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赖布利缠着我，从隔壁村路过时，他总等在那里，拦着路要送我东西，见我不要……便强塞过来，嘉珍说完脸上又是一阵委屈⋯⋯

谁的青春不荡漾，年轻男女的心思朦胧多情。陈海川不再追问什么，他将手中的烟头摁灭，心里打定主意：要找赖老汉聊聊，一定要训告赖布利才行。

这赖老汉也是踏实的稼桩人，名赖人却不赖，自家种了好几十亩地，生养了二个儿女，虽说是五十好几的人，但说话干事丝毫不输后辈，靠着勤劳日子是越过越好，没人见过他年轻时的模样，这里是他的第二个故乡。

你儿子总缠着我家闺女，做父母的该管管⋯⋯听完陈海川的话，赖老汉也不争辩，只是连忙赔理道歉：年轻人不懂事，瞎闹！

恰巧此时赖布利从外面回来，面对陈海川的质问，小伙子一口咬定：嘉珍也喜欢我……还送我礼物了。不管是否真有礼物，你们还太年轻⋯⋯陈海川变换了口气。

结婚后不就成大人了⋯⋯那小子扯着嗓子说，赖老汉狠狠地瞪他一眼，他却亳不在乎、反而瞪了回去，陈海川再也坐不住，气得满脸通红，起身离开并丢下话：再敢纠缠，看我收拾你！

话虽这样说，但往后不让嘉珍去隔壁村，见不到人也就没事了。后来谁也没想到赖布利竟单身半辈子，那在别人眼中的玩笑话，他却一直坚守着，固执地盼着心中的姑娘。

时光交纵回归当下，有人拒绝了爱自己的人，或许是因为不能爱、不敢爱。

对慧霞就没点感觉？跃华终忍不住开口问，她是那样的钟情你，嘉锋先是低头不语，几娄烟气从他的鼻孔出来，我一直把她当妹妹……说完看看跃华，两人陷入沉默之中。

感情的事谁能说的清，从没有好坏对错，岂是一厢情愿就能成真的。慧霞打小常跟在嘉锋和跃华的身后，她和他学生时就关系很好，上大后她爱上他。

可嘉锋心底住着另外一个人，只不过对方不辞而别，好久没有回应。

别竟说我了，你那位美女怎样了？嘉锋打破沉默。问题不大！她是认定要跟我一起，可未来的岳母跟风走，啥事都喜欢包办，跃华喝着茶水稍顿片刻，在城里什么都准备好才同意。

实在不行把生米煮熟饭好了，嘉锋笑着打趣说，都什么年代了，谁还兴这套，煮熟的鸭子都能飞了，老老实实准备吧……王跃华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

炒菜、炖汤陆续上桌来，几杯酒水下肚，上个月在城里遇到赖布利了，听说他过去追求你姐，王跃华一脸好奇地问，那是年轻时瞎闹……嘉锋轻轻一笑，还听他说:不娶嘉珍宁可单身！真的假的？这下倒是嘉锋来劲了。

改天你碰到问问便知了，来……干……两人又是一饮而尽。

多久没有回村子了，一年、二年……反正好久了，那你呢？嘉锋醉意朦胧指着跃华问，跃华眼神迷糊地摇着头说:他妈的家乡、他妈的学校⋯⋯不知现在什么样了？

两人扯着嘴难看地笑，城市的夜幕被拉下，灯火通明的夜晚显得安静，天空传来几声鸟叫，一只迷路的小狗在路上寻觅，没有白天的忙碌，孤单的人想起遥远的故乡来。

人一旦关注时间，生活无意间慢下来，孩子们清晨去学校，大人黄昏从田间归来，日升月落昼夜交替，日子一点点前行，让人几乎感觉不到。只到盛夏如期而至，天空骄阳似火，给人过于热情的尴尬难受。

上午人们在田间挥洒汗水，只有下午村庄才悠然自在，微风吹过树荫下，鸟儿在树杆间跳跃穿梭，大伙聚集在凉爽之地，或闲谈、或下象棋、或打扑克……在孩子的欢声笑语中渡过黄昏。

村里一时没有了供人谈论的话题，只有王处中途回来一次，搬走了家里的东西，老婆孩子都跟去镇上，那高大的楼房变得空荡荡，有种人去楼空的伤感。

至从王玖走后，村里就没人瞎闹腾，倒不是惦记他，只是生活平静的没有波澜，被一连串的习惯替代，让人感到乏味，久了总觉得少了些什么。

通过电视机的画面，外面的世界逐步清晰，虽不能触手可及，但期待形成迫切的愿望，让一些＂不安份＂的年青人走了出去，看着父母在土地上劳作了半生，再也不想靠土地生活，便闯了出去。

只是对外面还一无所知，村里是众说纷芸，当听到出去的孩子给家里寄钱，那些起初讲外面混乱的人改口：外面好着呢，遍地是黄金……＂就连赖布利也投靠表兄去了。

“如果能挣到钱，就该让嘉珍去试试，＂妻子开始催促枕边的陈海川，二个月过去了，却没收到大哥的消息。

是哥变主意了吧？别瞎猜！陈海川不耐烦地回答，可时间也太长了……林芳咕噜到。

什么都会变，何时变很少人知道。我们难从老人身上找到他年轻时的脾气，同样也不易从孩子身上看到他未来模样，生活是一条不能反悔的路，永远向前走，关于生活……没答案便是最好的答案，而我们所有的失落，不过是早先埋下的根源。

嘉锋八岁了，常带一群小孩四处跑，慧霞就跟在他后面，威风的很哩。只是最近几天不知怎的，爱说爱闹的他讲话少了，周末也不去捉鸟捕虾，大人也并没在意，果然不久他又恢复常态，没人知道发生了什么，看似微不足道，却一直困扰着自己。

人和人从来就不一样，嘉锋家虽不富裕，但父母的关爱没有缺失，他和许多孩子一样过着无忧无虑的童年，只到隔壁村的大个子打了他，让孩子第一次感到生活的不公平。

小子……把你的书包给我看看！一个身材魁梧却面孔稚嫩的孩子挡在前面，嘉锋不理会想侧身离开，他仗着个大动手强拽，还伸手打出一拳，嘉锋冲过去还手，被打倒在地上，肩上留下了红印。

嘉明此时正好经过，可他仿佛没看见似的，低着头匆匆回家去了。第二次那小子要抢嘉锋文具盒，嘉锋情急中拿砖石打破了他脑袋，惊动了老师大人，弄得两家不欢而散，可嘉锋从没有提嘉明，只是他想不明白，长大后想问嘉明，可始终没讲出囗。

凡事都有好有坏，夏天除了炎热，却是玩耍的好时节，热了可以跳入清凉河水中，享受午后的时光，饿了可去菜园吃瓜、去湖中打莲蓬摘菱角，或去浅水里捕鱼捉虾弄上一锅鲜汤……

一玩耍起来，什么不开心全抛开了。周末时嘉锋跟嘉尚学游泳，一连口里灌了好几次水，才慢慢学会划在水面上，就兴奋地划向远处。

孩子们在浅水塘嘻戏，几条鱼儿偷偷出来透气，小小的汽泡彼此传达讯息，水面周围是松草和荷叶的绿色点缀，池塘旁是一排环绕的垂柳，鸟儿在枝头跳来跳去，枝条在湖面划出涟漪，孩子们在水中时隐时现，有更多的伙伴跳入河塘，溅起的水花欢快四溢。

孩子期待玩乐，大人期盼丰收，一些年轻人外出以后，村里更加安静，时间沉默太久，有时候会少了一点点热情。天黑后少有人出门，开始喜欢呆在家里，看着电视中外面的世界。

小兔宰子考的什么⋯⋯陈海川骂到……你上课有没有认真听讲，他指着嘉锋考了56分的试卷说，还好意思叫签字……说完手上抽好了竹条，陈老汉当下便喝止:放下，这是干什么！他扔掉竹条喊话：都让你们给惯坏了！

陈海川做父亲的心愿是好的，希望孩子可以更好，可生活的经历告诉我们:一个不得志的父亲，总将希望寄于后代，于是难免有不恰当之处，他们不知道孩子当有自己的想法，才可以走的更远。

陈海川一直忙着田里和生意，顾不上嘉锋的学习，于是叮嘱嘉明带好弟弟，可他却显得心不在焉，反倒因为那事而疏远嘉锋，这又是什么缘故，小嘉锋更是不懂了。

秧苗眼看着一天天长，退去青涩长成亭亭玉立的高挑身材，定时给它们灌溉、施肥、除虫，最后只需耐心等待着。

真有好消息传来，三个月后陈海山寄来了信，给嘉珍安排好工作，让嘉珍放心过去……

临走前林芳给孩子整理衣物，她边收拾边说：在外照顾好自己……别看她平时话重，可女儿真要出远门，倒是她先掉下眼泪，说不清的不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