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窗外,昏黄的灯光被微雨打湿,孤零零的路灯一排排向黑暗遁去。我盯着车窗玻璃后的自己,戴的眼镜格外明亮,也映的面庞有些苍白。
灯光开始明亮时,屏幕上“苏州”的红字划过。我取下行李,外面仍在下着,下着和南京一样的冷雨。苏州到了,我裹紧衣服,想着。
我转了专业,新的环境需要适应,也经常一个人。夜晚跑步时,会突然想用尽全力跑到一个没有尽头的路上。于是,我幻想着旅行,也或许仅仅是离开。10月2日,我走出校门,一手撑伞,一手拉着行李箱,有点累。
我像奔向新生活一样和司机聊着天。因为要修新的地铁,路上到处都是挖出的土和告示牌。地铁入口处,一个穿黄衣的工人在一下一下地铲土。望着他的背景,我有些伤感。我在南京也呆了一年,却从来没了解过这个城市。
我知道这冷雨会一直下着。
到苏州的第二天,放晴。我在公交上看并不耀眼的朝阳。朝阳这么美,迫不及待想看今天的夕阳。
拙政园里人头攒动。水里的鸳鸯藏在桥下不敢出来,怕是从没见过这么多人在岸上。在这小小的园子里,你很难找到风景。也许只是挡住了别人的风景,或仅仅挡住了别人的镜头。我想我有没有可能成为某一张照片的背景,如果有可能的话,我一定不能显得与周围格格不入。因此,我把手抽出了口袋,认真看风景。
园里不时见到外国人。他们何苦非得在十一来呢?我就这个问题思考一番,可怎么都找不到像样的理由。在亭子的栏杆上,坐着一位穿白衣的外国女子,静的如同绣在丝绸上的白花。我围着亭子转了一圈,最终坐在了她的旁边。近了看,很像苏菲玛索。她跟看似她妈妈的人低声聊着,听不懂,不是英语。过了大概十分钟的样子,她们整理东西,起身离开。我正饿了,园里也不想呆了,就跟着她们出了园。
出口旁是一家卖纪念品的小店,有折扇,手帕,人偶什么的。外国女子似乎对店里的面具特别感兴趣,拿了一个“忠臣”的面具戴在脸上,露出蓝色的眼睛。格外忧伤的眼神,或许是我看来如此。花太美了,总让人想起花谢时的样子。
我在狮子林售票处,想着要不要进去。街的对面有人在卖蓝莓。“其实走到街的对面并不难,关键看是谁在对面等你。” 我想起《蓝莓之夜》的台词。我决定不去狮子林了,我到街的对面买蓝莓。过了街,哪怕并没人在等我。
学校在建体育馆,立着密密麻麻的脚手架,缝隙中会透过些许光亮。我从图书馆回宿舍,一次次走过,总是会想起海子的一句诗:
今夜我不会遇见你
今夜我会遇见这世上的一切
但不会遇见你
不知道为什么偏偏想起这句诗,我并不知道遇见谁。
我想人不应该非这么孤单不可的,这个行星也并不是以人的寂寥为燃料运转的。总会有带来转机的东西,或许那也正是我想遇见的。
10月4日,在苏州的第3天,苏大有女生跳楼而死。我跟同学一起去独墅湖看夜景,湖上水波微泛,岸上卖音乐CD的人放着过时的歌曲。
“为什么好好的会自杀呢?”我问同学。
“不知道,但永远不要试着想明白自杀者是怎么想的。”
我没再问下去。我看到了摩天轮在夜空中璀璨,那么高,灯光柔和,水中是模糊的倒影。我们走在名为右岸的街上,自从高考后的分离,我们已有一年没见。我们不停讲着话,风有点大,夜有点冷。
苏州,今夜请将我遗忘,就像遗忘那位女生。你应该记住的是美丽的西施,以及幽暗的历史。
回来的车上,看到西蒙波伏娃的诗句:任何忧伤,都抵不过这世界的美丽。
但愿如此,但愿。
二〇一一年十月,大二,从苏州旅游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