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遇莫相欺


 清政十一年。

 晚风徐徐,星子点缀着黑漆漆的天空,宣王府外,一身夜行衣打扮的女子黑巾蒙面,望着高高的围墙无声的叹了口气,无奈抚额“这么高,唉,幸好本姑娘轻功不赖。”说罢气运丹田,提气,几个轻点间,飞身而上。

 守卫的士兵极少,几个闪身便轻巧的绕开了他们,弯过亭台楼阁,穿过长长的回廊,很快便停在了宣王的寝殿外,寝殿里一片漆黑,女子轻手轻脚的上前,掏出装有迷魂香的管子,伸出纤纤素手将窗户纸捅破,将管子伸进去,轻轻地吹散了迷魂香……

 “只有主子登上皇位,辽远国才能永葆昌盛”如此思忖,似下定决心般,一把匕首从袖中滑落,紧握手中,深吸一口气,推门而入。“ 宣王,必须得死”

 晚风入室,轻纱漫卷,月光流转其间,更添朦胧之态。

 轻轻撩开月色纱帐,女子放慢了脚步徐徐游走在重重纱帐之间。

 很快,一扇雕工精巧的宽大屏风出现在眼前,唇角一勾,如水双眸在夜色中亮如星子,紧了紧手中的匕首,脚步一错,绕过屏风,烟色纱帐后一个人影朦朦胧胧,宣王!

 心中一喜,立刻飞身上前,指尖轻轻挑开纱帐。女子瞬间倒抽一口凉气,窗外月色如水蔓延,盈了满屋,轻巧的落满纱帐,风吹帘动,透窗而来,在男子清俊的容颜上投下道道暗影,如蝶翼般的黑色眼睫覆在脸上,美艳绝伦,银辉月色好似愈来愈盛,男子平稳的呼吸引得她一瞬间面红心跳。

 “看够了吗?”声音清冷,令女子猛地回过神来,眸子一凛,定定的看着面前静静躺在床榻上的男子,他依旧安安静静的,似是睡着了。

 莫非刚才是她听错了?不可能,女子摇了摇头,轻轻的朝后退了两步,旋即,猛然转身。谁知,方此时,闭目躺在床榻上的男子倏地睁开了双眸,明亮的双眸中尽是寒色,一把握住女子的手腕,用力一拉,一个翻身将其压在身下,女子顿时呼吸一窒,愣神之际,忽觉面上一凉,糟糕!面巾!

 慌忙偏开头,正巧错开了胥夜生在看到她面容时一刹那的失神,明亮的双眸中满是震惊,明明灭灭,闪过万千情愫,有些颤抖的扳过女子的脸,轻轻的抚上她的眉毛,眼眸,鼻梁,最终缓缓落在她的唇上,轻轻摩挲,眸中尽是眷恋。

 女子警惕的看着他,不由得紧了紧握在手中的匕首。很快,胥夜生便察觉到了她的小动作,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迅速掩去眸中的情绪,换上一副懒散的神情,轻笑出声“刺客?还是个小丫头。”明亮的眸中满是戏谑。

 女子一听这话,不乐意了,秀美一颦,“怎么?瞧不起女人啊?”声音如汩汩流泉,清澈动人。

 “这倒没有,只是这世间敢来刺杀本王的人确实不多,小丫头,你倒是胆识过人!叫什么名字?”胥夜生眸中笑意更甚,亮闪闪的晃得人一阵头晕目眩。

 “废话少说,要杀要剐悉听尊便。”女子闭上了眼,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

 “哈哈,这就放弃了?不是要杀我吗?本王给你个机会。”说着,向后一倒,用手支着脑袋定定的看着她,眉梢眼角满是笑意“来吧,不过,我们可说好了,赢了,本王放你一条生路,你大可提着本王的首级去讨你家主子的欢心,不过,若是输了……你就得从了本王,本王也老大不小了,还缺个看的顺眼的王妃。”半感叹半憧憬的抬首。

 “果然跟那个狗皇帝一个德行,受死吧,好色之徒。”胥夜生只觉面前寒光一闪,只见女子抬手就朝他刺了过去,狠辣非常,直击要害。胥夜生明眸一眯,冷气瞬间从体内溢出,两根修长的手指如鬼魅般及时捏住了匕首,飞速向前一推,紧紧握住了女子的皓腕,用力一捏,女子立刻痛呼出声,“哐铛”一声,匕首掉在了地上。

 “放开!”女子用力的挣了挣手腕,见他丝毫没有放手的意思,刚准备发怒,突然脑海中灵光一闪,惊恐的望着胥夜生身后“那是什么?”

 胥夜生闻言,手上力道渐松,警惕的回眸扫射四周,“你看到什么了?”有些疑惑的开口,岂料半晌没听到回应,似是想到了什么,猛然回头,只见身后早已空无一人,哪里还有女子的身影,房间内,只有风声呼呼的从敞开的窗中传来。

 眉间划过一抹愠色,倏地起身,大步迈出寝房,飞身没入黑暗中。

 女子一路飞奔,回首发现胥夜生并没有追上来,松了一口气,环顾四周,发现恍惚间竟误入了一片树林中,气喘吁吁的走到一棵树下,不停的用手煽风,思索着怎么向主子交待。

 突然,一抹淡淡的清香传来,额角有柔软的物体擦过。心中一惊,伸手就朝一旁劈去,清冷的声音适时想起,硬生生的阻了女子的动作“跑那么快干嘛?热不热?”说着还不时用袖子擦擦女子脸上的汗珠,眉梢眼间尽是笑意。

 “啊!”树林里响起女子杀猪般的惨叫,从地上一跃而起,惊恐的看着他,连连后退。“你从哪里冒出来的?”

 胥夜生看着她的反应,满意的扬了扬唇角,云淡风轻的开口“本王有这么吓人吗?”摸了摸自己的脸颊,很是不解的看着她。

 “你想做什么?”女子警惕的看着他玩味的笑容,连连后退,不动声色的附上左手手腕,用力一按,“唰”的一声,天蚕丝激射而出,攀附上一旁的树梢,足尖点地,转眼间已稳稳落在了树上。

 胥夜生抬首望着跪坐在树上的女子,正巧她也正一瞬不转的注视着他,四目相对,他倏地笑了“下来,我不杀你。”

 女子轻蔑一笑,翻了个白眼“凭什么相信你?”

 “你不下来?”胥夜生向四周环视了一圈,复又抬眸,淡淡道“那本王上来”说着,正欲施展轻功,树上突然传来一阵响动,女子慌乱的起身,牵动了几根树枝,身影不稳险些从树上跌落,胥夜生蹙眉看着她,张了张嘴,岂料女子以为他又要做什么,大声吼道“胥夜生,你别动,你再动我就喊了。”

 胥夜生不觉有些好笑,这荒郊野外的就是喊了,谁搭理她啊,但还是装作很正经的样子“好好好,本王不动,再给你个机会,现在呢,本王先去找点吃的,你可以趁机快点逃。”说罢,身形一闪,没了踪影。

 女子松了口气,正准备下去,顿了顿,又重新坐了回去,谁知道他是不是走远了,也许就在附近守株待兔,还是树上安全,说着,便解下腰带,紧紧的将自己捆绑在树上,闭上了眼眸。

 良久,一股浓郁的烤肉味涌入鼻腔“好香”女子“唰”一下睁开眼眸,低头一看,发觉胥夜生正优雅的坐在树下烧烤,火柴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一簇簇小火苗跳跃其间,白皙修长的手握着树枝,在火苗的映衬下愈发好看,“让你逃你还不逃?怎么?等着本王的烤肉?”胥夜生头也不抬,抬手闻了闻,发出赞叹“好香,丫头,吃不吃?”

 女子头一偏,轻声嘟哝了一句“谁知道有没有毒”眼角余光却突然瞟见胥夜生拿着肉串就准备咬下去,心中一急,天蚕丝脱手而出,手一扬,肉串已经拿在了手中,得意的一扬眉,津津有味的吃了起来。

 胥夜生瞟见,轻笑着拍了拍手上的灰尘,懒洋洋的用手支着头,斜倚着看着她“吃了本王的东西,总得告诉本王你叫什么吧?”

 “凭什么告诉你?”女子瞟了他一眼,冷哼了一声。

 “你都知晓本王的名讳,本王却不知晓你的,丫头,你不觉得不公平吗?”胥夜生仍旧不死心,挑了挑眉继续追问道。

 “世间哪有公平可言?”顿了顿,突然狡黠一笑“这样吧,本姑娘给你个机会,你猜猜,猜对有奖哦!”说着摸了摸自己如云般的秀发。

 胥夜生一愣,心中酸涩渐趋蔓延,明眸不由得闪了闪,半晌,缓缓开口,声音闷闷的“丫头,你可姓沈?”猛地抬眸凝视着她,强自压下心中的酸涩,平复自己的呼吸。

 云鬟看着他的反应,蹙了蹙,姓沈?心中疑惑渐起,面上仍是一派平静“我不姓沈,胥夜生……你是不是……”

 胥夜生猛然打断她的话,目光躲闪,有些慌乱的开口“你刚才说猜对有奖,本王虽然没猜对,但能不能知晓奖品是何物?”

 “这个么……”云鬟若有所思的开口,指尖轻动“是这个……”双眸一凛,纤手一扬,白色粉末“唰”的四散开来,胥夜生剑眉一扬,立刻飞身而起,广袖掩面,连连后退。方此时,天蚕丝脱手而出,云鬟身形灵动,掠过树梢,几个闪身间,已不见了踪影。

 白色粉末逐渐消散,胥夜生广袖一扫,望着前方的黑暗,无奈的叹了口气,这小丫头是带了多少迷魂香啊……

 丞相府。

 凉风习习,一身浅色长袍被风吹得咧咧作响 ,华辰面对一汪湖水,长身而立,剑眉斜飞如鬓,薄唇微抿,月华如练,将男子的轮廓勾勒的美妙如梦。听到身后脚步声响起,唇角微微勾起,转身看着云鬟缓缓走进,女子苦恼的容颜映入眼帘,勾了勾嘴角“失败了?”

 女子“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声音轻浅“云鬟不才,没能杀了宣王……”俯首,嗑了一个响头,缓缓开口“但凭主子责罚。”

 只见华辰快速走到云鬟面前,轻轻将她扶了起来,声音里满是怜惜“你没事就好,我说过宣王的实力不容小觑,你失败了倒也在情理之中,你无需介怀。”看着女子的清秀容颜,眸中精光一闪,却是快速掩了去,蹙了蹙眉角“他有没有对你说什么?”

 “他……说什么?”云鬟一愣,快速回忆,突然,面上一红,摇了摇头,暗自思忖,那应该是玩笑话吧?

 华辰看着她面上表情不定,心中了然,却听她有些尴尬的开口“宣王……他说让云鬟从了他……这是玩笑话吧,主子放心,云鬟不会答应的……”

 “不,你得答应。”华辰剑眉一挑,出声打断她,顿了顿,复又开口道“他知道你是谁了吗?”

 云鬟在听到那句“不,你得答应。”时倏的瞪大了双眼,愣愣的看着华辰,良久才反应过来,主子在问她话,她想了想急忙开口“他问过我是不是姓沈。”

 “姓沈?”华辰面上一喜,抓着她双肩的手不由得加了力道,云鬟浑身一震,吃痛的倒抽一口凉气。华辰赶忙放手,还亲自帮她理了理衣服。云鬟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他。

 华辰尴尬的咳了一声“时辰不早了,你去休息吧”片刻,抬眸发现女子依旧一动不动,蹙了蹙眉“怎么?”

 “云鬟有一事不解”清秀的小脸上满是纠结。

 “何事不解?”华辰看着她的表情疑惑的开口。

 “主子身边高手如云,而云鬟只是主子的贴身丫环,除了伺候主子外,主子从未让云鬟插手任何有关您霸业的事,此次刺杀宣王……”女子声音渐渐弱了下来,小心翼翼抬眸看着华辰。

 “你是问我为何会派你去吗?”华辰面无表情“没错,你虽然聪慧,可武功却不怎么高,刺杀宣王这么重要的事,我怎么会安排你去呢?”不答反问,旋即,无奈的叹了口气“因为圣上沉迷美色,宣王是他的儿子……更何况但凡是个男人,面对美人谁人能做到不动心呢?”一步上前,冰凉的指尖碰了碰她的脸颊,缓缓开口“而你……恰巧是个美人……我笃定就算刺杀失败,宣王定不会拿你如何,这样我也不会损失一兵一卒。”

 云鬟愣了愣,只听华辰继续说道“云鬟……你也到了婚嫁的年龄,我打算……只是……这段姻缘……怕是要委屈你了”

 云鬟心中了然,恭敬道“一切听从主子安排”

 华辰满意的点了点头,有些担忧的开口“云鬟,你知道我跟宣王……所以,你无法从华府出嫁。”

 心中划过一抹酸涩,淡淡的开口“主子放心,只要能帮助主子完成霸业,云鬟殒身不恤”

 华辰的眸光闪了闪,声音里满是怜惜“云鬟,事成之后,我娶你。”

 数日后的清晨,清风拂面,风中传来月季花的清香,云鬟一身劲装漫步在大街上。

 时值深秋,天气渐寒,街上的人愈发少了,诺大的街道上,除却零星的小摊贩还顶着寒风招罗生意,几个行色匆匆的赶路人,便只余云鬟一人百无聊赖的走在街上了,虽说云鬟是丞相府的丫环,可华辰对她十分放纵, 他从未要求过她做什么, 除却几天前刺杀宣王的事……

 她摇了摇头,把思绪强行拉了回来,抬首思索片刻,突然,施展轻功,几个闪身间,人已经到了街角一家极不起眼的小药房,刚一进门,就被拌了一下,险些摔倒,清脆的铃铛声响了起来……云鬟回首,发现门槛处竟被一根细线拦住,上面坠上了一个小铃铛,心中狐疑,环顾四周,小药房静悄悄的,空无一人,这个时辰……人呢?秀眉一挑,突然,提气大吼了一声“沐怀远”。

 半晌,四周依旧竟悄悄的,云鬟不禁有些恼了,若有所思的摸了摸下巴,瞟了一眼门口的铃铛,唇角一勾,放低了声线“神医沐怀远。”

 “诶,来了,来了。”一个面色儒雅的男子从后院飞奔了出来,看清来人,身形一震,瞪圆了眼睛“云鬟?怎么是你?”

 云鬟有些气恼的白了他一眼,朝着铃铛的方向努了努嘴,“你又搞什么名堂?”

 “反正我这小店平时也没什么人来,我正巧可以在后院看看医书,你知道的,我一看书就容易入迷,这不又怕到时候病人来了听不见吗?就想出了这个妙招。”沐怀远颇为得意的扬了扬眉。

 “少来,我刚才那么大声叫你你都不搭理我,一句神医沐怀远就把你忽悠出来了,啧啧。”云鬟嫌弃的瞟了他一眼。

 沐怀远立刻腆着脸上前,“云鬟小姐,您后院请,清茶点心都备好了,就等你了”

 云鬟冷哼一声,抬步往后院走去。

 却不料,转身的一刹那,沐怀远扬了扬嘴角,眸中情愫渐起,回首看了眼悬挂着的铃铛,喃喃道“我终于盼到了你”

 急切的转过身,正欲追上她,岂料,铃铛“叮”的又发出了一声响动,沐怀远顿时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云鬟推开了沐怀远的房门,果然,茶点静静的放在了桌上,飞奔过去,刚准备抓起一个点心。

 突然,身后猛然激起一阵寒风,一个闪身间扬手就朝身后劈去。

 玄色衣袍被厉风激起,男子脚步一错,轻巧的避开,身形一闪,立于云鬟面前,“丫头,谋杀亲夫?”胥夜生眉眼含笑,定定的看着她。

 云鬟一愣,眉间划过一抹怒色,一拳直击男子面门,胥夜生勾唇一笑,妖艳至极,大手一抬,紧紧扣住女子的皓腕“小丫头怎么这么暴力?”

 “胥夜生,你到底想干嘛?”云鬟一把甩开他的桎梏,冷冷的凝视着他。

 胥夜生不答反问,“外面那小子是谁?好像心怡你,胆子倒是不小,本王的女人也敢觊觎。”

 外面……糟了,沐怀远!难怪这么久还没过来。“你把他怎样了?”云鬟眸中寒光乍现,狠狠的瞪着胥夜生。

 胥夜生看到女子的反应,眉头一蹙“他是你什么人?”

 “朋友,他是我最好的朋友,胥夜生,你若是敢动他,我杀了你。”云鬟一把扯过他的衣领,怒吼道。

 胥夜生闻言,神色渐缓,有些无奈的开口“我没把他怎样,只是让他睡一会儿,丫头,你能不能不要一见到本王就喊打喊杀的?”

 云鬟松了口气,突然又有些警惕的抬眸,小心翼翼的开口“你……找我有事?”

 “本王来履行诺言,把这个换上”胥夜生扬了扬手中的包裹,一本正经的看着她。

 良久,云鬟从屋内缓缓步出,火红裙裳在女子的走动下摇曳生姿,轻巧地将女子曼妙的身材完美的勾画了出来,长长的裙摆铺就一地,玫瑰暗纹点缀其间,灵动非常,清风拂来,衣袖翩迁翻飞,环佩叮咚,美仑美奂。

 胥夜生看着面前的女子,有一瞬间的失神“丫头……”

 云鬟唇角含笑,“我换好了,如果没事……”

 “跟我走”胥夜生拉起云鬟的手,足尖轻点,一路飞奔。

 半晌,胥夜生倏地停了下来,拿开覆在云鬟双眸上的手“丫头,我们到了”

 云鬟睁开双眸的一刹那,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只见,苍翠欲滴的树林间坠满了一串串鲜艳欲滴的糖葫芦,琥珀色的浆糖覆在红彤彤的山楂上,有阳光从树梢间横下,洒在上面亮闪闪的,很是好看。

 “这是……”

 “本王的独家秘方,专钓小馋猫。”胥夜生看着她呆愣的样子,笑得眉眼弯弯,从怀中摸出一把通体透亮的白玉梳子递给云鬟“丫头,可愿与本王结为连理,白首不离?”

 “我……们……”云鬟咬了咬下唇,目光闪烁不定。

 没想到胥夜生突然一步上前,一把将玉梳塞进了她的手中,与此同时还有一张明晃晃的卷轴……这是……圣旨!

 云鬟身体猛地一僵,“唰”的抬眼看向胥夜生,只见他得意的扬了扬嘴角,清冷的声音缓缓响起“本王只是知会你一声,并非请求你!”

“你!”云鬟一愣,随即如水双眸漫上一股怒火“胥夜生,你太过分了,婚姻大事,岂可儿戏?”

 “本王正是因为是认真的,才来履行当日的承诺。”胥夜生定定地看着云鬟,扬手一挥,劲风刮过,一串糖葫芦稳稳地落在了他的手中,讨好的拉起云鬟的手,将糖葫芦塞进她的掌心“好了,丫头,别生气了,跟本王回家。”

 掌心里的小手软若无骨,另他心里泛起一阵酸楚,他这次说什么也不会放手了。

 成亲数日。

 午后,阳光正好,暖风微熏。

 云鬟懒洋洋穿行在回廊上,百无聊赖,不知不觉间竟走到了胥夜生的书房前,心下一惊,正欲转身,里面的对话蓦地传入耳中,她身行一顿,轻声上前。

 “陛下的身体每况愈下,华辰恐怕很快便会有所行动,殿下……您还要无动于衷吗?”

 “华辰这个狗贼,当真狼子野心,近几年来不断收复兵权,拉拢人心,朝中耿直的大臣皆被他所杀,还装出一幅仁臣模样,真另人心惊。”

 “是啊,兵部尚书王大人为人清正,刚直不阿,华辰却愣是给他安上了个通敌叛国的罪名,可怜这王大人,忠心耿耿,却得了个这样的下场。”

 “殿下,辽远国不能落入华辰这个奸人手中。”

 云鬟皱了皱眉,怎么会这样……心中不解,刚准备继续听下去,却不料,门“唰啦”一声被人拉开了,胥夜生清俊的容颜映入眼帘,云鬟一惊,有些心虚的垂下头。

 “沈姑娘!”一声略带惊讶的声音响起“你不是……”

 云鬟和胥夜生的眉头均是一皱,云鬟抬眸看向正一脸狐疑的看着自己的中年男子,心中疑惑更甚,又是姓沈……

 “她不是。”胥夜生冷冷的打断了中年男子的话,拉起云鬟就朝外走去,力道极大,云鬟挣了挣他的手“诶,胥夜生……”

 胥夜生将她用力往前一拉,有些慌乱的开口“你不要说话”

 “你弄疼我了。”云鬟有些恼了,声音拔高了几分。

 胥夜生急忙松了手,果然看到她洁白的手腕上显出道道红痕,目光一怔,“对不起。”

 云鬟抬头看着他满脸委屈的表情,有些无奈的摆了摆手,怎么感觉她才是那个坏人“我没事,你去忙吧。”

 胥夜生点了点头,忽又摇了摇头,一把揽过她纤细的腰肢,声音里隐隐有丝兴奋“你不是无聊吗?本王带你出去玩”

 “真的?”云鬟一瞬间来了兴致,一双眸子顿时亮亮的,晃得胥夜生也忍不住浅浅的笑了起来。

 打马行至城郊,青山绿水映入眼帘,闻着空气中浅浅的芳香,云鬟唇角不自觉的上扬。

 胥夜生宛若刀销的下巴抵在云鬟的秀发上,兀地开口“丫头,你的头发真好看,难怪叫云鬟,名字谁给取的?”

 云鬟一愣,有些不自在的开口“沐怀远”

 “他么?”胥夜生的眼中闪过一抹异色“那本王赐你个姓……姓……沈,好不好?”

 “沈?”云鬟蹙了蹙眉头“为什么?”

 “沈云鬟读起来好听。”胥夜生轻声叹息,声音悠远的仿若空灵古调,让云鬟的心不由得一跳“丫头,沈丫头,真好听。”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不知不觉间越走越远。

 “前面好像有家面馆。”云鬟拉了拉胥夜生的袖子,激动地一回头,樱唇淡淡的擦过胥夜生的下巴,大脑瞬间一片空白。胥夜生勾唇一笑,捏住云鬟的下巴,在她的唇上轻轻啄了一下,云淡风轻的开口“沈丫头,既然你饿了,本王成全你。”

 云鬟呆愣良久,直到胥夜生捏着她下巴的手顺势缓慢抚上她的脸颊,指尖微凉,令她猛然回过神来,双颊绯红,不知所措。

 胥夜生定定地看着她,眼中笑意更甚,突然长臂一伸,搂紧她翻身下马。

 在面馆坐定,只见一个面容娇好的女子盈盈上前,青葱十指握着一柄白瓷茶壶,食指微动,轻笑着斟满两杯茶水,声音清浅“两位客官,要来点什么?”

 “两碗面。”胥夜生淡淡开口。

 不消一盏茶的功夫,两碗热气腾腾的面便被端了上来。

 “客官请慢用”依旧是声音清浅,仿佛不沾杂质,女子转身时目光似有若无的划过胥夜生的面容。

 云鬟本就饿极,立刻狼吞虎咽了起来,胥夜生凝视她良久,目光幽深,不知在想些什么。最终,挑起面,顿了顿,吃了起来。

 夜色渐深,一轮满月高挂枝头。黑漆漆的小木屋里,云鬟幽幽转醒,睁开眼的那一瞬间,周身的黑暗令她心中一惊,全身被缚,动弹不得,强自淡定,许久才适应了周身的黑暗,凝眸细看,胥夜生安安静静的躺在一旁,犹如第一次初见一般,心渐渐平静下来,靠在了他的身边,轻声唤道“胥夜生”

 良久,身边的人动了动,云鬟惊喜的抬眸“胥夜生,你醒了?”

 “沈丫头,你有没有事?”胥夜生醒来发现自己全身被缚,想到什么,心中一紧,听到云鬟的声音才松了一口气,紧张兮兮的问道。云鬟摇了摇头。

 突然,一个清浅的女声打破了四周的平静“醒了?”

 “你是什么人?”胥夜生眸中寒光乍现,看着面前斜倚在长椅上的女子,声音清冷。这个女子不是别人,正是面馆老板娘。

 “这你用不着知晓。”女子起身,徐徐走近,胥夜生条件反射的将云鬟挡在了身后,女子见状,轻笑出声“你只需知晓……我看上了你,你今天就得从了我”

 胥夜生闻言冷哼一声“做梦,本王!已婚!”

 云鬟心中一暖,抬眸,猛然撞进一双明亮的眸中,四目相对,二人皆是一笑。

 女子见状,一把拽过云鬟,伸手掐住了她的脖颈“已婚?对象是她?”

 胥夜生心中一惊,眸中闪过一抹厉色,冷声喝道“放开她。”

 “放开她?”女子思索片刻“你这一说,倒是提醒了我,既然已婚,我便杀了她,没了她……你才能安安分分的待在我身边。”女子突然轻轻笑了起来。

 “你敢!你敢动本王的人,本王要你好看”胥夜生双眸泛红,手腕使劲,刚提起一口气,突然,全身漫上一股剧痛,让他不由得咬紧了牙关,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

 “阿生,你怎么了?”云鬟满是担忧的看向胥夜生。

 女子勾唇妩媚一笑“没用的,中了我的软骨香,纵使武功再高强,也是枉然,你这样动用自己的内力,会没命的。”

 “疯女人,你放了他,你知不知道他是谁,你最好不要轻举妄动……”话音未落,女子倏地加大了力度,云鬟险些呼吸不过来“是谁重要吗?落到我手里就是我说了算”双眸一凛,转头看向胥夜生“你只能是我的……至于这个女人……”女子缓缓看向门口“来人。”

 门口立时走进来几个五大三粗的壮汉,皆是恭谨之态“老板娘。”

 “这妞姿色不错,赏你们了”说着一掌将云鬟拍向他们。

 其中一人稳稳接住她,笑眯眯地露出满口黄牙“谢老板娘。”

 “你放了她!立刻马上!”胥夜生见状,眸中怒火更甚,额头青筋爆起,冷汗越来越密,顺着脸颊滚落“你要什么,本王给!”

 “阿生,我不许你答应她。”云鬟提高了声音,瞪着双眸看着他。

 胥夜生闻言,抬眸看向云鬟气鼓鼓的一张小脸:明明怕得要死,还要强自淡定。

 目光慢慢柔和下来“好,你不许,我便不答应。”话音刚落,只听“砰”的一声破空声,胥夜生身上的绳子尽数断裂。

 紧接着,一口鲜血狂涌而出,女子尖利的笑声响起“这么急着送死?跟着我有什么不好?”女子转身,不再看他“既然如此,我……成全你。”手一扬“你们……上!”

 一名壮汉闻言,立刻朝胥夜生攻去,掌风赫赫,直击要害,胥夜生刚一提气,剧痛又快速慢延开。

 突然,眼前红影一闪,云鬟紧紧的拥住了他。

 “沈丫头,让开。”胥夜生心中一紧,冷声喝道。

 “别动。”声音轻柔,令胥夜生心中酸涩更甚。

 预料中的疼痛并未传来,粗犷的声音响起“老子不打美人。”

 突然,腰间一紧,云鬟被胥夜生紧紧拥住。耳边劲风呼啸,一个壮汉轰然倒地,一路疾驰,不知不觉间,步入了一片丛林。

 胥夜生猛然停住脚步,向四周扫射,旋即,抬眸,提气,飞身,稳稳地落于树梢。

 “沈丫头,我第一次就不该放你走……你这个丫头太不听话……你知道吗?我找你找得有多辛苦……怎么都找不到你,明明哪里都找了的啊,可就是找不到,幸亏,我遇见了你,如果可以,我多想一辈子都不放手,可是,不行了,你要学会照顾好自己,不要那么好骗知道吗?”胥夜生一放下云鬟,冰凉的指尖便如第一次初见时那样,仔细描摹她的面容,声音很轻,轻到让云鬟忍不住伸手拥住他“阿生,我不走了,再也不走了,除非你不要我了,我一定……”突然,胥夜生抬手点了她的穴道,拉下树枝严严实实挡住了她。

 “阿生,你做什么?”云鬟一惊“放开我!你放开我!”

 胥夜生解下云鬟的腰带,把她紧紧的绑在了树干上,抬手,点了她的哑穴  “沈丫头,这次没有糖葫芦,没有烤肉,别再被骗了,别怕,穴道一个时辰后会自动解开。”胥夜生捏了捏云鬟的小脸,深深的注视了她良久,声音轻柔“阿生……走了……”

 泪珠滚落,痛了两人的心。

 胥夜生刚跃到地面,唇边便立时涌出一大口鲜血。

 “她呢?”清浅的女声响起,女子盈盈走上前,身后还跟着几个壮汉。

 胥夜生冷冷一笑“这……用不着你操心”女子闻言挑了挑眉,正欲抬头。胥夜生心中一惊,一掌直击女子面门,女子身形一闪,扬手一掌迎向他,两掌相合,剧烈的空气爆破声立时响起,狂风漫卷,叶落声声。

 胥夜生本就因强行运功而造成内力受损,又极力承下这一掌,身形一晃,几愈跌倒,身前的衣襟已被鲜血染红,触目惊心。

 “你们去把她找出来。”女子向那几个壮汉吩咐道。

 胥夜生蹙了蹙眉头,抬头看向面前的女子,勾唇一笑,样子极为妖媚“不是要本王从了你吗?你若是能抓到本王,本王便应了你。”强忍着周身的疼痛,一个旋身从地上一跃而起,拼死用最后一点气力,运气往前飞奔。只有他把那些人引走,她才能安全脱逃。

 果然,女子立刻率领她的手下紧追不舍。

 云鬟看着那个身影渐渐消失在自己的视线里,心脏处传来的钝痛让她的泪水更加汹涌而至。

 胥夜生失踪了五日后,明帝病危,华辰亲自侍奉在侧。整个朝廷人心惶惶,纷纷揣测未来辽远国的天子会是谁。

 夜凉入水,整个养心殿灯火通明。

 “陛下,该喝药了”华辰端着一碗汤药,脚步极轻,看着床榻上的明帝唇边笑意更甚,眸中满满都是激动。

 明帝冷笑一声“爱卿,你就如此急不可耐吗?”

 “哼,陛下,你要知晓,现如今你膝下中用的儿子已经没了,宣王已死,这皇位,是我华辰的,只有我配,你们胥氏王朝气数将尽,您就人命吧。”

 “就凭你?”明帝满脸嘲讽的望向华辰“痴人说梦。”

 华辰眼中厉光一闪,突然放声大笑“怎么?你还想着让你那个尚在襁褓的九皇子继位吗?我看你是老糊涂了吧?”步步逼近,缓缓的坐在床榻上“这些年我忍了这么久,离皇位那么近又那么远,如今我终于要成功了,我终于要当皇上了,哈哈,整个辽远国都是我的,都是我的。”指尖轻握住汤匙,缓缓划过碗中的汤药,放缓了语气“陛下,这最后一碗药喝了,便解脱了,你大可去找你的皇后,而这皇位,我来帮你坐,辽远国,我来帮你守,你放心”华辰整个人激动的不断颤抖,将整碗汤药尽数灌入了明帝的口中。

 清政十二年,明帝崩,传位于丞相华辰。新帝登基大典于十日后举行。

 清晨,云鬟被宣进宫。面前的男子身着华服,面容俊朗,眉梢眼角皆是笑意。

 云鬟垂眸,朝着华辰盈盈一拜“云鬟参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鬟儿,如今孤大业已成,依诺封你为后”华辰轻轻地将她扶了起来,眸中满是爱怜。

 云鬟一怔,心脏像被什么东西扯了一下,痛得她蹙了蹙眉头。

 “鬟儿不舒服?”华辰见状,俯身凑近了她。

 “没,云鬟很好,只是……云鬟身份卑贱,一国之母的封号,云鬟实属担当不起,还请皇上另觅合适人选”云鬟不自觉地偏了偏头。

 “鬟儿,你无需担忧,这一国之母的封号,除了你,没有谁更适合了”华辰若有所思的看着云鬟,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对了,鬟儿,孤让你找的东西”

 “陛下放心,保证万无一失”云鬟拼命地将眼泪逼了回去,垂首,尽量保持声音平缓,狠狠地捏住了空空如也的袖袋。

 华辰满意的点了点头,声音犹如空谷传响,似叹息似感慨“有些事情……不得不防”

 “陛下,陛下,大事不好了”李公公满脸慌乱的闯了进来。

 “何事如此惊慌?”华辰回首,不怒自威。

 李公公打了个寒颤,小心翼翼地开口“回……回陛下,司衣司的人方才来传话,说……说是……她们说……陛下……您……您登基用的冕服……被……被老鼠……咬……咬破了一个洞”

 “什么!”华辰猛然转身,冷声喝道“她们放肆”

 “陛下……”李公公话音未落,令一道急切的声音响起“陛下,大事不好了”

 “又是何事?”华辰强忍着怒火看向来人,只见一个侍卫打扮模样的人冲了进来,不待行礼,大口大口喘着粗气“皇上……宣王他……回来了”

 太和殿前,一身玄色衣袍的男子迎风而立,唇角含笑,周身所散出的天家贵气将他衬托的愈发傲然出尘,遗世而独立。

 “阿生……”云鬟急匆匆地奔了出来,待看到面前男子的一刹那,数日以来压抑的感情顿时喷涌而出,泪水霎时模糊了双眼,心中的空荡一瞬间被填满了。

 “宣王,你居然没死”华辰信步从太和殿后转出,咬牙切齿地低吼道。

 “哈哈,上苍有好生之德,本王没死成。怎么?华大人,本王的出现,好像令你很失望啊。”胥夜生轻声笑道。“看你如此忙着为本王筹备登基大典,本王很是感动。”

 华辰闻言,突然放声大笑,模样甚是癫狂“宣王殿下?登基?哈哈,宣王太会说笑了,就凭你这种劣迹斑斑的人,也配?”轻轻一偏头“孤本打算既往不咎,追封你为亲王,可你……偏偏如此不知好歹,活着也不安分,既然如此……”突然,华辰猛地望向跪在自己身边的女子“鬟儿,你……”

 “主子,鬟儿对不住你”突然,声音陡然提高,面向文武百官“华辰居心叵测,谋杀先帝,荼害忠良,诬陷宣王,最不可恕。”声音清冷,掷地有声。

 话落,群臣哗然“刺杀先帝?”“怎么会这样?先帝不是病逝的?”“我们都被华辰这个狗贼给骗了?”

 华辰淡然的脸上露出丝丝慌乱“你背叛我?”

 方此时,程公公手捧圣旨,神态恭谨,尖声唱道“先帝遗诏在此,众卿听旨。”

胥夜生闻言,一撩衣摆跪了下去,文武百官皆跟着跪了下去,四周霎时静了下来,程公公展开圣旨,尖声唱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宣王,睿智严谨,善用贤良,战功显赫,颇有天家风范,待孤西驾后传位于宣王,钦此。”言毕,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奴才参见陛下”。

百官闻言愣怔片刻,立即跟着跪了下去,“臣等参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群臣皆恭贺新皇即位,神态皆恭敬顺从。

“众卿平身”胥夜生朗声道,轻抬手将程公公扶起来“公公辛苦了。”

“陛下这样说就是折煞老奴了。”程公公突然面露哀伤,悔恨的开口“老奴无用啊,没能救下先帝,只得保住先帝遗诏不落入奸人之手。”

“公公无需自责,这一切都是华辰这个奸人所做。”胥夜生冷声道。

闻言,华辰笑了起来,“哈哈,胥夜生,你以为这皇位你坐得安稳吗?谁料想你会不会如同先帝一般荒淫无道,是否为帝在于民心向背……”

“那你这个乱臣贼子就有资格了吗?”胥夜生一句话堵的华辰顿时哑口无言,“华辰,你狼子野心,杀害先帝,残害忠良,谋权篡位,种种罪行,天理不容。来人,将这奸人拿下”声音清冷,气势逼人。

“且慢”华辰冷声喝道,一把抓过云鬟,掐住了她的脖颈“胥夜生,你杀了我,她怎么办呢?”

胥夜生忙制止了一众禁军,阴冷的看着华辰“你放开她,你若是伤了她,孤不介意亲手解决你。”

“放了她?”华辰微一偏头,一个侍卫用大刀架着一个女子从偏殿走出,一个跟云鬟张得一模一样的女子,女子出现的一刹那,天地仿佛安静了下来。

胥夜生双眸亮亮的,满是惊喜,张了张嘴,正欲开口,华辰勾了勾唇角,冷声开口“不知陛下是让臣放了您心心念念的沈惜月,沈丫头,还是……这个……”手腕一使劲,云鬟顿觉呼吸一窒“这个静秀国的柔嘉公主,冒名顶替的……沈丫头?”

“你放了她们,孤留你全尸”胥夜生眸中寒光乍现,弓箭手齐步上前,拉满了弓。

云鬟看着面前的男子,闭了闭眼:原来她只是别人的影子。

“夜哥哥,救我”沈惜月轻声唤道,纤细的脖颈被勒出一道血痕,如水双眸盈满了泪光。

“沈丫头,别怕”胥夜生柔声安慰道,转头望向华辰,“放了她”

云鬟心中一窒,轻轻扬了扬嘴角“很难过吗?鬟儿,这是你的选择,是你要背叛我,背叛我的人都得死”华辰抬手示意侍卫放了沈惜月,扶在云鬟耳边轻声说道。云鬟好似全然未觉华辰的手在不断使力,只是凝眸看着胥夜生将沈惜月紧紧拥入怀中,一刹那,云鬟难过的全身都在轻颤,华辰清朗的声音继续在耳边响起“鬟儿,我死了,你也得下去陪我,别怕,静秀国的人不会轻易放过胥夜生的,他们两个……不会长久,你放心”

呼吸将要停止的一刹那,一道温润的声音骤然响起“休伤我皇妹”华辰愣怔的回过头,突然,冷风呼啸而至,箭矢擦过云鬟的左肩,刺入华辰的身体,贯穿心脉。

华辰倒下的那一刻,一个男子飞身过来,将摇摇欲坠的云鬟拥入怀中,“皇妹,皇兄总算是找到你了。”

云鬟轻轻的抬头“皇……兄?”

公孙彻点了点头“是,皇妹,我是你皇兄,皇妹,你是静秀国的柔嘉公主,我……终于找到你了。”

“那皇兄如何得知,柔嘉在辽远国?又能如此迅速赶来?”云鬟抬眸,看着面前面如冠玉的男子,轻声问道。

公孙彻似是想到了什么,转身对着胥夜生略一施礼“多谢陛下,我静秀国将不胜感激”

云鬟突然笑了起来,声音渐渐变大,一步一步朝胥夜生走去“陛下真是好算计,从头至尾都在利用我,步步为营,还让我怪你不得,让我整个静秀国……都欠了你一个人情”

胥夜生看着面前目光渐渐变冷的女子,摇了摇头,心中突然涌上一抹酸涩“沈……鬟儿,孤不是这个意思,你那日佩带的玉坠是柔嘉公主的象征,孤才会……告诉你的皇兄,孤也是怕你出事”眸光一偏,突然有些紧张的上前“鬟儿,孤对不起你,孤不是有意射伤你的”伸手刚准备触碰云鬟的左肩,却不料,云鬟猛然转身,拉过公孙彻就向前走去“陛下,云鬟已死,现在站在你面前的是静秀国的柔嘉公主,陛下……不要总是认错人。”

胥夜生错愕的看着云鬟渐行渐远,感觉心也在渐渐掏空。

云鬟没有回头,感受到身后灼热的目光,强自镇定,每走一步,心就疼一下,华辰从来不会放过背叛他的人,这一招……令她不死也伤。

徽观元年。清晨。养心殿。

“她……在静秀国……过得还好吗?”胥夜生清冷的声音响起。

还不待那宫人开口,继续自顾自的说道“还是对着铜镜发呆?”

“是,而且公主还是经常问奴婢……她跟皇后真的长得很像吗?”宫人轻声叹了口气。

胥夜生闻言握着狼毫笔的手顿了顿,缓缓开口“是孤的错,是孤对不住她”

“陛下,公主要成亲了”宫人抬眸小心翼翼地开口。

“你说什么!”胥夜生闻言倏地一下站了起来,厉眸直直地盯着宫人“她才回静秀国,她成什么亲?跟谁成亲?说!”

宫人吓得“扑通”一声跪了下去“回陛下的话,公主的母妃早逝,在静秀国本就孤苦无依,除了自幼跟公主关系极好的太子殿下是真心待公主好,其余的人,都希望公主能成为和亲的工具,壮大静秀国的实力,而且……公主貌美,所以,想娶公主的人极多,静秀国的陛下和皇后近几日还在商量。”

话音刚落,胥夜生扬手掷落一盏茶盏,茶水四渐“他们大胆,云鬟她是孤的女人,他们竟敢用她去和亲?”旋即,突然放缓语调“鬟儿她怎么说?她可同意和亲?”

“她……她”宫人感受到了头顶那抹狠厉的目光,牙齿忍不住轻颤“公主……同意了。”

三日后。静秀国。

偌大的宫殿内,轻纱漫卷,青烟袅袅。云鬟怔怔的看着镜中的自己,抬手执起白玉梳正欲梳妆。

“奴婢参见公主”绿儿倾身问安。

云鬟回神,看了看手中的白玉梳,目光闪了闪,终是缓缓放入了妆奁中“是和亲的事?”

绿儿抬眸看向面前的女子,犹豫片刻,“公主,请速去景仁宫一趟”

“儿臣不嫁”云鬟冷冷的开口。

“柔嘉,不得胡闹”陈嫣眉间划过一丝怒意,重重的将茶盏搁在了檀木桌上。

“柔嘉,父皇知道你跟辽远国的皇帝之间有误会,可是他是一国的君王,既愿与你冰释前嫌,你也该放下了”公孙景威严的声音传来“更何况,他既愿意许你贵妃之位,又愿割让五座城池,许诺和亲后便可十年之内无战事,此举不仅你可以终身享受荣华富贵,静秀国也可扩大国土,永葆昌盛,如此好事轻易放弃岂非可惜?”

“父皇,世上岂有如此好的事情?自愿割让城池?辽远国跟静秀国实力均衡,先不说辽远来攻占胜算不大,他又何必自割城池消减自己实力,扩充别国领土?你就不怕这是胥夜生的诡计吗?”

“放肆”陈嫣一拍桌子,怒道“柔嘉,瞧你说得什么话?一点儿公主的样子都没有。身为公主就要做到为国家谋利,为百姓着想。”

“那也没必要把自己的终身幸福赔进去”温润的声音霎时想起。

“彻儿”陈嫣皱了皱眉“你怎么来了?”

“儿臣参见父皇,参见母后”公孙彻倾身请安。

“皇兄?”云鬟轻声开口。

公孙彻偏头看向云鬟,柔声开口“柔嘉不想嫁给辽远国的皇帝?”

云鬟闻言愣怔了片刻,点了点头。

“那就不嫁。”公孙彻立刻回道。

“彻儿,不许胡说。”陈嫣“唰”的一下起身,吩咐一旁的宫人“送太子殿下回去”

“母后!”公孙彻一把挥开走上前来的宫人,厉声开口“你也不想想,胥夜生是什么人,怎么会平白无故的割让城池给我们静秀国。如果说是因为爱柔嘉,这倒是可以理解。可是,他喜欢的是沈惜月,是辽远国的皇后!不是柔嘉!”

云鬟不由自主的向后退了两步,垂眸掩住波澜情绪。公孙彻立刻发现了她的异样,若有所思的盯着她看了良久,旋即,恍然大悟,歉疚的朝她笑了笑,柔声开口“柔嘉?”

云鬟眨了眨眼,抬头看向公孙彻,声音清甜“皇兄说的极是,柔嘉觉得……”

“够了!”公孙景抬手打断云鬟的话“柔嘉必须嫁去辽远国”

“父皇”公孙彻急切的开口,怒目直视着公孙景。

“朕心意已决,任何人不得再有异议”

“父皇”公孙彻正欲再开口说些什么,公孙景不耐烦的挥了挥手,眸中已然现出怒意“这件事朕自有分寸。”

“父皇,柔嘉不能去辽远国!这是胥夜生的阴谋!你难道要让整个静秀国都葬送在你的手中吗?你就不怕整个静秀国为你这个决定陪葬吗?胥夜生他不傻……他”“啪”公孙景猛地朝公孙彻冲了过去,一掌掴在了他的脸上“公孙彻,你放肆,朕是皇帝还是你是皇帝?朕的决定什么时候轮到你来质疑了?”

云鬟惊惶的跪了下去“父皇息怒,皇兄不是有意顶撞你的,他只是不想让柔嘉受委屈。”

公孙景眼中闪过一抹异色,盯着公孙彻冷声开口“这样最好,怕只怕是别有居心,如果是这样……”

“父皇,柔嘉错了,你别怪皇兄,柔嘉嫁,柔嘉嫁就是了”云鬟心中一惊,垂首扶在双手上,无力的开口,晶莹的泪珠滚落。

“柔嘉你这是做什么,皇兄用不着你求情。”公孙彻立刻躬身去扶云鬟,急切的开口。

“皇兄,柔嘉喜欢辽远国的皇帝,心甘情愿嫁给他。”云鬟缓缓的笑了,被泪水洗过的双眸亮亮的,很是动人。公孙彻望着那双澄澈的眸子,有一瞬间失了神。

“既然喜欢便嫁了吧,早这样不就好了”公孙景满意的点了点头。

“父皇”公孙彻猛然回过神,一把将云鬟拉了起来。

“皇儿,住嘴”陈嫣看着公孙景怒意渐起,生怕公孙彻一个不小心彻底激怒了

公孙景,那后果不堪设想。“来人,把太子殿下送回去,柔嘉公主没有出嫁前不得踏出一步”

“母后!”公孙彻攥紧了双拳,低声吼道“柔嘉她……”

“皇兄”云鬟上前一步,轻轻握住了公孙彻的手,唇角含笑,声音清浅“皇兄,柔嘉要嫁人了,希望能得到皇兄的祝福。”

公孙彻定定地看着云鬟,良久,轻声叹息“柔嘉,照顾好自己,若有人胆敢欺负你,你一定要告诉皇兄,不论是谁,皇兄定当拼尽全力,护你周全。”

公孙彻斜倚着软塌,看着殿门渐渐闭合,门外的景致逐渐缩小,直到捞上了锁,才缓缓闭上了眼。门外宫人渐渐走远,谁都没有发现,门缝中有一缕烟缓缓升起。

十一

傍晚,残月高悬,布谷声声。

云鬟着一袭胭色单衣,静静地趴在窗前,看着窗外稀疏地嵌在夜空中的星子,莫名想到那人明亮如星的眸子,惆怅地伸了个懒腰。

“公主,时辰不早了,辽远国的皇帝明日便会到达静秀国迎娶公主,公主喝下这碗汤便歇息吧”绿儿不知何时走到了云鬟的身旁,恭敬的把汤递到了她的面前。

云鬟点了点头,端起汤便喝了下去。很快困意袭来,云鬟眨了眨眼,发现眼皮越来越重,不知不觉间竟倒了下去。

汤碗落地,发出清脆的响动,两个黑衣人立时从窗外跃了进来,绿儿看了一眼沉沉睡去的女子,无奈地开口“陛下有令,务必保证公主的安全”

第二日清晨,云鬟从梦中惊醒,看着周围陌生的环境,心中一紧。莫非……昨晚的汤有问题。赶忙起身去推紧闭的门,与料想中的一样,门被从外反锁。

“有人吗?有没有人?开门!你们为什么要关我?开门!你们开门!”云鬟不停地拍门,可是门外好似没人一般,丝毫没有反应。云鬟心中忧虑更甚,总觉得有什么事要发生。她咬了咬牙,突然操起一把椅子就朝门口砸去。

就在这时,门突然被人从外面撞开,来人看到气势汹汹的云鬟吓得一个转身朝一旁闪去,云鬟动作来不及收回,突然脚下踩到了一个软软的东西,整个人朝前扑了过去,云鬟吓得立刻闭上了眼睛。

突然,腰间一紧,跌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沐怀远?”云鬟疑惑的凝眉。“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我听说你原来是静秀国的公主,还被太子亲自迎回了静秀国,本来我不该来找你的,可是,我们毕竟是朋友,我想知道你过得好不好?我刚到静秀国,正好看到有两个黑衣人把你抓走了,他们轻功太好,我跟不上,找了半天才找来。”沐怀远朝一边努了努嘴,云鬟回眸,看到两个黑衣人倒在了一旁。顿时整个人呆在原地“你这是怎么做到的?沐怀远,你不是不会武功吗?”

沐怀远得意一笑“别忘了我是神医。”

云鬟无奈抚额,突然想到了什么,拉着沐怀远就往外冲“此地不宜久留,更何况我还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做。”

“诶,诶,你慢点跑,姑娘家的,注意形象”沐怀远朝着云鬟大声喊道。“诶,你去哪儿?”

“城门口!”

十二

两人气喘吁吁的向前飞奔。突然,沐怀远猛然停住脚步,抬头看向头顶的参天古木,攥着云鬟的手紧了紧。

“怎么了?”云鬟抬眸看向沐怀远难得一见的正经神色。

四周风声渐起,暗影卓卓。

忽然, 一道白光直击云鬟,沐怀远暗叫一声“不好”,一把将云鬟向一边推去,这时,剑锋陡转直指沐怀远。

手腕微动,一抹白色烟雾霎时弥漫开来,还不待云鬟反应过来,沐怀远拉起她就拼命往前冲。

身后劲风渐起,一股狠厉的掌风向两人袭来。沐怀远眉角微颦,拉过云鬟拥入怀中。下一刻,沐怀远狠狠的撞在了一旁的树上,鲜血霎时喷涌而出。

“沐怀远!”云鬟惊呼出声“你怎么样?”还未靠近,沐怀远猛地将云鬟推开。一把利剑顿时没入身体,露出体外的半寸剑身浸满了殷红的血液。突然,沐怀远蓦地抬手,紧紧的搂住黑衣人,闷声对云鬟喊道“鬟儿,快跑!”

云鬟整个人呆住了,傻愣愣的跪坐在地上,闻言只是不停地摇头。

沐怀远气急“鬟儿,你不是还有事情要做吗?你快走,别管我,走!”

云鬟立时惊醒,快速起身,朝沐怀远走了过去。

沐怀远料到云鬟要做什么,怒声喝道“云鬟,你快滚,再晚一点儿,静秀国的人都会没命的,我是神医,你没帮着我多救几个人,反而害了人,我沐怀远永远都不会原谅你!”

云鬟脚步顿了顿,突然向相反的方向跑去,泪水模糊了双眼,周遭的一切都看不真切,身后传来沐怀远的声音“鬟儿要记得,救你的是……神医沐怀远”扬了扬唇角“这次神医……真的……救了一个人”眼中笑意更甚,搂住黑衣人的手愈发收紧。忽然,隐约觉得有哪里不对劲,这……好像是个女子……倏地抬头撞入了一双跟云鬟有几分相似的水眸。突然心痛如绞,一把匕首刺入了心口的位置,血流如注。

他在闭上眼的一瞬间,恍惚间好似听到了鬟儿的声音,悠远绵长,似泉水击石,泠然动人,她说“好。”

“还有……我喜欢你”沐怀远动了动唇角,喃喃自语。可是,他心爱的姑娘永远都不会知道了。

十三

云鬟一路跌跌撞撞的往前跑去,思绪翻飞,她想到了很多,想到了胥夜生,想到了皇兄,想到了沐怀远。

“沐怀远……”她轻声唤了一声,回忆如洪水决堤般奔涌而出。她想到了他们第一次相遇,那个被揍的惨烈却还冲她笑得温暖的少年,他说“他是神医沐怀远”她说“神医还能被人揍成这样?”他说“这只是个意外。”记忆中,他的好像意外太多了……但他又好像从来没有放弃过,总是因为开错了药,治坏了人而被人找麻烦,渐渐地找他看病的人越来越少。但他说“他唯一想做的就是能多救几个人,能有人说他医术高明,能有人真心实意的唤他一声神医。”这样一个温暖如阳的少年,她再也见不到了。她感觉那滔天的哀伤将要把她冲垮,她很难过,真的很难过。“神医沐怀远”云鬟喃喃道“这次我是真心的。”

尾声

城门口。

胥夜生勒马傲然而立,紧随其后的并非迎亲仪仗,而是辽远国十万铁骑。

胥夜生望着紧闭的城门,勾唇一笑,清朗的声音响起“这是何意?贵妃逃婚,城门紧闭,这是在挑衅孤?挑衅整个辽远国吗?”

“陛下无需担忧,贵国能亲自来我静秀迎娶柔嘉,我们静秀国举国欢庆,只是柔嘉尚在梳妆,还望陛下稍安毋躁。”公孙景登上城门,看了眼城下的景象,无声叹息。

“放屁”一个将军模样打扮的壮汉怒喝一声“狗皇帝,你还想欺瞒我们陛下多久?柔嘉那小娘们跑了吧啊?你们害我们陛下蒙羞,害我们整个辽远国蒙羞,本将军饶不了你们,饶不了柔嘉……”

“将军不是不打美人吗?”伴随着城门“轰隆隆”开启的声音,一道清浅的女声响起。所有人的眼前俱是一亮,云鬟身着凤冠霞帔出现在城门口,眉眼含笑,有风扬起她的裙摆,头上的步摇随着她的走动发出清脆的声响,如此……风华绝代。

胥夜生定定的看着朝她走过来的女子,扬唇一笑,翻身下马,亲自迎了上去。

“柔嘉参见陛下”云鬟微微倾身。

胥夜生立即托住她的手臂将她扶了起来,望着她的水眸浅浅一笑“鬟儿来晚了……此举实为对孤的不敬,静秀国……孤是攻定了”抬手捧起她的脸,轻轻啄了一下她的红唇,“鬟儿,以后得听话。”

“陛下想做什么,谁阻拦得了?你要攻城,要杀我皇兄,要杀沐怀远,要杀我,谁有异议?”云鬟凝着胥夜生微变的脸色,嫣然一笑“陛下何须找些冠冕堂皇的理由?你这样做跟华辰有何区别?”

“你竟拿孤与华辰那个狗贼比!”胥夜生冷声道,突然,蹙了蹙眉头“孤没有要杀你。”

“这不重要了,重要的是皇兄死了……沐怀远也死了”云鬟的声音很轻,轻到让胥夜生感觉面前的女子快要消失了,他突然感觉浑身上下一阵无力,紧紧的将云鬟搂进怀里,“鬟儿……我……”

“所有人都可以放过你,都可以原谅你,辽远国的百姓会赞颂你,赞颂你……是不败战神,静秀国的百姓会感激你,感激你……是救命的天”云鬟猛然抬眸,直视胥夜生,眸中恨意涌现“可是我不会,我不会原谅你!不会赞颂你!不会感激你!不会放过你!我恨你!胥夜生,我恨你!”扬手,冰凉的匕首浅浅地划破肌肤,有丝丝血迹溢出。

“陛下!”清寒的女声响起。云鬟偏头,看向来人,忽地笑了,此人不就是当日绑架她和胥夜生的面店老板娘。原来一开始就是计谋,一开始,他就在骗她。

胥夜生眸中闪过丝丝痛楚,抬手阻止冲上前的禁军,“鬟儿……不要恨孤,你不可以恨孤,不可以,孤是为了你好……”

“你杀了我最重要的两个人,你还要杀了我,你居然说这是为了我好?胥夜生你怎么能?你们怎么敢这样说?”云鬟狠狠的将匕首逼近一寸,冷声喝道。旋即,讽刺地勾了勾唇角“胥夜生,你没说错,你跟华辰不一样……他用我的身份,赌登基后的繁荣昌盛……而你……”云鬟突然抬眸“用我的命,赌你的千秋万代,万民归君!”

“鬟儿”胥夜生的目光闪了闪“对不起”

“胥夜生,你爱我吗?”云鬟定定的看着他,目光如炬。

“爱”胥夜生回望这云鬟,突然伸手把她搂进了怀中,匕首深深的没入白皙的颈项中,他却依旧不以为意,他只想紧紧的拥住她,他突然什么都不想要了,只想要她,要她一个人,这就够了。

“胥夜生,你听错了,我说的是爱,不是爱过,是现在,不是以前……”云鬟的声音闷闷的,稳稳地击打在胥夜生的心上,令他心中猛地一颤。

“我没听错”胥夜生有点急切地辩解道。

云鬟摇了摇头,“不,你不爱我,你爱的是你的皇后,是沈惜月,不是我,不是云鬟”匕首“哐”的一声掉到地上,身形遥遥欲坠“你不用骗我的,我没有什么可以再让你利用了。”

胥夜生一惊,伸手接住她,随着她缓缓地跌坐在地上“鬟儿,鬟儿,你做了什么?”

“失魂散……你下给我……皇兄的毒,还有一些没有燃尽,我……去了他的寝殿”云鬟轻声笑了起来,“胥夜生,你……终究还是利用了我的心,你知道我不会杀你……可是,你要亡我的国……”

“鬟儿,我不会杀你”胥夜生双眸猩红,紧紧的搂住她。

“胥夜生,我……不想当叛徒,我是静秀国的公主……国在……我在……国……亡……我……亡”有泪水从眼角滚落“阿生,来世……你还会不会……会不会给我烤肉吃?”

“会”

“会不会给我买糖葫芦?”

“会”

“会不会带我去吃面?”

“会”

“来世……可不可以……不要……再利用我?”

“好”

“阿生……”

“恩?”

“你……来世还会娶我吗?”

“会”胥夜生狠狠地点了点头。

云鬟倏地笑了“你……又……骗我,阿生……不可以再骗我……来世……不要……再……认错……人了”手无力的垂下,一枚白玉梳从袖中滑落,“啪嗒”一声碎成两瓣。苍白的容颜倒映在男子明亮如星的眸中,仿若烟火湮灭后寂静美好的夜空,世间最痛彻心扉的别样景致莫过于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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