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完了钱锺书先生的《围城》。母亲问:“你觉得方鸿渐这人怎么样?” 我笑而不答, 想着怎么评价这位自己不那么喜欢的主人公。后来心里有了答案:
“他是爱情的犬,婚姻的刺猬。”
刚开始,或许以为方鸿渐是个情场高手,靠着花言巧语和能搬弄是非的油嘴滑舌,在女人间流连。可面对爱情,他实在太卑微。他渴望,却没有能力做自己爱情的主导;和美好的爱情平起平坐,倒也成了方先生奢侈不来的事情。当他面对对唐晓芙那份最闪烁动人的情感时,最终只得像只被赶出家门的犬,卑躬屈膝、束手无策、可怜兮兮。从始至终,方鸿渐从未敢向自己的爱情献上全部的忠诚和敬畏。 几场恋爱下来,亦烈亦淡; 对于长久的美好,只能仰望。这位海归的“博士”,活生生地像条到宠物店又染毛又穿着小红鞋的田园家犬,成功地吸引了众人的目光,却糟蹋了自己,甚至看的人。
他是犬。什么样的犬?
轻薄的犬。法国邮船上和“熟肉”鲍小姐的那番“卿卿我我”,不必多言。
怯弱的犬。方鸿渐对于爱并非没有些许成熟的理解,只是总掖在心里,不到万不得已毫无勇气表达。和苏小姐的一段情感中,他清楚明白自己要向她声明自己不爱她,但又总是恨自己心肠太软,没有快刀斩乱丝的勇气。做人,永远不应该怯弱于感情;倘若不是一片赤诚相待,索性不要浪费双方的时间与精力。总归是要承担,要学会接受和坦然。爱过了万川的奔流和不息,也要试着去爱爱群山的广远和静默。
脆弱的犬。支零破碎的爱情观婚姻观使他的人格在一定程度上脆弱。这份人格的脆弱,并不指习惯于因小事而起的郁郁寡欢,而是他飘忽的主见。倘若赵辛楣那晚没有在船上和他开玩笑,倘若在没有陆子潇或其他人追求孙柔嘉、李梅婷在一旁捣鼓,方先生应不会有与柔嘉的这一段婚姻罢?假如方先生身边又出现了一位性情不错、大家都有所关注并且被不断地与方先生打趣怂恿的女人,他的婚姻兴许又是另一番模样?方鸿渐以心境老了许多作为缘由说到,为了唐晓芙,他的情感都已消耗完,并不想多摆布、再付出怎么样热烈的爱给后面的人;甚者,他认为结婚无需太伟大的爱情,彼此不讨厌已经够结婚资本了。因为一个唐晓芙,他放弃了对爱情的追求和对婚姻的尊重;因为别人的三言两语和自己莫名的攀比心理,去苟且选择,而非更谨慎坚定地往下走。是脆弱。
他又是刺猬?在婚姻里,是的。和孙柔嘉,从情侣间的拌嘴,到夫妻的争吵、动手,无疑是一只偌大的刺猬——每次试着去拥抱,都不经意或有意刺伤。婚后,方鸿渐曾想,“从前受了气,只好闷在心里,不能随意发泄谁都不是自己的出气筒。现在可不同了;对任何人发脾气,都不能够像对太太那样痛快”,令人可气。但仔细想想,这种心理在现在也未尝不少见。常常,即使我们心里已经兵荒马乱天翻地覆了,在外人看来,我们也只不过比平常沉默了一点,没人会觉得奇怪;可对于消极情感的把控,我们在亲人面前却往往没有在外人面前做得好,直到亲人真正受伤才追悔莫及。当真正爱一个人时,可以向他或她倾诉,但请不要发泄。而书中方孙间的情感基础,并不足够稳固让方鸿渐深刻领悟并实践。方鸿渐,做够了刺猬。然后在书的最后,他在慢了五个小时的钟声中陷入了最原始的睡,成为了死的样品。
无论如何,他是可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