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那么大
每个人都有他的奥德赛
作者:尔尼
那些向外看的人都在做梦,那些向内看的人都在觉醒,我也在奥德赛的旅途中,发现内在的自己,了解外面的世界。
我的奥德赛
如果你启程前往伊萨卡,
但愿你的旅途漫长,
充满奇迹,充满发现。
莱斯特律戈涅斯巨人,
獨眼巨人,愤怒的波塞冬海神,
不要怕他们,
你将不会遭遇这些怪物,
只要你偶尔兴奋的思想高昂,
强大着你的精神和身体。
莱斯特律戈涅斯巨人,独眼巨人,野蛮的波塞冬海神
——你将不会与他们遭遇,
除非你将他们打包进你的灵魂,
除非你的灵魂与他们面面相觑。
我是尔尼,大多数时候,只是一个普普通通有心跳的人。
第一次读到卡瓦菲斯的《伊萨卡岛》,一见钟情,激动地抄写在自己的日记本上。那时我并不知道《奥德赛》,我只知道漫长的道路以及夏天的早晨在心中留下的浓墨重彩,关于远方与冒险,成长和发现。
奥德赛,是由游吟诗人荷马唱出来的古希腊史诗,讲述伊萨卡岛之王奥德修斯参与攻打特洛伊,又返家的故事。
奥德赛,原本字义就是漫长且曲折的冒险。
HOPPET是她的名字,意思是“希望“,这艘来自爱沙尼亚的木质帆船建于1925 -1927年间,历经战火的洗礼,在21世纪初被重新修复。满怀着许多人上个世纪的航海理想,历史没有给她留下沉重的灰尘,却保留着手工时代造船的朴质,和海水咸湿遥远的味道。
我望着帆船,“Ahoy!”金发碧眼的水手用中世纪古英语的航海词向我问好。
他伸手接我跨过船沿,我背着相机和脚架,脚一滑差点滑道掉进海里。水手的手掌比我脸还大,他一把接住我,高举过头把我像货品一样运到甲板放下。
我不好意思地赶紧道谢,他没来得及回答,便转手抓住啤酒瓶子,埋头大饮,擦了擦脸,红光满面地对着我仰头大笑,拍着我的肩膀说:“Ahoy! 这算什么,现在最重要的是——欢迎上船!”水手与这艘船以及海水仿佛融为一体,他们各个性格直率,高大壮实,红颜金发,眼睛发亮,一副不与世俗同流合污的味道。我问他们从哪儿来,他们大笑自称“维京人”。
不到半个钟头,我们一行人就和水手喝上了,他随即告诉我们这个船上的规矩:马桶不能丢纸,每天必须打扫卫生,夜航的时候要轮流值班。每个人都是平等的,但是先要听船长的,船长第一,然后才是上帝和法律。
我们面面相觑,水手一本正经地说:“欢迎来到海上世界。”
大航海,风暴,孤岛与星辰
请永远记住伊萨卡,记住那才是你的目的地
千万不要匆匆赶路,
最好是走上很多年,
最好当你抵达时,你已白发红颜
到达伊萨卡不会让你盆满钵满,
然而旅途本身已让你富有丰盛
这趟旅途让我开始真正了解《奥德赛》,了解盲人诗人荷马唱出来的史诗,并无数次在海上颠簸的木船上,与同船的希腊艺术家席地而坐,讨论《奥德赛》的故事。伊萨卡代表了欧洲文明的起点,对于我一个从中国来的姑娘,则是少不经事时对未来,对世界的青春梦想。这首诗带我漂洋过海,带我看到自己与世界。
过去三年来,我们航行在欧洲四处。我这个来自中国的普通女孩,带上我的相机,踏上了旅程。
还记得第一次航海的我,晕船到绝望,坐在船头听来自风中深处的声音,从混乱到宁静,放下害怕,感受海洋的深沉与宽广。在丹麦哥本哈根,我们与陌生的人群亲吻拥抱,跟着音乐光脚跳舞,讲述关于“移民”的故事。我们也曾在波罗的海狂烈的风暴中放声高歌。在芬兰遭遇“桑拿文化”的巨大冲击——当含蓄的东方文明在腾腾的蒸汽中直面坦然的裸露。一路向北,穿梭于崎岖蜿蜒的峡湾,在数以万计的孤岛和仙境般的森林中游走,孤帆远影,大海星辰。自然是神迹,人类只是渺小地被包裹其中,此时此刻,我们不比一座岛屿更孤独,也不比散布在黑夜的星系更遥远。
我们踏上晚霞走进丛林深处,砍柴,烧火,蒸桑拿。一个个赤裸的身体,在黑夜的树林中,冒着仙气般的氤氲,跳进池塘冰冷的水中,抬头一看,是漫天数不胜数的繁星。我们满身泥土,海水的盐巴凝结成晶体,躺在黑暗森林中的池塘,抬头仰望闪亮的星空。
人生是愈来愈轻浅的回音,微弱飘渺的自我,逐渐在周遭的噪音中消声灭迹。每日的市井之音,城市之音,庸碌的音律让耳朵垂老疲惫。在自然的寂静中,潜寻踪迹,寻找滴落在心底深潭的回声,它也许孤独,也许疯狂,也许他人不懂,也许世界为之颤抖,你也为之崩塌。
伊萨卡岛,旅途的终点
伊萨卡给了你奇迹般的冒险
否则你也不会启程
现在她已无以馈赠,
若你觉得她贫穷,而你已满腹见识
那正是她要告诉你的
你也就懂得了伊萨卡的真谛
经历过特洛伊十年鏖战的英雄奥德修斯,不顾海神波塞冬的咒语启航回家,在今天,我们扬帆航行在海神波塞冬的国土,船长与水手时常提醒我们需要内心充满谦卑,听海的指引,每个船长与水手心中住着他们永恒的上帝,大海。
奥德修斯一路上历尽劫难,在海上又漂泊了10年。他第一次到达莱斯特律戈涅斯巨人的海港,巨人不仅高大如山,还是个食人族,奥德修斯的战队逃跑后,巨人用岩石石朝砸烂奥德修斯的船只,死伤无数。而在今日,巨人即是在每个港口的难民营,他们有的来自非洲战事不断的国家,有的是长期流浪的吉普赛人,他们到达欧洲南部港口,期望欧洲的国家们能够予以政治庇护和救助,但海关拒绝他们入内,许多人都在国界线外扎营,终其一生,等待一张不可能的通行令。
在奥德修斯漫长的归家之旅中,他的妻子忠贞坚守,孤立无援地带着孩子,同时被无数求婚者骚扰。诗人荷马在这个英雄故事中,依然着重笔墨描写了他的妻子,或者说是女性所受的压迫,在今天的世界,女权主义者仍在试图争取平等与了解,表达关于爱情和亲情的疑惑。
不可否认,先人的史诗依然鲜明地映射着今日的世界,几千年过去了,奥德赛所遇见的困难在今日仍然没有被解决,战争,经济危机,诱惑,爱的忠贞。但无论在波罗的海或是地中海,或是在世界任何地方,我们每一个人都在这趟奥德修斯的冒险中,前往我们的自己的“伊萨卡岛“,充满奇迹,充满发现。
《每个人的奥德赛》是我想要拍的电影,作为项目唯一的中国人,年少时读到《伊萨卡岛》,跟随远方莫名的召唤,去了欧洲,正如毛姆说,命运让我们出生在一个名为故乡的地方,却一直在寻找自己真正的家。这部纪录片里,我想要讲述关于在这趟旅程中,许多人关于家的故事。他们是常年漂泊在海上水手,是用戏剧告别中年危机的导演,有一路跟随我们旅行艺术家,也有我自己的故事。这趟旅程,打破了一些既定的经验主义,它给予了我们新生的可能。
家在哪里?庄子说,他宁愿曳尾于途中。(做一个在泥巴里摇尾巴的老乌龟。)
这大概是这样活着的,充满新生的人生体悟,正如在船上水手说:“要同海风一起活着,而不是相互抵抗!”。
每个人都有他的奥德赛。
项目负责人Michele,当初在创建这个疯狂冒险的项目时,他觉得他的生活日复一日,心如死灰。
我,这个纪录片的导演,当初在离开我的故乡,来到欧洲的时候,顽强拼命,怀抱希望,无所畏惧。
因为战争逃难而来的人们,在希腊岛屿守候着希望。他们乘坐拥挤危险的破船,忧心忡忡,充满梦想。
水手,拉起风帆,不知道什么时候,帆船才会停靠在下一个港湾,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见到自己的家人。
世界正在改变,人类总是在迁徙中找到自己的天命。
每个人,都是他故事里的奥德修斯。
这部电影想要告诉大家,并非只是美丽的远方与诗意,而是一种纯粹,简单,充满了有机细胞和高纬度的生命体感。看这部电影的时候,我试想这是一阵清晨的微风,想要轻轻吹拂我们心底沉积的灰尘——那些隔绝我们体悟生命的固有经验,我想要给予你的是未知的心动,新鲜的气味,爱的悸动,失败的幽默,坚持的力量......是那些让我们真正活着的生命状态。
欧盟文化支持了项目的戏剧的资金,我想要拍摄纪录片是出于个人意愿,没有任何资金支持。纪录片前期拍摄预算20万元,我想对于很多很多预算上亿的国产电影,这只是九牛一毛。
对于我的纪录片,就是全部。
为了这部电影,我跑了很多制片公司。现在有一个法国制片公司愿意帮我申请后期制作的资金补助。成片之后,这部电影将会送选参加国际电影节,纪录片电影节,也有可能与电视台合作,在世界各地公映。
希望号上的成员包括船长、水手、艺术家以及亲属等等,在这趟艺术之旅中,有很多值得记录的故事
6月初,奥德赛就要开始了,这是我们最后的一程,也是最重要的一程。
我要让奥德赛真正发生,让他发生在我们平庸无奇的生活里,让我们拥有如同奥德修斯一般传奇的生命。
你知道奥德赛在那里,它就在那里,在你内心的那个地方。去寻找它,为它深爱着,孤独着,欢笑着,流泪着,无论它在另外一个世界是什么模样,无论世界会给你怎样的困难阻挠,你终究会拥有属于你的奥德赛。
去寻找它,在心中坚守一生,全心全意,永不停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