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为你从没喜欢过我,
可是,事实是,
我们互相喜欢,
而我却从来都不知道你喜欢我。
——正文预警
“我都没像你那么气急败坏,激动个什么劲儿啊?”相比于张舒禾的暴躁,许正清则显得沉稳多了,甚至还给她安慰。
“你…行,我就真是皇上不急太监急。”张舒禾长叹一口气,恨铁不成钢地瞪了他一眼,“算了算了,你陪我好歹我还能有个伴儿呢。就当咱俩是倒霉催的落难师兄妹了吧!”
“好香啊,今天吃饺子吗?”门口又有一道声音响起来。张舒禾连看都没看,立刻就乖乖坐好,拿起被她刚刚扔走的筷子包着饺子。
“那个爷爷是谁啊?”许正清初来乍到,问着忽然乖巧起来的张舒禾。
“那是秦爷爷。”嘉嘉偷瞄了一眼旁边正襟危坐的张舒禾,悄咪咪地跟许正清咬着耳朵,“姐姐不喜欢秦爷爷,秦爷爷好像也不喜欢姐姐。”
“老爷子来了,外面挺大雪的吧?快进屋去,里屋暖和。”
许正清好奇地看了眼走进来的秦爷爷,有些惊讶,毕竟这位秦爷爷真的好像得道高人一样,“爷爷好!”
“你好啊,小伙子今年多大了?”秦爷爷坐到沙发上,目光仍旧炯炯有神地看着他。
“今年二十一了,马上二十二。”
“奥,我看你骨骼惊奇,是个打球的好手呢,有没有兴趣拜我为师啊…”
“爷爷,这您可就问对人了。他是国家队的,可厉害了。说不准都能当您师父了。”她还是没忍住,听到同样的台词她当下就想怼他两句。
“咳咳咳…”
感冒来的太不是时候了,这不气势丢一大半吗?
“呦,这才两天没见,身子骨都这么虚了?你得多多锻炼啊,整天睡到日上三竿才起,还比不上我这快七十岁的老头儿呢!”
“就这样的身体素质,世界冠军怕是从二手市场上批发来的吧?”
张舒禾气得牙根儿直痒痒,却找不出来什么话来回他。只能紧紧地攥着手里的筷子,咬着嘴唇,不发一言。
许正清很少能看到像现在这样吃瘪的张舒禾,看着她气鼓鼓的样子,他对这位秦爷爷就更加好奇了。
“爷爷,您会打乒乓球吗?”许正清礼貌地擦了擦手,从炕上下来,坐到了他旁边。
“那当然,想当年…”
“又来了!”张舒禾无奈地叹了口气,扶着额头,“又来了…”
“昨天打斗地主,您输我三局,一局一块,两个炸翻一翻,一共是五块钱。”手指上还夹着筷子,面无表情地朝着他伸手。
“诶呀,今天吃饺子呢,等我洗洗手也帮你们包啊!”说完跑到外屋里洗手了。
她盘着腿,无奈地笑了笑,又重新挖着盆里的馅儿。
她来这里也快两个月了,渐渐适应了这里与她格格不入的生活,一切都在变得更好。只是,心里始终都扎着两根刺,久久不能释怀。
手机大概在每天中午和下午的时候信号会强一点,她常常在这个时间段里跟爸爸妈妈视频,说说她自己这里的生活,说一说他们那里的生活。
爸爸好像知道些什么东西,她对马思远那些微妙的感情他都好像很清楚的样子,每次视频的时候都在有意无意地提点她,以至于她并不敢在爸妈面前过多地表露出什么。
只是听妈妈说,马思远最近跟一个驻队记者走的很近;听说他们两个人除了工作的时间私下里常常也会待在一起;听说那个女记者姓温,性格很好,妈妈和干妈都很喜欢她,还经常约着温记者一起聚餐。
她走了,马上又来了一个新的人。看吧,在这个地球上缺了谁都一样转。
她没办法想象出那位记者的样子,也不想想象。有时候也会很害怕,害怕他真的正在忘了她,并不是怕他真的会忘记她,是害怕他会忘了她喜欢他,也会害怕他喜欢上别人。
可是她都走了这么久了,马思远一个电话都没来过。只是偶尔的微信问候,她也常常因为信号的原因赶不上跟他说话的点儿,只能一遍又一遍地刷着他无聊的朋友圈。
另一根刺是送她上青天,亦是打她下地狱的小白球。她并不想再去经历一次莫名其妙的网暴和队友之间暗地里的针对,她第一次想要仔细思考一下这个关乎她一生的问题,要不要继续她的运动员生涯。
有的时候,她真的好羡慕暮暮。那个时候,谁也不理解他的选择,明明拥有与生俱来的天赋,却还是要奔赴离家千里之外的冰城学习他热爱的短道速滑。虽然他滑的很菜吧,但也是真的很开心,而且她前不久才听说张舒熠终于可以如愿去参加这届冬奥会了,隔着电话都能感受到他说话的兴奋。
所以,她也不想再自欺欺人了。不知道她要在这里待多久,到时候她又会被磨成什么样子。如果她真的不好的话,马思远又会不会来找她?
想到这里,她又笑着摇了摇头,怎么可能呢,他早就有别人了,怎么还会记得有一个人还在傻了吧唧地喜欢着他呢。
“又在想什么鬼点子啊?”秦爷爷吃着饺子,正好看见她似有若无的苦笑。
“在想怎么一会儿朝你要那五块钱。”她不动声色地敛了笑容,淡定自若,“拖一天半了。”
老人家好像早有准备的样子,“不是说了吗?我这搁二十年前可是别人抢着的金牌教练,你拜我为师,学费可不止五块钱,你还赚了呢!”说完,又悠哉悠哉地夹了一个饺子,“哇,我吃到花生米了诶!幸运啊太幸运了,是不是上天要赐给我一个徒弟啊。”
张舒禾面无表情,“那正好,他!”肩膀撞了撞旁边坐着专心吃饺子的许正清,“你教他,他可厉害了,说不准还能当您师父呢!”
许正清觉得她话说的有点不太礼貌,毕竟人家岁数在这儿摆着呢,怎么说他们也是晚辈,“你悠着点,万一爷爷不高兴骂你怎么办?”
许正清拉了拉她的袖子,两个人碰着头小声说着话。
张舒禾刚想要反驳他想多了,坐在对面的老人家已经笑了起来,“我就稀罕这丫头这股劲儿,有我年轻时候的风范!丫头,你可确定好了,可不是谁都能被我教的,要是…”
“我是别人不要的,您还是教他吧,他需要。”张舒禾咬着筷子冲着他们笑了笑,打断了他的话,“小心砸手里。”
我是别人不要的。
许正清看着眼前仍然在笑着的姑娘,微微皱眉,她以前不是这样儿的啊。骄傲如她,要不是他真的听到了她的话,任许正清想破了头,都想不通这句话竟然会是从她嘴里说出来的。
“我要姐姐!”嘉嘉咬着半个饺子,对着她甜甜地笑着。
“好呀,谢谢小嘉。”张舒禾笑着歪了歪头,腾出来一只手,摸了摸她的小脑袋,“姐姐也要你。”
老人家看了一眼他们微妙的表情,摇了摇头,也不再说什么。
……
送走了爷爷奶奶和小嘉,张舒禾转头看了眼许正清,“都走啦,我要开始干活儿了。”
“你要干什么活儿?”许正清走在她后面,关上了门。
“喂羊啊,我今天晚上还没喂。”张舒禾走到院子里的棚里,二话不说拎起其中一筐胡萝卜和绿叶菜,走到羊圈旁边,熟练地给他们喂着东西,“我给你说,那只!就那只,看到没?”张舒禾有些兴奋地指了指窝在最后面的那只羊,转头给他介绍着,“它怀孕了!有小宝宝了,如果你待的时间够长的话,说不定还能看到它生产呢!”
她白净的脸上尽是喜悦,亮晶晶的眼睛在棚子里昏暗的灯光下显得更加炯炯有神。他今天刚到,都没来得及好好看一看她,这样一照面,他才发现她真的有了些稍稍大的变化。
头发跟之前她走的那天相比长了很多,马尾已经到了后背中间的位置,大概是还没有来得及打理的缘故。如果在家里的话,干爹应该早就又催着她去剪了。
应该是这两天感冒没睡好吧?她眼底还带着不深不浅的乌青。她好像又瘦了很多,下巴的轮廓跟之前比又清晰了好多。脸上还长了几个痘痘,她之前皮肤很好的,这才来了多久,都长痘儿了!
唯一让他感到亲切的是那颗长在右眼角下的一点痣,不知道为什么,他总感觉现在的张舒禾变了好多。具体变在哪里了,他也说不太上来,是她在慢慢长大吗?但愿吧,但愿是她按部就班的长大,不是被迫世故的揠苗助长。
“那我应该有这个荣幸吧,能跟你一起见证一个新生命的诞生。”许正清很适时地收回了他探究的表情,笑嘻嘻地说着。
听到他的话,张舒禾皱了皱眉,“瞎说什么呢?你很快就会回去的。”
她有些过于敏感,尤其是对于这里的事情。
“嗯,但是万一…”
“但是什么?万一什么?没有万一!没有但是。”她有些生气了,嘴角上带着的笑一下子垮了下来,没再理他,扭头继续喂着羊。
但是万一是我有私心呢?是我想陪着你呢…
“诶!你要把这一筐都喂完吗?他们会不会吃撑了啊?”
“哇塞,那只羊好大啊,是我的梦中情羊,烤羊肉串应该很好吃吧…”
“诶,张舒禾?你冷不冷啊?”
接着跟她说话的功夫,许正清慢慢地朝着她挪步子,高高的个子挡住了灯泡昏暗的灯光,她高挑的身子跟他的重叠在一起,打在了不远处的墙上,交错成了两个人相拥的影子。
“你好烦啊!站着说话不干活,你喂那边去。”她并没有发现身边人的异样,还在为他刚刚的话耿耿于怀。
“哦!”
“啊!我去…”
“又怎么了啊?”张舒禾不耐烦地朝他看过去。
“哇!它咬我,它竟然想要咬我,我这么大老远地过来特意喂它,它竟然还想要咬我!”许正清指着面前埋头苦吃的羊头,一脸惊讶地说。
“胡说八道什么…”张舒禾拿着胡萝卜,看着眼前动作夸张,指桑骂槐的许正清,脸上终于转晴,没忍住笑了起来,“神经病…”
两个人打打闹闹地从棚子里出来已经是晚上八点钟了,刚刚才停下来的大雪不知道什么时候又重新飘了起来。
耳朵里还不断地吹着呼呼的冷风,偶尔还会沾上点冰冰凉凉的雪花。院子里中午才扫干净的雪,这下子又被三百六十度无死角地覆盖上了。
张舒禾并不急着回屋里,站在棚子前抬头看了看圆乎乎的月亮,“你说,这个时候北京有没有下雪?冷不冷?也会跟咱们这里一样冷吗?”
“你等等哈,我查一下天气预报。”
“……”
“为啥没信号啊?”
“……”
张舒禾无奈地闭了闭眼,“走吧,有点冷了。”
“诶,别啊,咱们堆个雪人儿吧!”
听到他有些过于开心的声音,刚刚走出去两步的张舒禾扭头看了看他光秃秃的脖子,又看了看天上飘着的大雪,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停,“别吧,太晚了,明天再堆不行吗?”
他没说什么,只是亮晶晶的眼睛冲着她一眨一眨的。雪花隔着并不远的距离争先恐后地降落,好像一个帘子一样,把他们两个人隔开在天地之间。
鬼使神差地,张舒禾改了口,“行,那我去给你拿围巾和手套,你等等我啊!”
说完,就立刻逃也似地跑进了屋子里。“紧张什么,你又没做什么亏心事儿!”捂着跳动稍稍有点快的心口,摇了摇头,自言自语道。
“给!”她已经穿戴整齐了,帽子围巾手套一应俱全。张舒禾把东西一样一样递给他,直到戴手套的时候。
“笨不笨啊,这都戴不上?”看着他笨拙的右手不断努力着的样子,张舒禾毫不掩饰地嘲笑着他四肢不协调。
“你等等,我给你拿着口儿,你伸进来。”她拿好了手套,冲他抬了抬下巴,示意他可以伸进来了。
他的手本来就很好看,白皙修长,指节分明。毫不夸张地说,许正清的手真的可以算是手界天花板了,“不是我说,你这手,就算是有一天你落魄了,去做手模特也能发家致富。”
尤其是趁着这样的雪天,冰凉透明的雪花落在他的手背上,瞬间融化,水滴顺着手背上的青筋落下来,显出了一种唯美病态的美感。
“是吗?”许正清把脸埋进了厚厚的围巾里,掩藏住了他忍不住的笑意,“那以后你要是走投无路了,我就靠我的手养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