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从家回学校的路上，我看到一群小猫。它们毛绒绒的，像绒球样在路边打闹嬉戏。有白的，黄的，黑白相间的，还有黄黑色的。一个个憨态可掬，甚是可爱。
我停住，从电动车上下来捉了三只小猫。两只黄的被我搁在车后箱子里，一只黑白相间的，我用手拿着，回到了学校。
我手里拿着的那只小猫刚被放到门前的地上就跑了，跑到院墙外边去了，在外面喵喵喵叫个不停。
车后箱子里的被我放到门口南侧搁着煤球的小夹道里。那里堆放着各种杂物，有啤酒瓶子，塑料袋，砖头等。这俩黄猫倒是挺乖的，就在那堆杂物围起来的空地里活动。

这是2010年夏天的事儿。那时女儿刚满两岁。捉这猫主要是为了哄女儿玩儿。

女儿听到猫的叫声就从屋里掀帘出来，勾头看见猫赶紧回身叫我抱住她。这是女儿第一次这么近距离地看猫。她有些害怕。
我抱着她往猫跟前凑，她开始还看，但离猫更近的时候她立马扭头，双手紧紧地抱着我的脖子。

那只在墙外边的猫叫了一晚上，白天了还叫。我想翻墙出去把它捉回来。可是墙太高，我翻不过去。那凄惨的叫声越来越低。我想可能是走远了吧。

那两只猫好像是适应了那个小环境，它们在那里玩儿。一会儿爬高，一会儿钻洞。看见我和女儿，它们就停下来，眼睛盯着我们看，像是要记住我们似的。我想，它们会慢慢把我当成它们的主人吧。我将晚上吃剩下的鲶鱼骨头和鱼刺给它们吃（它们的肚子很瘪了）。两只小猫就互相争抢鱼头骨。从它们的喉咙里发出呜呜的低吼声。最终鱼头骨被那只稍大点的猫抢到，它在那儿津津有味地吃起来。另一只就吃剩下的鱼刺。

有时女儿哭了，我哄不住，就说，走，咱去看小猫。这样她就不哭了。有段时间看猫成了她主要的活动。但她还是有些怕猫。她出门时会看看外面有没有猫，确定没有猫才迅速掀开帘子走出去，一直走很远再回头看看猫到底在哪儿。

有时我领着女儿在外面玩儿，玩着玩着，她就拉住我的手说，爸爸，看猫。我就抱着她回到屋门前看那两只小猫。她依然叫我抱着她看。她不敢站在地上看猫。

妻子坚决反对我养这两只小东西，说它们身上有跳蚤，拉的屎会引来许多苍蝇。她要我赶紧把它们扔喽。
我就问女儿，咱们要不要猫？咱们把猫扔了吧？
女儿口气坚决：不扔！不扔！

看到那两只欢蹦乱跳的小猫，我是真心不想扔。
但是妻说，万一女儿被猫抓一下咋办，招呼不好还得打狂犬疫苗呢！
同时我也发现，女儿的确是害怕猫的。

我把两只小猫放进自行车前边的车篮里，让女儿坐在绑在车后座上的座椅里，我和女儿一起去扔猫。到了当初捡到它们的地方。可是那里没有猫。
我们又往回走。在路上遇见人就问要不要猫。没有一个人愿意要。
其实随便找个地方把它们一扔也是可以的。但是我觉得这样做自己就太残忍了。但是又想，当初捉住它们的那一刻，我就开始残忍了。我残忍的将这些猫分开。原本还想养着，现在却又要把它们扔掉。我的举动肯定给它们造成了痛苦。

我和女儿又回到学校。在进学校大门的那一刻，一只小猫从车篮里爬了出来，跳到水泥路上，又迅速地跑进沟边的草丛里，在那里叫起来。
车篮里剩下的那只猫也开始不安地叫起来。
刚才两只猫在一起的时候很安静。它们俩时不时地看我，眼神很安详。现在它们不在一起了，都大声地叫起来。声音听着像是在哭泣。
我不得不停下。
它们俩是不愿意分开的。
我把车推到路边，没等我扎好车，在车篮里的那只猫也跳出来掉到地上，眨眼间跑到沟底的草丛里。两只小猫之间的距离有一丈多远，互相看不见。它们都循着对方的声音前进，都想马上见到对方。当它们翻越重重障碍终于走到了一起的时候，我看到了一个令人动情的场面：两只小猫的头顶着头纠缠在一起。像是久别重逢的夫妻，在那里耳鬓厮磨。我眼里顿时热乎乎的。它们又在一起了。
这两只猫才分开的多久啊。

女儿吵着要看猫。她个子矮，没看见刚才的场景。
我抱起女儿，让她看那两只猫。两只小猫这时停止了耳鬓厮磨，并排着仰头看我们一会儿，就开始慢慢地往沟岸上走。它们一直走到路边的草丛边上停下，和刚才一样并排着瞅我们。瞅了好大一会儿。
那是在和我们告别吗？
我突然不想再看它们。我扭脸向别处。
女儿说，爸爸，猫走了。
（2010年6月16日 星期三）

校园里现在还有猫。黑黄色相间的猫。黑色的猫。还有白色的猫。它们不属于任何一个家庭。或者说，学校的住户没有一个家庭养猫。
我不知道这些猫和我当初捉住又被放走的那猫有什么关系。
我多次尝试去接近它们。但是，它们从不想接近我。它们看见我就跑，看见我就跑。

猫是没有主人的。我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