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精神病丈夫

(郑重声明:文章系原创首发,文责自负!)

我是被老狗五万块钱卖给我丈夫的。

我的丈夫顾明利和我同村长大,他住在村东头,我住在村西头。我上学时比他大一级,但也经常能听到他的新闻,打架不要命,烧别人的柴火,持刀进学校威胁老师,六年级没上完就退学了。他没有父母,抚育他长的奶奶也在忧愁和病痛中早早去世了。他愈加放肆离谱,12岁的时候,还因为砸了别人家玻璃进过派出所,大家都知道,他有精神病。

我自己也是村里村外一些闲言碎语的中心人物,但是大家对我的讨论多是同情,多是叹息,多是不必遭遇我这种处境的小庆幸。我也没有父母,母亲是在我三四岁的时候当着我的面吞农药自杀的。他是一直还活着,一直在我身边,但我此生绝不会叫这老狗一声父亲。

当我得知他要把我卖给大名鼎鼎的顾明利的时候,我心情没有任何起伏,不过是从一个深渊跌进另外一个深渊。我知道,无非是顾明利这个精神病为了讨老婆开了很高的价格,不然他绝不会就此撒手的。五万块,当年的五万块可以在镇上盘一个不大不小的商铺了,指望这个废物,一百年也存不下五万块。

结婚那天,我家摆了三桌酒席,两桌他们家的亲戚,一桌他的猪朋狗友。顾明利还没来接我的时候,他们已经大醉,言语上先是不堪,后面甚至要冲进卧房里调戏我。听到那些糟污的号叫,虽然痛苦但我还是没让眼泪留下来。所幸中间我外婆来了,挪着小脚还带着一包她自己做的吃食,一步一步从几个村子之外赶来了。外婆寡居多年,舅舅带着他们一家人在城里生活,难得回来,老人家最亲近的亲人就只有我了,我们娘俩都是被命运摆布的苦命人。她没有理会这家的任何人,径直把我叫出来抱着我哭,此刻我也忍不住了,先是抽泣继而嚎啕。那老狗见外婆终归理亏,打了声招呼就悻悻走开继续喝酒去了。

顾明利来的时候倒是带了很多人,大多是年龄相仿的同学,还有些他们生产队的老人。我只顾抱着外婆不愿意撒手,顾明利却兴奋地一圈一圈的给那群畜生发烟,并且谈笑风生。我知道,这又是个烂货,就是这个命,躲不掉的。

那条老狗从我记事起就是这样,在外笑笑眯眯,见到个稍微有头脸的恨不得卑躬屈膝;在家张牙舞爪,喝两口酒就砸桌摔凳,再不就是走到房间里把我揪出来毒打一顿。不然我那温柔的母亲怎么会弃我而去呢?

临行的时候,外婆紧紧握着顾明利的手,满含泪水盯着他,久久说不出话。让我意外的是,顾明利突然挣开外婆的手,郑重其事地跪下磕了个头,起身大声说了一句让我终身难忘的话:我是精神病不要命,以后谁欺负我媳妇,我就要他的命。说完还不忘问外婆要不要一起去吃饭,得到否定地回答后还细心地拜托一个朋友用摩托车送外婆回家。我必须承认,我看他一脸认真地扶外婆上车时,心中涌起了莫名的希冀,对未来,对这个丈夫。

顾明利这些年一直在外地打工,为了凑这五万彩礼已经是负债累累了,可他还是认真地准备了十桌好席,请了好些同学、朋友,来帮忙或者凑热闹的邻居也都被他一一请上桌子。我一个人坐在里屋,坐在崭新又软和的红缎面被卧上,思绪还是不能平静,也许母亲开始嫁给那个人时,情况也没那么遭。今天乐呵呵的结完婚,说不定明天就开始打了。

大家吃完酒席很快就散了,顾家本就是外来户也没什么特别的亲戚,因此整个新家就剩下我们俩了。他开始闷声收拾院子,把没用完的菜归拢在一边,把桌上没吃完的剩菜都倒在塑料桶里,他有一搭没一搭的跟我攀话:这肘子和鸡是我给你留的,没人碰,桶里的我吃。

真的会是这样吗?我连像样的剩菜都没吃过啊。接着他又聊起明天回门的事,按照我们那里的习俗,结婚第二天要到男方家里的祖坟磕头,之后就要和丈夫一起回娘家。我一秒钟都不想踏进那个魔窟了,还没等他说完,就低声恳求道:能不能不去?

“行,你说不去就不去。”

之后就是吃晚饭,我平生第一次吃到了那滑嫩的、喷着香气的肘子,他在一旁拿着馒头蘸着剩菜汤吃,我也把筷子伸过去尝了尝,也很好吃。他看我也吃剩菜,就把里面的肉丝、蛋碎挑出来给我。看他这样,我也给他扯了一块肘子,他吃完用夸张的表情表示很好吃,我居然笑了。

那是太久、太久没有在我脸上浮现过的笑容了。想到这,我由喜转悲,顾不得咽下嘴中还未嚼碎的肘子,又开始大哭。一秒钟的笑换了几个小时的哭泣,他就耐心地等着我哭痛快,耐心的把哭泣的我扶上床,给我脱掉鞋袜,陪着我直到入睡。

可能是哭累了,我睡得格外香甜,醒来已经到九点了。顾明利已经做好了早饭,用菜汤烧的鸡蛋汤,馒头,还有一碟昨天剩下的冷盘牛肉。我依然没有放下心中的戒备,上一秒还风平浪静,下一秒可能就是狂风骤雨般的殴打,这种事情我经历地太多太多。

我果然没猜错,顾明利结婚第二天就开始打人了,挨打的却不是我。

他招呼我吃饭,我连忙表示昨天累了,饭应该我来做。

他一笑:“咱俩谁有空谁做饭。”

我战战兢兢地坐下,喝了一口热汤,感觉要把心里一块坚冰融化了,“好吃,吃完我跟你去坟上磕头吧。”

“你不爱去就算,咱俩对着奶奶的照片磕个头就行。”

“还是去吧。”

“好。”

上坟花了些时间,现去集上买的黄纸炮仗,回来已经到了正午。我老远就听到那个让我恶心又深深恐惧的咆哮声,吓得不敢往前再走一步。那老狗看我们迟迟不去回门,害他在酒友面前丢了面子,大喝一场后就来骂我。

顾明利面色平静,随我停下脚步听了一会,我不想他听到那种不堪的话,甚至还有我灵魂深处那不可触碰的伤痛,我作势要向后走,他一把拽住了我,我紧张到全身紧绷,想挣脱他的手。

他察觉出我的异样,松开了手说:“你在这等我。”然后就小跑着冲了过去,过了一会,就听到一声杀猪般的嚎叫。我还是怕得不能动弹,难道这两天的温暖又是转瞬即逝吗?一想反正再坏也坏不到哪去,心一横还是走过去了。

那个老畜生瘫坐在门口还在哀嚎,顾明利却不见了踪影。我走近看见老畜生的双臂都脱臼了,他看见我又开始了疯狂地辱骂,还没骂上两句,顾明利就从家里冲出来了,手里提着一把斧子,我赶忙上前紧紧地抱住了他,老畜生趁机拱起来甩着两条胳膊溜走了。

我没有理会那老狗,还是紧紧地抱住我的丈夫,久久不愿意松开。没一会,他把斧子扔到地下,也紧紧地抱住了我。

但这不代表我丈夫顾明利的脑子清醒了,中午我热了一大锅剩菜,蒸了一锅新米饭,他却一口不吃,眼睛直勾勾的很吓人,我也不敢吃,就在他旁边守着。

今天这事不会那么容易结束的,下午派出所就来人了。那老狗接好了胳膊就报了警,出警的老民警是我们村的,对我们两家的情况很清楚,看着顾明利的状态也没多说,只把我叫到一边嘱咐:“伤都伤了,你等小顾气消了买只鸡送去,说开了就行了。”我没有回应,只等着那老民警叹息着离开。一时恍惚,顾明利一个箭步跟上了那民警,我怕出大事,赶紧追上去。那民警反应很快,转身面对着顾明利开始发出警告,但顾明利没有理会径直往前跑了起来。民警抓紧叫我上车追了上去,可他却越跑越快,直奔那老狗的家。

之后的情况就是,我的丈夫顾明利,当着警察和他家所有亲友的面,把那老畜生按地上捶了一顿,然后带着我扬长而去。

到家他恢复正常了,大吃了一顿,还在我的默许下喝了一小口酒。也是从那天晚上,我们真正全身心的成为了夫妻。不过我们都不是善于说话的人,虽然一直醒着但也说不了几句话。快睡觉时他说了一句让我大跌眼镜地话:“我明天还去。”

精神病,真的是精神病。

在我的央求下我丈夫没再去打那只老狗了,毕竟我们还有将近六亩田要收拾。紧赶慢赶忙完了打药、除草,又配合着把院子里的菜园翻浇了一遍。

明利之前出去打工其实是挣下点钱的,因为结婚欠债,我们不得不考虑让他再去打工。他不放心我一人在家又被那老狗欺侮,可六亩田地一定得有人守着。两难之下,他居然瞒着我,买了鸡和酒去找那老狗了。我是后来才知道,他带去的还有他珍藏已久的精神病鉴定书,请那老狗仔仔细细、认认真真地念了一遍。给我留了二百块,就随一个建筑队去安徽打工了,我一人在家就是忙活田里,又趁季种了点辣椒、茄子。闲下来的时候就是想我的母亲,我的丈夫。实在闲了,我就去集市上买两斤果子,去看看外婆,陪她聊聊天。

几个月过去,眼看麦要熟,明利着急要回来。这家老板给工钱准时,我在公共电话叫他千万不要回来,挣这一年钱我们的债就还差不多了。我一个人挣扎着把小麦全部收好,虽然累,但是比起我以前的日子,再累也是值得的。很小的时候,可能七八岁我就被老狗赶去田里做活了。割的慢要打,撒了粮食也要打,卖了粮食立刻买酒,喝醉了不高兴又打一顿。因为他醉酒后下手重,我断过肋骨,门牙也是断的。说起来断牙那次,我正写着作业,根本不知道发生过什么,那老狗一把拽起我的头发狠狠地摔到桌子上,两颗门牙都深深地嵌在桌子里了。他也从未想过给我补牙,还和他那些酒友一起叫我“豁子”。知道快嫁人了,我才拿着自己攒的钱把牙补上了。现在我觉得,看不到老狗的每一天都是赚的。

不过太平久了这老狗还是要生事,有时是跑到我这里打转,有时也会不阴不阳地嘟囔几句,我大门一关他也不敢怎样。直到有一天,一个原来的邻居过来找我搭话,说你老子又找了一个老婆,花了两万。

“滚,别在我家,你愿意你去叫老子。”

我原想一切与我无关,可这老狗就是记吃不记打。我初一辍学那一年,他找了个女人,这边彩礼刚付完人就不见了。当然他肯定是怪我拖累,先是打了一顿,后来发展到酒后对我动手动脚。因为那次我哭喊的声音特别大,好心的邻居用手电筒照我们家窗户他才罢手。这次好一点,三天人才带着钱跑了。老狗着急了,明利给他的五万块这一次就折腾光了,这才托人来我这里探口风。

那邻居见我这个态度,就回去报信了。这老狗按捺不住站在我门口叫我的名字,我赶紧进屋把门反锁,他在院子里开始委屈大哭。难听的话不敢说就开始扮可怜,我实在气不过就大喊:我现在就让明利回来,你等着发丧吧。

这条老狗啊,一愁就要喝酒,一喝就要生出更多愁来。我预料这老狗晚上喝醉酒还要生事,就把屋内屋外两道门全锁了。果不其然,他一哭二闹三砸门,咣咣咣折腾了好一大会,有邻居呵斥他就安静了。我往门缝一看,不得了,这老狗要爬门进来。这院子是明利爷爷建的,墙矮门头也破,明利整修过一遍,可还是很好爬。堂屋的门是木头闩的,根本就不保险。

所有的恐惧悲伤一起涌向我,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我从抽屉里摸出一把剪刀,再看门缝的时候老狗已经爬了进来,我满脑子都是一个念头:杀了他!杀了他才能彻底解脱。

明利啊,我要对不起你了!

这老狗开始对着门说一些污言秽语,辱骂我的外婆,辱骂我的母亲,辱骂我们都是贱种浪货。辱骂我的丈夫是二傻子,老绝户。“哈哈哈,豁子配傻子,还不如便宜我。

我真想克服恐惧,打开门冲出去将他杀死,可身体已经不受控制,甚至小便也失禁了。他已经把门闩撞裂了,我歇斯底里地大吼大叫,总算惊扰到了邻居,开始有人言语干涉,有人说要报警,有人说现在打电话给明利。老狗折腾了半天,酒劲也退去大半了。他本就是个怂包,外人声音大一点他就害怕了。

这件事还是给明利知道了,他连夜从安徽坐火车赶回来,一大早就回到家了。我赶紧钻到他怀里,抱着不肯撒手。他看到门被撞了,墙也倒了,我又满脸泪痕,这些已经足够让他犯病了,他第一次粗暴地推开我,手里抄起斧子转身就走。我赶紧追上他,我真的好怕失去他。到了老狗哪里,老狗看到眼瞪得发直的明利腿一软就跪下了。明利照旧没有理会他,他耐心细致地一点点把老狗的木门砸成碎片,又闯进里面把电视、电灯、床铺、柜子总之能砸破的东西全砸了粉碎,老狗不敢吱声,只是心疼地眼泪直掉。呵呵,我肋骨被打断了也没见他心疼过。

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派出所民警也都来了,来了也没办法呀,明利正一下一下、有条不紊地将老狗的床细细地分解成木条。民警这好奇劲儿也起来了,问他:“小顾,你这干嘛呢。”

“这床旧了,我给他换个新床。”

场面惨烈,老狗的米缸面盆都稀碎稀碎了,老民警皱了皱眉头还是把明利给拷了。我坚持跟着一起上警车,等着他的处理结果。我在派出所大厅的椅子上等了一整夜,派出所还是决定放人,但是给了一句严厉的追嘱:精神病证书不是免罪牌,再有下次,强制送医,关上个三年五载你就知道厉害了。

明利没有作声,转身把我领回家收拾东西,一起踏上了火车去往了安徽。明利是熟练的焊工,手艺好又肯干,工头也相处的不错,明利拿好烟好酒央他给我们弄了一间工棚,这工头还给了我一个洗菜、打饭的活,一个月下来居然也能有一千块。这是我所能想象的,最美好的生活了。第一次拿到工钱时,我还给我的明利买了啤酒和猪蹄。说真的,我都想要个孩子了,不过明利却很奇怪,除了新婚那次,之后却一直坚持避孕。这次我终于忍不住想问他原因,他支吾了半天,说出这样一句话:“我怕,怕孩子生出来跟我一样,脑子不好。”

“你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的人,最灵光,最温暖,最男人。我们的孩子也一定最健康,最聪明。”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忙碌着,我总是记挂家里还有几百斤粮食没有晒,外婆也不知怎样了。

我的命啊,就不能太顺。

这天正好好的洗着菜准备上锅了,工地来了一队当地的警察不由分说把我和明利押上警车了。我心知老狗要闹事,不过这次是天大的喜事:老狗死了!

我在警车上就没忍住笑了起来,笑得前仰后合直岔了气,旁边明利看我这幅样子倒慌神了,不停地解释:“这是我做的我敢认,这不是我抓我干什么。”

老狗是被毒死的。七窍流血。

被人发现时已经臭了,因为床给明利砸碎了,他是裹着被子在地上死的。我们问心无愧,三个多月没回家了,这点工地上的工友都能证明。可家里的派出所民警表示只有我们有杀人动机,只好将我们移送过去。

老狗死前喝了很多白酒,死前吃的是我们家乡常见的风干鸡。但是我和明利在家时还是暑天,根本没做,况且这东西对我来说就是奢侈品,从小我都没吃过几次,更不可能给这老狗吃。

可无论怎么解释,派出所还是将我俩分别关起来了。我焦急地想回家把粮食晒晒,这个月的工钱也没有结清,时间久了人家工地就不要我们了。中间审讯了几次,我听出他们怀疑是明利打工前给老狗送了一只鸡,但那只鸡是新鲜现杀的,卖鸡的老板也很快给作证了,因为那几天老狗闹的全村都知道,所以人家都记得特别清楚。

查无证据只好放人,一队刑警还专门带我和明利去看了,隐约还能闻到臭味。我转身吐了许久,但也确实想不到会有谁给他送风干鸡。“从小到大都是他往外给那些把兄弟送吃送喝,没听说有人给他送过。”

老民警透露那几个把兄弟都调查了,基本没什么嫌疑。毒药是市面上常见的“毒鼠强”,老狗天天睡在地上是他自己买的也说不定。钱给他折腾个精光,想不开自杀也有可能。

最后总算是放我们回家了,但派出所明确警告我们不许离开家随时等待传讯。正好,我和明利准备认真收拾一下家里,补了墙换了门,粮食也都晒得亮澄澄的。我们还抽空去看了外婆,快到冬天了,外婆就是怕冷,出了烧火做饭,已经不怎么下床了。我还想着,过了冬至就把外婆接过去一起过年,给她老人家好好包顿饺子。明利也很支持我,还说要买辆三轮车,方便接送外婆。

外婆见到我还是止不住掉眼泪,以前挨打的时候,我会跑到外婆这里来哭诉,外婆也会毫不客气地找到那老狗骂一顿。不过老狗会更加疯狂地报复在我身上,后来就慢慢不敢去找外婆了,即使难得去一次,也不敢多说。记忆里吃过的好多好吃的,都是在外婆这里吃到的。不过这次见面很奇怪,我脑子里止不住地联想到那老狗,他是吃抹了毒鼠强的风干鸡死的,我少数几次吃风干鸡都是在外婆这吃的。印象特别深的一次,我狼吞虎咽之后还剩下不少,外婆就给我用油纸包好让我带回去吃,我藏在柜橱里想一点一点吃,可惜最后还是给老狗发现拿去下酒了。

我不敢往下想,可忍不住不想。说起来动机,外婆也是最有动机的人之一,可是她老人家挪着小脚,穿过几个村子拿着风干鸡独自找那老狗不可能没人看见。警察走访了一大圈都没有人说外婆来过,从外婆的话语中也能听出,外婆最后一次去那就是我结婚那天,众目睽睽这没什么好说的。这样想我便释然了,我不是为那老狗释然,主要是怕外婆为此担惊受怕。

吃饭的空当,明利提出让外婆收拾几天,过几天买了三轮车来接她。外婆很开心,说在家准备好吃的等着。我看外婆的神态更觉自己之前的猜疑好笑。

但经过这一次的小插曲,我的好奇心不免被吊起来了,晚上躺下的时候,我便向明利提起这件事:“会是谁呢?”

“别去想了,怎么你还要给老头子伸冤呢?”

“切,我谢人家还来不及呢。原来我想着,等我怀了孕,咱们就搬走,离那老狗远远地。现在总算还能守住咱这个小院。”

“那你谢我吧。”明利冷不丁地一说,把我吓得直接坐起来。

“哈哈哈,看把你吓得,要是我至于这么藏着掖着吗,最多精神病院里住几年。”

“胡说,我不许。我要天天守着你。”

... ...

“真不是你?”

“哎呦你没完了,从你过门到现在,我有那机会吗?”

“哈哈,人家都说你是精神病,我看不是。”

“怎么不是,我纯纯大精神病。”

“你哪次就算再生气,都没杀人的念头,精神病可不这样。”

“有时候会大脑空白,但一会就过来。这个医生证明过的,还吃了几年药,奶奶走了就不吃了。更多的时候,也是怕人家欺负装出来的,我小时候不比你好哪去。”

我转身抱着他,把头埋进了他的怀里。确实,我好歹有个外婆一直牵挂着我,他失去了奶奶就什么都没有了。从他满头或深或浅的伤疤也不难看出,他受过多少欺负。

没几天,雪花都飘起来了。

明利去派出所问过,现在案子还在侦破中,所以还是不建议我们离开原籍。年底了又七七八八还了些债,手里也没什么钱了。明利硬着头皮从镇上赊了人家一辆旧三轮车,准备把外婆接回来。

去到外婆家的时候,炉子是灭的,床头上一条竹竿挂着咸肉、香肠还有风干鸡,而我的外婆,平静地躺在床上。我眼前一黑倒在明利的怀里。

等我醒来的时候,明利已经把外婆摆在屋子中央了。外面有几个外婆的邻居和本村的老人在商量着什么,明利过来看我,十分奇怪地冲我摇了摇头。当时被巨大的悲伤压得透不过气,我也只是别过头去任由泪水横流。后来我才知道,这个摇头意味着什么。

外婆也是毒鼠强中毒去世的,为了我能有安生的下半生,她服毒自杀了。当然,她也杀死了那条老狗。

警察从未想到过把事情往一个几个月不出趟门的老太太身上联系,后来老民警得知外婆去世之后带着县里的警察来调查,明利也明白了外婆的苦心,他一五一十地将自己所知告诉了外婆。明利特别提到了一个点,当初他大砸特砸老狗屋子的时候,曾清楚的看见一只没有双腿的风干鸡放在一个破旧柜橱里,但当时并未在意。

“这就可以解释了,风干鸡只有胸腹腔里给涂抹上了毒药。”一个警察若有所思的说到。我听到这心中也明白不少了,风干鸡是我结婚那天外婆拿过去的,她怕我误食,把这些东西都放到老狗能看到的地方,老狗的秉性肯定要藏起来。外婆她老人家确认我和明利没有带走后才放心离开。这种风干鸡是老狗最喜欢吃,最近又过得窘迫,所以是一点一点吃掉的,等吃到最后就剩下鸡肚子那点骨头了,所以外婆也没想到他隔这么久才死。上次我把消息带过去之后,老人家又怕罪名会到我头上,所以才选择用相同的毒药自杀,带着所有可能威胁到我和明利幸福的不利因素魂归天国了。

可是我的悲痛,永远永远地留在心底了。

警察宣布结案后,明利独自处理了老狗的遗产,把所有东西都扔掉,然后以很低的价格卖给了一个农药化肥分销处做仓库。今年总算把债还清了,过了年,我渐渐能下床了,明利把家里的粮食卖光,就带着我南下打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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