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上伟大的三位老人去世后在天国的阶梯相遇。上帝从彼方的白光中向走他们走来,顿足,问他们道:“我将你们召唤与此,是因为你们将进入天堂成为圣人。对我说出你们活着时候的所为,从证辞中我能判断你们是否具有成为圣人的资格。”
(一)爱
第一位老人走向前来,他打扮朴素平凡,不谙世事,从面相看在三位老人中显得较为单纯。若说他拥有的独特东西,那就是爱情。爱情对他来说胜过千金,在圣洁的上帝面前他无需有所隐瞒。
独自度过的这么多年,他最想念的,就是生前早逝的妻子。两人从学生时代便是青梅竹马,究竟谁先开口表白那并不重要,熟悉的情愫随着时间流逝升温发酵,在生活的不断磨合下他们结成了夫妻。
丈夫白天上班,妻子则在他下班后温言软语、端茶倒水。他们物质上虽然并不富裕,但精神上却比任何人都幸福满足。俗世间的幸福莫过于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相爱的他们终于要等来了他们的第一个孩子。
马上要做父亲了,丈夫每天都活在喜悦之中;妻子虽然心情忐忑,但也为想拥有一个完整的家而期待着。怀胎十月,尽管丈夫对妻子呵护倍至,妻子的身体仍然一天不如一天。
终于盼来了孩子出生的时刻,这恐怕是丈夫无比害怕又期待的时刻了。作为一位丈夫,他害怕失去妻子;即将扮演父亲这个角色,他更期待着明日新生的太阳。
紧接着是救护车让人紧张的滴嘟声,这种声音总是象征着不详与离别。
妻子身体虚弱导致了难产大出血,他们不得不从小城镇转移到市内的大医院。
手术室的救护灯不停闪烁,可怜的男人焦灼不安,甚至焦灼不安这种程度的词汇不足以表达他此刻的心情。20分钟后,医生走出手术室带着遗憾的口气向他陈述,这种突如其来的危机使他脑海一片空白、无暇思考。他听见妻子因疼痛而发出的声音逐渐变小直至愈发微弱,他明白事不宜迟必须马上作出决定。
妻子是他最爱的人,他们相濡以沫才有了他们的今天,当然是选择救妻子了,即使不能成为父亲。
后来儿子出生了,妻子永远离开了人世。他想起妻子依偎在他的怀里笑嘻嘻的说:“如果能永远在一起该多好,可惜死亡会分先后,以后有了儿子,我们其中的一人就有了继续明天的勇气,也不必再为死亡降临先带走其中一人而痛心。”
这就是他们想念对方、想念回不去的时光,却并不至于痛苦的原因:因为妻子说了,明天有希望,新的生命就是他们的希望。
(二)自由
第二位老人走向前来,他看上去衣冠整洁,给人一种缱绻的书卷气。厚大的镜片挡住半张脸,透过镜片人们似乎能想象出他深藏的有趣灵魂的模样,和那种不自禁流露出的或许是睿智又或许是敏感伴随着一丝犀利的眼神。
自由的灵魂永远存在于世间,他留给后世的意义不仅在于教化,还有后世对自身甚至是万物的思考。
这位老人生前是位作家,他从小聪慧过人,才思敏捷。并不执着于任何人对他思想的认可与否定,小小年纪就饱读了文学宝库中诸位大师的名篇。徜徉在无尽的文学宝库里,他叹服人类语言的瑰丽神奇,并且想把语言的魅力以小说的形式传播开,使其永留于世间,成为人类不朽的精神财富。如果后世拜读他的作品时,就像今天的他拜读古人作品一样敬仰之情油然心生;如果他的思想能成为后世的指路明灯,后人能肯定他超前的思想,这些便是他毕生所有的追求。
刚开始创作时,他像很多寂寂无名的小说家一样,无人赏识,生活窘迫举步维艰。当然他也并不是有名望作家之后,不会有人去关照他的作品。初生牛犊不怕虎,执着地追求文学使他并不停留于眼前的成败。
年过中年,他依然在小出租屋里的桌子上日复一日的笔耕写作,他忘记时间从来不在乎日出与日落,专注的样子像极了《百年孤独》里的梅尔基亚德斯。这粒沉默的金子终于被伯乐所发掘;世人拜读他的作品,无不感叹作品的壮阔浩淼,但因为要领悟他的思想需要非常宽广的知识,所以受众不多。终于在伏枥之年,他的一本小说打入了诺贝尔文学奖,一时间声名鹤起,更多人阅读了他的作品后,纷纷惊讶于他所拥有的宽广的知识面、文章笔峰的行云流水及语言的凌厉华美。年轻时候日积月累的创作,此时他已经在世界文坛发出了独树一帜的光芒。
他的人生,无人陪伴却从不被孤独所扰。功成名就后,他挑选了一块宝地,宁静平和无人叨扰。无论是年轻时奋笔疾书的出租屋还是此刻坐看云起的别墅,若问起他在哪?他想必一直处身于世外桃源。
时过境迁,终于到了他不得不离开人世的日子,此生他与书为伴,并没有什么牵挂。他虚弱但用力的写完最后一篇小说,整齐的码好纸笔,躺在床上从容地告别人世。
他从不刻意地想让人们记住他,他创作不是为了钱和功名,甚至不为了世人。但后来的文学评论家对他作出中肯的评价:“他伟大的灵魂就像自由的风驰骋于高山与松林之中。”
(三)纯粹
第三位老人身着一丝不苟的军装,他的目光炯武有神。在他身上,既有作为指挥者英武果断的气息,又有如百兽之王不怒自威的威严。
他参与过很多重大的战争,作为将军人们对他他争议纷纷。孩提之时,他就体现出争强好胜的性格。青年时代他反抗强权,参加地下集社,为公平而战斗。他对各国军事和策略有着似火的热情,熟读了历史上所有在战场上驰骋风云的指挥者的军事谋略理论,并融会贯通化为己用。他还年轻却已极富盛名,无论是鼓舞军心还是奔赴战场,他所至之处披靡,无往不胜。
随着威望和盛名不断增加,将军似乎是迷失在赞誉和吹捧之中。人们认为他忘记里初心:正义与公平。“军神”这个称号让他有些膨胀,后来他的目标仅仅只是为了胜利,而手段和过程则“不惜一切代价”。
胜利来的快,去的也快。资源消耗呈几何倍数增长;将军身处高位野心毕露,他期待不断进攻然后取得胜利。不停的攻击与掠夺使他成为世界之敌,而在那场关键性战争中他迎来了无法翻盘的失败。外国集团说他是“狂热的战争分子”,是“影响世界和平可怕的凶手”……他的国家也从盛极开始衰退。一夜间,他成为了罪人,曾经支持他的人民把他送上了断头台。
将军的头颅被压在断头台上,这可是颗高傲的不向敌人低头的头颅。临死之际,他目力所及,满街辱骂他的、却是曾经以他为荣的人民。直至那时,将军依然不怀疑自己的行为正义与否,尽管他作为失败者退出历史舞台。他对那些人桀骜的一笑,侩子手手起刀落,将军征战一生,功过成败都成为了历史,他的人生被画上了句号。
在以后的史书里,胜利者把他塑造成邪恶的“战争狂热之辈”。将军的贡献被胜利者有意淡化,但追随他的老兵们却历代将他铭记于心。他们记住将军,不仅因为将军极具人格魅力,还因为将军临走前嘱咐将自己的财产千金散去,毕生积蓄用于抚恤追随他作战的兄弟。巨大的财产但将军始终孑然一身,没有把一分钱留给自己。每位参战士兵都分到了数额不小的财产,其中不乏有身体残疾的士兵,这笔钱也足够他们安度晚年。士兵们分到抚恤的价值,一个人不多,一个人不少;因为将军不偏爱任何人。即便将军作为一个失败者退出了世界舞台,后来的历史书上解读他的行为,甚至认为他为国家带来了深重的灾难。老兵们在与后辈们讲述将军的故事时,总会说:“将军是最接近公平的存在。”如果充满硝烟的战争本身就是变数极大的一场赌博,那么失败阵营的正义与否就不能是一个既定的答案。
上帝听完了三位老人的证辞,用银白的钥匙打开了通向天国的大门,三位老人都成为了圣人。无论是在后世中无人铭记的平凡丈夫,还是窥破真理与领悟到自由的伟大灵魂,甚至是那位争议极大的将军,都被天堂圣洁的光芒所笼罩。他们的身影逐渐消逝在遥远的彼方,不管时间是否铭记这三位圣贤,后世如何评价他们的功过,面对圣洁的上帝他们能保证证辞问心无愧。人世间不会再有三位老人的生命活动迹象,他们度过了作为人类的一生。不留遗憾的爱过、探寻无边无际的真理为毕生所求、习惯尔虞我诈,在战场上就像龙与虎般殊死搏斗,不留予一点对敌人慈悲。三位圣贤想告诉新生的后人的是:“他们所拥有的一切已经悉数奉还于人世,而人类文明更多的可能性,是由不断新生的后人去创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