算和计划的活动空间中运作……
要么关注我们能够缺少的东西——对历史性之人的本质东西(构成的广阔之域)的限制来思考……
要求是这样一类东西,它们在人之本质种召乎着人并且要求一种回答。
……要关切存在者整体……某种东西——那本质上切中历史性之人的东西——带到言辞中。
去思考"基础—概念"的努力,去抵达一切之根据的努力,指向了一种知识——即与本质性东西的那种关联——历史性的人正是在这种关联中成为自由的——只能在本质性东西自身之中拥有其本源。
本质性的东西拥有其特别的历史,是不会听任
自身按照"新"和"旧"的标签来被结算的。然而哪里有这种事情发生,在那里与本质性东西的关联就通常还被埋没着。于是人就顽固地反抗那一苛求——通过回忆(Erinnerung也指"使……内化")之路抵达本质性的根据并理解根据。
对开端之回忆能够(把我们)移置到本质性的东西中去。
比一切语言知识更加本质的始终是那种准备,即准备好去与我们历史的那一开端展开争辩,即那种本质性的东西(这种东西关乎正在到来的将来)……
人们通常把"基础概念"理解为"整体上为我们界定了一种对象领域,或按照个别的但起主导作用的视向而为我们界定了一种对象领域。"比如"力"之于自然科学,"文化"之于历史学,"风格"之于艺术学,"法则"之于法学等……这些基础概念充当了发问、回答以及阐述的主导线索……基础—概念:道出了这样一种要求,要取得一切东西——一切存在的并因而可以叫做存在者的东西——的根据……
当今时代中知识之衰败:那种支持可用之物而反对可缺少之物的决断。
急需之事,我们再度开始学会"学习"并对尺度有所了解……
通常是从"表格、"曲线""、"画报"、"无线电广播新闻报道"以及"电影院"中取得其"教育"的今人,一个如此混乱地被席卷旋转的、纯然美利坚式的人,究竟是否知道并且是否能够知道,何谓"阅读"。
需要沉思那种内在的抉择:我们愿不意依然直面本质事物对我们的要求。先行这一切恶乃是这一决断——我们是应该坚持我们所需用的那种东西还是我们应关注我们能够缺少的那种东西……
作为西方历史之本质性东西(在现代:无条件的意志和技术)。
开端并非过去之物,毋宁说,由于它已先行决定了一切到来着的东西,它始终就是那未来之物……我们必须把开端思为这样一种未来之物……。
承受西方历史的本质性的东西是对真理之本质的规定……在真理之本质的光明中,西方人寻求、发现、确保并且转换着真实之物……
没有其他任何一种语言能像德语这样适宜于翻译古希腊的言语,尤其是考虑到,古希腊的言语并不是被翻译到一种单纯现成德语语用中去了,毋宁说,德语语用本身就此同时得到更新,变成开端性的了。
现代的基本立场是"技术性的",并不是由于有了蒸汽机又有了内燃机,它才是技术性的,不如说,是由于这个时代是"技术性的",才有了这类东西……现代技术——并非只是今天的人能够在在它面前是主人或者奴隶的那样一种工具和手段,首要地并且逾越了一切可能的姿态,这种技术乃是一种业已明确了的世界之解释的方式……
通向思想中的这种谙习的最恶劣的道路就是一种关于"逻辑学"的大学讲座课了。通过任何一种"逻辑学"我们都学不到这种本质性的思想。
"基础—概念"要说的是理解一切东西的根据。
根据所意味的是"根据如何把握我们涵摄到其本质中去的方式",而不是这样一种方式——我们仿佛只是把根据当做一种"对象"并且将其用于一种"世界解释"。
倾听我们自身所归属的那种东西——我们历史的开端——历史在此意味着一种对真理之本质的决断性本有事件(那种方式——存在者整体是如何敞开的并且存在者整体是如何让人内立在这种敞开域中——就奠基在对真理之本质的决断中并在此决断中自行变化)……
单纯的东西乃是最困难的……对开端的回忆因而并非是向过去东西的一种逃遁,而是对未来东西的准备。
"理解"根据,意味着我们被根据自身包含在根据之"本质"中,并且我们在我们的本质中为根据所召乎。
第一部分:
对箴言的思考:存在者与存在的区分
"要关切存在者整体"……
存在者整体是现实之物、可能之物和必然之物……
柏拉图形而上学的开端处已经把存在者之存在理解为一切存在者之真正存在着的东西……而在西方形而上学(柏拉图主义)的终结处,尼采进行了倒转性的解释,将存在视为最微不足道的东西。
存在者之存在的对立解释——存在首先被看做最为存在者的东西然后又被视为最微不足道的东西——它们对立仍然是同一种解释:其同一性是在西方形而上学的一种基础学说中道出的,即存在乃是普遍者最普遍的东西。这种最普遍的东西是最不确定和最空洞的东西。
尼采:究竟什么是自由?自由意味着,人拥有那种意求自身负责的意志。
这里的"自身"意味着什么?自身存在乃是"主体"之本质。
尼采把这种自身存在理解为权力意志。自由于是就意味着"自由乃是意求"权力意志"之实行的意志"。
我们逗留在存在者与存在的这种区分中。
存在是最空洞的东西并且同时是丰富洋溢。
存在者:朝着四面八方并且毫无例外地里存在者每每都遇见了作为其等同者(同类东西)的存在者。
存在:存在在任何地方都没有其等同着也不以任何方式拥有其等同者。存在对于一切存在者而言是唯一的。存在找不到任何相似物,存在绝不是等同者,没有第二个存在……存在处处都是同一者,亦即他自身。
存在在其唯一性中——存在者在其多样性中。
我们必须在存在和存在者之外区分出第三种东西亦即无吗?
有一种论断:根本没有无。
我们恰恰是把无思考为对存在者本身的否定。
无虽然绝非一种存在者,但仍然"有/它给出"无。……我们该如何理解在无面前惊骇?
无不需要存在者,或许相反,无需要存在。……奇怪的——无需要存在,没有存在,无就必然始终是无本质的。
存在的唯一性绝不会被无所威胁,因为无不"是"一种有别于存在的它者,而是存在自身。
无的那种不可比较性事实上证明了它对于存在的本质归属性并且证实了存在的唯一性。
存在是最空洞的空洞,无难道不是最空洞的空洞吗?从此角度而言,无也与存在一道分享了唯一性。
存在是最空洞的东西并同时事最丰富洋溢。存在是一切最普遍者并且同时最独一无二。
存在是最容易理解的东西,并且同时是遮蔽隐匿。
我们立即并且常常用一种已经熟悉的方式来把不可理解的存在者编排到可理解的东西中去。
人类的研究工作的"进步"历程——它把存在者之存在的可理解性当做已被澄清的东西了。
存在绝对地自行回隐于从存在者而来的理解活动(从存在者而来的阐明),在自行回隐着之际,它自行出离了可规定性,出离了显明性。自行隐蔽归属于存在本身。存在本身"是"遮蔽隐匿。
存在是最空洞的东西并同时事最丰富洋溢。
存在是一切最普遍者并且同时最独一无二。
存在是最容易理解的东西并且同时是遮蔽隐匿。
存在是损耗最甚者,并且同时是本质源泉。
存在是最可靠的东西并且同时是离开根据。
存在看上去就像是无根基的东西。存在表明自己乃是离开根据(Abgrund深渊)——以离于根据/非根据的方式起着根据作用。存在没有根据(离)但开显根据(开)。言说活动"一并"言说了存在……言说为对那种东西的预先规定。
存在是一切言说中被言说最甚者,因为可言说的东西只有在存在中才是可言说的。
在我们完全无语之际,恰恰在这时我们"言说"的存在。
倘若存在本身在其本质之解蔽中自行抑制……倘若言说中的这种被言说最深的东西隐秘了其本质……遮蔽隐匿也具有与言说的突出关联并且就是隐秘缄默。言语正是源自这种沉默并且必须源出其中。其方式是,言语打破这种沉默,于是每一种言语都是从这种打破中并作为这样一种打破而拥有了它本己的构造并依照这种构造拥有了其声音与声响的印记,于是存在就作为隐秘缄默也就是语言之本源了。
动物不言说,因为沉默对动物而言是不可能的,动物不能沉默,乃是因为它不具有与可隐秘者的关联,不具有与隐秘缄默(遮蔽隐匿)的关联,不具有与存在的关联。
语言处在与存在之唯一性的本质关联中:存在是最可靠的东西并且同时是离开根据。
存在是被言说最甚者并且同时是隐秘缄默。存在被遗忘最甚者并且同时是内化回忆。
存在是一切东西——一切可能值得一种询问和沉思的东西——之中被遗忘最甚的东西。
同时。存在让我们内在于存在者中,并且使我们回忆起存在者。
存在是逼迫最甚者同时是自由释放。
每个存在者每每都是一个。
无是最空洞者并且是独一无二。
这也适用于存在。于是存在和无就是同一者了。
无虽然是空洞东西之最空洞者……无是最空洞者并且是独一无二的。
无对于我们而言并非无意义的虚无之物:在毁灭面前的惊骇和在灭绝面前的惊惧……我们愈是为无所纠缠。我们这边的抵抗就必然会变得愈发激烈,猛烈和暴烈。
倘若无与存在乃至同一者,那么存在也就必然显示为使人惊骇者或可怖者,显示为那种令我们不安的东西。
对存在的逃避显示在这一情形中:存在被当作一切可以理解之物的最易理解之物。
存在的分裂性与人的本质:抛置与抛弃。
我们处处都没有思考存在本身,而只是把存在给"拟人化"了——即存在因而是从其与人的观念而被思考的,按照人之形态而被理解。
对我们而言,以"存在是……"之形式进行的断言,事先就已摧毁了我们想要把握的那种东西,即与存在者相区分的存在……当存在被提及的时候,所意指的立即就是而且只是存在者。
我们处在两种同样不可规避的界限之间:一方面,当我们思考存在并就之说到:"存在'是/存在者'"之际,我们立即就把存在弄成一种存在者了并因而否定了存在本己的事业,存在被我们抛弃。另一方面,无论我们在何处经验到一种存在者,我们仍然都不能否认"存在"和"是"。
存在已经自行向我们抛投和抛置了,存在自行向我们抛置着并且被我们所抛弃。
被置于这两种界限之间的我们被置入到一种独一无二的逗留雨中了,从中是没有任何出路的……这种最大的无出路状态也源出于存在本身——存在特有的二重性……
这种无出路之处境:一方面存在能够变得不可规避,但另一方面,人们探讨的存在时,存在立即被弄成一种"存在者",如此就又使存在丧失了其本质。
我们无能于把握存在本身……存在恰恰具有这样一种本性,他会把人之思想带到这种无出路状态中。
这种地方意味着一种尚还隐蔽的逗留,与我们历史本质的本源就归功于这一逗留域……这一逗留域关系着我们的本质。
我们只把下属内容经验为人的独一无二的规定:即站立在一种由存在本身所展开的逗留域中……存在作为抛置而显示出不可规避性(无出路状态),并且在其中显示出它的不可触犯性——存在也仿佛自身遭到了一种自我毁灭,只要存在通过一切对它的表象和思维立即变成一种存在者的话。
对历史性之人的逗留域加以经验的这种苛求,源出于存在本身的一种要求。历史性之人(本身)的持存就抛锚停泊在这种要求之中。这种要求出自历史的那种尚还隐蔽的本质。
历史使我们回忆,并且给我们对沉思的暗示,这样一种沉思允许我们对西方思想的开端的回忆。
对西方思想第一开端的回忆,是对存在的沉思,是对根据的把握。
对开端的回忆所指向的并不是存在者和过去之物,而是曾在之物,即那依然本现的东西的——存在。
"根据"意味着存在本身,并且存在本身乃是开端。
人与存在之关联中的那种对反性的本质,存在抛置和存在的抛弃。
在通过关于存在的语词,并且是每种关于存在的语词而对存在的言说中,存在恰恰被抛弃了。但尽管如此,对存在的这种抛弃决不能放弃存在,因为存在已经作为"光"而向我们自行抛置,各个存在者正是在这种光之中才显现为一个存在者。
我们就像是在最本己之家乡中的无家可归者,我们逗留在一种领域中,这种领域同时被存在之抛置和存在之抛弃所贯彻。……当我们因而被指有这样一种逗留的时候,我们究竟"如此"存在于"何处"?存在的历史性的回答是:在此—在中(Da—sein)。
倘若我们思考人在存在者中的位置——人之本质早就已经被决定了。人是赋有理性的生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