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歌 心有猛虎细味舞台(Part 2)

――2013年10月《电视剧》

谈《如梦之梦》:体力透支倒不会,情感上的确很累。

   我还记得《如梦之梦》在北京保利剧院演出的情况,3月31日是第一次带观众的连排,跟正式演出是一样的,虽然前一天已经连排过一次,但是对我来说,31日才是最紧张的,因为当天来了很多专业人士,在后台候场的时候,我感觉到自己的心跳是非常快的,而这之后的每一次演出,轮到我要开口说话的时候,我都会紧张,不仅仅是开场的时候,包括下半场开始我躺在病床上,醒过来和李宇春有一段不长的对手戏,那个时候我也会特紧张(笑),这种紧张我找不出具体的原因,我不觉得自己有很多的杂念,可能是因为缺少舞台经验吧,直到上海演出的时候,我才完全消除了这种紧张的心情。

   《如梦之梦》是巡演,每个场地的客观硬件都不一样,比如北京保利剧院和上海东方艺术中心,虽然说它们的环形舞台是一样大的,可是舞台的深度却是不一样的,所以我们每一次在走位,对光位等技术方面都会做出相应调整,北京演完之后,我们第二次的演出是在乌镇,我的五号病人和之前相比,在状态上就有一些不同,上海演的时候又会有一些不同,不同的主要原因有几个,一是我对这个角色越来越熟了,还有一方面就是在舞台上放得更开了,可能我一开始演的时候还有一些拘谨,只敢按照排练时规定好的设计去演,但是到后来,当我在舞台上越来越有自信,觉得自己游刃有余的时候,我甚至会带着一点玩的心态在舞台上表演。当然,这个玩不是说我不认真、不严谨去对待,而是心里面会有一种创作的冲动,上了台之后,紧张的感觉反而变成了兴奋,期待让观众看到我的演绎。

   《如梦之梦》是一部长达八小时的话剧,对于我来说,体力透支倒不会,但是情感上的确会很累,因为五号病人的情绪波动特别大,尤其是下半场到结束的时候,情绪是随着病床上在叙述的五号病人一起起伏的,每次演完的时候,心里会很累。我记得自己曾经发过一篇微博,我说每天都在重复、重复、重复,那种感觉就像我每天都在一个地方,拿着一只沾满油漆的刷子,一天刷了一道,那个痕迹就会越来越深,深度就代表我对角色的印象和理解程度,当我觉得自己跟这个角色的距离越来越近,就会感觉到很累,但正是这种累可以帮助我第二天继续沉浸在角色里面,对于我来说这个累反而是自己想要的东西。

   我在不同的地方演出,对于角色包括对戏的理解都不太一样,中国台湾的演出对我来说,收获应该是最大的,从北京一路演下来,我一直在找更加靠近五号病人的表演方式,直到中国台湾场演完之后,我已经找到了一个确定的并不会再改变的方式,虽然看起来来得有点晚,已经演了30个整场,后面只剩下五、六场了,但我挺高兴的是,终于在舞台上找到五号病人的感觉,而且是非常坚定的,我觉得就应该是这样的感觉,在舞台上,我更相信自己就是五号病人。

   其实,在中国台湾演出,我的作息时间反而是有点日夜颠倒的,一是因为我那个时候刚从美国回来,时差还没有倒完,第二个原因是,我们都是晚上演出,《如梦之梦》又很长,一般都要演到十一、二点,演完之后虽然有些疲劳,但是大家精神上都挺亢奋的,每次演完之后我们就会聚在一起聊聊天,讲讲戏,时间就不知不觉过去了,我原本计划要去很多地方看看,结果后来一个地方都没去成(笑)。

谈《永远的尹雪艳》

   我和《永远的尹雪艳》的缘分还挺深的,这要从导演说起,徐俊导演家离上海文化广场很近,而我从出生到高中这18年的时间里就生活在永嘉路,剧场是在陕西南路永嘉路,我小时候住在永嘉路太原路,小学在襄阳路,中学在永嘉路,都是方圆一、两公里的范围内,所以我对那块地方太熟了,《永远的尹雪艳》又是一部大上海情怀再现和还原的作品,讲的也都是很地道的上海话,我进组的时候,实际上有一种小小的骄傲在心里(笑),因为作为一个生于斯长于斯的人,我可以代表上海的演员,用自己的母语来演上海的故事,语言方面对我来说还好,像我之前演《如梦之梦》的时候,中国台湾的演出要讲当地的方言,我那边的朋友比较多,我就跟他们聊天,我觉得自己学得也挺快(笑),而且适应能力挺强的,可能南方人在口音上本身差异没有那么大,如果北京或者东北的演员要模仿中国台湾话会比较累,我虽然说得不是非常标准,但八九不离十。《永远的尹雪艳》因为要用沪语演出,所以在前期的时候,剧组专门请来了上海沪语方面的专家,到剧组给演员逐字逐句地纠正,因为我当时还没有进组,错过了这个课程,我的上海话全部都是导演矫正的,导演徐俊以前是非常有名的沪剧演员,他对老派的上海话很有发言权。

   话剧中的徐壮图大学毕业以后漂泊到中国台湾,大家看到的是他对尹雪艳的痴情,是一种男人对女人的感情,但我觉得他对尹雪艳的痴情,其实是对上海、对他成长的地方的一种追忆,因为他到了中国台湾以后没有办法再回到故乡了,他的身上有一种浓浓的乡愁,他的事业虽然成功,可他的家庭生活、他的婚姻肯定是不幸福的,他找了一个当地的太太,虽然这个太太很好,可是两个人在背景和文化上有很大的差异,所以当他在中国台湾和尹雪艳重聚的时候,唤醒了他许多过往的回忆,唤醒了他在青少年时期对于情感的激情。我觉得徐壮图到了异乡之后是没有爱情的,他的婚姻只是为了让自己能够拥有一个完整的人生,是尹雪艳点燃了他所有的关于对上海美好生活、对爱情的憧憬和向往。

   《永远的尹雪艳》在时长上不比《如梦之梦》,我排练的时间也很短(笑),只有短短的两个星期,从体力上来说的确是轻松的,《永远的尹雪艳》对表演的要求也不太一样,徐俊导演的处理方法是一种近似戏曲的呈现方式,所以在表演的时候,对节奏、动作、走位等等都有特殊的要求,将这些特殊要求变得合理化,这些功课在《如梦之梦》排练的时候是没有做过的。

小记

   机舱外的雨一直未停,雨丝挂在玻璃上,营造出一种悲伤的气氛,我仿佛看到一张水泽的脸,映在飞机的窗户上。“水泽”不是形容词,而是本刊编辑的名字,他催了我半个月的稿,濒临崩溃,几乎放弃,是真真切切,实实在在的“悲催”,我不得不拿出纸笔,在水泽若隐若现的魅影的监督下,尝试着把功课完成。

   “……”

   我艰难地在纸上写下了一个不太整齐的省略号,在这个过程中,飞机完成了加速升空,收起落架,穿过云层等一系列动作,终于摆脱了地心引力的束缚,进入了平飞的状态,而我,则和所有的乘客一起,离地面越来越远。

   和在陆地上相比,飞行过程中的限制很多,不是坐着,就是躺着,偶尔起身上个厕所还得拉着扶手。在飞机落地之前,你几乎什么也做不了,还必须遵守一切所谓航空安全条例,你失去了在陆地上随心所欲的自由,只能在狭小局促的空间里,默默忍受,一分一秒地熬过飞行的折磨。如果邻座放屁,空姐不美,哦,那真可以称得上是一段苦旅了。但这一切都丝毫不会影响你奔向目的地的效率,不会改变你在飞的事实。

   此刻是晚上九点十七分,飞机低吟着穿梭在无边的夜空,玻璃上的雨水不知在何时被黑色的云擦干了,机舱内的灯光有些过于明亮,窗户俨然成了一面模糊的镜子,我不用转头也能用余光瞥到黑暗中一张已经从悲伤转变为痛苦的脸,哦,可怜的水泽,我以光的速度——跑题了。

   回忆这一年的工作和生活,我离原本扎根的影视圈有点远,几乎没有拍过一部完整的电视剧,唯一参与的《四十九日·祭》也仅仅是客串,前后加起来只有十几天的戏份,绝大部分的时间和精力,我都用来演舞台剧或参加公益活动了,这一切的起因,经历,感悟,才是编辑水泽想要我着重阐述的,其实这些内容在采访里都能看到,再写一遍会显得我很啰嗦,采访我的人很多余,不如打个比方吧,我这一年无非也就是坐了一趟飞机而已。

   简而言之,我冲着目的地,在相对乏味和单调的空间里,耐着寂寞,受着磨练,却无比欢乐地翱翔着。


胡歌

2013年10月7日

图片来自胡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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