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满满一勺豆沙馅儿放到擀好的包子皮上,实实在在的握在手心,一个褶子一个褶子的团起来,包子成型了,关于豆沙包的记忆也再次浮现在眼前。其实这些记忆在我每一次吃豆沙包时都会想起来,很神奇,小时候的味道记忆就像一个百宝箱,装进了与之相关的人和事,只要那种味道挑起味蕾的记忆,必然会将那些人那些事也想起。
十岁左右,冬天,假期,姑姑带我去看她的一个朋友。那是我第一次坐公交车,不记的是几点的车,只记得有阳光照进车厢。车座是枣红色人造革包面的连排座,靠背就像现在的栏杆加上一块同样包了皮革的板子一样简易。
姑姑的朋友是知青,家在县城的一个国营工厂,我还记得她的名字叫袁福琴(音)。这一点就很奇怪,两三年不见的熟人我都有可能忘掉他的名字,可这个人的名字一直记得。
我们到她家时天色已晚,主人招待我们吃晚饭。掀开坐在炉子上冒着热气的锅盖,一股淡淡的麦香味裹着丝丝甜腻的感觉冲进鼻腔,当那股热浪弥散开来后,我才看清锅里热着的是一笼大个的麦穗褶的包子。就是平时很常见的那种,可当我将主人递给我的包子咬了一口之后,简直可以说是发生了神奇的反应,那一幕从此就深深地烙在了我的脑海里,再也不曾忘记。当甜甜的口感如同刚才冲击嗅觉一样开始造访味蕾时,舌尖上沙沙的绵绵的新奇感和手里的包子中满满的陌生的馅料让我停下了咀嚼。“这是啥包子?”“豆沙包,以前没吃过吗?”“啥叫豆沙?”“就是把豆子煮熟再捣碎加白糖做的。”我就着新奇感一口一口的细细品味着,之前只是在红豆粥中吃到煮熟的豆子,一锅粥可能也就加一大把,一碗粥中的红豆量对于喜欢吃的我来说颗颗都是满满的幸福。也一直以为豆子就是煮粥吃的。竟然不知道还有将豆子用来做包子馅的。吃豆沙包的人真是太幸福了。一边吃一边想,一个大包子竟然吃完了,以至于碗里的粥无论如何也喝不了了。
豆沙包锁住的记忆还有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看到铅字印刷工作间。刚下过雨,水泥路面上湿漉漉的,但很干净,不像土路雨后的泥泞,也没有砂石路水洼密布,低头看着脚一步一步的迈向前去。印刷车间在整个工厂的一个角上,因为是假期,没有开工。走进去里面还算亮堂,一筐筐的铅字符整齐地摆放在架子上,那一个个长条立方体的小铅块就像红豆一样大小,按照某种规律整整齐齐地码放在木框子里,字体细若蚊足,而且印象中好像都是反的吧。掂在手里有些份量,放下时才发现在手上留下了铅和油的污渍。
一直都喜欢吃豆沙包,婆婆每年会做许多,春节期间我就可以过足了瘾了。把没有用完的豆沙装袋冷冻保存着,今天周末有时间就再蒸一笼。散发着丝丝甜腻的蒸汽在厨房弥漫着,往事又在脑海中奔腾了一番,就像又复习巩固了一次,恐怕是不可能忘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