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城,郊外一处偏僻的小村庄。
缕缕炊烟缓缓升起,微凉的空气中弥漫着清浅的桂花香,远处山坡上不知名的草儿翠意盎然。
小溪正中央,一身形纤细的白衣女子,挽着裙角儿,猫着腰,神情认真地盯着水中肆意游荡的鱼儿。
突然,那女子长长的睫毛微微一眨,白光一闪,手中奇特的“利器”上,便多了一尾极为肥硕的鱼儿。
“哈哈……本姑娘今日终于要开荤喽。”
那女子胡乱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眉开眼笑地凌空一跃,连鞋子都来不及穿,便兴冲冲地朝着一户农家飞奔而去。
“小莲!快!快…快拿个木盆过来!”那女子紧紧抓着刚刚捉到的鱼儿,气喘吁吁地冲着屋内喜乐村刘大娘刚满八岁的小孙女小莲笑嘻嘻地嚷道。
那女子发丝凌乱,衣裙半湿,赤着双足,着实狼狈。然,那女子嘴边的笑却灿若明珠!
一张俏脸因一路疾奔,竟还微微透着一抹奇异的胭脂红!
这样的她,是他从未见过的。
这样的她,很美。美得惊天动地!美得世间万物瞬间黯然失色!美得一向淡定自如的他,也微微失了神儿。
“兮月,几日未见,你竟变得如此勤劳了。甚好!甚好!”墨曦白略微整了整衣袖,悠然地从屋内飘了出来,缓缓向着林兮月走来。
“墨狐狸!你…你…你怎么在这儿?”
“兮月,你可真是明知故问呢。”墨曦白眉眼含笑地凝视着眼前的人儿。
“墨狐狸,你不会想要告诉我,你是为了寻我,才来这儿的吧?”林兮月撇撇嘴角,摆出一副“我不信,我绝对不信”的表情。
墨曦白无奈地摇了摇头。
为了找这个丫头,他可是费劲了心思。若不是昨日夜里,他大拇指上的白玉扳指突泛异光,恐怕他还寻不到这个如此偏僻无名的小山村,更别提眼前这个没心没肺的丫头了。
“兮月,你果然没心没肺。”墨曦白无奈地扯了扯嘴角,转身弯腰接过犹如一只小雀鸟、一蹦一跳跑来的小莲手中的木盆,慢悠悠地递到林兮月面前,戏谑地说道:“小莲,看来今日我们托你阿月姐姐的福,有鱼可以吃了。只不过…兮月,你要亲自下厨么?”
林兮月颇为小心地将鱼儿从“利器”上拔下来,放到墨曦白手中的盆里,然后抬起头疑惑地问道:“为什么?”
墨曦白不答,只笑语盈盈地望着林兮月,然后冲着身边的小莲连连眨眼。
小莲立马甜甜地说道:“阿月姐姐,阿公阿婆今儿早上进城去了,明儿晌午才能回来。”
林兮月一听,立马傻眼了。
“下厨?”,林兮月连连痛苦地摇摇头,她这辈子天不怕地不怕,就怕进厨房。
八岁那年,因为闯了祸,怕娘亲责罚,就悄悄溜进厨房,准备煮一道好菜讨娘亲欢心。谁知,好菜没煮成,倒差点把自己给煮了。从那之后,林兮月心底便留下了阴影。
让她下厨,倒不如给她一剑来得利索。
林兮月气鼓鼓地瞪着眼前不明就里的墨曦白,咬牙切齿地吐出几个字儿:“本姑娘不会!”
墨曦白望着莫名恼怒的林兮月,微微摇头,随后宠溺地说道:“不要动怒,你不会,我来便是了。”
林兮月惊诧地瞪着眼前飘然若仙、一副不食人间烟火的墨曦白,深深怀疑自己刚刚听错了。
墨狐狸要下厨?怎么可能!
“我一定是幻听了。对,我肯定是幻听了。”林兮月心底默默碎碎念。
“兮月,你没有幻听。”墨曦白魅惑低沉的嗓音,在林兮月耳边清晰地响起,“只是,我有一个条件。”
林兮月一听,立马恨恨地说道:“我就知道没那么简单。说吧,什么条件?”
墨曦白盯着林兮月手中用来捉鱼的“利器”,庄重地说道;“兮月,以后不管你用来捉鱼也好,佩戴也罢,这簪子切莫离身。”
林兮月听后微微一愣,立马心虚地用袖子拭去“利器”上的污泥和血水,慌乱地别于发间。
墨曦白望着林兮月凌乱发丝间斜斜插着的梨花簪,微微一笑。
“你不是做饭么?赶紧动手吧,这都半晌午了,小莲肯定饿坏了。”林兮月心虚地转移话题,眼神儿乱飘。
“嗯,那你想吃清蒸的,还是红烧的?”
“清蒸的吧。”
“可是本公子不会。”
“那红烧的吧。”
“红烧的,本公子也不会。”
“那你会什么样儿的,就做什么样儿的吧。”
“恩,那好,让本公子想想。恩,本公子想到了。”
“既然你想到了,那就开始做吧。”
“想到是想到了,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你确定你要吃本公子做的鱼?”
“我确定!墨狐狸,你到底做不做?再不做,本姑娘就要饿死了。”
“好吧,那我就勉为其难地做道水煮鱼吧。”
“水煮鱼?墨狐狸,你竟然会做水煮鱼!”
“恩,自然是不会的。”
“什么?不会!那你还说要做水煮鱼?”
“虽然不会,但水煮鱼我吃过,且吃得最多。”
“额……”
那日林兮月和小莲眼巴巴地等了许久,也未等到她们想象中鲜美香浓的水煮鱼。只等到一锅黑乎乎、腥气扑鼻的鱼骨汤,至于鱼肉去了哪儿,狼狈不堪的墨大公子也是满脸诧异、一头雾水。
但那时,墨曦白手忙脚乱、一脸锅灰的模样却让林兮月心底微微一暖,不深不浅的印记悄然无息地烙印在她的心尖儿上。
一场秋雨一场凉,一抹斜阳话衷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