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日后,沐紫阳在自己苑中用早膳,听了下人来禀报说姬相夫人携儿媳姬夫人午膳前要来访,眼看时间差不多了,便去赵粉苑接了沐慈儿一起去主院。
踏进前厅,乖巧地福了身,道:“给外祖母和舅母请安。”
姬相夫人一副慈爱的脸孔站起身来握住沐紫阳的手,有些过分热情地嗔怪道:“紫阳来啦,快给外祖母看看,上回客人多,你都帮着你娘在招待宾客,都没好好陪外祖母说话。”
沐紫阳淡淡一弯唇:“外祖母快坐下,好好的站起来做什么。”
不动声色地抽回了手,挽回被丞相夫人挤开的沐慈儿,也一同坐下,对身后的灵川吩咐道:“二小姐今日胃口不太好,将茶撤了,端碗冰糖雪梨山楂汁上来。”
姬氏一听小女儿身子不适,也顾不得细想刚才大女儿是否对母亲有些冷淡,问了情况,又让身后的丫头去通知府医,晚膳前去赵粉苑给沐慈儿好好看看。
沐慈儿解释道:“昨夜看书看久了,今日起床后还犯困,早膳就用少了,碧溪多嘴便被姐姐知道了,娘亲别担心。”
姬氏听了,也知道这二女儿的脾气,是个一抱着喜爱的书就放不下来的,忍不住埋怨道:“夜晚看书伤眼睛,一直不想让你晚上看,你爹爹倒好,不知道哪里弄来颗夜明珠给你照明看书,那东西没日没夜的亮着,更是让你看书看得不知时辰,要我说,就该早早地砸了它。”
听着姬氏的话,一屋子都笑了起来,这夜明珠何等珍贵,居然被姬氏这样嫌弃。
姬相夫人脸色有些沉,看沐慈儿越发不顺眼,什么二小姐,一个野种罢了,不知使了什么手段,居然让这一家子都这么上心。
这丫头来路不明,她一直都怀疑是沐胜雄外出打仗弄出的私生女,说不定还是和军中妓子呢,这般下贱的出身,居然还让皇上亲自赐了名,凭什么。
不过想到自己今日的目的,一瞬便软了下来。
姬夫人见婆母脸色不豫,忙插话道:“姐姐真是好福气,这两个闺女都那么大了,紫阳这样懂事,慈儿又乖巧,弟妹我真是羡慕。我家那闺女才两岁,这每日除了操心还是操心。”
姬氏平日里就将这两个女儿当做是心头肉,听到有人夸女儿,自是满脸自豪,只是口中仍谦虚着道:“这姐俩小时候也每日玩得跟泥猴似的,一点没有姑娘家的模样。如今要不是我看得紧,定还是上蹿下跳,没个正形呢。哪像弟妹家的小闺女,虽年纪小,但真真是个小淑女,弟妹以后福气可比我要深。”
姬相夫人突然想到了什么的样子,道:“月冰,母亲和你说个高兴事,上月正凌回来了。我正想着,正凌跟着他师父出门那么久,对帝都已经不是很熟悉了,娘想让紫阳姐妹俩带他去玩玩,他们表兄妹这么久没见,一起联络联络感情也好。”
终于步入正题了,沐紫阳心中冷笑,她与慈儿今年都十三了,虽还未及笄,可已经不是能与外男随意接触的年纪了,相府又不是没有亲兄妹,这姬相夫人打着表兄妹的名号,这样明显的动机不良,她与娘亲上一世居然一点都没有发觉。
姬正凌是他舅舅的大儿子,相府正经的大少爷,年少时跟了个不错的师父,几年前为了增长阅历,便随着师父游历各处。
论说这般出身,又见多识广,哪怕成不了个虚怀若谷的大将之才,至少也该是心胸开阔的吧,却不想怎的变成个一肚子坏水,疵瑕必报的小肚鸡肠。
沐紫阳暗暗在心中翻了个白眼,也不知这相府的风水是不是有问题,晦气得很,除了她娘亲外,养出的尽是些妖魔鬼怪。
姬相府上一世打算将沐慈儿嫁给姬正凌,安排她们姐妹与姬正凌出门游玩,姬正凌到时就会建议骑马,在慈儿的马无故被惊了之后,救下慈儿还大庭广众将她抱在怀里。
姬正凌,好个正义凌然的名字,这般设计一个未出嫁的女子,无耻之极!
现在细想来,慈儿一直心仪太子,怎会安心被姬正凌一路抱回来,大约也是被下了药。
慈儿一定知道自己是被算计的,但没有证据,与外祖家的关系又一直都很尴尬,她若是告诉自己,无论是否属实,都会让将军府与姬相府产生龃龉,所以什么都没有说。
她依然记得慈儿绝望地求她:“妹妹这一生便不嫁了也不妨,可丞相府,无论如何我也不想进,姐姐替我求一下爹娘吧。”
她自诩聪明,却没有细想为什么。
沐慈儿不是轻易认命的女子,既然知道了是被算计了,哪怕有了肌肤之亲,就算冒着终生都嫁不出去的可能,都不愿下嫁。
见她如此坚持,爹爹娘亲亦是十分心疼,便也不强求,依然将她留在身边,这一点怕是相府唯一漏算的了。
沐紫阳不留神沉浸入回忆里,姬氏却已经答应了下来,只听她道:“当然好,我都不知正凌回来了,记得跟着师父出去学本事的时候,才十三岁呢,如今想来都三四年了,一定长得更挺拔了。”
然后对两个女儿说道:“你们俩也好好出去玩一玩吧,别再老说娘拘着你们。”
沐紫阳将心绪都藏好,开口道:“那敢情好,叫上哥哥吧,咱们都是大姑娘了,本不宜抛头露面的,不过难得娘肯放我们出门,有哥哥在玩得也更安心些。”
姬夫人生怕会有变故,那沐子元功夫不错,那日可是有计划的,怎能让他搅了,忙道:“这话说的,正凌也是自家表哥嘛,还能不放心?”
沐紫阳装作听不出姬夫人口中的责怪之意,也不恼,只不急不缓地道:“哪能啊,只是哥哥和表哥都是男子,也有的话说,我和慈儿只知道哪儿的胭脂水粉最好看,哪儿的糖葫芦好吃,若只是咱们姐俩带表哥去玩,只怕会将表哥闷着了,以后都不敢来将军府了。”
姬夫人见沐紫阳巧舌如簧的模样,心中不喜,反驳道:“怎会没话说,刚还听你娘说慈儿整日看书呢,定然是个上知天文下知地理的才女。你哥哥那样忙,不像你表哥刚回都还未就职,定没有多少休息时间,若是累着他,舅母可不要心疼坏了。”
沐慈儿一般在姬家人面前都尽量不开口说话,今日听到这相府的姬少夫人这般夸自己,心中犯疑,可长辈夸奖她不能不回应,只道:“舅母太过奖了,慈儿平日里看的都不是什么正经书,哪里担得起才女二字。”
沐紫阳也不与他们周旋,抱起姬氏的胳膊撒娇道:“娘亲,舅母说的正是呢,哥哥每日去书院已经很辛苦了,休沐有时还被爹爹押去军中一起操练,女儿也心疼,好容易有个机会,就让哥哥和女儿们一起去玩好不好。”
姬氏听了这话,心道的确是没错,这儿子是个上进的,书院的夫子也经常夸他用功,初初被他爹爹带去军营的那几回,到家带着满身伤还傻傻的笑,跟自己说,今天我爹教我这个了教我那个了。
姬氏点了下沐紫阳的小鼻子,无奈地道:“去去去,都去,今日待你哥哥从书院回来你亲自告诉他。”
只要娘亲答应了,到时自然好应对得多,也不看不相关的人,道了声:“娘最好了。”
姬相夫人与儿媳相视一眼,都在对方眼中见到了懊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