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就这么自然而然地开始了,呵!我的中学时代!
所有的开学流程似乎都和从前在皂角小学时不一样,我已经无法记起那天的具体情形。这并不能怪罪于我的记忆模糊,而是压根儿不愿记得某些不愉快的体验,我把它们纳入到潜意识中,偶尔被触动就呈现出来,却支离破碎,很快被压抑下去,当然,对这个痛苦而奇妙的过程的理性认识是在几年后学习儿童心理学时才获得的。事实上,开学报到的那天,我除了对学校那道木栅大门和夹竹桃日本草美人蕉有印象外,甚至连校园像什么样子都没有细看,我想尽快离开那个比皂角小学大了很多很多足以让我迷路的地方,尽管我也清楚我无可逃避。
找到班级然后报到注册缴费再上交了那对作为劳动工具的小花篮之后,我和母亲离开了学校。不,班主任老师——一个胖胖的五十来岁的老头(我会在以后的章节大篇幅地叙述关于他以及他给予我的影响)应该询问过我什么的,我甚至断定母亲一定和老师进行过简单的交谈,可能是我后来努力把当时的情节忘掉了。反正我感到忐忑不安,还有一丝隐约的害怕,究竟怕什么,那时我并不能清晰地意识到。直到接下来的一个月,兀然横亘在我面前的困难——那些在我当时看来无法逾越的障碍才让我明白我在害怕或者说担心什么,这种担心和害怕一直持续到初中毕业,和我延续到如今对医院和医生的那种莫名其妙的感觉极为相似。
虽然记不太真切,但开学的情绪体验还是值得回顾的,因为和以往的经验完全不同。整个小学阶段,因为姨妈姨爹是学校老师的缘故,我根本不知道开学还需要报到注册,我没有那样的经历,开学了到教室一坐,就算开始了新学期,或许因为有着隐约的某种优越感而认为这是理所当然。而踏入太和中学大门,一切都变得陌生,空气中隐匿着孤单无助的气息,虽然在暑假里姨妈和姨爹都告诫过我即将进入的中学绝对不会再有皂角小学那样的得天独厚,我还是被新环境吓到了。不过,我似乎从小练就了逃避和转移不愉快体验的能力。很快,我为拥有红彤彤的学生证、胸前佩戴上白底红字的校徽而开心,而比小学多出好几本课本以及它们奇妙的名字,还有比从前大一倍的作业本都帮助我尽快地忘掉了新环境带给我的不适。
天呐!我竟然为早晚要上自习感到莫名的兴奋,倒不是缘于立志勤奋学习那样冠冕堂皇的理由,而仅仅因为像蛾子对灯光的眷念一般对教室的六根日光灯管感到亲切,感觉它们比皂角小学那略显昏暗的白炽灯亮堂多了。
好了,让我继续沉浸在一个刚念中学孩子的兴奋中吧,在所有困难和痛苦来临之前。